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
白寒 更新:2021-03-27 20:35 字数:4759
“一网打尽确实比零零散散的抓起来方便的多,还不留后患。”言罢自己也笑了起来,利用重华将青家势力集结,然后一网打尽,何等绝妙的计策啊!百万的人命,被他抓在手里任意耍弄。“你说是不是陛下?”
“魏妃你僭越了。”仲骆阴沉着脸跨入殿门。
重华回身,冲着仲骆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去。
“重华”魏妃大喝一声“别以为你那肮脏的心思没人知道,看着你那样子我就感觉恶心,竟然对自己的父亲生情,哈哈哈哈——你怎么没有被劈死啊,老天还真是不开眼,悖伦忘德的畜生你有什么脸活着,竟然还敢回来……”
“来人,”仲骆面色更加阴沉,强压下胸口暴怒,出声唤来内侍“魏妃疯病泛了,喧太医前来诊治。”
魏妃挣开束缚自己的宫女太监,绝色的容颜上满是凄厉,说不出的悲哀“我没疯”长长的指甲抓破了太监的手宫女的脸,可没有人敢将人放开“重华,你那点心思连我都瞒不过,你以为能瞒过你的好父皇吗?哈哈哈哈”笑声震的耳鼓作痛,形似哭嚎“你的好父皇从一开始就知道,而且知道的清清楚楚——”
重华好似根本就没听到一样,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维持着原来的速度,抬脚跨出殿门,在旁人看来,太子不过是刚给魏妃娘娘请了安回宫罢了——
仲骆没有阻拦,深吸一口气,“摆驾回宫。”该来的总归要来,只有死物才会永远停滞。
“咯吱”殿门应声而开,重华一身水淋淋的走了进来,月光透过淡黑色的云彩照在身上,透下一个斑驳的剪影。
没有人阻拦,因为皇帝把太子安置在熏宵殿歇息,也没有人上前来询问,因为太子在水帘下呆了整整一天的消息,早已传遍宫中,更没有人敢贸然上前服侍,因为太子的脸色实在太过难看。
穿过层层帘幕,青石板上湿湿的印子一直延续到龙床前面,重华就愣愣的站在那里,静静的仿佛不曾存在。
看着那熟睡的人,重华突然很想笑,就在昨天,他躺在那里仲骆看着,今天就反过个来了。
眼前这个被他称为父皇的男人被他爱了十六年,整整十六年啊!他原本以为他可以就这样默默的爱下去,可是——老天似乎并不允许呢!苦笑蔓延,合目,也许真的该降下天雷孽火劈死他烧死他才对。
重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悲哀,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过他体内的血液,四处茫茫的都是一片灰白,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未来。
轻轻的碰触那红色的菱唇,他想,他想过把这个人抱在怀里的感觉,他想过与这个人长相厮守的美梦,甚至,他甚至会想,仲骆有一天会回应他的感情,会与他一起解决摆在他们面前的一切矛盾、阻碍,可是——这比做梦还来的虚幻。
抬手下划,轻轻的放到仲骆的颈间,魏妃说的事情他都知道,即使不知道也隐隐约约的明白,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拒绝他去想那太过刺人的真相,就是现在他也可以选择忽视,可是——有些事情一旦变成了语言就无可挽回,收紧手下的力道,重华眼中出现狂乱。
下一世,下一世决不会再是父子,下一世可以尽情的拥抱你,可以尽兴的说我爱你,可以不顾一切的得到你,可以放弃一切和你在一起——
下一世,下一世可以听到你说爱你,可以纠缠在你身边亲吻你,可以不用顾忌不用掩盖不用压抑的去追寻你……
所以,去下一世吧,手下的力道更紧,重华似乎看到仲骆穿着火红的嫁衣站在他的面前,那青丝绾落的风情,那眼角眉梢的喜悦,都是这一世他求也求不来的。
“哐铛”重物落地的回声惊醒神智迷乱的重华,滚落一旁的熏鼎分为两部分又转了一个来回,太监惊悚的声音响破青空“快来人啊,太子殿下要杀皇上。”
仲骆醒着一直都醒着,为什么不阻止重华?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目光复杂的看着满脸惊恐后怕的重华,仲骆回身喝道:“去把太医院的太医全宣来,太子疯了。”
是夜,魏妃自尽宫中,八皇子重据交由淑妃抚养。
自天京祸乱之后,朝廷再次动辄,丞相李儒死于狱中,大将军李伦处斩,其余因迫害太子而封功者亦皆被不同罪名抄家灭族,张多端、张无端两兄弟离奇失踪,传言被找回时只余一幅骨架,疑是野兽所为,但却无人能解释骨架之上平白多出的刀斧痕迹。
直到多年后有人将众多事情组合而观,方才明白,这是皇帝在为太子复仇——
另,新科状元李修束因柬言有功破格提拔于九卿之位,榜眼萧毅远,探花许钟擎留于中央,听候任命。
至于李修束状告武状元孙尧白一案,因物证不足,草草了结。
此后,阳浦突然出现,上观其勇猛,令其继大将军之位,统领三军。
经过两次大的洗礼,朝中污腐尽去,仲骆改原国策,令行新政,此后600年间,海清河宴,国富民强,这些都是后话了。
你活我疯
刚寻回的太子殿下疯了,魏妃娘娘悬梁自尽,两个震天响的消息霎时传遍大街小巷,三千仕林学子为太子鸣冤的事也是传的人尽皆知,李儒和李伦尽皆被皇帝下了大狱,就等着除斩,眼见着李家树倒猢狲散,多的是人唏嘘不已,公侯将相百年到头来不过一场空。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二少爷,您就省省吧,老爷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既然禁了您的足,那没过三个月您也出不去啊!”小厮在门外苦苦哀劝,也不知道自己家的少爷发了什么疯,竟然夜闯禁宫,要不是发现的早,加上他家老爷在禁军那里还有几分面子,只怕这时二少爷早就身首异处等着被敛尸了,那还了得?
闻人广缘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孙尧白被皇帝带走,当天就传出消息已死的太子活着出现在宫里,联想当时皇帝的异常,毋庸置疑那孙尧白就是当年祸乱中自尽而亡的太子重华,只是没有死罢了,这个消息让他震惊,也同时有那么说不清楚的一点心安,可就在他思虑着如何再次面对重华的时候,却再次传来太子疯了消息,整个太医院阴云密布,忙的脚不沾地,可就在这时候皇帝竟然把太子另安于冷宫修养,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却也都同时明白,这个太子怕是要被废了……
议事殿——
“臣等告退”
待人都退出去后,阳浦迟疑一下,斟酌着如何开口。
“有事?”仲骆放下手中的折子,揉按眉头。
“陛下,太子殿下真的——”疯了?印象中他的叔父阳石对这个太子比对他这个亲侄子都亲近。
仲骆起身往殿外走去,阳浦立即跟上。
“现在朝中不稳,青卫又不在他身边,如此让他过一段时间也好。”免的三天两头闹刺客,想到重华,仲骆眉头一展,随口问道:“太子现在还是不肯离开冷宫?”真是小孩子脾气,仲骆无奈摇头。
“是,臣已经密令暗卫跟随保护了。”
“很好,你先下去吧。”转过一座回廊,正瞧见一人爬在栏杆上,那半悬的身子眼见就要挨到水面。
仲骆定睛一看,心一下提到嗓子里,重华?
突然一个身影蹿出来,拽住貌似在捞什么东西的重华往后拉去,仲骆看着滚倒在九曲桥上的两个人,松下一口气的同时也不尽不悦起来。
仲骆快步上前,将摔在孙中行身上的重华扶起,动作颇有些粗鲁,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重华与别人亲近他就没来由的生气。
重华看看眼前的仲骆再看看湖水,面露疑惑,突然笑的灿烂,一把抱住揪着他手腕的仲骆,水里的那个是假的。
仲骆一愣,感觉到贴近自己的温度,放缓手劲,满眼怜爱的看着重华“可用膳了?”
“启禀陛下太子还未用膳。”一旁伺候重华的太监忙回禀道,太子已经好几天没开过口了。
仲骆一眼扫过,吓的太监宫女们一阵哆嗦“你们刚才干什么去了?”
“奴才、奴才……”
“玩忽职守,拉下去各打五十大板,多德以后你来伺候太子,其他的人朕不放心。”
“奴才尊旨”多德打个千诺,心想太子即使疯了也依旧是太子啊!只不明白这太子殿下放着熏宵殿不住怎么偏偏要窝在那冷宫那里才肯入眠?
虽然疑惑但毕竟这不是他一个奴才该管该想的,知道了有个眼色也就是了。
那些个把重华看丢的太监宫女,一听皇上要打五十大板,一个个面色苍白磕头如捣蒜,五十大板下去这哪还有命在”陛下开恩,陛下开恩”暗自后悔怎么没看好太子,可太子这几日都呆在屋子里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怎会想到他会突然跑出来。
仲骆自然不会理会这些,突然重华身子一僵,好似想到什么,又好像有什么在驱赶他一般,转身就要回冷宫,自然手里还是死死的抱着仲骆,远远看去就如猴子搬石头一般。
仲骆不明所以的跟着重华的动作,以防两人都摔倒,众人忙跟上。
挥退众人,仲骆看向依旧傻愣愣看着碗筷的重华,蹙眉:“这里没人,不需要再装了。”夹了块糖醋鲤鱼到重华碗中,继续物色其他的食物“朕派多德过来伺候,在这冷宫里你也可以随意,等过一阵子,朝中稳定些你再回太子宫。”
顿了顿好似要解释什么一样又加了一句“对外宣称你得了疯病,是为你好,你可怪我?”
重华依旧不答,只愣愣看着碗里的鱼,仲骆有些来气,一掌拍在桌子上,杯盏都跟着一震“说话。”疾言厉色,到底是当惯皇帝的。
重华好似受到惊吓一般,摔在地上,仲骆心疼,忙要去扶,不想手伸到一半,重华就好似见到什么危险的东西一样蹭的钻到了桌子底下。
“朕已经说了,这里没人,你不必装了,快出来好好吃饭,还是你觉的逗朕很好玩?”
重华依旧缩在桌子底下,不肯出来。
仲骆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忙招了人进来,指着桌子底下的重华“太子怎么了?”
被招进来的奴才支支吾吾,不敢说太子疯了,却也不敢不回答皇帝的问话,只能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仲骆目呲欲裂,一把将重华揪过“说话,快给朕说话”明明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顺水推舟罢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的疯了?仲骆无法相信,都还没治他大胆谋逆的罪,就这么给他疯了?重华啊重华你是在报复我是吗?
“陛下熄怒,太子已经三天没说过话了。”
仲骆的动作嘎然而止。
突然抓过一旁的山药糕塞入重华口中,看着重华呕吐,仲骆眼现欣喜“傻子哪会知道什么好吃不好吃的。”所以他的重华没有疯,没有疯。
似乎要确定一般,仲骆将剩下的山药糕尽数塞到重华嘴里。
“陛下——”闻声而来的多德想要骇的不能言语,这才不过出去安排一下怎么就变了样呢。
重华趴在地上,愣愣的看着自己吐出来的糕点,试探着拿起,塞到嘴里,接下来是更胜刚才的呕吐,如此不断的重复着,就如他对仲骆的爱一般,明知道继续下去只有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却还是无法克制那发自灵魂深处的渴求——
仲骆无力的跌坐在雕花春凳上,怎么可能,他不相信,他绝对不相信,挥手将桌上膳食尽数扫落“传太医,把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全给朕叫来——”
天淡云闲,列长空数行新雁,御园中秋色斑斓,柳添黄,萍减绿,红莲脱瓣。一抹雕阑,喷清香桂花初绽……
多德看着眼前的无限秋色,继续叹气,这宫里的气氛是越来越不对,这皇帝的脸色是越来越阴沉,太子疯了三个月皇帝恼了三个月,太医已经斩了不知道多少个,遍寻名医的皇榜更是满天的飞,可就是没一个可以把太子治好的。
摇头,估摸着皇帝也快下朝了,多德看一眼在那边园子里玩的正欢的重华,吩咐了身边的小太监几声,打算亲自去御膳房看看今午的菜,少不得一会皇上又不满意。
现在与其说是太子陪皇帝用膳,倒不如说是皇帝给太子喂食,想到这里多德又多看了重华一眼,那亮丽的笑容耀的人眼睛生疼,也许对太子殿下来说,这疯了才是最好的——
重华看着蝴蝶飞远,跑着追上去,就如几岁孩童一般,他少时衣食欠缺,从懂事起就帮母亲劳作,同所有的贫家孩子一样甚少有玩乐的时候,后来虽然衣食无忧,但身为太子,礼仪教化,岂容他不成样子的跑跑跳跳失了皇家威仪?再后来,年岁渐大即使没有人管束了却也不是嗅青梅戏竹马的时候了。
孙胜白看着折扇上飘落的花瓣,无由想起两句诗来“蝶沾花走花同落,花落方知花在陌。”……
这太子便如这花一般,而皇帝就是那蝶,总是在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摇头叹气,挥落扇子上无用的花瓣,转身带着孙中行离去,真不知道那不黄不白的虫子有什么好要的。
“不、不好了”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圣驾面前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多德大声喝斥。
那小太监这才看见多德后面的人,吓的忙跪在地上“皇上赎罪,奴才该死。”
“出什么事了?”
“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