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
散发弄舟 更新:2021-03-27 19:38 字数:4872
蓝兮转了一圈,眉毛皱了起来,明显对条件有些不满,老头跟在他身后,看着蓝兮脸色,不时回头朝常欢莫名其妙的眨巴眼睛。
“先生院中收了多少学生啊?”
老头忙答:“呃…三个。不过唯尊常姑娘进了画院之后,相信还会有更多的学生慕名而来的。”
“三个?咳咳。”蓝兮抬手碰了碰嘴巴,“哦…好,那先生且忙着,我送欢儿进屋。”
老头连连点头,笑眯眯地又冲常欢眨了眨眼睛。常欢恭敬的向他施了一礼。
蓝兮将常欢的包袱拎进她的房间,转脸不满道:“欢儿,这处不行。”
常欢不解:“为何不行?”
蓝兮叹口气,走到床边拍拍床板:“连褥子也没有,你晚上如何休息?”
常欢笑了,跑到床脚木箱前掀开:“在这儿呢,褥子被子都有的。”
蓝兮还是摇头:“不行,只得三个学生也能称之为画院么?万州画院众多,你为何要选这间?不如回去师傅再帮你挑一挑?”
常欢自顾将被褥拿出铺在床上,边铺边道:“我从来没教过人,三个学生已经让我害怕了,都不知自己能不能教好呢,哪敢去大画院献丑?”
“可这里实在太简陋…”
常欢回头:“师傅,舒适也好,简陋也好,每月不过住几日而已,怎么都能将就过来,我又不是吃不得苦。”
蓝兮皱眉:“知道是吃苦,为何还要来?”
常欢铺叠好床铺,坐在床边看着蓝兮,轻道:“先生人很和蔼,我想小孩子们应该也很可爱,有人说话总是好的。”
蓝兮眼神一暗,丫头的意思是自己不和蔼?山上没人说话了?半晌不知该说些什么。常欢起身拉开门:“师傅你回去吧,我没事的。”
蓝兮一甩袖子:“待吃了晚饭再走!”
不大的院子里,蓝兮转了一圈又一圈,张老头继续陪着笑脸跟在身后,不住道:“蓝公子请放心,常姑娘我一定会照顾好的,若公子有空闲,能常来此处指点一二,在下将万分感激啊。”
蓝兮不答话,越转脸色越难看,眼中看进哪处都不顺眼,只觉得常欢在这处任师简直就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常欢看出师傅脸色不佳,忙道:“我得上街去买点东西,师傅不如先回山吧。”
蓝兮看看天色尚早,瞥她一眼道:“我陪你去。”
常欢无奈,只得跟着师傅一道出了门。闲晃半里到了内城大街,常欢其实没东西可买,左右随意看看罢了,心里正想着怎么开口请师傅回山,忽见前方药铺中出来一人身影熟悉,定睛仔细瞅瞅,立刻高兴的举臂大喊:“哎哎!韩…哎哎!”
韩端听见唤声就知是谁,最不喜欢互相招呼的一套,索性假装未闻,急走几步欲上马车,岂料常欢看见熟人跑得飞快,见韩端跨上车架,伸手想揪后襟,脑中警告闪过便又半路顿住,按上车架笑道:“哎,你总是那么没礼貌。”
韩端板脸看看她,跳下马车,见远处站着蓝兮,还是轻点了点头,对常欢道:“何事?”
常欢嘻笑:“没事啊,你们回来了?”
“没事为何拦我?”
常欢瞪大眼睛:“见了朋友不该打个招呼吗?”
韩端面无表情看了她一阵,转身上车:“招呼完了,告辞!”
常欢仍按着车架,看看他手里的药,问道:“你病了么?”
“没有!”
“那为何抓药?”
韩端不耐:“不关你事,让开!”
常欢蹙眉缩了手,小声怨道:“为何老对我凶巴巴的,不过关心你下罢了,不说就算!以后再也不同你说话!”说罢气哼哼的转过身去。
韩端举起马鞭欲挥,忽然又停住了,望了望常欢,开口道:“凌云病了。”
常欢忙回头惊道:“季大哥病了?生的什么病?”
韩端看着她担心的表情,低声道:“你…你愿意去看看他么?”
“愿意愿意!前些日子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就生病了呢?”常欢忙不迭就要往车上爬,突觉不妥,趔身看见师傅还站在对街等着她,忙对韩端道:“等我一阵,我跟我师傅说一声。”
跑到蓝兮跟前,急道:“师傅啊,你先回山吧,我过几天就回去。”
蓝兮疑惑地看看马车:“你现在想干什么去?”
“去…呃,”常欢脱口欲出,忽然想起师傅对季凌云一向不喜,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韩公子要去他们庄的铺子查看…我…我跟去玩玩,顺便买点东西。”
蓝兮明显不信:“欢儿,莫对师傅撒谎。”
“真…真的,就去看看!”常欢掉头就跑,边跑边招手,“过几天就回,师傅好好照顾自己。”
“欢儿!”蓝兮叫了一声,却没追去,看常欢急吼吼上了马车,探头看着他,无奈嘱咐道:“要去就去罢,早些回院,莫让张先生担心!还有…”他沉下脸,“不准去痕影庄!”
“嗯!”常欢笑着挥挥手,低头吐了吐舌头,冲韩端道:“快走!”
车出万州城,常欢苦着脸坐在韩端身边道:“我对师傅撒了谎,他若知道定要气死了。”
韩端不作声。
“师傅他为何不喜欢……唉。”
韩端冷哼道:“自命清高。”
常欢瞪眼:“你说我师傅?”既而怒道:“不对!他才不自命清高,我师傅是最好最和善的人,从来不以名压人,对谁都是有礼有节,和和气气的,要说自命清高…”她狠翻韩端一眼,“我看你才是,又没礼貌又爱凶人!天下第一剑了不起吗?我相信能打败你的人还多的是呢!”
韩端的万年寒冰脸又摆了出来,万分后悔自己为何要答她一句话。
常欢一会儿自夸师傅,一会儿焦急询问季凌云病情,韩端嘴闭得紧紧的,再也不开口,坚持忍受着聒噪一直到了痕影庄。
跳下马车,常欢跟在韩端身后向庄内跑去,五年没有来过,这里变化不大,依然房高景美,气派非凡,穿过偏廊,到了季凌云居所楼前,韩端指指院子,示意她在此等候,自己进了门。
常欢看看院里院外,居然没有一个婢女小厮的身影,连个端茶送水都看不见,安静极了。心中不禁奇怪,庄主生病了,全庄上下不是该一窝蜂地全来伺候左右吗?
正疑惑着,忽然听见楼内传出“啪”地一声杯碗落地的碎响,二楼处隐隐听到有男声低吼了几句。常欢吓了一跳,缩着肩膀等了等,又没声了。等半晌也不见韩端出来,常欢磨蹭到门口,伸手推开门,探头一瞧,看见韩端从侧边楼梯上下来,手里果然拿着几片杯子碎片,冷脸对她道:“上去吧,他在等你。”
上了二楼,两间厢房门对门,其中一间开着,常欢寻着药味探了探头,正见穿着白色亵衣的季凌云微笑着斜靠在床上,双手放在身侧,身上半掩着被子,冲她招招手:“常姑娘,进来。”
屋内布置得干净雅致,桌上放着药碗和茶具,却仍然没看见婢女,只有季凌云一人。常欢走进几步,离了老远关心道:“季大哥,你怎么病了?”
季凌云唇无血色,面如蜡纸,几日不见双颊微凹,一看也知正在病中,但他的眼睛却是晶亮的,含着温柔笑意,下巴微抬向床边凳子:“坐下吧,大哥不能给你倒茶了。”
常欢拘谨地上前坐下,看着季凌云的脸色,焦心道:“气色不好啊,怎么会突然病了呢?”
季凌云轻摇头:“莫担心,只是小病。”
常欢默了一阵,道:“是不是…是不是上次送我去康州受了风寒?都怪我…”
季凌云见她自责,忙道:“不要乱想,与你无关,是我…是我酒喝多了。”
“酒?”常欢奇怪,“季大哥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季凌云无力的靠着,轻笑道:“因为做生意,要应酬别人,自然少不了多喝几杯。”
“噢,是这样,”常欢点头,“身体最重要,大哥以后还是要注意些,少喝点罢。”倏尔挑眉道:“我师傅有时也会小酌几杯,看来我要回去说道说道他才行。”
听她提到师傅,季凌云眼中柔光微暗,低道:“常姑娘与令师已不再闹气了吧?”
常欢微笑:“不闹了,我最近寻了个画院的事情做,每月到山下来住几日,省得…省得惹他心烦。”
季凌云奇道:“下山了?在哪家画院?”
常欢不好意思:“不过是家很小很小的画院,没有名气的,学生才…”自己噗嗤一笑,“才三个而已,呵呵。”
季凌云笑叹:“很好啊,令师不过才收了你一个徒弟,你一下就收了三个,岂不是青出于蓝了?”
常欢羞道:“我…我哪能跟师傅比啊。”
两人突然没了话,安静了良久,常欢正欲找个话题,季凌云忽然极低声道:“像常姑娘这样可爱的女子,又怎会惹人心烦呢。”
常欢一怔,他怎么又说回去了?赞自己可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傻笑了两声。
季凌云抬眼看她,柔声道:“我…能叫你欢儿么?”
“呃…”感觉到季凌云直接的眼光,常欢有些尴尬,欢儿,这个称呼一向只有师傅在叫而已,别人这样叫自己,还真有些不习惯呢。她顾左右转移道:“嘿嘿,称呼嘛,随意好了,季大哥病了,房中怎么连个端药的都没有啊?”
季凌云仍定定望着她,道:“韩端在煎。”
他不瞬的注目让常欢坐不住了,忙站起身道:“男子哪会煎药啊,还是我去吧。”说罢便往外走。
季凌云急伸出手:“欢儿!不需劳你!”
常欢笑着回头刚想客气,忽然瞪大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季凌云伸出的手,白色亵衣随着胳膊的抬起滑下数寸,季凌云的小臂上惊现道道触目血痕!
常欢骇得回身一步握住他手,惊恐道:“季大哥…你的…”
季凌云面现慌乱之色,猛地抽回胳膊,将亵衣拂好,转开眼睛沉声道:“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加油!加油!中国队加油!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每天为我打分收藏,到底是少女还是孩子娘?
傲泪识笑
即便常欢再不谙世事,她也能看出那胳膊上的伤痕绝不寻常,见季凌云有意回避,自是不能无礼相问,窘了一阵,嗫嚅道:“那季大哥就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季凌云微合双眼半晌,又抬眼看向她,轻道:“留下吃了晚饭再走?”
常欢忙道:“不了不了,画院先生还在等着我,改日再来看你好了。”
季凌云眼露期待:“欢儿你…何时再来?”
常欢为难,本是句客套空泛之语,根本没想过几时再来,可既然人家问了,“唔…”她扭了扭手指,道:“下月好吗,我下月下山时再来看你,你好好养病,快些好起来才是。”
“下月几时下山?”
“初一。”
季凌云顿时开心了,笑道:“好,一言为定,下月初一再来庄内,我必已康复,到时带你四处转转。”
“嗯!一言为定!”尽管被那血痕吓了一跳,但见他期待的模样,常欢还是爽快的定了下次拜访的日程。
韩端送完了药,照着季凌云的嘱咐又将常欢送回画院。回去的一路,常欢不像来时那么多话,抱着双臂,拧着秀眉,不时轻“啧”一声,似有烦恼一般。
韩端乐得清净,快马加鞭,车速极快,天还未黑全,已将常欢送至丹枫院门。车住马停,常欢还在发愣,韩端等了半晌见她没有下车的意思,重咳一声:“到了,下去吧。”
常欢醒过神来,看看大门,又看看韩端,突然将脑袋凑向他的脸,低道:“哎…”
韩端忙向后一趔,惊道:“做什么?”
常欢翻他一眼,声音压得很低:“不做什么,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季大哥他…生得什么病?”
韩端向车边挪了挪,直视前方:“风寒。”
常欢眨眨眼睛:“风寒?怎么染了风寒呢?”
韩端冷哼一声:“送你去了康州之后便病了,你说怎么染的?”
常欢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