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
寻找山吹 更新:2021-03-27 20:04 字数:4788
闻医师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用词,“虽然令堂的病处于中晚期,但如果得到妥善的治疗,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这个希望的几率是多少?”她追问。
“这个……我确实不好说,但是事在人为,我会尽力而为,家属也全力配合我们工作,希望总是有的。”
商净了解他委婉的意思,深吸几口气闭了闭眼,努力保持镇定问道:“那么,诊金方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一会让护士为你算一下。”
“不,我是想问一下,如果能治好,大概要多少钱?”
“哦,这种病属于疑难杂症,药物基本都是从国外进口,治疗上是稍微贵一些,几十万总是要的,如果一切用最好的疗程,大概要七八十万吧。”
商净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反倒不那么震惊了,她继续咨询道:“能不能……有其他的治疗方法,我们,可能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钱。”
“咦?”闻医师有些诧异,他再看看资料,问了一句,“你不是顾市长的亲友吗?”
商净一顿,道:“不是,我跟他没关系。”
闻医师这下有点为难了,顾市长在电话里交待若是有名叫董虹,女儿叫做商净的患者来治病的话,一切用最好的医疗措施,费用他来承担,可是怎么这个女孩又说不认识顾市长?
“闻医师,辛苦您了,我老婆的情况……”商父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闻进道:“我大致跟商小姐说了,你们商量一下吧。我先帮商夫人做些简单的常规治疗。”
“好,麻烦您了。”
等闻医师出去,商净简短地向商父说明了情况,商父不发一言地走了出去,在吸烟区点了一根烟衔在嘴里,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商净坐在过道的长椅上,脸埋在掌心听着自己潮湿的呼吸声,只觉大脑一片空白。她明明是得想去哪里借钱治病的,可是为什么一个人的样子都想不起来?
突然,一片阴影挡在了她的面前,她毫无动作,直到阴影久久不去,她才缓缓抬起了头,眯着眼看向逆光中站在面前的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顾垂宇。她皱了皱眉。又重新垂下了视线。
“商净。”顾垂宇淡淡唤道。凝视才短短两个星期不见就瘦了一圈的她,轻轻皱了皱眉。
“哦。”商净没力气说话。
“过来,我们谈谈。”他拉着她上了二楼一间无人的办公室,把门一关后问道:“你妈妈的病怎么样了?”
商净不说话,只觉得鼻子有些酸。
“很难治?”
她点点头。
“不要紧,会治好的。”顾垂宇想抱她,却被她躲开了。他的眼神一黯。
商净挣扎了半晌,艰难地问出了口,“顾垂宇,你、能不能借我些钱?”
顾垂宇注视她缓缓道:“我不借钱,我可以给你。”
商净一惊,但旋即了解到其中深意,“你……卑鄙!”
见她面如死灰,顾垂宇并没有心软,“我说过,不要让我等到散失耐心的一天,而现在,我的确失去耐性了。”
商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顾垂宇低头看着她,“我并不想这么做,但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我要抱你,商净。”天知道这两个星期他想抱她已经想疯了,一躺在床上就想起那天她高潮时的表情,几乎欲火焚身,找了别的女人泄火却全然败兴。他要的女人很明确,就是商净。
商净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陨落,就像星辰突然没有光。
顾垂宇像是没看到她这副模样,后退一步道:“好了,我还有事,你好好考虑吧,当然,与你妈妈的健康比起来,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不是吗?”
他开门离去,留下商净呆呆地站在原地。
商净不知自己怎么回到病房的,见到商母的那一刻她才猛地清醒过来,换上笑容迎了上去。不一会儿,商父也提了袋水果笑着走了进来。父女俩交换了一个视线,若无其事地对商母说着无关紧要的话题。
当晚,商母住在病房观察,商净坚持自己陪护,商父也没过多坚持,一人回了租来的房子打电话向亲戚朋友筹钱。
商母精神不济,与女儿说着说着话就睡着了,商净为她盖好被子,注视着妈妈疲惫又安详的脸,眼泪无声地淌了下来。擦了还有,擦了还有。为了不让其他病人看见,她低着头走了出去,在走廊里仰头望向稀稀疏疏的星光,出神良久,一声苦笑。
同一时间,破天荒地早早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公寓的顾垂宇点了一根烟站在阳台上,眯着眼对着夜空吐出一口烟雾。他莫名地感到十分焦躁。明明这个空荡的地方就要多一个娇柔的女人,他的夜里也不再那么空虚,可为什么他现在却高兴不起来?脑海里是挥中不去的那眼中的瞬间黯淡,他至今心惊莫名。夜风拂过脸颊,他终于开始深思这段理应简单却似乎变得十分复杂的情况。
久久,却是释然而皱眉。
这一天注定是难捱的一天,一夜未眠的商净清晨五点多进病房探视,却发现商母已经起身披着外衣坐在了病床上,因为其他病床的病人还没醒,商净只能悄声道:“怎么这么早起来了?饿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商母轻笑着摇了摇头。
商净给她倒了杯水,商母喝了两口,示意她别忙。于是商净坐在床边对她嘿嘿一笑,商母好笑地拉过她的手轻轻拍了拍。
母女俩默默坐了许久,心里却各自有了主意。
六点多,商父哼着小调提着早点来了,商母正在放射室做完检查,在休息室等待结果,三人索性休息室吃了,商母今天似乎胃口不错,吃了两个包子喝了杯豆浆,商净心想果然这里是来对的。商父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待吃完早餐他使了个眼色让商净跟他一块出去,却被商母叫住了,“你们别忙,我有事想跟你们说。”
父女俩又坐了回来,“什么事?”
商母摸摸手背打点滴的淤青,慢慢说道:“我在这儿住不习惯,我想回去了。”
两人一惊,商父说:“你还是小娃儿啊,说来就来,说走说走?”
“是啊,妈,您马上就要进行治疗了,很快就会好起来了,等好了我们再一起回去。”
“我想明白了,我决定不做治疗。”商母抬起头,轻却坚定地道。
“别胡说了,咱们钱都交了,医院不让退的。”商父嗤之以鼻。
“我问过了,还没交呢。”自己住了一天就花了几千块,家里又没有金山银山,能付得起这个无底洞。
她问了?她倒底问了什么了?商父与商净不祥地对视一眼。
“哎,这些治疗都没用的,我也很怕死的,这一天这么多针下来,我没病也得整出病来,我也问过医生了,回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可能有一天肿瘤就突然不见了。”但是医生也说,那是奇迹。
“扯淡!”
“哎,我不跟你说,你没文化,你出去,让我跟小净说。”
“你别想各个击破,没有用!”
“你出不出去?”
“不出去。”
“再不出我吐血给你看。”商母瞪他。
“你……哎!”受不了她的无理取闹,商父甩手走了。
“妈,您跟我说什么也是没用的,我不会同意的。”商净板着脸表明立场。
“小净,你听妈说,妈不是为了你,妈是为了你爸。”商母拉过她,柔声地说,“你爸爸是个有能力的人,可是我们家一直没什么钱,是因为我给拖累了,我一直身体不好,你爸赚的钱基本上都用在了我身上,看他吃的穿的都不如人家,我一直很愧疚你知道吗?他要是离婚随便找个健康点的女人组成家庭都不至于这样,可是他这些年来始终如一,我又拿什么回报给他?一副破败的身子?撒手人寰后留下的债物?我自私了一辈子,好歹也让我在走的时候心安一些。”
“您会好的,妈,我有个朋友他已经答应借钱给我了,而且久一点还也没关系的。不要这么悲观,一切都会好的。”
“傻孩子,妈的身体妈清楚,我才做了一天的治疗,就觉得力不从心。我不像那些本来健康的人突然得了病能扛过去,我本来就身子弱,经不起这些折腾的,就跟癌症的化疗一样,到头来还是个死。我看着你们两个我就不怕死了,人活在世上图个啥?该享受的我都享受了,我有个爱我的丈夫,有个孝顺的女儿,多少人活了百来岁也得不到这两样珍贵的感情,我已经没有遗憾了。”商母释然地摸摸她的脸颊,“别再劝我了,我现在对你说这个有些不好意思,但我爱你爸爸,这是我最后爱他的方式,希望你不要阻止。”
见母亲心意已决,商净说不出话来,泪眼迷蒙地使劲摇头。
“好了,别哭了,帮我叫你爸进来,肯定又在抽烟了。”
商净总算找到一丝希望,觉得只有父亲才能劝得动母亲了,她胡乱抹干眼泪,出去换了商父进来。
“你说了什么把小净弄得眼泪汪汪的。”商父走到她床边无奈地道。
“没什么,呐,你帮我收拾收拾东西,咱们回吧。”
“你当唱戏呢?”
“你当初不也同意我不做治疗吗?”
“我是看你还没接受现实,怕给你太大的压力。说实话,即使小净没回来我也准备押着你去医院了。”
“我的身体你比我还清楚,你觉着我还治得好吗?”
“当然治得好!”
“我被你骗了一辈子,说什么我的身体会像牛一样健康,到头来还不是这样?”
“等你这次治好了就像牛一样健康了。”
“行了,别胡扯了,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该为小净想,她这么如花的年纪,应该正是享受生活的时候,就为了我一个快死的人,从此负债累累,哪里还有时间去谈恋爱结婚?即使有个相好的男友,一听咱们家这种状况,谁还敢娶她?”
“找个有钱的男人不就行了。”
“我可不同意,那种高门大户,我们小净过去肯定要受气的,找个门当户对的最好,小两口合合美美地过日子,再生两个大胖小子……”商母想到那美好的未来,不由又哽咽起来。
“就是喽,你还得帮着带外孙。”
“我知道我是等不到那天了。”
“董虹。”
“老公。”商母不像商父那么感情外泄,她极少叫丈夫老公,惟有在偶尔撒娇求他的时候,那绝对是一求一个准,“我是个母亲,我希望给自己孩子最好的,我最不希望自己死后留下的还是堆烂摊子,让我的女儿吃苦一辈子。”几十万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就是一生的积蓄。
“哦,你就这么甩手走了,你让我怎么办?”商父无力地道。
“你等着带外孙啊,记得多烧点照片给我,你的我就不要了,我看了几十年,看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商净倍受煎熬地等在外面,希望父亲能让母亲回心转意,就在这时,那道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商净。”
她抬过头,眼神空洞地望向发声处,眼前因各种原因造成的供血不足黑了黑,身子无意识地摇晃了一下。
男人连忙扶住她,“你怎么了?”该死,小脸怎么白成这样?是他给逼的?
商净稍稍缓了缓,才从他的手臂里挣脱出来,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冰冷,“顾垂宇。”
“你的脸怎么连点血色也没有?吃过早餐了没有?”顾垂宇当作没有看到她的冷若冰霜,关心地问道。
“这么早就来了,怎么,迫不及待地想验收你的胜利成果?”商净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么痛心入骨,房内的母亲丧失了生存的意志,想要舍下她悄然离去,而眼前这个自己想爱又不能爱的男人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要胁她成为情妇,她开始不明白活着究竟有什么意思。
见她倍受打击,脸上淡不可见的神情好似万念俱灰了一般,心头大惊,脱口而出,“钱我借给你!”他拉着她的手臂,像是这样就能阻止她,“昨天的话就当我没说过,我不逼你,你好好的,我永远不逼你了。”天知道他在前一刻还想硬着心肠迅速达到目的,就怕夜长梦多,可是现在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求她不要再这副表情,他着实害怕。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的确有了别样感情。
商净在此时此刻听到这样的话,脆弱不堪的心在瞬间如同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得到了极大的抚慰,“真的?”她的双唇竟然有些微微颤抖。
“真的,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立字据,别哭了,嗯?”明明眼前的人儿倔强地未流一滴眼泪,但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哄她别哭。
脑海里绷紧的神经“啪”地断了,商净猛地扑进他的胸膛,泪水顿时浸湿了他的衣服,“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