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节
作者:北方刷刷      更新:2021-03-27 21:06      字数:4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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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信不是庸才之辈,他入楚后连克五城,攻占大片土地,楚军早已闻风丧胆,只怕早把重兵布置在寿春周围,怎敢伏击我大军呢?即使楚军设伏,凭李信之才也早已觉察了,并想好克敌之法。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寡人何必在后方指手划脚,掣肘李信用兵呢?国尉尽可放心等待告捷喜报,寡人对李信充满自信。”尉缭耐心说道:“大王不要忘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楚国毕竟是六国之中最强盛一国,虽然丢失大片土地和城邑,但军事实力尚没有遭受重挫,必须将楚军诱出,歼灭其实力后才能兵进寿春,否则,灭楚没有三年五载不可能成功。”嬴政一听尉缭给自己泼冷水,不悦地说:
  “如果缭兄的国尉做烦了,李信凯旋归来后寡人就撤去你的国尉由李信来接任!”
  尉缭哈哈一笑:“大王也是知道的,这个国尉一职我本来就无心担任,也无心在朝中为官,如果大王想撤掉我的国尉尽管撤吧,那我就真正解脱了,从此便可纵情山野了。”
  嬴政有些气恼,我为了留住你,答应与你称兄道弟,回宫后平起平坐,同衣同食,还把我心爱的女人也默许给你了,你还不满足,动辄不想当国尉,要走!哼,反正寡人的统一大业已经过半,没有你寡人同样可以剪灭六国,你走就走吧,省得在此惹我烦心!嬴政正要开口驱逐尉缭,李斯恰好赶到,上前说:
  “王贲兵围大梁一晃数月不见攻破,如此下去,耗费大批军需供给不说,需要等到何年何月,岂不影响征讨他国?臣刚才阅读史书时忽然受到启发,想出一个攻破大梁的办法。”
  “李卿快说给寡人听听,寡人也为这事忧愁呢。寡人原以为我大军一到,魏王假也会像赵王迁一样举国投降,谁知他竟坚守城池,拒不投降。”
  李斯颇为得意地说:“效法赵惠文王之举,水淹大梁。”
  尉缭听后猛地一震,眉毛轻微地抖动一下,他何尝不知道水攻大梁的计策。赵惠文王时,赵国攻打魏国,曾决开黄河之堤水淹大梁。常言道,水火无情。一旦黄河之堤被决开,有多少良田美宅将浸泡于蔓无边际的大水中,又有多少百姓死于洪水,其他背井离乡、流离失所之人将不计其数,大水之后常常伴随瘟疫蔓延,又不知有多少人死于非命。尉缭早就知道用此计可以很快破城,但魏国是他的母国,他不能让自己的亲人死在自己制造的灾难中。嬴政对大梁的地理情况不了解,便问尉缭:“国尉认为此计可行吗?”
  尉缭毫不犹豫地说:“我曾在大梁游历多年,何尝不知道水淹大梁能够不战而城破,并胁迫魏王假投降。但这一做法不可取!”嬴政听得有些莫名其妙:“既然能够不战而破城,并使魏王假归降,怎能不可取呢?”
  “大王攻占大梁,是把魏国的土地并为大王掌握之下,大梁也理所当然成为秦国的大梁,大梁的百姓乃至魏国的百姓都是大王的臣民。可是,水淹大梁要决开黄河大堤和城西的汴河大堤,两堤一旦决开,其后果不仅是大梁城倒屋塌,周围千里之地将是一片汪洋,死难者不计其数,真正遭到祸的是无辜的百姓。大王统一天下就是要做一代明君圣主,怎能为了一城而置数万百姓而不顾呢?尽管大梁墙厚城坚,只要王贲再坚守半年,城内粮绝之后魏王一定会主动归降的。”
  嬴政嘿嘿一笑:“说了半天你不过是为你自己国家的百姓着想,以损害我大秦国的利益让魏国免除一场灾难!”
  嬴政忽然厉声说道:“你说的不错,攻破大梁之后,整个魏国都是我大秦的土地,那里的百姓也都是秦国的百姓,但没有攻灭魏国以前,那里的百姓也都是寡人的敌人。寡人如此厚待于你,你仍然不能与寡人一心,关键之时仍想着你的母国,你太令寡人失望了!”
  嬴政对李斯说道:“向王贲传令,立即决开河水与汴水的大堤,水灌大梁,让魏王假变成一只城中之鳖,他的大臣也都变成虾兵蟹将!”
  尉缭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大梁周围百姓的这场灾难,大骂一声“暴君”,转身而去。
  秦王政对尉缭的背影咆哮道:
  “寡人就是要当暴君,让所有的被征服者死在我的脚下!”
  秦王政一声令下,王贲同时决开了黄河大堤与汴水大堤。奔流而来的滔滔黄河之水如凶猛的野兽出笼而来,排山倒海一般向大梁压来,吞没了大梁周围的一切。
  大梁变成了一片汪洋中的孤岛,大梁又像是一只浮在水面上的巨鳖。自魏惠王迁都大梁以来,这座历经五世有一百多年的繁华都邑却成了一座死亡之城,实实在在的人间地狱。
  大梁果然是不攻自破,魏王假出城投降时不是一只鳖,却更像一只落汤鸡。
  就在魏王假出城投降之际,信陵君当年的两位好朋友张耳、陈余却悄悄地乘舟潜逃了,后来,陈胜、吴广大泽乡揭竿而起之时,二人也振臂一呼加入了义军行列。
  魏王假被王贲押上囚车送往咸阳,由于魏王假在大水中遭受风寒,再加惊吓以及对前途命运的绝望,没有被送到咸阳时就中途病亡。正当秦王政陶醉在王贲灭魏的喜悦之中,忽然从楚国战场上传来惊人消息。李信、蒙武被楚国大将项燕打败,七名都尉被杀,二十万大军损伤过半,李信、蒙武仓皇而归等待发落。
  秦王政这才想起尉缭的提醒,追悔莫及,急忙派赵高去找尉缭,询问破楚大计。
  赵高去的快回的也快,慌慌张张地回来报告说尉缭已逃,据守城人报告出城向西而去。
  嬴政一听尉缭逃去了,便询问尉缭出城多久了,一听说逃走不久,急忙对赵高喝斥道:
  “快,为寡人备辇,寡人要亲自追赶,不然,尉缭决不会再回咸阳。”
  嬴政了解尉缭的秉性,也担心自己不能把尉缭请回来,临行前把公孙婉也带上了。
  嬴政催促车尉快行,一直追出咸阳西门四十里地才看见尉缭独自一人背个小包踽踽而行。
  嬴政赶上尉缭,下车施礼说:“缭兄急匆匆向何处去?你有事外出也向我打个招呼,我派人送你去总比你步行要快得多吧。”尉缭冷冷地说:“大王驱车辇我一介草民如何享受得起?何况我是到自由的乐土而去?”嬴政急忙陪笑道:“咸阳宫就是缭兄自由的乐土,你可以同寡人一样尽情地享受一切,请缭兄随我回宫吧,寡人因为政事繁多,许多事也不顺心,有时脾气大了点,还请缭兄多多海涵。”
  “大王如此善待我这样一个布衣之人已经让我感激不尽了,无奈我过惯了放浪的生活,不习惯于宫廷清规戒律,时间一久会给大王带来不快的,还是让我从何处来还到何处去吧。”嬴政一再挽留,公孙婉也上前说道:
  “师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天下统一局势已定,你无论走到哪里也是大秦国的土地,也都是大秦国的臣民。常言说:大隐,隐于朝;中隐,隐于布;小隐,隐于野。你若有归隐之心就留在宫中吧,早晚之间也能帮大王出谋划策,让统一大业早一天完成。”
  尉缭怅然若失,茫然地望着师妹微微点点头。公孙婉上前解下尉缭肩上的小包。
  尉缭随嬴政坐入辇内,嬴政这才放下心来,执着尉缭的手感慨地说:
  “寡人正因为没有听从缭兄的话,结果楚国战场上惨败,情况与缭兄预计的一样,李信冒险率孤军深入,直捣寿春时中了楚将项燕的埋伏。”
  尉缭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个结局,平静地说:
  “胜败乃兵家常事,重新组织人马二次伐楚就是。”“缭兄认为二次伐楚应用谁为大将?”
  “只有王翦可以与项燕匹敌,其他人根本不是项燕的敌手,去了只会有李信同样的命运。”嬴政沉思片刻,果断地说:
  “缭兄,请你再辛苦一趟随我去请王翦老将军!”尉缭见秦王政满脸诚意,便答应了。频阳(今陕西富平县东北)。
  介子河与南葱山之间,新建起一座十分壮观的庄园。荣归故里的老将军王翦每天忘情于故乡的山水之间,钓鱼、行猎、养鸟、种田,让孙儿王离陪伴下棋,祖孙二人边对弈边谈诗论古,讨论天下大事,王翦给孙儿讲述兵法与自己战场上值得骄傲的事。戎马一生的将军年老能够流连山水怡然自乐,也实在难得。这天,王翦正与王离下棋,猛然听管家来报说有一队车驾来到门前,王翦吃了一惊,见秦王政在尉缭的陪同下走下辇来,吓了一跳,急忙下跪行礼把秦王政和尉缭请到客厅就座。
  秦王单刀直入地说:“寡人因为一时糊涂没有听从将军之言,拜李信为大将,致使秦军受辱,如今楚军西进蓄意谋秦,请王将军再受鞍马之苦与楚军对敌,重振我大秦国威吧?”
  王翦推辞说:“臣纵然有心为大王驱使,只是年事渐高,体弱多病,只怕不能令大王满意,大王还是另请他人吧。”
  嬴政急忙说道:“请老将军不要再推辞了,寡人把平定荆楚的大任全托付将军一人,老将军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寡人一定照办。”尉缭也说道:“王贲已奉命北伐燕代,老将军再复出伐楚,你们王氏父子将威震中原大地,将军此为既是为大秦国的统一大业尽责尽心,也是完成老将军最后的一世威名呀!”王翦不再推辞,只好答应说:
  “如果大王有心起用老臣,必须六十万人马,否则老臣无法破楚。”嬴政看看尉缭,尉缭微微颔首,嬴政只好说道:“一切按照老将军的吩咐去做。”
  于是,秦王政与尉缭、王翦同乘一辇赶回咸阳。
  倾整个秦国之兵总共不过百万,王贲率伐燕代之军约有二十万,李信、蒙武所率伐楚的二十万人马所剩不过六七万人,如今整顿六十万大军伐楚,可谓是发倾国之兵。将倾国之兵系于一人之手,一旦生变,后果不堪设想。嬴政不是没有顾虑,但为了能够尽早完成统一大业,他决定冒险赌一赌。
  秦王政点齐六十万大军,择定吉日,正式拜王翦为大将军,授予将印、兵符与绶带,然后率文武百官亲自护送伐楚大军过了灞桥,这才执酒与王翦作别,预祝他马到成功,棋开得胜。王翦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从袖中取出一锦帕说:
  “臣多年征战没有给子孙留下什么家业,这上面有微臣相中的田宅,请大王赐给老臣吧?”
  嬴政诧异地望着王翦:“大将军此次征战凯旋而归,可以说要有尽有,何必在乎这几处小宅呢?”
  “大王有所不知,臣这次将养故里后最大的感触就是有几份田宅留给子孙比什么都好。因为按照秦制,功劳再大也不能封侯,所以趁大王用得着老臣的时候多请赐一些良田美宅留给子孙。战争是残酷的,此去生死未卜,如果老臣得胜而归这些田宅就不要了,倘若老臣战死,望大王履行今日诺言。”秦王政满口答应。
  自从王翦领兵去后,嬴政每天都关注着王翦大军的动向。每天的回报都是王翦屯兵汝阳中山,连营数里,只是令将士洗浴玩耍,吃睡练兵,并无对阵迹象,对楚军的挑衅也是置之不理。其间,王翦又五次派信使回京向嬴政讨要良田美宅,嬴政有些恼火,但虑于王翦重兵在握都一一答应了。嬴政见王翦迟迟不与楚军开战又有些担心,便找到尉缭说:“王翦率六十万大军屯兵中山,如今足有一年却未立寸功,反而六次向寡人求请美宅,真是贪得无厌!寡人后悔再用王翦,他现在是不是在与寡人谈条件呢?”
  尉缭笑道:“王翦正是因为害怕大王多疑才一次又一次求请美宅的,他这样做无非是向大王表示他的衷心。多请美宅留给子孙,表明他是一个重情守家之人,决不会对大王有二心。他如今坚壁连营与项燕大军对垒,打的是一场心理战,耐久者必胜,请大王不必干涉王翦的行动。”
  嬴政仍不放心,陡然想出一计对尉缭说:
  “寡人想把华阳公主赐婚到王翦大营,服侍王将军左右,让王将军更好地领兵对敌。”
  尉缭大吃一惊,王翦足有华阳公主三倍的年龄,做他的孙媳妇还差不多,嬴政坚持这一决定,足见他是为了帝王之业不惜一切的人。尉缭不置可否地说:“从我得到的消息看,王将军大战在即,大王这样做岂不是让王将军沉醉于新婚燕尔之乐贻误战机吗?王翦多请美宅用心良苦,大王阵前赐婚不也是用心良苦吗?可大王这样做只会让王翦觉得他如此忠心于大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