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疯狂热线      更新:2021-02-17 09:55      字数:4827
  夭夭回眸望常云鹤。火光跳跃,他一身喜服立在众人丛中,那样远。
  夭夭垂下眼帘,低声,“小王爷,难道你不怕我说出你是真凶?”
  流璟笑,轻若飞花,“若你心里认定是我,那我便已经死了。死在你心里,又何必还活在这世上?”
  夭夭攥紧指尖,“小王爷,何必?”
  流璟一笑,握紧夭夭的手大步向前去,“或许这就是世间万事万物都相生相克吧。我自认是个无情之人,却被你克住。都说你是不祥之物,遇见谁克谁,我便只能乖乖受害咯……”
  他笑,手指再度缠紧夭夭的手,“你明白不明白、接受不接受,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已经逃不掉。”
  夭夭被流璟的手指坚定地握着,一步步向花家去。身后熙攘攘跟从的人群,夭夭却只觉天地都静寂下来。仿佛,只有她与他二人独行。
  刀山火海,我陪你去。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一次次被冤枉、被欺侮,从没有一个人能这样坚定握紧她的手,陪她同行。
  泪措不及防跌落,滚烫地滑下面颊。夭夭抬眸,“小王爷,我想听你一句话:这次,究竟是不是你?”
  流璟微微挑眉,立住。万千星火仿佛齐齐落下,缀满他眼瞳,“你肯信我?”
  夭夭的泪再度跌落,点头,“是。只要你说,我便信。”
  “哈……”流璟笑开。那一笑便仿佛暗夜之中百花齐放,他抬手,轻轻拂落夭夭颊边泪珠,“不是我。”
  夭夭咬唇控住越来越急的泪,点头,“我信。”
  万千灯火里,常云鹤凝望夭夭与流璟旁若无人的四眸相对,只觉,心念成灰。
  为什么,不是自己?
  天知道,看见她的泪,他有多想冲开众人去一把握住她的手!她的孤单、她的疼痛,他想全部替她背负!——却终究晚了一步,被那红衣妖娆的男子抢了先!
  ——真的只是,晚了一步么?
  一步会不会便是万水千山,便是——今生今世?
  正文 障眼
  一行人入花府大门。“姐夫,请跟我来!”夭夭回头,目若春花。
  绣楼的楼梯狭窄而幽长,常云鹤落在后面,双眸凝着流璟与夭夭始终紧握在一起的手。夭夭想躲,却再被流璟长指缠回,不离不弃。
  夭夭立在红帐前,晶眸璀璨,“你们以为是我带来晦气,其实这命案根本是人力所为!人被化成焦炭,衣衫被褥却是完好,你们便以为人力不可及?其实这不过只是个障眼法!”
  “怎么说?”众人都吼。
  夭夭轻叹,“倘若大姐姐并非死在新房里,而是死在别处;凶手将已经化好的焦炭带来,以喜服包裹上,那么喜服与被褥自然是完好无损的。”
  “满地鲜血却无血腥之气就更是简单:今晚本是婚宴,定宰杀无数鸡鸭,只需带着那血来便可;凶手却又怕血腥气引人怀疑,索性将血中掺了浓重的香料以掩人耳目……都是人为的小伎俩,哪里有什么天谴!”
  “可是怎么会!”众人都叫起来,“守门的家丁和丫鬟们都说过,根本没人进新房来!”
  夭夭一叹,转眸再望流璟,“没有外人进新房来,难道守门的家丁和丫鬟便不是人么?谁说凶手就一定非要是外来之人?”
  “将今晚当值的家丁和丫鬟全都给我绑上来!”常云鹤一声痛喝。
  众人唏嘘、惊呼声里,裹挟着审问、狡辩、哭泣声。夭夭却再不在意,只在一众扰攘声里转眸望流璟,以唇无声说,“对不起。”
  隔着喧哗人声,流璟静静一笑。她无声的唇语,他却全都明白。
  。
  白马轻骑穿进月色,流璟挑眉,“还叹气?”
  夭夭垂首,“我只是不懂,北燕的探子为何会混进花家来扮作丫鬟杀死大姐姐。”
  流璟轻声一叹,“常云鹤之父常冷河是岭南节度使,他一直建议朝廷与南越国修好。试问,朝廷一旦跟南方邻国修好,那么下一步会做什么?”
  夭夭一惊,“远交近攻,难道北燕是怕朝廷会与他们开战?”
  流璟点头,“常冷河虽死,常云鹤却一定会继承他的遗志。北燕以你大姐的死来警告常云鹤。”
  只是这样告诉她吧,藏住那残酷的答案。好在那障眼法夭夭也只看穿了一半,另外一半期望能藏得更久些……
  一个闪神,夭夭再凝眸惊叫,“走错方向了!回京要走相反那条路!”
  流璟收紧双臂,邪气一笑,“谁说我们回京?难得出来,我要逛逛滨州。就我们两个人。”
  。
  龙凤双烛依旧轻红摇曳,房间内却已没有了含羞带俏的新嫁娘。
  云鹤望满室残红,咬紧了牙关。
  “少主,那人应该就是那妖孽!他并未回京,又没带侍卫,不如我们……”有黑衣人持刀禀告。
  常云鹤眯住眸子,却是摇头,“血海深仇必定要报!却不急于一时。若被人知秦流璟死在滨州,必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且让他再多活些日子,好在也没有多久了……”
  正文 青楼
  用目光可不可以杀死一个人?如果能的话,桌子那头的流璟一定被夭夭杀死千次万次了,亏他美人在怀,却还能邪气地笑着瞟她!
  ——流璟说要逛逛滨州县,却将她扮上男装,带着她来了青楼!
  果然是荒淫无耻的秦流璟,是狗改不了吃屎!
  “公子,闻闻奴家唇上新上的口脂香不香?这口脂有个名儿,叫‘蜜里调油’。”千娇百媚偎在流璟怀中的小桃红含羞带俏。
  “嗯~~真香。蜜里调油,啧啧,尝起来定是又甜又滑。”流璟眯上眸子心醉地深嗅。
  夭夭看他那样儿,心里忍不住骂一声:屁!你能闻着才怪!
  眨眼,夭夭坏笑扬声,“兄台,给小弟讲讲,那口脂可是怎样的香?”
  流璟将脸藏在小桃红纱衣褶皱里,隔了众人的目光,含笑瞪夭夭。
  夭夭哪里会示弱,反瞪回去,还拉上小桃红,“桃姑娘,他要是说不出来,你该罚他几杯!”
  “就是就是,这位小公子说的正是!公子,你快说说嘛~~”
  流璟一时受窘,狡猾的他却使出风月法子来,一张俊颜凑近小桃红面颊,双手更是不安生。那小桃红被他诱得气喘吁吁起来,哪里还顾得上拷问香气?
  夭夭叹息起身走到窗前去。满堂浓重的胭粉香气几乎憋晕了她。
  透过窗棂,她去找流璟的白马。那马皮毛纯白若丝缎,夭夭喜欢得很;更让夭夭错觉,那马似乎能听懂人言,经常在她不经意回身时,望见那马促狭的眼神。
  楼前红灯摇曳,本来拴马的地方却根本找不见了白马的影子!
  夭夭心里一提。难道是被偷了?夭夭回身去望流璟,却正好见到小桃红口里含了枚樱桃送进流璟唇里去。夭夭甩头自己下楼去,让他自己风流快活去吧!
  长街流风,夭夭立在马桩前左顾右盼,毫无影踪。旁边的茶摊子上坐着个白衣的少年,一对褐眸在灯光下闪烁如琥珀,望向夭夭。
  夭夭含笑抱拳,“请问小哥,可曾见到这里拴着匹白马?”
  那少年摇头,却似乎眸中含笑。
  夭夭急得鼻子都皱起来。那少年递了杯茶过来,挨着夭夭肩膀坐下,“花弟弟别急。”
  “你怎知道我姓花?”
  那少年眨眼一笑,“难道方才这青楼里的姑娘没叫你‘花公子’么?”
  哦,有吧……夭夭只好点头,却下意识吸着鼻子嗅那茶水里的气息。
  市井之间有人贩子专用这招诱。拐女子。茶水里掺上迷药,喝了就不再记得自己是谁,跟着人家便走了。
  那少年见状便笑,“别担心。不是一家人,不叫一家名,咱们是一家人,我不会害你滴。”
  夭夭挑眉,“你也姓花?”
  “没,我姓白。但是我叫——白花花!”少年笑得眉毛都抖起来。
  正文 心软
  白花花?夭夭被气乐了,“你以为你是银子啊?若是一堆银子在我眼前,我才更高兴些。”
  “我可比银子还宝贵,多少银子都买不起!”少年臭屁一笑,褐瞳闪烁。
  夭夭甩甩头,心底莫名涌起流璟的影子。眼前这家伙臭屁的程度跟秦流璟有的一拼,眼角眉梢的神情也似乎有点相像。
  “死人皮囊看着也是白花花的……”流璟的嗓音突地插过来,惊得夭夭险些跳起来!
  心念里刚刚晃过流璟的影子,他怎么就来了他!
  白花花皱眉,“说得真难听!好歹人家还把我说成银子呢。”
  夭夭惊讶地望着流璟与白花花,显然两人不但相识,更似乎很是熟悉。流璟向夭夭眨眼一笑,“方才你怎么跑了?”
  夭夭撅嘴,“小王爷那样快活,留我在那里干什么?”
  流璟笑开,凤目里露出邪气,“你不会学着些?那小桃红的媚功,着实了得。”
  “呸!”夭夭忍不住轻啐,面颊羞红。
  流璟却似乎得着了稀世珍宝,双眸一径凝住夭夭那含羞带俏的容颜,移不开眼睛。
  一切都这样悄然改变。曾经始终对他怒目相向、满是防备的她,已经可以这样放下包袱,流露出自然憨态来。这是不是说,她对他的心防,已经开始点点瓦解?
  “嗯!嗯!”那不识相的白花花忽地清起嗓子来。流璟凤目一整,回眸望去。
  夭夭一个闪神,随着流璟的目光回头望青楼——幽蓝夜色里有一角白衣闪过。她没看清面容,却直觉是常云鹤!
  大姐姐方死,常云鹤怎么就来了青楼!
  夭夭站起来便想奔过去,却被流璟一把扯住。流璟垂眸笑谑,“不许去!不许你还想着他。”
  夭夭还想辩白,已经被流璟拦腰抱住登上马去。
  马,马……?
  夭夭随即惊住,回首望流璟,“这白马,方才它分明不在!”
  流璟扬眉一笑,“想知道答案么?那就乖乖忘了常云鹤。”
  白马奔腾,刺穿夜色。夭夭的泪便扑簌簌落下来。没想到,流璟带她来的地方,竟然是她跟娘栖身的破瓦寒窑。分别多时,她才明白自己有多想念它。
  流璟下马,向夭夭伸出双臂,“太晚了,找不到客栈,我们就住这儿。”
  “你撒谎!方才分明有的是机会投宿客栈。”
  流璟坏笑,将夭夭抱下马来,“算我想睡你的床,这总行了吧?”
  夭夭哭得咬住嘴唇。她懂,他是看透了她的心。他知道她想念这里,寒窑虽破却是家。
  “可是这里简陋,只有一张床。”
  “我抱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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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同眠
  该死的妖孽!
  夭夭累得气喘吁吁,汗珠洇湿了发丝,筋疲力尽躺下来,被流璟无赖地抱紧。
  “你,你放开我!”夭夭累得已经无力,却还是不甘地用胳膊肘顶了流璟一下。
  流璟贴着夭夭的耳后笑,“还动?再动,我不保证今晚还会发生什么……”温热的气息、灼烫的唇霸道地袭上夭夭耳后,让她忍不住轻颤。
  这个混蛋……说的跟之前发生了什么似的!
  她累、她汗,却不过只是跟他搏斗来着!
  他要抱着她睡,她自然不肯;可是这个妖孽跟八爪鱼一般,无论她躲到哪里去,他总能一把抱住她!
  “乖,别闹了。我只想这样抱着你,睡吧。”流璟贴着夭夭后颈,喃喃咕哝了一句,带着浓浓倦意。
  身后呼吸渐渐寂静绵长,夭夭这才放松下来。挣脱不开他的手臂,只能这样躺着。
  心底,却莫名涌起小小的感触。就仿佛春虫喁喁,力道微小却无法抗拒。
  他,似乎不同了。
  她以为他今晚会强迫她,却没想到他真的只是想要抱着她睡。不但没有过分的举动,身上的衣衫甚至全都完好。若他真是那个传说里荒淫无耻的小王爷,他今晚焉能这般安分?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是世人传说有误,还是,他也给世人使了障眼法?
  若真是障眼法,他要隐藏的,又是什么?
  天光月色透过门板一丝丝倾泻进来,在床榻间仿佛融成一匹银白的纱帐,罩着他们二人。夭夭只觉周身轻暖。
  本是破瓦寒窑,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