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作者:
季 更新:2021-03-16 01:04 字数:4923
关文若有所思,肩上扛了两个包袱,从怀里拿出馒头来,“你只吃了两口哪儿够,路上还要走好些时候,这个吃了吧。”
馒头挺大,李欣吃半个就足够饱了。关文是硬汉子,吃得肯定要比她多。李欣掰了一小块下来,别的推给关文,“我才吃了两口,再吃这些就够了,剩下的你可要吃干净啊,别浪费。”
关文还要把馒头塞给她,李欣嗔道:“我又不是饭桶,紧够了。你吃你的,饿不着我。”
关文只好吃了剩下的馒头,叹息道:“白面馒头多珍贵啊……都让人舍不得吃。”
“以后咱们家要天天白米饭,顿顿红烧肉,白面馒头常上桌,女儿红酒闲来酌。”李欣冲关文笑,“阿文,日子会越过越红火的,你瞧,四弟这婚事不是也顺理成章 地办下来了吗?我们这次收获颇丰,也可以慢慢给阿秀攒嫁妆了。”
关文激动地搂住李欣:“你不怪我尽想着弟弟,不顾我们吗?”
李欣摇摇头,“你要是不管他们,我才觉得寒心呢。”眼珠子转了转,“不过,成家以后,他们也有自己的家了,我们就不能再多管他们。四弟岁数也不小了,跟我同岁的吧?都二十了,成了家就要有个家长的样子,你不能老挡在他前面,也该让他知道自己身上也有责任。”
关文默默地听了,点头说:“我知道,小四也聪明懂事,不会不知道这些的。”
李欣笑笑,没说话。
关家七兄妹,与李欣交好一些的就是阿秀这个小姑子了。丈夫的弟弟她不便多接触,妹妹却能多多了解。阿秀的岁数摆在那儿,耽误不得,要不了多久就得出嫁了,也陪不了她多长,说起来以后两三年中,可能就只有阿妹跟在她身边。
爷爷公爹都还在,分家是很困难的,李欣现在不想分家的事情,就只想着如果能让关武关全关止承把娶进门,四兄弟都有自己的家了,到时候不用提分家,四兄弟都可以商量着分家单过。毕竟那时候关家太多人,估计摩擦也会多了。
人是群居动物,以家庭为单位构成的社会是需要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的。只是到底隔了一层,俗话说近的臭远的香,还是距离能产生美一些。
这些心思她都暂且不会跟人提。
要说她没有私心是不可能的。关文觉得她不藏私,掏心掏肺地对他们家里人,她也就不反驳。认为她贤惠明理是好事,虽然这贤惠中夹杂了她一些思小算计,但也无伤大雅不是?
脚程快些,临近午晌的时候,两人终于到了荷花村。
一个多月不见关家的房屋院子,李欣还真有些怀念了。两人加快脚步走到屋门口,关文拍门朝里喊道:“二弟,四弟,开门”
“来啦”
关全的声音传来,不一会儿房门就被打开了。关全脖子上搭着一条汗巾子把门大敞着:“大哥,大嫂,你们回来了?”
“嗯。”
关文笑着进门,李欣接过他肩上的包袱径自去他们的房间,关文自然要先去见他爷爷和爹一趟。
正在屋里拆开了包袱收拾衣裳,阿妹跌跌撞撞地跑进来,眼珠子红红的,鼻头也是红红的,看着李欣抽噎了一声便开始细声哭起来。还不待李欣问阿妹发生了什么事,就隐约听见堂屋那边有人大声地喊:“你这是不孝!”
李欣一惊,忙拉了阿妹,边抚慰她便轻声问:“阿妹莫哭了,告诉嫂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阿妹只是流眼泪,半晌也不说一句话来。李欣又不好现在就丢下阿妹去堂屋那边,想想关文也在,应该没大事,心稍微放了放,又略微皱了皱眉,“阿妹,你五姐呢?”
阿妹摇头,细声细气地说:“去杏儿姐家和小康玩了。”
李欣蹙了蹙眉头,“你怎么不跟着去?”
“不想去……”阿妹说着又哭起来,带着浓重的哭腔鼻音说:“爹骂五姐……”
李欣没法,只能又低声哄劝阿妹,拿了帕子给她揩眼泪,让她坐到床沿边,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收拾衣裳。无意识地环顾了屋里一圈,总觉得好像有哪儿不对劲,却又想不起来。
阿妹擦了眼泪便只是低低呼吸着,唇抿得紧紧的,像是躲什么一样,窝在李欣这儿也不出去。
李欣感到很是讶异,阿妹一直以来跟她并不算太亲近,似这般像“赖”在她卧房里的事情还从来没有过。李欣便更是好奇阿妹到底是怎么了。
衣裳都收拾好堆到装衣裳的箱子里,李欣牵了阿妹的手说:“大嫂还没去见爷爷和公爹,你跟大嫂一起去好不好?”
阿妹赶紧摇头,整个人往床上缩,“爹,爹要骂……”
“阿妹没做事,爹不会骂你。”
“爹要骂”阿妹固执地摇头,甚至还拽了李欣的手,“爹骂五姐,还要骂大嫂的……”
李欣听得云里雾里,还想问阿妹,卧房门却“砰”一声打开,关文铁青着一张脸进来,见到阿妹在愣了一下,便回身关了房门。
不过随着房门打开,关文他爹的声音自然也随着关文溜了进来,“这个家还是我当家我还是你爹你个不孝子”
李欣大惊
一直以来关明给她的感觉是,这个公爹虽然偏爱小,对其他孩子并不理会,但向来是惧怕关文的。只要关文开了口,他便不会再多说。这才不过走了一个多月,公爹的性子就变了?
李欣百思不得其解,见关文脸色不好,阿妹又缩成一团,想了想还是试探地问道:“阿文,怎么了?怎么和公爹吵架?”
关文摆了摆手一副不想多言的表情。李欣也识趣不多问,转头对阿妹道:“阿妹,这点儿快要吃午晌饭了吧?去杏儿姐家叫你五姐回来好不好?”
阿妹怯怯地看了关文一眼,低声叫了句“大哥”,听关文应了声,似是松了口气般,这才磨磨蹭蹭地缩出门去。
李欣关了门,皱了眉头拉了关文坐到床上,低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公爹那么大火气,阿妹又什么事都说不清楚。”
关文扶着额,久久才叹道:“欣儿,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
“今天我刚去见爹,他便摆了脸色给我看,说,六弟的束脩就要交了,问我怎么还没拿钱出来。我说最近忙四弟的事情忘记了,而且身上也没有富余银子,爹便说,给四弟办聘礼都能拿出钱来,到了六弟身上就拿不出钱来了?指着我骂了一通,还说聘礼不从家里抬出去,直接从镇上抬去胡家,也太给胡家的脸,丢了他的脸的……”
李欣脸色慢慢沉下来。关文肯定没有说,他爹连带着还骂了她的。阿妹说她爹骂阿秀还骂她,估计是骂这些聘礼她来准备,没过他的手。
关文揉揉脸颊,“阿秀说了两句惹了爹不高兴,被爹骂了,她也有气性,躲到杏儿妹子那儿去了。头前二弟来抬嫁妆的时候便想与我说爹在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又怕影响我们上工的情绪,便掩了没说。”
李欣想想,那时候关武确实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前后联系一想倒也通了。
可是这公爹做得也太寒人心了吧,他们做大哥大嫂的出去上工赚弟弟娶亲的聘礼,而他这个做爹的却只想着小的束脩?聘礼重要还是束脩重要?束脩耽搁段日子交能有问题?可聘礼要是过了抬不那才叫不吉利公爹连个轻重缓急都分不清吗?还是在他眼里只有关止承这个儿子,其他儿子女儿都比不上他那宝贝一根手指头?
李欣很忿恨,但见关文都气成这样了,她也不好多说,抚着他的背安慰两句,轻声道:“别气了,还要吃午晌饭呢……四弟要结亲了,家里弄成这样不好。我给你倒杯水来,你好好缓缓,生气也解决不了问题。”
☆、第六十章 鼠目寸光
关文按下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情绪,任由李欣倒了水给他握着,又给他脱了鞋袜,让他倚在床边,出去拿脚盆兑了温水给他洗脚,走了一上午的路,脚底确实早就酸痛了。
关文闷不吭声,低下头只见黑乎乎的脑袋,头发黝黑光亮。他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辛苦你了。”
李欣给他按摩着脚底,随口回道:“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别说这些。”
欣儿有不好?要是没有遇上那黑了心肝的婆子把她拐卖到那种地方去,这样的好女人能嫁给自己这个破了相的半残废?欣儿嫁过来以后没有对不起关家半分,爹对欣儿有社么不满的,四弟的聘礼还是欣儿拿自己的钱置办的,虽然是意外之财,可到底是欣儿的,不归他们关家所有。
爹要说什么就事论事说便是,何必事事扯到欣儿身上,定要说是他被欣儿辖制住了,连长辈的话都不听。
爹不过就是想让那银子在他手上过一遍罢了,因为没如了他的意,所以把火都发在欣儿身上。
幸好欣儿当时没在,否则这场面要如何收拾?他虽然知道欣儿不会跟爹对上嚷嚷,可任谁被长辈这样说都不会舒服吧?上次六弟的事情已经让欣儿难堪了一回,欣儿必定也是知道的,只是不说破,也定是想维护家里面的平和,可爹这样……
关文闭了闭眼,手捂了脸说:“欣儿,最近爹脾气暴躁,你不要多搭理他。”
李欣淡淡地应了声,头也没抬,见水有些凉了,便给他擦干了脚,换上家里惯常穿的鞋,端着脚盆出了。
关文喝了杯子里剩下的水,脱鞋上床抱了横板上那个上了锁的小箱子,从床脚边上往上摸,摸到内嵌的床缝里头捣鼓了两下,便抠出了一枚钥匙来,开锁,下锁,开箱,一气呵成。
箱子里面只零零碎碎躺着几角碎银子,加起来也不过是三四两。
当初下聘他也犹豫着是不是要把这算是“压箱底”的钱拿出来,想想还是算了,家里还有那么多人要吃饭,不能没有一点留着的。为此委屈李欣他也极为愧疚。
如今想来,一向只有他为着这个家操东忙西,到头来还得不到他爹一丝半分的感激,不过就是六弟的束脩没及时交便借机发了那么大一通脾气,想想也让人觉得心寒。
他不是神,爹怎么就不明白,他也会累的啊?
关文抱着箱子出神,连李欣进来也没注意。
李欣走到他身边,手覆在他手上,低声问:“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关文沉沉地回了句,想想又叹息地说:“有些累了……”
一语双关,李欣明白。对他温婉地一笑,“出来吃饭吧,我去灶间看看今儿中午吃什么。吃完午饭你好好歇一觉,等睡醒了起来就不会那么累了。”
关文反握了她的手摩挲了会儿,久久不言。
今天本该是欢喜的日子,关文和李欣回家时隔一个多月回家,关全的婚事也算是尘埃落定,可饭桌上的气氛却让人觉得有些滞闷。
阿妹倒是听李欣的话把阿秀喊了回来,两姐妹默不作声地帮着李欣摆放碗筷。李欣手上动作快,短时间内做好了几样菜让阿秀端去。
她现在还没那个准备去和关文他爹面对面。
阿秀也不大乐意,支使阿妹道:“你去,端到堂屋去。”
阿妹直摇头往堆柴火那儿躲,缩在灶膛面前嘟嘴:“我不去,不去。”
阿秀泄气地跺了下脚,还是端着菜去了堂屋,搁下菜碟子便走。
两老四少六个关家男人坐在堂屋吃饭,李欣带着阿秀阿妹在灶间吃。阿秀夹着菜轻声问李欣:“大嫂,二哥说这次下给胡家的聘礼都是你帮着置办的,花了不少银子吧?”
李欣筷子一顿,“二弟咋说的?”
“二哥就说聘礼是崔家赏的银子办的,没说别的。”阿秀戳了戳碗底,压低声音说,“六弟在一边就阴阳怪气地说,赏银肯定很多,不然大嫂你没可能那么大方。”
又是关止承。
阿秀继续说:“当时爹听了就发了一通脾气,骂二哥不把聘礼抬回来先让他看。我听不过去说了两句,爹又反骂我。在家待着憋气,这几日我都是去杏儿姐家玩,乐得不看爹的脸色。”
李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本来想还是该说说阿秀,这般和嫂子说兄弟的不是是不正确的,会引起家庭的纠纷。可阿秀以后要是都不跟她说了,这些情报又从哪儿来呢……
这次的事情又是关止承在前面挑了个头,李欣实在无法理解他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说得难听点儿吧,就算当时崔家赏银下来不是二两而是二十两,那也是她李欣凭手艺得的,关止承要拿这银子也得有个说法,银子是那么好拿的吗?
好了,人家捅他爹出来,站在长辈的高度审视这事的话,她李欣作为晚辈,赚的钱就该交给大家长了?钱落在公爹手上,十有八九就是关止承的了。
这关止承人品虽然有些问题,但也确实有那么点小聪明。
可是有个成语叫鼠目寸光,关止承只看得到眼前利益,不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