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silver
  一．
  那是一个漂亮的夏日午后，高爽的天空，新鲜的空气，在街上按常规频率运动的人群。
  绝对是个看似平常的日子。
  闹市街边的快餐店窗口坐着个戴墨镜的男人在狼吞虎咽，如果你仔细观察，可以看到他面前堆起的垃圾快档住对面女孩的脸了。
  当然女孩的脸很漂亮，应该引得来100％左右的回头率，但男人没有抬头，像赶时间的吃着手中的食物。时不时的看眼手表。吃完手中汉堡，连嘴都没抹便从墨镜里挑起眼睛对她说：“嘿！宝贝！麻烦再去帮我买一个。”
  女孩面无表情，不错眼珠的看着他。神情颇肃穆，带点不露声色的恼怒。
  男人抗议，“……别摆臭脸给我看！”
  “bobo！你迟到了40分钟，现在离交差时间还有20分钟……”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几分性感，却马上被打断。
  “所以叫你快点。”被叫做bobo的男人抹着嘴，然后在自己腰带上调整了一下。
  他侧头看了眼街对面的装修豪华的饭店，暗自沉吟：“还来得及……”
  想了想，又看着微愠的她，无奈的笑，“得，你别不高兴……我这就去还不行？”他起身，两人拥抱，下体做了轻微的接触，她便轻轻笑了出声，环过去的手在其腰间做了个小动作。标准城市男女恋人暧昧的小动作。
  女孩轻轻在他耳畔说：“记得小心，我在后门等你！”
  bobo走进饭店的时候有点午后的困意，挡不住的疲倦。连打了几个哈欠。
  也难怪他有这类感觉，这一个月内接下的任务有些超负荷，今天这个如果成功，大概应该是他这个月内杀的第16个人了。
  随便应付了小姐说等人，他便徐徐在桌子间穿梭前进，寻找即定目标。工作日的下午，吃饭的人并不多，零散的分布在边边角角的桌区。
  而这种人群状况于一个职业杀手来说并不构成危险，只要10个人的掩护，他便可以完成在公众场合杀人的动作，其实那是很微小的动作，不是想象中的困难。
  对方是一个人，和情报上写得没有两样，他安静的坐在窗边喝茶，不知道阴森枪柄已逼近。
  大概是驾轻就熟了，bobo有些恍惚有些大意，他走过的时候，大概开枪的部位出了一点差池，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场景：他应该毫无声息的从对方身边擦过，对方会微微的顿住，然后他安然走出饭店的时刻，对方应声倒地，连血都要在3分钟后才会布满地面。然后这里的某个服务人员便会发现，既而大叫，此时的他已经坐在伊利莎——他漂亮的女助手的车上了。
  这是他一直遵照和达成的杀人流程，但今天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么普通的case上栽头。
  他开枪了，也打中了对方，但那个人却在第一时间便痛苦的哀号倒地，随后在地上扭转挣扎，声声断裂凄惨的吼叫。血依然流了满地。
  他引来了所有的目光，在不大的安静的午后高级餐厅，bobo不用回头也明白目光正向他这里聚集。
  尖叫声此起彼伏起来，他从自己面前装饰镜中看到身后的人惊恐扭曲的面孔，还有服务台小姐拨号报警的动作。
  他迅速举枪准备向拿起电话的小姐射击，但在转过身的瞬间却发现自己的枪筒面前居然站着一个人。
  这是离他最近的顾客，大概是被吓傻了连动都没有动。
  是个男人，他定定的看着他。
  他的眼睛真漂亮。Bobo奇怪自己这个时候还会想到这个问题，下一秒，他已经把他抓在怀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嘿！我暂时不想再多杀一个人，如果你不希望他变成死尸被扔回来。把电话放下。等我出门，你再报警不迟。”他微笑的用手中的枪点点怀里人的太阳穴。
  小姐其实不用他多解释，早就哆嗦着扔掉电话。
  他拎着手里的人向饭店后门通道走去。
  他拖着人质走进后面的通道，在走路的过程中，他发现，较之和以前遇到的那些尖叫、瘫软型人质，怀里的这个生命居然没有任何惊慌的挣扎和声音，十分配合他的动作。
  心下便有了那么点好奇，于是虽然是该逃命的时候，bobo还是停了下来，一甩手，对方便被摔在墙上，他正式打量他。
  对方有着很漂亮的眼睛，挺秀的鼻子，很清秀的容貌。非常有眼缘的形象。
  Bobo开始懊恼自己又开始关心这些着三不着四的问题了。
  然后他拿枪对准靠在墙上的人。对方一动不动僵持看着他。
  此时外面警笛做响，他心中一凛，侧身向外望去，后门居然也神速的挤满了警车，这前后并不到30秒的时间。
  这是自出道以来从未遇到的情形，他的杀手旅程一向都是一帆风顺的，小伤小打，且机灵到从未与警察面面相觑过。这大概也是上面经常派任务给自己的原因。
  四周开始有慌乱脚步声逼近，喧闹的氛围、嘈杂的人声，甚至那些紧张粗重的喘息声都已经在耳畔周围了。
  他额头有点流汗。便又赏钱紧紧抓住了那双漂亮眼睛的主人——人质，有些后悔为什么刚才不一起把外面那些人干脆干光了。
  他呼吸有些沉重，心跳有些急促，怀里的人质此时开口了：“恩……左边里间有个卫生间。”
  乍来没有听清楚，bobo问：“什么？”
  “左边的卫生间，里面有窗户。”
  对方打的什么主意自然不清楚，但是情势已不容他多想，他拉扯着他进入左边的卫生间，好运的是里面没有人。
  两人走进靠里的小间，那里正对着一个窗户。
  Bobo站在马桶盖上向外望，他的人质轻轻的说：“那里应该还没有人围上来，你可以从窗口出去。”
  Bobo微顿，他目光闪烁了两下，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整理了腰带，装好子弹，换了墨镜。
  在他做动作期间，对方也没有动作，几乎静止的一直靠在墙边，看着他，不用抬头也能感觉他闪亮的眼光。
  “那么你呢？我该怎么处置。”bobo一切就绪，居然有些不着急了，他晃了晃手中的枪。
  此时惊慌的氛围继续向他们逼近，耳畔依然能听到那些嘈杂的叫喊和紧张的呼叫。只是还延伸着一段距离，在这段距离之外，他们紧张的观望和躲避。
  身处厕所的小间里，除了马桶，其他的面积都被他们占满，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缩小了许多。
  此时这样近的看他的人质，发现是一个很瘦弱，神情极文雅温和的青年，棕黑色的柔软头发和健康的肤色，非常瘦而清秀的脸孔，凝固的眼神闪烁间有点点习惯性的神经质，他嘴唇也许因为紧张而有些干裂泛白，但目光却不见一点游移和惶恐，他一直看着自己，好像在期待自己做出什么决定，而同时又相信这决定不会伤害他。
  那专注的神情带着惑人的色彩。Bobo觉得是种非常凌厉和与众不同的神情，非常惑人。
  “你自己决定。打死我或者打晕我……”青年缓慢的说，然后笑了笑，“我不知道，不过我不想死。”然后他轻轻笑起来，似乎在嗤笑自己话间的无逻辑。
  非常少年性的笑容，脸上本有些绷紧的肌肉随之变得柔和起来。
  Bobo心里有什么东西被牵扯了一下，失神半秒。他没有说话，低头把枪上膛，慢慢的动作。
  两人目光交汇，他觉得对方的睫毛都要耸立起来，但并不是紧张或害怕，而其目光似乎要透过眼睛直射进自己心里，那种要在自己脸上搜寻什么的目光，于是他开口：“你不害怕吗？是不是觉得我一定不会杀你？”
  此时听到外面有沉重的脚步声，“啪”的声音，隔壁卫生间的门被打开。隔着墙壁似乎都能听到警察的叫骂声。
  Bobo侧耳倾听，问他：“我们好象进的是女厕所。”
  “你为什么还不快走？这个时候……”他显然有些慌张了，“你不是做职业杀手的吗，居然在这里耗时间……”
  鬼话，真是鬼话，bobo失笑。时间他自然懂得把握。浪费的这点时间因为眼前这个人质而变的更有价值。
  他干脆一屁股坐到马桶盖上，“我就是个爱耗时间的杀手……对了，你，把外套脱给我！”
  对方愣了下，然后迅速脱下外套，黑色的半长风衣，很高级的质地，拿在手里便能衡量价钱的那一种衣服。
  bobo把自己的烂外套扔在地上，穿上他的，衣服尺寸很小。他穿上有些滑稽。
  一切准备就绪。
  “你到底什么人。”他靠近他的人质，整个身体贴过去，明显的感觉他的人质的情绪较之方才的冷静，一下子有些高扬，心跳加快，身体有些悸动。
  他用枪托起他的下巴，“照惯例，我应该杀死你。”
  青年被迫抬起的脸，被迫与他交织的目光，他闪闪烁烁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样一直一直没有转移。Bobo说：“不过今天算了，我只打晕你。”
  “谢谢！”
  沉默了一会儿。
  “还有，你眼睛很漂亮。”那句不着边际的话到底还是冒出来了，青年却是没想到，很惊异的微微张嘴，犹豫半晌，道：“谢谢！”
  “闭眼睛吧，我动手了。”
  对方乖乖的闭上眼睛，半天没有等到动静，睁开眼睛时，狭小的空间已经没有人了，窗户大开。
  Bobo浪费的时间全仗其专业的逃生技巧弥补，30秒后他已经坐在漂亮女助手的车里，吃着之前没吃的汉堡。
  而他大概不知道，他的人质坐在厕所的地上，有人进来搭救时说的话：“他把我扔在这里，从侧门跑掉了。我忘记他长的样子了……”而其脸上的惶恐紧张绝不似做伪，竟连警察也当了真。
  黑白闪烁分明的眼睛却自此入了心，bobo也没想到那么快会再见面。
  二．
  “听伊利莎说你这次差点坏事？”坐在bobo对面的中年男子边用刀叉熟练切好牛排。
  对面的bobo一如既往的狼吞虎咽，闻言微微停了停，“三八。”撇嘴表示无奈不耐。
  “她是关心你，你不是玩不出阴沟里翻船的事……”
  bobo塞完最后一块牛排，冷笑，抬抬手，倒了杯佐餐甜酒，“我现在安全回来了。”
  中年男子牵扯嘴角，考虑一下，缓慢开口：“你做这行很久了，不是不信你，只是许多时候生死也不过一线间的事情……”
  “我做这么久了，有什么道理不明白，你今天怎么了？”
  “你明白？明白为什么还把自己目击人质安全留在现场？不按规矩干掉他？”
  惊异的抬头，“你怎么知道？”
  中年男子很满意他的反应，放下刀叉，擦嘴不答，转换话题：“我准备再介绍一个助手给你……”
  “我不需要。”bobo马上挥手。
  和老总吃完晚饭，便打电话叫伊利莎出来一起看9点场电影，新上的枪战片，看完又陪她逛街走夜路，到很晚才结束约会，以至于回家的时候完全把老总的嘱咐忘到九霄云外了。
  12点他才打着哈欠走出电梯间，步到公寓的楼道时，发现有个人自己家门口蒙头而坐，看身形是个年轻人，穿着暗旧的深色衣服，头上的帽子压在脸上，似是睡着了很久的样子。旁边放着几个大袋子，塞满东西。
  Bobo这才想起，老总刚和他说介绍给他的助手晚上会来他家，因为是新丁，上头还没有给他购置公寓，叫两个人先熟悉双方，于是叫他先来bobo这里借宿。约好的9点，只是自己完全忘记了这回事。
  “他叫filippo
  inzaghi，我先调过来的人，不要不满意，对方也是个优秀的杀手，在他入帮之前，做过许多出色的个案，我很早就注意他了，而且我们也严格的考核过他的能力与业绩，以他的特点对你很有帮助……”
  出色的杀手？
  Bobo走到他面前，低头打量他，看来不太健壮，现下缩成一团的样子更显瘦弱。自己已经在他面前站了10秒左右，他居然一点没有警觉。
  出色的杀手，bobo不禁冷笑。
  拿钥匙开门，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人。
  “嘿！你，起来了。”
  地上的人被踢了个激灵，恍然初醒般的懵懂，见有人来了，忙爬起来。
  Bobo转头对他说：“hi！”只是这hi字未念完，就硬生生的愣在那里。
  怎么……是……
  那个在饭店里帮过他的人质，现在换了身衣服站在他面前，带着含蓄柔和的微笑望着他，依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黑白分明。
  一瞬间大脑思维中枢一下子如短了路般的，只余惊异的嗡嗡声层次响起，当然也只是2秒钟的事。
  “hi！又见面了。”对方笑颜吟吟开口，似乎老朋友见面的自然。
  “怎么是你？”待反应过来，bobo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
  “是啊。”青年并不多解释，只是微笑：“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搭档是你。”并向他递出手，bobo不及出声和回应，只是狐疑的上下端详他，心下疑团渐增。
  萍水相逢的普通人，助他逃跑的人质，出色的杀手，自己的新搭档。他一时没能理清楚这些之间的联系，只觉得一切来的过于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