第 18 节
作者:九米      更新:2021-03-27 21:26      字数:4815
  悻悻然同意由我喂他。
  “陈医生要说你绝对卧床休息。按时吃药,乖乖等他晚上过来看你”我借机转告医嘱引来他大皱眉头。不情不愿的吃了一半,眼光怪怪的往我这瞟呀瞟。
  “我脸上哪里不对?”
  “觉得你……很高兴。”
  “嗯。看你烧退了总算放下心了。还有,”我深上呼一口气,“我想清楚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投标方案的事真的对不起。你想怎么惩罚都可以,不过……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季琉优又拿那种有些奇怪的眼神看我了。我表现得太积极了?但不这样又怎么让他知道自已的决心呢?
  “说这话都不像你了。”他抿抿嘴,“头发没梳,挂着眼屎,衣服也皱皱的……”
  “季。琉。优。”
  “你还是再清醒点来和我说吧。”这家伙倒在厚厚叠起来的枕头上侧过身不看我了。
  “喂!粥还有一半。再吃点吧。”
  “不要。”
  “你这么不合作我可听陈医生的把你送医院了。”
  “送好了。”
  这家伙闹什么别扭,脸涨鼓鼓的……
  “我帮你拿便器?”
  “不要!”
  好激昂的拒绝。真是。计较什么?难不成活人还给尿憋死!
  一个小时二十五分钟……
  粥,干干净净吃完。
  药,一口两颗吃掉。
  态度端正,积极配合,除了一句话没说……
  怀念住院那时候他每天都要逗得我把白天的事全八卦一遍才休的情景。也没曾想过这家伙也会有一个多小时睁着眼睛什么事都不做,什么话都不说的时候。顶上角落那块受潮留下的霉斑真有这么多学问可研究的?
  “你还在计较那事吧?”
  季琉优的眼睛仍盯着天花板。我坐到床上,力气很大,床都晃了两下。
  “陈医生让我们把这些东西带回来就是在需要时拿来用的。再说,你连拿个碗的力气都没……”
  “纽约——我们都分手了!”
  “今天早上不是又好了?”我不看他那张脸,想想也是多云转阴。
  “你睡下来。”琉优拉拉我的衣角要我躺下,“看到那水印吧?左边这道弧线,像不像狐狸弯长的鼻子?下面一点点勾的像不像是嘴巴?边上一直过去,靠上面些是对很大的耳朵。右边那一个一个圈的像串葡萄。”
  “听过狐狸和葡萄的故事吗?”微微歇了口气他问我。
  “嗯。”我点点头。
  “狐狸为了葡萄饿得很瘦很瘦才从栏杆缝里钻进去……某天狐狸要走,又要饿得很瘦很瘦才能从栏杆里钻出来……你说你是那只狐狸还会为这葡萄再犯一次傻吗?”
  “会!因为门开了。”我头大的佩服他得想像力,索性转过身和他面对面,“还有,我知道的故事可不是这样的,故事里狐狸要走,因为葡萄是酸的。”
  “葡萄是酸的?”我不依不饶的追着问。
  “葡萄是……甜的……”季琉优想了想,自已也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一口气岔到呛咳了起来,我扶他坐起来帮着拍背顺气,想取笑他的却发现他睫毛湿湿的。
  “你……还好吧?”
  “嗯……呛着了……咳得胸口闷……”
  “我去给你拿药。”
  “不用……让我靠一会就好。”
  我暗叹口气,任他软软地虚脱的拿我当靠枕,轻轻替他揉胸口。
  “纽约你变了呢。”季琉优闭着眼睛哼哼着说。
  “你别说话了。”
  “以前冷冷的……现在,暖暖的……以前怕对人好……做点好事,就拼命找理由解释。现在……现在……”
  “现在这样不好吗?”我见他气急忙接过话头。
  “……好……让人负疚……因为……我是只说谎的……狐狸……”
  “哦――说谎就说谎吧。我不是也骗了你?你累呢。别说话了。”我亲亲他我额头,开始担忧他的阴郁和虚弱,“以前什么都别想了。我不是说吗?我们重新开始。”
  “……你不知道……”琉优摇摇头,陷在思绪沉默半晌神情有些迷乱起来,“你不知道……做什么事……都要接受帮助的感觉……你不知道……连呼吸都要花气力的感觉……你不知道……从来都敢不想太多……抱着50%的机会……一半希望……一半绝望的感觉……如果……如果……”
  “不会如果!我听陈医生说至少有60%!如果再请外籍专家来主刀,那就有70%的成功率!如果……你能少借题发挥的胡思乱想,如果还能允许我爱你,就有80%、90%甚至100%的机会!”我抱紧怀里因为气促已经说不出话的季琉优,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心酸,一边口里争辩一边眼泪就叭、叭、叭地掉了下来。从叶阿姨那里知道他的身体情况心里自然想过了很多,但我以为对此他会一直就这么瞒下去的,没想他心里一直介怀并对我坦白。眼泪落在他的额上、脸上,我急急的去抚仍滑进了他嘴唇,他的人却因为这湿冷安静了下来。
  “对不起。”他的唇角贴着我的指头低吟的说。
  不知为什么听到他这么道歉我却更委屈了起来,想起自已厚着脸说要在一起却没半点承诺,想起一晚上提心吊胆,想起如果真的有一天失去了他,想起失去了亲人的那种冷清……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了。
  “纽约,别哭了。”他伸出手孩子气的盖住我的眼睛,感觉到手里越来越湿润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反抱住了我。
  当他的嘴唇沿着泪痕由眼角追逐到我的舌尖的时候我懵住了。冰凉和火热,咸苦和甜蜜能在同一时间出现吗?幸福就在这一瞬间击中了全身。
  “求你别哭了。让我难受。”
  “对不起……”
  “相互道歉做什么?像两个傻瓜。”
  我傻傻地笑,点点头。
  “以前很想看你掉眼泪……因为你总这么勇敢和……”季琉优微微考虑了一下,“无惧无畏。”
  “哎?”
  “不过真看你这么伤心的哭,我难受得很……想着无论拿什么来换都不愿再看见你这么哭了。”他的声音和呼吸近在耳畔,“无论要怎么做……无论要多辛苦……都不让你再这么掉眼泪了……相信我。”
  “用不着你辛苦……我才不会再这么哭呢……”
  “也求你不要再那样做……不要管蒋玉龙的诱惑……”
  “我只是还他一份情……”我的嘴又被堵上了。
  “我相信现在你是我的。我不想去想以前你是谁的!”
  “我只是还他一份情义。”换口气我坚持把我的话说完。那些闲言碎语的他当然知道了,但像这样驼鸟般不想不听的态度,我真是不知是应该为这感动还是好笑。
  那清逸的眉梢微微拧了起来,眉宇间苍白的失落让人心痛。我拿被子裹在琉优身上,只着了一件衬衫他身上冰冷,他已经疲倦得经不起折腾了。“你好好歇一会儿。我……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希望能让你真正原谅我过错的故事……”
  “既然是真正会原谅的,那就不用再说了。”季琉优摇摇头抢在了前面拒绝。睡下去却不忘拉上我,“你也累了。我们一起睡一会儿。”
  嘴角那丝无辜的顽皮让人难以拒绝,我并躺在一边还在犹豫却发现身边的人似乎只是一秒钟的时间就睡着了。数他的睫毛,听轻微的呼吸声,端详他浅笑的睡容不禁莞然。也就只有他了,既使说一起睡觉之类的话也能如此自然。琉优是原谅了我,但他却不知道我只有说出来才能自已给自已一个交待。
  “琉优,谢谢你的信任……我大四那年,爸爸妈妈出车祸一起走了。他们是客运的司机和售票……还连累了二十户人家失去了亲人……活下来的人说,这都是为了早点赶回来给我过生日。那些失去亲人的天天上门来骂我,逼我,要我偿命。到后来一起堵在门口,砸窗子。扔东西。关水阀。剪电线……我的亲戚全在乡下,他们也说是我不好不愿帮我……那几日天气好像都是阴沉沉的,有天晚上他们还扔了一只死猫进来,把我下坏了……从此我就很怕黑了,直到遇见你……唉。但那时还不认识你,那时我在蒋总那里实习,是他救了我,又再给了我工作。要不然……”
  “你说过不哭了,即使是抽鼻子。”季琉优叹着气睁开眼望我。
  “你装睡?!”我意外。
  “我是心疼你。”微微凉地,季琉优拂着我的脸宠,帮我把耳边的头发理了理。
  “琉优,我只是要还蒋总这份情,以后不会再骗你了。”
  “我当然相信你。”
  听到这句话,我一下觉得所有的坏日子从这刻起结束了。
  “纽约,对不起。我没在你的故事里救你。”琉优对我说。
  “你应该老老实实的睡一觉了。”我对琉优说。
  “OK。You close eyes first ; do a sample for me to see!”
  只是打算在边上陪着靠一会儿的,竟不知怎么也睡过去了,下午三点,睁开眼猛的想起还有很多事没做。衣服没洗,午饭没吃,也没督促好琉优按时吃药。一会儿陈医生下班过来看到穿着皱皱衬衫空着肚子精神不济的季琉优会对我失去信心的吧?对了!我还忘了今天是星期一!!
  “因为我手机关机,事先没请假,被视为无故旷工一天处理。罚薪三天。”我挂下电话丧气的消除掉手机上六条找我的消息。
  “同情。”季琉优眨眨眼,“你的老板真是刻苛。报复一下年前都不去了怎么样?”
  “那钱全被扣了怎么办?”我配合着一脸的愁苦模样。
  “会有年终奖补的。”季琉优神秘兮兮的说。
  “才上班两个月的也会有?”
  “嗯。可以去商量商量。”
  “哎――全靠你了。”
  “记得请客吃饭就行。”
  “饿了?我给你热粥去。”
  “纽约。”
  “嗯?”
  “我早上就想说了……只是白粥没有菜很难吃。”
  “……”
  陈医生赶了两个急症后才过来,已经晚上九点了。季琉优正给他妈妈打电话,电话一通他就问爷爷出了什么事。我一阵紧张的听着,暗想这24小时也不知是谁骗过了谁,幸好听上去只是老人家年纪大骨头脆摔折了休养一阵也就好了。陈医生也接过电话叮咛了几句如何照顾的话,不知道是因为医者心的本能还是对叶阿姨的特别关照。但电话那头是十分敏感的,立即就问他怎么会在,接着便看见两个男人支支吾吾挤眉弄眼的尴尬样子,不过掩饰显然不太成功,最后只看到拿着电话不断点头应声。
  兴许是电话里受了气,陈医生一点不顾病人的心情边批评边做检查。半个小时里季琉优完全是闭目养神――估计其实是被气得够呛,为了让自已听上去好点,打这个电话前花了两个小时养精神,结果仍是搞砸了。
  “明天继续卧床休养。注意保暖。没事别给自已找事做。年前不许出门安心在家待着。要过节了,也注意不要吃得太油腻太暴饮暴食。”陈医生说起医嘱来已经很溜了,“再有发烧情况不要考虑直接送医院来,别听病人的意见。”
  “哎,知道了。”被陈医生的眼睛瞪了一下我赶忙应上。
  陈医生走了,屋里又剩了我们两个。季琉优半躺在床上弯着脑袋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看来扮了近一个小时的好孩子让他又有精神闹腾了。
  “你那一脸古怪笑什么?”
  “陈医生刚才说了,晚上你要陪我。”
  “我们才和好了八个小时三十五分钟,哪会这么亲近?”
  “这次起点高……”这回笑得完全像只贪惺的猫了。
  “陈医生走前还送了我们两个好大的红包。”我指指发在一旁沙发上的两个便携式氧气袋。季琉优望了眼不甚有面子的转过脸清了清喉咙,扭着身子挪了大半边床给我。
  “忙了一天你也早点休息吧。”
  “我……洗个澡再来……”
  任水珠冲洗着已经发烫的皮肤我却迟迟不敢出去。虽然说是为了照顾,但要同床而眠却是货真价实的。不像昨晚因为疲惫没有多虑,不像中午毫无准备的休憩,有预告,有前奏,有期待,还有没来由的紧张……如果……他又吻我怎么办?
  我把自已裹得严严实实硬起头皮走进房。昏黄的床头灯下,借着落山太阳晒过的被子被整齐舒软的摊在床上,边上的人微蜷着挤在窄窄的另一侧已经睡着了。十四、甜蜜
  “纽约,空调科龙、海尔、美的这三个牌子你喜欢哪个?”
  “要买空调?”
  “这两天冷空气南下,冷啊——”
  看看窝在油汀边上的人,我动动嘴唇把话咽了回去。“这三个哪个便宜就哪个吧。”
  “那选海尔了。买空调送微波炉,我让他们下午过来装。”
  于是,同居的第五天,家里又多了台空调和微波炉。在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