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节
作者:知恩报恩      更新:2021-03-16 01:02      字数:4997
  屋室内袅袅白烟窜起,散发淡淡的檀香味,萦绕一室清香。
  秋月歪在铺设的厚实暖和的炕塌上,懒懒的同夏悠琴说着话儿。
  蹋前方不远处的两扇窗扉半撑半掩,雨水顺着屋檐不间歇的滴落下来,发出杂乱的声响,无端的扰人心弦。
  秋月瞥了一眼外面阴暗的天气,想着胤禛还在南郊大祀,心里不由有些担忧:从那儿回京就一直忙碌到现在,没片刻休息的时间,他身子还没好全,也不知这阴雨天肩膀会不会隐痛。
  这寒气可一日重似一日了。
  见秋月一阵盯着窗外,夏悠琴笑道:“这窗子也开了有一会子了,还是关了吧,这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免得着了寒气。”
  说着,掩上了半撑的窗子。
  秋月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恩”了一声道:“福儿可是睡下了,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了,让素云好生照看着,今年咱们可是不能去庄子小住了。”
  见她这样说起,又思及这段日子发生的诸事,和京里日渐冷肃的气氛,夏悠琴心里已经有了点谱,严肃的点了点头。
  秋月想起自打胤禛替康熙主持南郊大祀以来,这段日子府里众女人喜笑颜开的模样,连走路都可以带出高兴的气氛了。便是向来冷静自持的钮祜禄氏,这段日子也不像从前那样让人看不出情绪了。虽仍旧低调内敛,但其周身温和的气质和从骨子里透出的兴奋劲儿,是怎么也遮不住的。
  想到这里,秋月又蹙了眉头,连钮祜禄氏都这般了,看来她们对胤禛能拿到那个位置,的确是充满了信心。
  也是,自打胤禛查勘粮仓回来,几乎就住在了圆明园。而康熙在让他一众儿子留在京城,独让胤禛留守圆明园,而且还让弘历伴其左右,对京里众人精而言,这岂不就是一种暗示。
  想到这里,秋月又是一阵烦闷,她能离府且府里没有一丝流言,其中定有乌喇那拉氏的功劳,那就说明她已经知道胤禛受伤的事。
  可如今,她也像诸女一般,对胤禛登上那个位置有着莫名的信心和兴奋,说话做事愈发有一股气派,更是端庄大方贤惠,将府里一众事物管理的有条不紊,比平常更甚三分。
  秋月又抬手揉了揉眉心,对夏悠琴道:“既然关了窗子,就将那香炉熄了吧,闻着头晕。”
  夏悠琴唬了一跳,忙道:“可是这香有什么不对,这可是爷打发人送过来的上好的沉香木,闻着让人凝神静气的。”
  秋月淡淡道:“无妨,只是这香虽好,偶尔闻闻也就罢了,多了对身子也不好。”无色无味新鲜的空气才是最好的,只是这话却不能告诉她。
  闻言,夏悠琴忙熄了香炉,询问道:“主子可要让太医来瞧瞧,这都养了几日,病也不大见好。”
  秋月好笑道:“都伺候我这么久了,这病岂是一朝一夕的事,你也忒心急了点。”这么说着,心里却仍有一丝黯然,有时候天意却是不可违。她已经按前世知道的所有方法,做了最大的改善,可这身子仍然不过如此,比不过府里随便的一个丫头。
  有些病,不是简单跑跑跳跳就能根除治好的。
  夏悠琴见她一副身子纤纤,我见犹怜之态,饶是她见惯了,也仍有片刻的失神,“怪道爷把主子当眼珠子似的疼,主子这样金贵的人儿,哪里是这凡间有的。”
  秋月被她打趣,轻斥道:“连你都油嘴滑舌起来了,准是跟着春纤那丫头学的。”
  正说着,就见厚布门帘一掀,春纤端着一描金托盘进屋,里面放着一个素骨瓷碗,嘟嘴道:“主子自个被夏姑姑打趣,这可怨不得奴婢,奴婢可最是老实不过了。”
  一面说着,一面将托盘放下,将碗捧至秋月面前,“主子,药熬好了趁热喝了吧。”
  秋月看着药碗,蹙了蹙眉,在嘴里含了一颗腌制的津梅,这才拿起调羹喝起药来。
  一时用了药,人也倦怠了起来,掩嘴打了个哈欠,一边想着也不知胤禛怎么样了,一边歇下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梦魇
  收费章节(12点)
  第二百四十七章 梦魇
  夏悠琴等见秋月面有倦容,服侍其歇下。
  待两人离开,秋月却无甚睡意,自在枕上躺着,因担忧胤禛身体,不免辗转反侧。
  遂掀起床帘,也不点灯,兀自披了件外裳,在窗下坐着,又见窗帘上竹影参差,雨声淅沥,清寒透慕,无端更是烦闷。
  这般坐了半饷,听窗外潺潺雨声,至四更将阑,这才回床,渐渐睡了。
  梦也不曾安稳,心内一上一下,不知不觉,只见夏悠琴满脸喜色的走了进来,说道:“恭喜主子,如今王爷……”未说完,就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瞧奴婢这张嘴,如今皇上已经登基,又这般宠主子,只怕主子很快就是贵妃娘娘了。”
  秋月恍惚也曾见胤禛穿龙袍的样子,但听了夏悠琴这话,心下仍旧不喜,蹙眉道:“你素日稳重,哪里来的这般混话。皇上册封后宫心中自有数,哪里容咱们置喙,则话以后断不可再说。”
  夏悠琴知道秋月素不在乎这般虚名,又有胤禛昔日宠爱,也只含笑应了。
  话还未说完,就有小太监宣旨,她果然封了贵妃。
  秋月接过旨意,赏了小太监,他自离去复命。待他离开,宫殿里所有人皆下跪行礼恭贺,秋月恍恍惚惚间觉得不大对劲儿,却见方才那小太监去而复返,原先的谄媚不见,只剩趾高气扬之态,轻蔑瞥了秋月一眼,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年羹尧贪赃枉法,逞威肆虐,挟诈行私,诬陷忠良,奖拔匪类,是非颠倒,负恩悖逆,欺君罔上,不忠不法之臣,人人得而诛之……”
  秋月听到前面的话,早已心神不稳,手里的圣旨也不知何时掉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才略稳了心神,恍惚间听到“年氏自入宫以来,恃宠而骄,嚣张跋扈……但念其初为皇六子生母,有孕育皇嗣之功,遂降为淑妃,望往后……守静,钦此。”
  那太监念完圣旨,见秋月仍呆愣着,遂将圣旨一合,用太监那特有的嗓音尖锐道:“淑妃娘娘,您还是接旨吧,奴才还要赶回去复命呢。”
  秋月心中恍惚,这些年来的生活,这么多的宠爱,难道都是虚假的么。
  狡兔死,走狗烹,胤禛果然是这般无情冷清之人么
  这般想着,只觉得心中一刺,然后嘴里一股腥甜之意,夏悠琴等见了,也顾不上忙从地上爬了起来,七嘴八舌急切道:“主子,您怎么了?”
  “主子,您可别吓奴才啊,太医,快去叫太医……”
  ……
  “主子,您且放宽心,多想想小阿哥,小阿哥还要您照顾呢。”
  不知怎的,秋月从这么多话中当当听到了这句,忙稳了心神,“福儿呢,福儿在哪里,快领他过来见我。”
  刚说完,就见素云从宫外踉跄跑了进来,满脸惊慌悲戚,“主子……小阿哥他,小阿哥他……已经不行了……”
  秋月听完,只觉得心中剧痛,两眼一番,竟晕了过去。
  “主子,主子怎么魇住了?快醒醒儿,主子……”秋月被夏悠琴唤醒,一翻身,却原来是一场噩梦,喉咙间犹有腥甜味,心口仍微微刺痛。
  见她满额的汗珠,夏悠琴忙扯过搭在一旁的巾布替她擦拭了一番,“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做起了噩梦,瞧着满头的汗珠。”
  秋月这才发现肩背身心都被汗水浸湿,但觉冰冷,不由哑着嗓子道:“无事。”一语未了,人也嗽了起来,夏悠琴忙捧过痰盒。
  秋月咳了一番,见那窗上的纸,隔着屉子,已经透进清光,遂问道:“什么时辰了?”
  “不过是辰时,时辰尚早,主子在歇会子吧”
  秋月摇了摇头,只询问道:“福儿可醒了?”
  “小阿哥早醒了,正和小林子玩儿呢,主子可要奴才接小阿哥过来?”
  秋月又摇了摇头,“我正病着,好容易他今年没病没灾的,别过了病气给他。昨儿夜里惊着了,流了一身虚汗,你炊了热水,我略略洗洗。”
  夏悠琴扶她坐起,靠在床案前,正应声,这才看到枕上的血渍,唬了一跳,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吐血了,奴婢遣人去告诉福晋一声。”原来,秋月躺着时,便遮住了枕边的一小摊血渍,如今人起身,自然也瞧得分明了。
  秋月原也只觉得嘴里腥甜,见了这光景,哪里还有不知的理,又见夏悠琴面色惊异,忙道:“不用,如今正是多事之秋,府里多少事呢,福晋一人哪里忙的过来,何必拿这个小事烦她。何况今儿王太医正好过来把脉,请他一并瞧了也就是了,切不可将这事走漏出去,扰了爷的心神。”
  话一说完,不免有些气截,又勾起梦中的场景,不觉心里一撞,眼中一黑,神色俱变。
  夏悠琴见状,哪里还敢劝,忙都应承了下来,嘴里只道:“奴婢去炊点热水,主子好歹暖暖,屋子里在添点碳,您躺着,可别招了风。”说着,替秋月敛好被子,一面放下帘帐,一面出门安排。
  幸而她年纪大了,见得世面也多,倒不似一般小丫头那般蝎蝎螫螫的,沉稳有度的唤人请王太医过府,随后又安排了一众事物,这才端了热水进屋。
  简单替秋月擦拭了一番,换了身干净暖和的亵衣,又换了床锦被,这才替她盖好被窝放下帐子。
  一时王太医过来请了脉,便同夏悠琴出来,到外间坐下,这才蹙眉道:“昨儿老夫过来,年福晋脉象都平和,只要好生调养几日,自然能痊愈,怎么不过一个晚上就更严重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刺激了心脉。”
  夏悠琴解释了一番,这才道:“奴婢也正奇怪,昨儿夜里睡觉前都好好的,今儿早起就是如今这副光景了。”
  王太医思虑片刻,一旁早备好了玫红单贴,便提笔写了方子,向夏悠琴道:“年福晋这是思虑过重,受了大的刺激,使肝阴亏损,心气衰耗,除了吃药将养外,以后断不可动气,须得你们常劝着她宽心,不然,纵使灵丹妙药,也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罢了。”
  夏悠琴点点头儿,道:“说的很是。”
  王太医道:“既这样就是了。”说毕,方子也写好了,“照这个方子先吃两剂,明儿我再过来给年福晋把脉,看看效果如何。我还有一点小事,不能久坐。容日再来请安。”
  说着,夏悠琴送了王太医出来。
  这里送走王太医,夏悠琴忙让春纤亲自到厨房煎了药,伺候秋月喝下不提。
  十一月的北京,已然入了冬,大片大片的雪白以绝对的姿势,宣告着寒冬的来临。
  “蹬蹬蹬”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打断满室的静谧,然后隐隐传来小林子的呼声,“哎唷我的小阿哥,您可慢一点,还在下雪这地滑着呢,小阿哥……”
  听到这个声音,秋月嘴角微勾,眼里闪过笑意,这时,厚厚的门帘被人从外面掀起,福惠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唧唧喳喳道:“额娘额娘,听小林子说您今儿好多了。”
  随着福惠的进入,屋子带来一阵凉意,秋月忙替他脱了系着的貂皮鹤氅,见他里面穿的厚实,也微微放下了心,轻斥道:“以后可不许这么跑来跑去的了,外头风这么大,又冷,倘或率着了怎么办?”
  正说着,屋帘子又被人掀起,夏悠琴和素云分别端了托盘进来,道:“主子,是时候喝药了。”
  秋月扭头看了眼素云手里的药盅,问道:“这是什么?”
  夏悠琴挽了下袖口,打开药盅,笑道:“素云心细,见小阿哥在风里跑了这么久,便亲自煮了碗紫姜汤,既能驱寒,又能补补身子。”
  浓浓的中药味传来,秋月轻蹙眉头,接过药碗,捻了块蜜金钱橘含在嘴里,一口口的将药喝了,这边素云也哄着福惠喝了小半碗姜汤。
  见母子俩都微蹙眉头喝汤药的样子,夏悠琴不由笑道:“瞧小阿哥喝药的样子,可真是和主子一个模样。”秋月用清水漱了口,见福惠还在纠结的和姜汤,忙笑道:“额娘喂福惠喝,咱们最后喝五口就不喝了。”
  素云抿嘴笑了笑,将碗递了过去,这碗里剩余的汤药也不过五口左右,主子可真会打趣小阿哥。
  这边福惠有了盼头,一心数着喝了几口,倒没有注意碗里剩余的药。果然,五口下肚,碗里也不过浅浅剩了一些。将碗递给素云,夏悠琴替福惠去了鞋袜,秋月搂过儿子,在他泛红的小脸蛋上亲了亲,这才细细的说着话儿。
  母子俩在屋里玩了一天,秋月有福惠相伴,又因这几日病好了不少,竟也不觉得累。
  夏悠琴掀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