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节
作者:
雨来不躲 更新:2021-03-16 01:00 字数:4773
会。
杏花春雨,柔柔绵绵,沾湿了少年的青丝,也朦胧了他明亮清澈的眼睛。他默默地望着女子渐行渐远,消失在濛濛春雨中。
春天总是一个容易产生误会的时节。
花无错不知道自己这样在湖边站了多久,他只知道雨终于渐渐停了下来,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气息、草木的清香、春花的芬芳,淡淡地,悠远绵长。
一辆轻巧的马车,沿着河畔的青石板路驶来。花无错的眼睛动了动,心里也不知道是希望有人帮他,还是不希望被人看见这副狼狈的样子。
但他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只听见车上一个语声惊呼道:“看,那个人好像被定住了!”
一个年轻的少女的声音,如柳莺般清脆婉转,然后车帘被轻轻揭起,露出一张桃杏般的娇颜。少女看着花无错,眼若秋波流转,吃吃地笑着,竟像是发现了最有趣的事情。
“你怎么被定在这里了,肯定是做错了什么事情?”少女率先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然后其他人也从车上陆续出来。
四个年轻美丽的少女,如春花般娇美动人,四双美丽明亮的眼睛打量着花无错,或是忍俊不禁,或是抿嘴浅笑。
花无错的脸立刻像被火烧了一样通红,他垂着眼睛不去看她们,只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最先见到的那个女子走到花无错面前,笑道:“看你也不像是个坏人,我先给你解穴再说。”
花无错心里一喜,却见女子两根青葱般的手指突然出动,在花无错胸前的大穴点了几处,竟是玄门正宗的解穴手法。
花无错忽然感到自己的喉咙有了知觉,他动了一动,出声道:“谢谢姑娘,麻烦将我其他处的穴道也解了吧。”
女子没说话,只转过头看着年龄最长的一位。年龄最长的女子缓缓地开口道:“三妹不要急,我们先问问清楚再说,要真帮错了人可就坏了。”
其他三个女子点头附和。她们虽然年纪轻轻,行事却是谨慎。
花无错道:“我,我叫花无错。”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像别人报上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本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
四个女子听后互相看了几眼,又细细地端详了花无错一会儿,然后为首的女子道:“公子可是江南花家的小少爷?”
花无错愣了愣,道:“正是……”
为首的女子忽然笑道:“这可真是巧了,家师正要前往贵府拜寿,想不到竟在长安遇到了花家的公子。”
花无错坐在马车里。他遇见的四个女孩子,竟然是峨眉派掌门的嫡传弟子,司徒凤、司徒凰、司徒莺、司徒燕。
现在司徒莺,也就是最先见到的那个女孩就坐在他的身边,司徒凤、司徒凰、司徒燕并排坐在他的对面。
花无错从来没有和这么多女孩子在一处过。他觉得自己的眼光落在哪里都不是,最后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子。鞋子已经被雨水沾湿,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窘。
马车内平静无语。花无错一边盯着自己的鞋子,一边心里慢慢寻思着。峨眉派远在蜀中,听司徒凤所言,峨眉派掌门人受邀去花家拜寿,去江南的路怎么也不该经过长安。不知道峨眉派绕道远行,不知何意?
说道峨眉派,花无错虽然未涉江湖,但对江湖之事也知一二。他的父亲和叔叔们在江湖上都颇具名声,尤其是他的七叔叔。
七叔叔不但在江湖上有名,还有个更有名的朋友。打小他就喜欢缠着七叔叔的朋友,听他讲江湖中各种有趣的故事。
以他所知,八年前峨眉派掌门人独孤一鹤死在西门吹雪剑下,其后由掌门弟子马秀真接任掌门,后五年马掌门禅位,由其师兄张英风接任掌门。峨眉派虽然几经变动,但在江湖上却仍是屹立不倒。
峨眉派现任掌门的武功之高,他是不知道,但峨眉派在江湖中的势力可是蒸蒸日上。昔年唐门四个最出众的子弟身死人手,峨眉派在蜀中独秀一枝,其后广招弟子,赈灾救民,乐善好施,在民间颇具美名,又借幽灵山庄一案压制武当,中原镖银之案树威江湖,又与各武林世家名门联姻,隐隐有七大剑派领袖之势。
正在沉思间,花无错突然感到自己的衣袖被轻轻地拉了拉。花无错默默地转过头,却见司徒莺轻笑着打量他,道:“你怎么不说话呢,难道鞋子上也长出了花?”
其他人也都忍不住笑起来,惹得花无错又闹了大红脸,心里嘀咕着道:“难怪陆叔叔说峨眉派的女子都不好惹,他果然没说错。”
“你得罪了谁呀,怎么就被点了穴呢?”司徒莺又笑着道。
花无错默默地低着头,没说话。
司徒莺道:“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没关系,告诉我们,我们帮你教训教训那个人。”
“没有……”花无错轻轻地叹道:“其实都是我的错,今天多谢各位女侠出手相助。”
花无错没有再说话,司徒姐妹们也心照不宣地不再去揭他的伤疤。马车一路缓缓而行,驶进了长安城边的一家栈。
司徒凤对着花无错道:“公子,你住的栈到了。”
花无错点了点头,又谢了一番。司徒凤看了看坐他身边的司徒莺,笑道:“花公子,后会有期,江南再见。”
花无错下了马车,抱拳拜别道:“后会有期!”
马车已经驶远,但有些东西好像不经意间已经遗落在原处。
司徒凤抿嘴打趣道:“好啦,人已经走远了,又不是不再见了。你呀很快就能进江南花家的门了!”
司徒凤是对着自己的三妹司徒莺说的。司徒莺淡淡地撇过头,道:“我都不知道大姐在说什么。”
众人皆笑。司徒凤又笑道:“也不知道刚才是谁盯着别人看,看得人家都不好意思地只能看地上了!”
司徒莺撇了撇嘴,道:“哪里是我看多了,明明是个呆子,还是个喜欢看自己鞋子的呆子。”
司徒凤道:“人人都说花满楼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花无错与他虽然是叔侄,也有其风范,怎么就成了三姑娘口中的呆子了呢!”
司徒莺恼道:“好了好了,不说了。大姐可别光顾着看我笑话,误了师傅交代的正事。”
司徒姐妹都正了正神色。司徒凤忽然间从衣袖中抽出一副画卷,然后慢慢打开,沉思道:“这次绕道长安,乃是为了寻找师叔。据探查消息的同门所报,师叔前段时间正是和她在一起。”
一直安静不说话的司徒凰叹道:“师叔一别三年,每年也只是寄回几封平安信。师门上下都甚是想念师叔。”
司徒凤点了点头。最小的司徒燕打量着画中的女子,道:“有没有查出来,这个女人是谁?”
司徒凤目光一冷,缓缓道:“不知道,刚刚得到的消息,她曾经和西门吹雪在一起。什么身份来历委实不知。”
“西门吹雪?若这个女子和西门吹雪有干系,师叔带着她,难道是,难道是……”司徒莺沉吟着,面色一白。
车内突然间安静了下来。她们虽然年纪还小,但当年西门吹雪杀师祖独孤一鹤之时,她们已经入门,当然知晓峨眉派与西门吹雪的恩怨。
司徒凤收起了手中的画像,轻叹道:“师傅也正是担心师叔的安危,才突然决定北上寻找师叔。不想到了长安,派出那么多人手,还是没有音讯。”
司徒凰道:“师叔,可能不想被我们发现……”
司徒凤看了司徒凤一眼,缓缓叹道:“不管走多远,师叔都会回来的。因为她,是我们前任的峨眉掌门……”
作者有话要说:司徒姐妹的名字确实在中出现过呀,借用一下,为邀月去花家做铺垫
☆、江南江北
春城何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这是个落花的时节;也是个离别的时节。
邀月走在出城的路上。杨柳夹道,落英纷飞;陪伴她的唯有一马。
一人一马,也不知道要往何处而去;只知道她们走了很久;突然停了下来。
邀月冷冷地抬起眼眸,望着前方相阻的车马。
一辆黑色的马车,垂着厚厚的车帘,连风都吹不起一角。车内平静无声;不知坐着何人,唯有四个身形窈窕的少女站在车前;手握双剑,冷眼相对。
气势骤冷,是温润的春风都化不开的寒意。
为首的少女先开口道:“我们是峨眉派。”
峨眉派?邀月心里冷笑,她还真不知道自己何时得罪了峨眉派,能受到这样隆重的对待,遂冷冷道:“何事?”
为首的少女道:“姑娘可是邀月?”
邀月冷笑,她一路行事低调,不想峨眉派竟然连她的名字都打听出来了,她心里倒真的产生了几分好奇呢。
“我就是邀月,贵派找我何事?”邀月睥睨冷笑,缓缓问道。
对话的少女忽然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缓缓念道:“本年正月初七,昆仑大光明顶,有女名邀月,执罗刹玉牌,杀罗刹教枯竹孤松二长老,后与陆小凤、西门吹雪同行入关。”
邀月一愣,想不到峨眉派打探消息的本事还真有点,连她这个无名之辈都差得一清二楚。
“……至玉门关黄石镇,遇中原镖局黄金被窃一案,消失无踪。”少女念完最后几句,慢慢地合上册子,冷冷地望着邀月。
邀月缓缓地点了点头,嘴角的笑意更重了,道:“峨眉派兴师动众,不知所为何来?”
对话的少女刚要开口,忽然听到车内有男子的声音,缓缓道:“姑娘莫要担心,我们只是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邀月凝视着厚重的车帘,心里寻思着这车内乃是何人?听他说话的气度,应该是峨眉派中颇具地位之人。
男子沉声道:“之前和你一起走的那个女子,去了哪里?”
那个女子?邀月整个人怔了怔,峨眉派竟是为她而来,那个武功高强、身份神秘、与西门吹雪有仇的女人?
“她和你们峨眉派,是何关系?”邀月问道。
车内的男子还没有说话,却听旁边一直沉默着的一个少女冷哼道:“这就不关你什么事情了!还敢拿这样的语气跟我们师傅说话!”
邀月冷冷地扫了少女一眼,道:“那我该用什么样的语气说话,嗯?”
少女突然剑指邀月,气冲冲道:“快从实说来,否则别怪我不气!”
“你敢拿我怎么?”邀月轻描淡写地回道,看着少女气急败坏的样子,倒觉得更加有趣了。
少女气得跺了跺脚,道:“你,你!”眼见着她手中的剑就要一剑飞出。
车内的男子冷冷地喝道:“莺儿,住口!”
唤作莺儿的少女立刻顿住了剑,听话地低下了头。
邀月冷笑,忽然间一抬眼,便看到马车厚厚的车帘被轻轻揭起,男子从车上缓缓走下。
是一个气宇轩昂、丰神俊朗的男子,手里稳稳地握着一柄剑,比平常的剑要粗大些,剑身也特别长、特别宽,剑鞘上面嵌着个小小的八卦。
邀月道:“想不到是峨眉派的掌门人。”峨眉派掌门人的用剑上,都会镶嵌一个八卦的标布。她心中的疑虑更重了,那个女子的身份果真不简单。
男子作揖道:“在下峨眉派张英风。”
邀月向那个剑指她的少女斜睨了一眼,缓缓道:“果然是一派掌门,礼数上要比某些人好多了。”
张英风道:“在下管教不严,还请姑娘见谅”
那低着头的少女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邀月冷笑,对着张英风又重复了一遍:“她和你们峨眉派,是何关系?”
张英风沉默了半晌,慢慢地开口道:“姑娘不知道她的身份?”
邀月道:“她说她叫慕容真真。”慕容真真,到底谁是慕容真真?
张英风沉吟着,忽然笑道:“真真?真真……我与她乃是同门,已多年未见,还望姑娘告知她的去向。”
邀月目光冰冷地对着张英风,道:“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张英风抬起眼凝视着邀月,道:“你不知?”
邀月道:“我确实不知,她说她要去很多地方走走。”
“是嘛。”张英风的话里有些淡淡的失落,忽然叹道:“如果姑娘再遇见她,请帮我带句话。”
“什么话?”邀月道。
张英风轻轻地抬起头,望着碧蓝的天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峨眉派永远是她的家。”
家,为什么有家的人还要孤旅天涯,漂泊异乡?邀月心中带着疑问,骑着马在驿道上缓缓而行。
张英风说那句话的时候,竟意外地触动了邀月冰封的心。邀月第一次如此地渴望,渴望有一个家。这个家不是华丽的宫殿,而是一个温馨的家庭,会有她的妹妹,有她的丈夫,甚至还会有她自己的孩子,妹妹的孩子,有很多很多的人。
一个让她相依相守,共度一生的家,而不是如浮萍般漂泊天涯。邀月望了望远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