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节
作者:知恩报恩      更新:2021-03-16 01:02      字数:5066
  “呸呸,主子哪里听来这混话呢,尽不看些正经好书,以后让皇上把主子那写些个话本都收了,才是正经。”
  说起胤禛,秋月不禁敛了笑容,面色淡淡道:“行了,我累了。”
  夏悠琴见状,也只得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替她擦拭了脚,服侍其歇下不再提这话。
  养性殿这边,苏培盛端着托盘从屋室出来,他的心腹小太监小路子看了,忙凑了上去,接过苏培盛手里的托盘,悄声问道:“苏总管,万岁爷今儿?”
  苏培盛摇了摇头,“没用一口,原样进去原样出来。”
  小路子合掌道:“您说这是怎么个事儿,昨儿小林子还在我这儿抱怨,那位”他用手指了指翊坤宫方向,“吃睡倒是平常,只是一日日的瘦了下来,把下面人急的不行,每天想着法子做新鲜花样,只说让那位主多用些呢。”
  苏培盛看了一样屋内,摇头叹道:“这贵妃娘娘看着娇弱,心里可是有主意的人呢,也不知道会闹到什么时候。”
  小路子叹了一声,“那我就先把饭菜拿下去了。”
  苏培盛看了看里面精致的饭菜,想着这些日子他们也都不好过,“这些菜想必皇上是不会再吃了,你端下去让他们分了吃吧。”
  小路子嬉笑道:“那感情好。”说着,端起饭菜下去不提。
  苏培盛站在游廊里,望着灰蒙蒙的天,复又叹了一口气,自守在殿外不提。
  如此,养心殿伺候的宫人战战兢兢的过着日子,心里只期盼皇上和贵妃娘娘别在怄气了,受苦倒霉总是他们这些伺候的人。
  日子悠悠进了十月,青海的漠西蒙古,和硕特部台吉罗卜藏丹津就趁准喀尔部被清军击败的机会,称霸西陲,发动叛乱,局势顿时大乱,西陲再起战火。
  一时朝堂气氛日益严肃,后宫也感染了这个气氛,乌喇那拉氏免了所有人的请安,众宫妃也都熄了平日拈酸吃醋的心,俱闭门不出,等着这一段时日的过去。
  十月九日,雍正命年羹尧接任抚远大将军,驻西宁坐镇指挥平叛。
  年羹尧受任抚远大将军后,即刻率兵到青海作战,并在西宁东北的郭隆寺一举歼敌近万,焚其寨十七、庐舍七千余。
  然,虽清军大胜,但逃到柴达木——距西宁一千余里的罗卜藏丹津,依旧保存着十万兵力。
  年羹尧仍驻军西宁,守着边陲。
  此时,已到十月中旬。
  然,胤禛虽大肆嘉奖年羹尧及年家,但对翊坤宫虽无丝毫表示,也从未踏进一步。这不禁让支持年家的大臣暗自揣摩,胤禛此举深意。
  后宫诸人亦是摸不着头脑,只得按捺住好奇,等着事态的发展,终归会水落石出。
  第二百八十二章 祸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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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百八十二章 祸起
  这日,天气陡寒,屋里已燃起了银丝碳,秋月穿了见小夹袄,盘腿坐在炕上,有一口每一口的吃着江米粥,听着小林子福惠逗趣,却懒懒的提不上一丝劲儿。
  想着两人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面了,上个月胤禛频频招人侍寝,这个月战事繁忙,倒不曾临幸后宫。
  想到此处,秋月颇觉胸闷。
  夏悠琴夹了一些青笋紫菜放入她的碗里,“主子好歹尝尝这个,今年冷的早,估摸着到了冬天又只能吃大白菜过日子了,这个配粥吃着味道不错。”
  秋月就着青菜吃了两口稀饭,便搁了碗,懒懒的不想吃了。
  夏悠琴见这样光景,想着必是想起了胤禛,度其面色,也不敢多劝,只寻了话题道:“明儿让厨房里给小主子作火肉白菜汤,小主子爱吃的紧呢。”
  “还要在里面加虾米儿,”福惠扒着饭,百忙中留出空,打岔道。
  说的秋月笑了起来,“还要配点青笋紫菜给,他最爱吃这个了。”说着,夹了两筷子放在福惠碗里。
  夏悠琴见她心情好了些,忙道:“主子病了好些日子,这会子倒好了不少,只是听说万岁爷最近为了西北战事彻夜不眠不休的,主子好歹也该做些汤水去看看。”
  说起这个,秋月想起最近宫里传言,胤禛也确实为了战事瘦了不少,正有些意动,小林子就急急从外头进来,禀道:“主子,万岁爷终于出来养心殿,奴才瞧着倒是往这边走过来了。”
  秋月心里一紧,面上却不以为然道:“皇上不过刚出了养心殿,哪里就是往这边过来了。”
  虽这么说,到底让小林子去细看。
  趁小林子出去的功夫,转过百遍心思,却仍懒懒的躺着。若他真的来了,她该如何,是和好,还是继续这个僵着。
  和好吧,这样继续你痛苦,他也痛苦。秋月在心里劝自己。
  伤害别人,也救不了自己。秋月想起曾经看过的一句话,现在她和胤禛之间,可不就是这样么。
  与其两人互相伤害,不如正经和好,胤禛这么倔强的性子,肯主动过来……
  不对,秋月猛然间醒神。
  上次胤禛斩钉截铁的话犹在耳畔,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主动过来。这边刚想到,那边小林子便垂着头走了进来,“主子,皇上去……去储秀宫了。”
  秋月原本即使没有期望,心里仍有些小小的失望,夏悠琴训斥小林子道:“事情还每个谱,你就这般毛毛躁躁的。”
  “算了,他也是一般好心,行了,你也下去用饭吧,别杵在这儿了。”秋月制止道。
  “主子……”夏悠琴似还想说什么。
  看着她担忧的目光,秋月勾了勾唇角,“你放心,我没事。”
  说着,伺候福惠用饭,不再提此事。
  且说这日胤禛得了年羹尧传来的捷报,甚为心喜,处理完公务,出了养心殿,还没想到去哪里,脚步已经往翊坤宫那个方向走去了。
  苏培盛度其心思,笑道:“皇上可是要去贵妃娘娘那儿坐坐,听小林子说贵妃娘娘这段日子瘦了不少,若知道皇上去看,贵妃娘娘一定很高兴。”
  听了这话,胤禛面色僵了僵,瞥了苏培盛一眼,虽仍往那个方向走,却是往储秀宫而去。
  苏培盛见了那一眼,便知道要糟,心里暗自唾弃自个多嘴。
  此时已近傍晚,夕阳的金辉洒在储秀宫的琉璃瓦上,显得整个储秀宫更是幽静。
  早有宫女禀了乌喇那拉氏,待胤禛到时,储秀宫正殿所有大门敞开,乌喇那拉氏领着所有宫女太监在门口候着。
  胤禛让众人起身,扫了一眼诸人,率先往里走去,“清陵呢?”
  乌喇那拉氏笑道:“皇上来的不巧,此时她正是做晚课的时间,清陵在屋里做功课呢。”
  胤禛脚步顿了顿,扭头对乌喇那拉氏道:“朕一个人去瞧瞧她,皇后有事就去忙吧。”
  不想胤禛会如此说,面上的笑僵了僵,福身道:“是。”
  胤禛也不顾什么,对苏培盛道:“你也留在这里。”
  说着,一个人踏上了一旁的抄手游廊,转过一道垂花门,往一旁的小院子行去。
  原来,自德妃去后,清陵因被封为老贵人,自然不能再住永和宫,须得另寻他处。而她乌喇那拉氏交好,且在皇陵清寒之地住惯了,不肯住在储秀宫偏殿。
  乌喇那拉氏也知道她的性子,让人收拾了储秀宫后面的一个院子,让她居住。院子虽小,然五脏俱全,收拾的清幽妥当,她住的也极为舒心。
  胤禛到时,她正跪在佛像前念着功课,胤禛立在门口看了一会,便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了,等着她功课完。
  晚风徐徐拂面,夹杂着轻微的吟诵之声,并木鱼的的敲击,混合着淡淡的檀香,让这个偏远的小院愈显幽静,竟有出尘远世之感。
  在这样的环境下,胤禛的心突然的沉静了下来,细细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清陵冷淡中略带惊喜的话惊醒了他,“皇上怎么来了。”
  也不等胤禛开口,她接着道:“外头凉,您快请进来坐,清陵去泡茶。”
  看着她怎么都藏不住惊喜的双眸,胤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秋月倔强的眸子,“不用了,此处也清幽。”
  “那皇上略等等,清陵去去就来。”清陵福了福,急急进了屋子。
  一时,清陵和胤禛在大槐树下的大青石椅上对坐着,石桌上已经煮了好茶,两人捧着茶盏,谁也没有开口,悠然的享受着午后的时光。
  张爱玲曾说过,看着他时,你觉得自己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只是心里是欢喜的,便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而此时,用这句话形容清陵,却是恰好不过了。
  看着面前她心心念念了一生的人,这么近,这么清晰,清陵只觉得心里的欢喜不知怎么表现。只能垂首敛眸,闻着茶香袅袅,感受微风徐徐。
  夕阳透过已经掉落一半枯黄的树叶,洒在清陵白皙冷淡的脸上,竟透出一股子娇嫩妩媚。
  想着她方才虔诚冷漠的样子,再看到她如今的模样,与他后宫的女人有何不同,完全就是那个样子。
  想到这里,胤禛蹙了蹙眉。
  “皇上因何蹙眉,可是这段日子政务太过繁忙的缘故,国事就算在重要,皇上也该保重龙体才是。”见他蹙眉,清陵不由劝道。
  胤禛敛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颔首道:“这个朕知道,只是清陵你守陵十余载,已算得上是方外之人,无需挂念此事,若添了凡心尘念,倒是朕的罪过。”
  清陵闻言,只觉得如一桶凉水直直灌下,整个人透心的凉。刚刚短短的一瞬,竟经历了大喜大悲,只觉得神不守舍,心内如海水翻腾,心神恍荡。
  见她如此,胤禛也不在多言,只沉默的看着远处的夕阳云景,飞鸟浮云。想起与秋月如今的僵局,随口念道:“茫茫着甚悲愁喜,纷纷说甚疏亲密?从前碌碌却因何?”
  清陵听了,如醍醐灌顶,蓦与神会,若有所得。
  一念不生,万缘俱寂。
  胤禛转头,见她有所悟,盯着她的脸,别有深意道:“大造本无方,云何是应往?既从空中来,应向空中去。”
  清陵毕竟也是念佛数十载之人,很快收摄心神,对胤禛道:“多些皇上提点,清陵明白了。”
  胤禛微微颔首,“若果真如此,朕也不算白来这一趟了。”说着环顾了四周,“你这里倒清净。”
  清陵微笑道:“菩提般若之智,世人本自有之,只缘心迷,不能自悟。皇上因站在局外,故能劝动清陵,可皇上对贵妃娘娘,如何不是身在局中,参不透。”
  “智慧观照,内外明彻,识自本心。”这是那日离开时清陵最后的话,胤禛在纸上写上几字,对着看了半响,最终将其揉成一团,仍在一旁。
  识自本心,外人都看的清楚明白,为何她却不懂。
  胤禛心里烦闷,发狠,却仍不曾踏足翊坤宫,一连半个月,连后。宫也不踏入一步,只在政务处理完后,偶尔去储秀宫找清陵谈佛法论禅道,倒能让他在这宫里暂时找到一片心的寄托。
  自两人将话题摊开后,清陵虽对胤禛仍心存爱慕,但却也不表现分毫。有些人,有些事,放在心底就好,心里住着那个人,远远的看着他,为他祝福,愿他一生安康,也是她的幸福。
  每个人心里都有最美好的一人,那是任何人都无法触及和亵渎的人;每个人记忆中都有罪幸福的时光,那是任何人都无法窥探的日子。
  她的生命中出现过他,即便以后的日子只能在怀念中度过,人生也无憾了。
  清陵想通后,便与乌喇那拉氏说明待明年开春便继续去皇陵守陵。
  因有这层缘故,乌喇那拉氏对她心生敬佩,吃食住行更是悉心,照顾的无微不至。
  胤禛不常来后宫,来了也只是在清陵院子里坐半个时辰,遂宫里又流言四起,人人都知道现在最得宠的是储秀宫的老贵人。
  小林子将这个话说与秋月听时,秋月抄写佛经的手顿了顿,一滴浓黑的墨汁从笔尖滴落,浸湿了纸张。
  秋月搁下笔,拿起宣旨,叹道:“这半日的功夫都白做了。”
  想着也无心思写字了,才要拿本书看,只听得外头的风自西边直透到东边,穿过树枝,都在那里“唏哗喇”不住的响。一回儿,檐下的铁马也只管叮叮的乱敲起来。
  小林子说完,见秋月面色淡淡,也不知她心里想什么,劝了两句“不要在和皇上怄气”“还是得早日和好才是正经”之类的话,便退了出去。
  秋月歪在炕塌上,身上盖着皮褥子,懒懒的看着玻璃窗外的场景。
  十一月,已是一片萧索凄凉的景象。草木枯黄,光秃秃的树梢屹立冷风中,覆盖大地的残叶早已被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