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节
作者:      更新:2021-03-16 01:04      字数:4767
  关全自然知道关文闹心,他也闹心,可是他还没分家怎么着也得帮着那头。
  向来不想娶胡家姑娘的关全现在巴不得赶紧把胡家姑娘娶进门,然后能名正言顺地分家单过自己做主了。
  关文嘱咐了他两句,他跟村里匠人吴师傅说好了今儿让他来看他家屋子。商量起阁楼的事情,也的确是分身乏术。
  谈到关明还是置办了酒席的事情,关文叹了口气说道:“爹好面子,想办就让他自个儿办吧。”又问关全:“这做酒席的钱是打哪儿来的?”
  关全摇了摇头说:“六弟舀出来的,我也不知道。”
  关文皱了皱眉:“他怎么弄来的钱?”
  “六弟自己不说,爹也不多问,爹不问他不说。我就更不清楚了。”
  关全想了想还是道:“大哥,今儿二哥也不回去,你也不回去,总显得我们家人少……”
  “你二哥怎么不回去?”关文皱了眉。
  “头两日二哥跟六弟闹了一场。”关全斟酌着道:“大哥走了以后二哥劝六弟来着,六弟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二哥一气之下就走了,白天不着家。就晚上回来睡一晌。第二天天不亮就又走了。”
  关文大惊:“那你怎么不早些跟我说?这都两天了?”
  “对,两天了。”关全不好意思地道:“我也忙着事儿,钱大娘要我跟着走程序,拉我说成亲的事儿,等晚上二哥又回来了。我问他做啥去,他说做工去,存点儿钱好娶媳妇儿……”
  关文捏了捏额角:“爹就没管你二哥的事儿?”
  “爹哪有心思管,这两天忙上忙下的。请这家串那家。”
  关全瘪了瘪嘴,小声跟关文道:“爹想请客也不只是面子的问题,先是要显摆一下他是秀才爹,他想在村子里长长脸,再来一个是想有人给他送钱来。人家来吃酒席总要送人情钱,他就可着这点儿挨着呢,还嘀咕说大哥你起了新屋子做酒席人情有多少多少银子。”
  关文只觉得荒唐:“就是有人情钱,那现在也跟爹也不相干的啊!”
  人情钱爹还要算计?
  关文耸了耸肩,一副“爹是啥样人我们都知道”的表情。
  关文沉了脸说:“就看爹这回做这酒席能不能捞回点儿本来。”说着就气:“你说爹他是脑子有多糊涂?就那天我看的,在院子里面围着的那些来道谢的,能有几个好货色?我看爹这回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关全点了点头:“爹请的那些人……哎,总归不是什么好货色。”
  关文摆摆手:“你回去吧,跟爹说我去不成,家里有事儿。你问爷爷去不去,爷爷要去你把爷爷接过去就好。”
  关全最终是一个人来,一个人回去。
  老关头说不去,理由给得很不给人面子——
  “我老关家没这种子孙,丢人现眼摆酒席,我怕去了到地下没法儿跟祖宗交代!”
  等关全走了李欣和阿妹才出来,阿妹显得有些闷闷的。
  李欣记得以前阿秀说过,阿妹其实挺喜欢关止承这个小哥的,年轻女孩儿没经过世事,总会对那种干净白净的白面书生有好感,李欣也觉得正常。尤其阿妹性格内向,接触的人不多,关止承这个小哥天天在她面前转悠,少女春心萌动的时候有这么个男孩提供给了她一个幻想的对象,心生好感是非常让人理解的事情。
  据说女孩子总会有那么几分恋兄情结,实属平常。
  见她不高兴,李欣也想着这阿妹出嫁前总是要跟着她的,可不能让她跟自己生分了——好不容易让阿妹不怕自个儿,还跟自个儿亲近了,可不能“辛辛苦苦好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因为关止承倒让她俩有了隔阂。
  只是小女孩儿的青春事儿。对待起来总要慎重。一味的打压说教不行,听之任之也不行。
  阿妹才十五岁,搁现代也就是个中考生,顶多刚上了高中。要是青春期正常些,基本上就已经不怎么叛逆了。但要是叛逆期来得晚,这会儿说不定刚好就是发作的时候,必须得认真对待。
  李欣也并不主动跟阿妹说你六哥这样不好那样不好,要是这样说的话,阿妹肯定心生抵触。
  李欣转了转眼珠子,牵着阿妹问关文道:“四弟走了?”
  “走了。”关文闷声地说:“二弟也不回家去。我也不回去,这酒席做来有什么意思?爹他真是老糊涂了。”
  李欣柔声说:“你爹疼你六弟。”
  “哪有这样的疼法?”关文吁了口气,摇着头说:“连爷爷都不去,不认为六弟这事儿是多光宗耀祖的事儿,爹还高兴坏了四处张罗。这才叫丢人。”
  李欣不经意地看了阿妹一眼,瞧她耳朵是支起来了的,便知道她是在听。端了小板凳坐下来跟关文聊:“秀才功名舀到手了,以后怎么样还不知道……”
  “他要真有真才实学,甭说秀才,举人进士他都可以继续考。可是他这光是考个秀才他就要去弄虚作假,以后成了习惯,什么都弄虚的来……”关文叹了口气:“以前教他做人要实诚,现在倒是成了个滑头。”
  李欣眯着眼笑。声音控制地很轻:“不过你六弟也算是有本事。还记得那韦书生不?”
  “记得。咋了?”
  “韦书生为生计所迫还去码头卖字画呢,送给咱们的那幅字画你六弟轻而易举就卖得了五两银子,也算是他的本事了。”
  “对了!”关文一拍大腿:“四弟说今儿这酒席,还是小六弄来的钱办的。”
  这倒是让李欣意外,关止承真有这本事?便也顺着关文的话说:“那六弟倒还真是会找钱。”
  关文古怪地顿了顿,说:“欣儿,这回会不会六弟又是舀什么去换了钱来的吧?”
  “谁知道呢。”李欣挑眉笑道:“反正我是不知道你六弟心里想什么的。人家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瞅着你六弟的心思更加深不可测。”
  “不行。我得问清楚他那钱哪来的。”关文站了起来,走回卧房去舀了褡裢子,出来跟李欣交代:“欣儿,我去看一下就回来,要是吴师傅来了你帮我招呼一下。”
  “嗳,可要赶紧回来。”不要成了你爹那边的免费劳工。
  关文答应一声便匆匆下坡去了,李欣装作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却用阿妹听得到的声音说:“也不知道你去做啥,你六弟都能让你分家带着你爷爷妹妹出来,你咋还看不明白呢……”
  只觉得身边的阿妹身子一僵,耳朵微微耷拉了下来。
  李欣转过头去恢复正常表情跟阿妹道:“阿妹啊,针线活计还在做吗?”
  “在,在做的。”阿妹点头说道,耳根微微红着,鼻头也红彤彤的。
  “冷?”李欣摸了摸她的手和脸,“去多套件衣裳,待会儿吴师傅要来,先去灶间烧壶水,好给吴师傅泡茶。”
  李欣和关文商量好的事情还没跟阿妹说,阿妹不解,便问她:“吴师傅是谁呀?他来干嘛?”
  “来给你起新阁楼,让我们阿妹晚上睡着暖和些。”李欣笑着跟她讲了阁楼个壁炉的事情,一边打趣道:“要是能把阁楼起起来,阿妹以后也是个坐绣楼的小姐啰!”
  阿妹被她说得红了脸,不依地推了她一把,径自去自己屋子往里边儿加了件夹心袄子,“咚咚咚”跑去灶房烧水。
  没过一会儿倒是关文先回来了,吴师傅还没到。
  李欣松了口气接过他的褡裢子问:“你六弟怎么说?”
  关文气得一张脸绯红,忽然一下子踢了板凳,板凳砸到二黑的狗窝,长大了些的二黑“汪”一声叫了出来,对着关文龇牙咧嘴。
  关文叉着腰像是盛怒未消,阿妹听到声响跑出来看到她大哥这样子也一下子慌了,看向她大嫂。
  李欣皱了皱眉拉他,关文躲开道:“关止承真是好样的,我那好弟弟,竟然学会勾|引清白人家的小姐了!”
  阿妹脸一白,李欣一怔之下首先想到的是——阿妹怕是不会跟她生分了,关止承自己把阿妹这同盟军推过来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那点秘事
  不过这事儿可是大事儿,李欣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关止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就算她一直对关止承怎么会拿了字画去转手就卖了五两银子感到好奇,却也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答案。
  十六岁就会勾|引女孩子了?
  其实想想,十三四岁的小孩儿就早恋的大有人在,十六岁勾|引女孩子算什么?
  只是搁在关止承身上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自然。
  而且——他勾引的是谁?
  李欣皱了眉头,也不能任由着关文继续发脾气,不说关止承的名声问题,就是为那位跟关止承扯上关系的可怜小姑娘,这事儿也绝对不能到处嚷嚷。
  李欣拉了他一把,摇着头压低声音道:“你别嚷,当心让人听见!有事儿我们屋里说。”
  便拉着关文朝屋里去。
  二黑还冲着男主人“汪汪”直叫,李欣喊了声它的名字,二黑便了乐颠颠地跑了过来,哈喇子直流地望着她。
  李欣抚了抚额角,挥手道:“一边儿玩儿,不要乱叫听到没有?”
  二黑似乎有些通灵性,李欣手往下指,他便后退了两步,又朝远方指,它便呜咽了一句,恋恋不舍地掉头回狗窝了。
  不过还是气愤地将砸到它窝的板凳给掀了开。
  阿妹呆滞在原地,李欣望了她一眼道:“阿妹去灶间待着。”又冲她使了个眼色。阿妹便踉跄地跑了开。
  “你这样子可真是吓死人了。”
  李欣拉了关文进屋,关好门道:“阿妹被你吓得路都走不稳当了。到底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回家来发脾气。”
  关文长长地吐了口气,“啪”一声往自己腿上拍,惹得李欣一下惊呼,只听得他说:“我说呢,本来还问着我和二弟四弟要钱,怎么转眼间人家就能拿出钱来了?搞了半天是一直有人在后边撑着的!这关止承勾搭上镇里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姐,钱都从那小姐身上得来的!真是我关家的好儿孙啊!”
  说着益发冷笑起来:“前头那字画就是拿去哄人家小姐,哄得人家给了五两银子;五十两差着钱凑不上也是伸手跟那家小姐拿的。说是笔墨纸砚的钱;这回说他中了秀才有了出息,只是家中无钱,无法继续下去,又哄得那小姐给了他银子。这要是让人家小姐家里知道了,他还能有活头!”
  李欣听得皱眉:“你慢点儿说。//”又问他:“你怎么去一趟就问清楚了?关止承告诉你的?”
  “他跟爹都瞒地死死的,怎么会告诉我?”关文止不住地发怒:“我去找他们想问个清楚,恰好两个人商量事儿说到这件事被我听着了。我人都没见他们就回来了。我怕当着面问他们他们承认了,气性一上来我想掐死我那好弟弟!”
  李欣让他好好消消气,不要气性那么大,对身体不好。一边给他顺气一边问:“镇上哪家姑娘?他们俩……除了私相授受,那小姐给你六弟银子,其他的……可有其他事儿?”
  关文明白李欣话里的意思,摇着头说:“我怎么知道。我听到半茬就走了。怕受不住冲进去打死他!”
  “那到底是唬的谁家姑娘,你听到没有?”
  “没听到。”关文狠狠吐了口气:“要不是看着外边儿那么多人,我能忍才怪!”
  不知道是谁家姑娘,道听途说得来,就算关文心里信了个十成十,到时候问上关止承,人家就是不承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而且也不知道从那家小姐手里顺了多少银子过来……
  李欣皱了皱眉。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件事要怎么处理才好。
  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背着别人那俩父子嘀咕的,肯定是他们之间才知道的事儿。
  那也就是说,关止承勾引了镇上某位富裕人家的小姐,也不说“勾引”吧,就是才子佳人一堆秘辛,唬得小姐心甘情愿掏钱给他。这事儿关文和关明一直捂着没跟人说的,关文要不是偶然间听到了,也不会知道有这么回事儿。
  现在有两种处理办法。要么关文当自己没听到,这事儿权当他不知道了,以后不管怎么发展,东窗事发也好,不了了之也罢,他都从头瞎到尾,不管就是不管;要么关文等老屋那边酒席散了,他上去把这事情捅开了来说,关止承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关文都要参一脚进去了。
  当然,两种处理办法中李欣自然偏向第一种。她嫌麻烦,给关止承收拾烂摊子,她更嫌麻烦。
  但是要是不管,若那家小姐家还有点儿来头,关家可就危险了。关文身为关止承的大哥,能逃得过去?
  悬。
  李欣一边纠结,一边心里骂关止承。读书人的气节修养都丢了个遍,吃喝玩乐倒是学了不少,现在还学起人家花前月下,浪漫无边了。
  关文气得不行,李欣也好不到哪儿去,两口子静默不语了好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