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大刀阔斧      更新:2021-03-27 21:20      字数:4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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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丽真转过头,万昆就站在她身后半米不到的地方,眼中耻笑的意味更明显了。“刚刚那个是谁啊,你今天是路边买了条裙子给自己加分是么,你——”
  “过来。”
  何丽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面走。万昆顿了一下后就跟在她身后,何丽真顺着酒店门口的一条小径往前走,碰到一个拐角,她转个身进去,再往前是一处老式居民楼,朝向小径有一家小卖铺,开一扇窗户,旁边贴着破烂的小张贴,现在窗户里没有人,黑乎乎的。小径正中央有棵大树,枝繁叶茂,地上是一片树荫,何丽真的脚步就停在了这里。
  她转过头,说:“胡老师差点被你气病了,你知不知道。”
  万昆不在意地冷言道:“病了又怎么样?”说着,他扯着嘴角一笑,“死了又怎么样?”
  何丽真看着他的眼睛,点点头,“好,你很好。”她说完,脚步一迈就要往回走。万昆在她身后说:“你怎么不化化妆,光穿条裙子就想钓男人了?”
  何丽真停下脚步,原地站了一会,万昆静静等着她回话。
  感情最擅长的,就是蒙蔽当事人的眼睛。当你讲真话,他反反复复地检查,就算有一丝丝的错误也会抓紧不放。而当你说谎,就算只要轻轻一拨帘,就能看到真相,他也不会抬起手。
  所以这个世上根本没有误会,有的,只是当时当地,他的心情。
  过了一会,何丽真转过头来,对他说:“昨天你的话,我认真想了一下,觉得很有道理。”
  万昆冷笑说:“哦?你也觉得自己没女人味了?有自知之明就别出——”
  “不,”何丽真淡淡地说,“我是说另外一句。”
  万昆眯起眼。
  何丽真说:“你说我觉得你见不得人的那句。”
  万昆好似愣了一瞬间,就像没有听懂何丽真的话一样。
  巷口的风,吹着那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轻轻地飘,裙边又薄又平整,就像一片刀。
  何丽真说:“其实你说的没错,我选在那么个地方跟你见面,就是想离学校远一点。可能当时没有想太多,后来细想了一下原因,大概——”何丽真一边说,一边看着万昆,“就是因为你吧。”
  万昆咬紧牙,“因为我什么?”
  何丽真明知故问地看着他,说:“你说呢?”
  万昆终于明白何丽真的意思,眼珠赤红地盯着她,就像第一次见到她一样。
  “还有,”何丽真不快不慢地说,“不是所有男人都喜欢女人花枝招展的,不过你这么想我可以理解,毕竟一个毛头小鬼,我也没指望你能有多成熟。对了,如果你休学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何丽真停顿了一下,说:“本来套一个学生的身份,相处起来还蛮有趣的,要是离开学校,你就跟路边随便哪个工地的辍学少年差不多,半点吸引力都没有了。”
  万昆气得浑身发抖,脖颈的筋脉暴突,好似下一秒就要冲过来把何丽真撕了一样。他一字一顿地说:“你再说一遍;你有胆再说一遍——!”
  “明明听得清清楚楚也让人重复。”何丽真淡淡扫视了一下万昆,轻声说:“果然就是个小鬼。”
  何丽真转身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停下,说:“还有,我也不是那么大方的人,钱别忘了还我,三千块钱虽然不多,但你在我心里还不值这个价。账号我会发给你的。”
  “何丽真——!”万昆大吼出声。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就是在这样一个让人心碎的场景下。
  谁不会,何丽真看着前面的马路,车水马龙进得了眼却进不了心。有谁不会,意气用事,出口伤人,谁不会?
  原来把恶毒的话说出口,是这样一件让人兴奋到颤栗的事。
  狼狈的颤栗着。
  “怎么。”何丽真转过头,“你想赖账?”
  万昆站在树荫下,他似乎有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也没有好好打理,头发看着有些油,身上的衣服也脏了,虽然他平时也是不修边幅,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狼狈。尽头,当真是逼到尽头。
  万昆怒目看着何丽真,可看着看着,肩膀却松了。他的身体轻微的颤抖,像是要崩溃了一样。
  “我不会赖你……”万昆沙哑地说,“我不会赖你的账。”
  何丽真说:“不会就好。”
  “你……”万昆几乎有些口齿不清,“我不是……我说那些不是……”
  “李老师他们要回来了,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万昆语气都有点变调了,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地看着她,“李老师?”
  何丽真没有再说,她只是在离开前,最后看了他一眼——
  一只折断翅膀的鹰,立于万丈悬崖边,不甘回头,却又飞不起来。
  李常嘉果然已经出来了,正在门口来回张望。何丽真走过去,他看见了,笑着迎过去,可走近了,发现何丽真有点不对劲,就说:“哎?何老师脸色怎么这么差?”
  何丽真抹抹脸,说:“没事。”
  李常嘉说:“啊,是不是刚才吓到了,胡老师没事,他在大堂休息呢,给家里打电话了已经。”
  他以为何丽真是被刚刚胡飞的突发情况吓到了,笑着说:“何老师胆子可真小,这样在学校会不会被学生欺负啊。”
  何丽真擦干了眼角,低着头,看着地面,淡淡地说:“不过是小孩子,怎么可能欺负得过大人。”
  “说得也是。”李常嘉说,“那咱们进去陪一陪胡老师吧。”
  何丽真点头,“好。”
  “对了,刚刚那个学生呢?”李常嘉想起万昆,周围看看都没见到影。何丽真走进酒店,边走边说:“不知道,可能已经回去了吧。”
  万昆走了么。
  没有。
  他在角落里,看着李常嘉和何丽真走进酒店,看着那抹淡淡的蓝色消失不见,然后转过身,靠着墙壁,慢慢蹲下。
  他觉得有些困,他已经连续三十几个小时没有睡着觉了。他又觉得眼睛很疼,疼得睁不开,就把头埋在了胳膊里。
  手机震了,他从兜里拿出来,接起电话。
  “喂……”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啊。”打电话来的人是王凯,语气明显比上几次要轻了不少。“我知道你缺钱,这个又轻松来钱又快,还没有什么心理压力,你总抗拒什么?人家指名道姓地就要找你,你这一拒绝,几个老顾客都不怎——”
  “我做。”
  “对吧,你要——嗯?!你做?”王凯像是没听懂似的,“你说你要做?”
  万昆低沉地嗯了一声。
  王凯那边瞬间就晴天了,“哎呀你说你早说多好,非闹这么大误会。你收拾一下晚上就过来吧。”
  万昆说:“今天么。
  “要不呢?你想哪天?”反正他应下了,王凯也好说话多了。“要不再宽你一天,我就不知道你总在那边磨蹭什么。”说着,他有点好笑地说:“上个床而已,用得着做这么久心理建设么,是不是大老爷们啊。”
  万昆低声说:“钱……”
  “钱你放心。”王凯说,“你把那几个伺候好了,钱少不了你的,你就说下时间吧,看什么时候能行。人家顾客也是看你年轻,给你面子,要不哪轮得到你挑时间。”
  万昆看着地上,树根下面有一根扔掉的雪糕棍,上面化了一点甜水,周围聚集了一群蚂蚁,混乱而密集地爬来爬去。
  “喂,喂?”王凯说了半天,万昆也没有动静,他叫了两声,万昆才沉沉地说:“我今晚回去。”
  “哎。”王凯见他终于开窍了,说:“这就对了,想那些没用的干什么。你早点回来,我叫人给你弄了身衣服,这几个顾客喜好还挺明显的。就这样吧,你回来记得赶紧找我。”
  王凯挂断电话,万昆却维持那一个姿势,许久都没有动。他看着地上的那群蚂蚁,慢慢地低下头。
  没有人注意到墙角边压抑的啜泣声,就像很少有人注意到地上被黏住的蚂蚁,虽然他们一直都在。
  正文、第二十六章
  是夜;锈季门口的牌子上;污渍似乎比上次更明显了。
  万昆站在门口,从兜里掏出一根烟,蹲在外面的台阶上抽,抽完了一根后,慢慢站起来,推开门进去。
  里面是万年不变的声音;音响声;叫喊声,还有此起彼伏的酒杯碰撞的声音。万昆从人群里挤着出去,一斜眼;看见了舞池旁边的吧台 ,他脚步一顿;朝那边走过去。
  吴岳明穿着一身标准的三件套,领口敞开,正在擦杯子。这套工作服应该是他第一次穿,当初第一次来的时候,他看见锈季的员工穿的这身,就跟万昆说喜欢,现在穿上了,感觉整个人都抖起来了。
  他一手拿着杯子,一手拿着干净的布,眼睛闭着,随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忘情地摇晃,手里的杯子看起来都快要脱手了。吧台的顶灯明晃晃地映在他的脸上,看着有几分朦胧,他摇摇晃晃沉醉其间,看着像是嗑药了一样恍惚。
  万昆走过去,坐在一个空位上,也没叫他,长手一捞,从吧台里面拿出一个酒杯,自己倒了一杯酒。
  别看吴岳明人飘渺着,但是警觉性还是有的,有人在眼皮子底下偷酒,他一下子就回过神来。
  “喂——”他刚出声,就看见坐在面前的万昆,后半句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万昆喝了一口酒,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酒杯。
  吴岳明凑过去,“你回来了——!?”
  万昆懒得回应这种废话,吴岳明又说:“赶紧去找王凯啊,他找你很久了,两个小时前就开始出来问我。”
  万昆点点头,说:“知道。”
  吴岳明有点奇怪地说:“你们后面那么缺人啊,我都没见他这么着急过。”
  万昆看他一眼,说:“缺人你想去?”
  “不去。”吴岳明拿着杯子又开始随着音乐晃,“后面多无聊啊,只能唱个歌啥的,还是调酒师最帅了。”
  万昆看着他,忍不住笑了一声,“德行。”还调酒师,吴岳明的调酒技术都是跟网上视频里学的,加上有之前工作的熟手教了点,但是依旧只是个破烂水平,基本就是瞎兑,各种果汁饮料加上洋酒再切点水果片一插,就算是一杯酒了。
  吴岳明不理会万昆的鄙夷,晃得越发起劲,一扭腰,看见一个人,他冲万昆努努嘴,“唉,看见你了。”
  万昆回过头,看见王凯站在里面,正冲他招手。万昆把酒杯放下,走过去。
  “回来了?”
  万昆看看他,点头。
  王凯和万昆看起来都不太适应这种打招呼的方式,王凯也不再多寒暄,把万昆领到里面的后勤间,在一堆旧箱子上面拿了一个袋子给他,说:“你先把衣服换上吧。”
  万昆把衣服拿出来,饶是他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还是愣了一下。王凯一直观察着他的表情,见他那张扑克脸终于有了变化,心里舒畅了,笑着说:“咋样?”
  万昆把那几件花衣服放到一边,说:“她们要我穿这个?”
  “对啊。”王凯靠在箱子上,说:“我都说了,这几个都是老顾客了,一共有三个人,有两个是台岛的,就喜欢七八十年代那种街头花花风,你别太放在心上,玩嘛,让客人尽兴才好。”
  万昆把衣服拿过来,款式非常老,看得出是特地做的,面料很新,摸着滑滑的。
  “你先换上吧,然后到里面找我。”王凯不常和手下这班打工的交流,有心跟万昆聊几句,也不知道从哪入手,他察言观色倒是厉害,看出万昆也不太想说话,留他一个人自己出去了。
  万昆脱掉上衣,把那软滑的衣服换上,料子凉凉的,贴在身上,让万昆觉得像是什么东西在舔他一样,让他恶心。
  他解开裤腰带,抽的时候有点卡住,他粗鲁地使劲,差点把裤子上的腰带扣扯掉。抽出腰带后,万昆忽然觉得没什么力气了,他把腰带扔到一边,靠在门上蹲了下去。
  屋里没有开灯,黑黢黢的,散发着一股泛酸的旧木头味,万昆头靠在门板上,后背因为轻微的动作牵扯到已经结痂的伤疤上,有些紧缩。
  万昆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黑暗的房间里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亮光。手机上有几条未读短信,来自学校几个狐朋狗友,还有他的父亲万林,万昆挨个看一遍,最后删掉催着打钱的那几条,合上手机站起来。
  最里面的办公室里,王凯正和会计核对着什么,一张办公桌上堆得满满的都是纸。王凯听见声音,转过头,看着万昆忍不住拍了拍手。
  “哎呀,帅啊。”屋里有点闷,王凯脱了外套,就单穿了一件小马甲,他掐着腰上下打量万昆,说:“不错不错,所以这穿啥还是得看底子,你一穿,这套衣服看着都精神了。”
  说着,会计也抬起头看了万昆一眼,嘿嘿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