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套牢      更新:2021-03-27 21:09      字数:49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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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彻底的沉默,几秒后,一片尖叫。在这阵突然的骚动里,我听到不止一个人在呼喊着我的名字。但比所有的喊叫声都要清晰的是,我听见了,耳畔,爱德华。卡伦低沉的,狂乱的声音。
  “贝拉,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的声音听起来怪怪的。我想要坐起来,然后发觉他紧紧地抓着我,把我护在身下。
  〃当心,”当我挣扎的时候,他警告我。“我觉得你的头碰得很厉害。”
  我这才注意到我的左耳一阵抽痛。
  “哦。”我惊讶地说。
  “这正是我所想到的。”奇怪,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用力忍住笑声。
  “怎么回事……”我的声音弱下来,努力整理思路,控制自己的举动。“你怎么能那么快就冲到这边呢?”
  “我就站在你旁边,贝拉。”他说,语气再度严肃起来。
  我挣扎着坐起来,这次他不再阻止我,而是松开了紧紧箍住我腰部的双臂,迅速又安静地退开,退到这个狭小空间所能允许的离我最远的地方。我看着他既担忧又无辜的神情,又一次迷失在他黑金色的双眸中。我想问他什么来着?
  他们终于发现了我们。一群泪流满面的人,彼此呼喊着,呼唤着我们的名字。
  “别乱动!”有人下令。
  “把泰勒从货车里弄出来!”另一个人喊道。
  我们周围一片忙乱。我想要起来,但爱德华冰冷的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现在待在这儿别动。”
  “但这儿太冷了。”我抱怨着。让我惊讶的是,他悄声地笑了起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刚才你在那里。”我忽然记起来了。他的轻笑声戛然而止。“你站在你的车旁边。”
  他脸色一沉。“不,我没在那里。”
  “我看见你了。”我们周围一片混乱,我可以听到到达现场的大人们粗暴的声音。但我固执地继续我们的争论:我是对的,他应该承认这一点。
  “贝拉,我就站在你旁边,是我把你拉开的。”他不再掩饰,用直勾勾的、毁灭性的眼神瞪着我,像是要让我明白某件极其严重的事情。
  “不是的。”我咬紧牙关。
  他眼中的金色在燃烧。“求你了,贝拉。”
  “为什么?”我诘问。
  “相信我。”他恳求着。他柔和的声音征服了我。
  我听见了救护车的警笛。“你能保证过后向我解释一切吗?”
  “很好。”他咆哮着,勃然大怒。
  “很好。”我气愤地重复着。
  六个紧急医疗救护人员和两个教师——瓦尔纳老师和克拉普教练——合力把那辆货车退开,好让担架进来。爱德华坚决拒绝上担架,我正要开口,那个叛徒却告诉他们我撞到了头,很可能有脑震荡。当他们给我戴上护颈支架的时候,我羞愧得想要一死了之。看上去整个学校都到场了,庄严肃穆地目送我被抬进急救车后部。而爱德华居然可以坐在救护车前排。这简直让人抓狂。
  更糟糕的是,查理。史温在他们把我安全地弄走以前赶到了。
  “贝拉!”当他看到我躺在担架上时惊恐地大喊。
  “我一切安好,查——爸爸。”我叹息道。“我没事。”
  他转向离他最近的那个紧急医疗救护人员询问补充性意见。我索性不管他,开始思考在我脑海中乱转的一些令人费解的画面。当他们把我从那辆客货两用车旁抬出来的时候,我看到了车的保险杠上一道深深的凹痕——一道显然和爱德华双肩的轮廓相吻合的凹痕……就像是他曾经撑在这辆车上,生生把这个金属框架给压变形了一样。
  那时候,他的家人远远地看着,神情各异,从不赞成到愤怒,但唯独丝毫不见对他们兄弟安危的关切。
  我试图想出一个合乎逻辑的答案来解释我看到的一切——一个能否定我精神不正常的假设的答案。
  自然,救护车一路由警车护送,到达了县医院。让我觉得荒谬的是,他们根本不让我下来,一路抬着我走。更糟的是,爱德华依靠自身的能力轻轻松松地溜出了医院大门。我直把牙咬得咯咯作响。
  他们把我推进急救室,这是一个长长的房间,呈一字型排开的各张床之间只用塑料帘隔开。一个护士在我手臂上缠了一个血压计,在我舌头上放了一支温度计。既然没人费事把塑料帘拉起来给我留点隐私,我也没有义务再戴着那个看起来傻不拉几的护颈支架了。一等护士走开,我立刻解开了维可牢扣,把它扔到床上。
  又一群医院职员匆匆忙忙地冲进来,又一副担架被抬到了我的邻床上。我认出那是和我一起上gover…nment课的泰勒。克劳利,他头上包扎着血迹斑斑的绷带。泰勒看上去比我糟一百倍。但他不安地盯着我。
  “贝拉,真对不起。”
  “我没事,泰勒——你看着挺吓人的,你没事吧?”我们说话的时候,护士开始解下他弄脏的绷带,露出他前额和左脸颊上的无数浅浅的伤痕。
  他无视我的话。“我还以为我会把你撞死!我开得太快了,又错误地撞到了冰上……”当一个护士开始给他脸上抹药的时候他畏缩了一下。
  “别担心,你没撞上我。”
  “你怎么能那么快躲开呢?你本来在那里,然后就不见了……”
  “嗯……爱德华把我拉开了。”
  他看上去很困惑。“谁?”
  “爱德华。卡伦——他就站在我旁边。”我实在是个蹩脚的说谎者,我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能让人信服。
  “卡伦?我没注意到他……噢,我猜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快。他没事吧?”
  “我想是的。他在这里的某处,但他们没用担架固定他。”
  我就知道我没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完全没办法解释我所看到的一切。
  他们把我放到轮椅上,推着我去做头部X光检查。我告诉他们我没事,一切都很好,甚至没有受到任何撞击。我询问我能否离开,但护士告知我必须先跟医生商量。于是,我被困在急诊室里,等待着,同时被泰勒滔滔不绝的道歉骚扰着:他保证他会补充我的。我无数次试图说服他,让他明白我没事,但他还是不停地责怪自己。最后,我闭上眼晴,无视他的存在。他继续懊恼地说个不停。
  “她睡着了吗?”一个天籁般的声音问道。我飞快地睁开了眼睛。
  爱德华站在我的床尾,坏笑着。我瞪着他。这不太容易——也许抛个媚眼会更自然些。
  “嗨,爱德华,我很抱歉——”泰勒又开始了。
  爱德华竖起一只手阻止了他。
  “不流血,就不算犯规。”他说着,露出整齐的皓齿。他走过去坐到泰勒的床边,脸向着我。然后,又一次撇嘴坏笑。
  “那么,他们对你的判决是?”他问我。
  “我一点问题也没有,但他们就是不让我走,”我抱怨着。“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没像我们俩那样被捆在轮床上?”
  “这都是你所知道的那人的功劳。”他回答道。“但别担心,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随后,一个医生从拐角处走过来。我张大了嘴巴。他很年轻,金发碧眼,肤色白皙……还有,他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电影明星都要英俊。但是,他的肤色太苍白了。他看上去很疲倦,眼睛下还有黑圈。根据查理的描述,这位应该就是爱德华的父亲。
  “那么,史温小姐,”卡伦医生用极富魅力的声音说道,“你感觉如何?”
  “我很好。”我答道,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说这句话。
  他走过来,把我头上的壁灯打开。
  “你的X光照片看着没什么大碍,”他说。“你觉得头疼吗?爱德华说你的头碰得很厉害。”
  “我的头没问题。”我重复着,叹了口气,小小怒视了一下爱德华。
  医生冰冷的手指轻柔地察看着我的头。我畏缩了一下,他注意到了。
  “疼吗?”他问道。
  “不疼,真的。”我有过更惨痛的体验。
  我听见一声嗤笑,便看看四周,只见爱德华一脸俨然以恩人自居的笑意。我眯缝起眼睛。
  “好啦,你父亲在等候室——你现在可以跟他回去了。但是,如果你感到晕眩,或者有任何视力问题,请务必回来复查。”
  “我不能回学校吗?”我问道,想象着查理努力表示关心的样子。
  “恐怕你今天得悠着点了。”
  我瞪着爱德华。“那他可以回学校咯?”
  “总得有人回去把我们幸免于难的好消息传播出去吧。”爱德华沾沾自喜地说。
  “事实上,”卡伦医生更正道。“大半个学校好像都在等候室里了。”
  “哦不!”我呻吟着,用手捂住脸。
  卡伦医生扬起眉头:“你想待在这里吗?”
  “不,绝不!”我坚持着,把腿甩下床,飞快地跳下地。快过头了——我摇晃起来,卡伦医生抓住了我。他看上去有点担心。
  “我没事。”我再次向他保证。没有必要告诉他我的平衡问题跟碰到头一点关系都没有。
  “拿点泰诺止痛吧。”他一边稳住我,一边建议道。
  “没痛到那个地步。”我坚持着。
  “听起来你相当地幸运。”卡伦医生说道,微笑着用优雅的手势在我的表格上签字。
  “幸运鬼爱德华碰巧站在了我旁边。”我更正道,用力瞪着我的病历的标题。
  “哦,嗯,是的。”卡伦医生同意道,忽然对他面前的那张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然后他看向别处,看着泰勒,去下一张床。我灵光一闪:这医生熟悉内情。
  “恐怕你得在这儿多待一阵子了。”他对泰勒说,开始检查他的伤口。
  医生刚转过身去,我立刻挪到爱德华身旁。
  “我能和你谈谈吗?”我小声说道。他退了一步,下巴骤然一紧。
  “你父亲在等着你。”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我瞥了一眼卡伦医生和泰勒。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希望和你单独谈谈。”我强调。
  他怒视着我,然后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走过这个长长的房间。我几乎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子。我们转过拐角,刚走到一个短短的走廊里,他转过来面向我。
  “你想干嘛?”他问道,听起来气坏了。他的眼神冰冷。
  他的不友好让我感到了威胁。我说出的话远远没有达到我所想要的充满火药味的效果。“你欠我一个解释。”我提醒他。
  “我救了你的命——我不欠你任何东西。”
  他声音里的忿恨让我退缩了。“你保证过的。”
  “贝拉,你撞到了头,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斩钉截铁地说。
  我被激怒了。我大胆地瞪视着他。“我的脑子没有任何问题。”
  他瞪回来。“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贝拉?”
  “我要知道真相。”我说。“我要知道我是为了什么在替你圆谎”
  “你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他嚷道。
  我再也收不住话头,连珠炮似的脱口而出。
  “我所知道的就是你根本不在我旁边——泰勒也没看见你,所以别告诉我我的头碰得太厉害。那辆货车本来要撞上我们的——可它没有,你的手在它身上留下了凹痕——你在另一辆车上也弄了一道凹痕,可你却一点都没受伤——那辆货车本来会碾碎我的双腿的,但你把它举起来了……”我知道这些话听起来有多疯狂,但我就是停不住。我太生气了,我能感觉到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我咬着牙,努力把眼泪逼回去。
  他用不相信的眼神看着我。但他的脸绷紧着,防备着。
  “你认为我把一辆货车从你身上举起来?”他的语气是在质疑我的神智是否正常,但这让我更起了疑心。这话听起来像是一个娴熟的演员所说的完美的台词。
  我只是点了点头,下巴一紧。
  “你知道,没人会相信这些话的。”他的声音现在几近于嘲讽。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一字一句地说道,竭力控制着怒火。
  惊讶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那么,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这对我很重要。”我坚持着。“我不喜欢撒谎——所以最好能有一个让我这样干的理由。”
  “你就不能说声谢谢,让这事过去吗?”
  “谢谢。”我等着,怒气冲冲地期待着。
  “你不会就这样算了的,对吧?”
  “是的。”
  “既然这样……我希望你享受失望的滋味。”
  我们沉默着,怒视着对方。我第一个开了口,试图让自己集中注意力。我面临着被他铁青着的,绝美的面孔分神的危险。就像是在盯着一个毁灭天使看,试图看得他垂下眼睛去一样。
  “你何必这样自找麻烦?”我冷淡地问。
  他顿了顿,有一瞬间他足以让人迷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料之外的脆弱的神情。
  “我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