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
雨来不躲 更新:2021-03-16 01:00 字数:5014
语声也是那么清那么冷淡,却是无比的优美、娇柔、摄人心魄。
陆小凤低低地念道:“邀月,邀月,真是人如其名……”皎若明月,出尘如仙,怕是月宫中的嫦娥也不过如此。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凝望邀月。邀月淡淡地看了一眼,忽然一只手轻轻地抬了起来。
平静的场面陡然生变。却见那只美胜青葱的玉手中拿着的,赫然又是一块罗刹牌。
这块玉牌比方玉飞的还有透亮、无暇、光华流转。
玉牌是真是假?众人心思万千,皆默然无声,场面变得更加平静而诡异。
连陆小凤都沉默了,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美丽神秘的女子,真假难辨的玉牌,事情到底在哪一步开始朝着他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陆小凤沉吟半天,心中还是没有半分思绪,却听一旁静默不语的孤松悠悠地开口说道:“陆小凤,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陆小凤被突然一问,好久脑子才拐过弯,望着自己手中的罗刹牌,道:“我之所以能一眼辨出这块玉牌的真假,是因为这是朱大老板的手艺。”
“朱大老板?”孤松沉吟道,“江湖中无人不知,朱停朱大老板的手艺那是天下无双。司空摘星的易容术虽然也天下无双,但没了朱大老板亲手制作的人皮面具,估计也不神了。”
陆小凤笑了一笑,道:“朱大老板是我的朋友,他有什么毛病我都知道。”
孤松道:“什么毛病?”
陆小凤转过头盯着邀月手中的玉牌,缓缓道:“他仿造赝品时总喜欢留下一些痕迹,故意让别人去找。”
【孤松道:“他仿造罗刹牌时,留下了什么样的痕迹?”
陆小凤道:“罗刹牌的反面,雕着诸神诸魔的像,其中有一个是散花的天女。”
孤松道:“不错。”
陆小凤道:“赝品上那散花天女的脸,我一眼就可以认出来。”
孤松道:“为什么?”
陆小凤道:“因为那是老板娘的脸。”
孤松道:“老板娘?”
陆小凤微笑,道:“老板娘当然就是朱大老板的老婆。”】
孤松道:“那位邀月姑娘手中的罗刹牌,反面是否也是老板娘的脸?
陆小凤无奈地笑了笑,道:“这我可真不知道了。”然后也转过头去看邀月。
众人的目光就聚焦在邀月一人身上,她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她手里偏偏握着代表罗刹教教主之位的圣物!孤松叹道:“邀月姑娘,可否将你手中的罗刹牌交我们一验真伪?”
邀月终于缓缓地抬起了眸子,淡淡地说道:“罗刹牌,罗刹教?”
孤松点头道:“正是。”
邀月又举起手中的玉牌打量着,悠悠道:“是不是谁得到罗刹牌,谁就是你们的教主?”
这次孤松却沉默了。
邀月冷笑道:“小小一块破牌,你们当真会因它而臣服?”
一直沉默着的枯竹突然开口道:“姑娘你想说什么?”
邀月从辇舆上缓缓走下,带着睥睨众人的高傲与威严,缓缓道:“教主之位,当然是强者居之。”
“你!”孤松与枯竹的脸色骤变,眼睛都冒出了精光,他们却不敢认同,更不能反驳。
因为谁都想成为罗刹教的教主。他们借着玉罗刹留下的规矩,早已开始一场心照不宣的竞争与厮杀。
寒梅已经死了,下一个争的人是孤松还是枯竹?
邀月冷眼看着他们,忽然轻轻地一笑,高高地将玉牌举起,对着光悠然说道:“先教主既已去世,所谓圣物也不过是件死物,何必大费周章去验证真伪!”芊芊玉手,柔软无骨,却在突然间轻轻一握,再松开手时,美玉已经化为粉尘,随风而散。
众人已然全部怔住,四周悄然无声。陆小凤轻声叹道:“不管怎么说,那总是一块绝世好玉,邀月姑娘真是暴殄天物了。”
“没用的东西,留它何甚?”邀月看了一眼陆小凤,淡淡地回道。
陆小凤笑道:“留着它,你可以做魔教的教主。”
邀月傲然道:“没有它,我一样可以做魔教的教主。”
陆小凤一笑,只凭她轻轻一握便粉碎玉牌的功力,这里恐怕已经没人能阻止她了。罗刹教被武林正统称为魔教,这个女子又亦正亦邪,若她执掌魔教,只怕整个江湖就前途未卜了。
孤松和枯竹不知在何时他两已经变了方位,就好像一双钳子将邀月夹在中间。
邀月冷然一笑。
枯竹沉声道:“我们身为罗刹教护教长老,不若让我们先领教领教姑娘的绝世武功。能做我教教主的人,自然得是最强的。” 双剑在手,蓄势待发,天下地下,只怕鬼哭神嚎。
邀月冷冷地笑道:“双剑合璧才能破敌制胜,所谓魔教也不过尔尔。这样的剑法,也配让我动手!”
邀月身形已经动了,就在这一动的刹那间,双剑便像钳子般紧紧一钳,其威力之大,速度之迅疾真是超出想象。
这两把剑没有给人留下任何的余地。陆小凤看得清清清楚楚。
邀月忽然叹息道:“他们若不想杀我,下手轻一点,或者他们就不会死。”
这两把没有任何余地的剑,已经深深地刺穿了对方的胸膛。热血,正一滴滴地从冰冷的剑尖滴落。
孤松和枯竹的眼里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但这种神色很快消散,身体缓缓地倒下,倒在寒冷的泥土上,他们的身体也很快就会冷。
陆小凤道:“孤松和枯竹已死,在下是否该恭喜邀月姑娘了。”
邀月冷冷地瞧着地上的尸体,忽然缓缓道:“谁是枯竹?”
陆小凤指着近处的一具,沉重道:“是他。”
邀月沉默地一会儿,又慢慢地抬头望着远方迷蒙的天空,沉吟道:“如果他是枯竹,那他又是谁?”
“他是谁?”陆小凤敏感地捕捉到了邀月话中有所指。
邀月轻轻地摇了摇头。那个人只是给了她一块玉牌,没有要求她做任何事。只不过她邀月最厌恶的是背叛。不忠不信之人,终究看得她无明火起。
“我真是多管闲事!”邀月突然咬着樱唇,恨恨地骂自己。今日事出,只怕自己在此间也无法安生。
陆小凤摸着胡子笑道:“一般这个时候,不该是别人说我陆小凤多管闲事吗?”
“你叫陆小凤?”邀月转过头,好笑地望着陆小凤。
她一笑,仿佛春风一夜间,千树万树梨花开。美丽脱俗,纤而不弱,神韵天成,真真又将陆小凤看呆了。
陆小凤想着美人垂青,却忽然间听到四周众人跪倒在地,声如洪钟,齐声道:“参见教主!”
陆小凤突然神经一跳。邀月抿嘴笑道:“陆公子真是深得人心,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奉你为教主。”
陆小凤紧紧地捏着手中玉牌,黑着脸笑道:“邀月姑娘真是说笑了,你刚也不是说最强的人才能当教主嘛。”
邀月突然沉下脸,冷冷道:“谁和你开玩笑!罗刹牌在你手中,我也不稀罕和你争这小小的教主之位!”
语声刚落,邀月忽然如火凤般展翅而起,向着远处飞去。三十六计,走为上。
陆小凤的脸彻底耷拉下来,他霍然转身,大声呼道:“西门吹雪,拦住她!”
西门吹雪,他在哪里?邀月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突然间好像漏了一拍。在过去的几个月里,除了她的妹妹怜星,只怕她想起最多的便是西门吹雪了。
邀月常常在想,她来到的这个世界里有没有西门吹雪。如果他们再次相见,会是怎样的情形?
邀月想,她心里总该是高兴的。但事实是,她做的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仿佛亘古以来他就存在那里,又仿佛是刚刚从轻雾中凝结出来,比剑更锋锐,却又像雾一般空蒙缥缈。
邀月想自己肯定是被白雾迷住了眼,迷住了心,她突然间就抱住了眼前出现的这个人。
西门吹雪的人的确和冰雪一样寒冷。他一动也不动,仿佛真的已经凝结成雾,成冰。邀月却抱得更紧了,她紧紧地抱着他,可以听到他的气息、他的心跳……
她从来没有想过和一个男人如此亲近。情若所至,一切便随心而为吧。
“你……”西门吹雪的喉咙动了一动,终于说出了一个字。
邀月突然抬起头,静静地凝视着西门吹雪。
她看着西门吹雪的眼睛,看着西门吹雪的眉毛,她看着西门吹雪,落落大方,没有一丝的尴尬和羞赧。
西门吹雪微微垂下了眸子,他正待说些什么,却突然间听到陆小凤跺着脚咆哮道:“西门吹雪,我是让你拦她,你抱着她干什么!”
☆、谁予此诺(倒V)
西门吹雪的寒目瞧了陆小凤一眼,直看得陆小凤心里顿时颤了一下。邀月已经从西门吹雪怀里离开,她神色平静地站着旁边,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只一边捋着自己鬓边的长发,一边却仍是悄悄看着西门吹雪。
无论在何时何地,西门吹雪总归是她邀月认识的那个西门吹雪。邀月的眼里带着轻快的愉悦的笑意。
西门吹雪微微地侧过头,也没有说话,便看到陆小凤已经走了过来。
陆小凤径直走到邀月身边,歉意地笑道:“邀月姑娘,你不要害怕,他是我的朋友西门吹雪。”
“朋友?你是西门吹雪的朋友?”邀月反问道。
陆小凤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邀月忽然笑了笑,道:“我也是西门吹雪的朋友。”
陆小凤的笑脸顿时僵住,他发现自己聪明的脑袋又转不过弯来了。陆小凤看了看邀月,又看了看西门吹雪,讪讪地回道:“原来你们认识?”
邀月缓缓地点了点头。
西门吹雪虽是沉默着,但没有反对。
陆小凤觉得自己的心就好像在海水里一点点地下沉,他竟然不知道西门吹雪有这样一个朋友。虽然他自己的朋友很多,但西门吹雪一直以来的朋友就陆小凤一个。更何况,别说是西门吹雪,便是整个江湖也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但陆小凤从来不知道邀月这个人,更不知道邀月是西门吹雪的朋友。
陆小凤看着他们两人的眼光开始古怪起来。
奈何这两个人却直接无视了陆小凤的存在。西门吹雪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走吧。”说着已经转过了身。也不知道这话是和谁说的,邀月却已经先跟了上去。
剩下陆小凤在后面不缓不急地跟着,心里憋着好多话却无人可问。
昆仑之巅到人间凡尘,也不过在须臾之间。望眼平川,云消雾散,天朗气清,他们并肩而立,恍然间又像是回到了那条荒废的古道。
那时黄昏寂寂,西门吹雪问邀月:“你相不相信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冷静如邀月,当时也不禁感到惊诧,她凝视着西门吹雪的眼睛,最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邀月,终是相信西门吹雪的。
斗转星移,世事变迁,如今他们再次相遇,竟然就在了那个属于西门吹雪的世界里。
连西门吹雪也不得不感叹道:“我真的想不到,你也会在这里。”
邀月神色微凝,叹息道:“我也没想到。”
“你……”西门吹雪望着邀月,心里忽然间有好多话想问,却不知道该怎样开口。邀月是怎么来的这个世界的,她在这里又经历了什么,她看起来似乎消瘦了很多……
邀月微微地笑了笑,她对上西门吹雪的目光,缓缓道:“你还好吗?”
其实她更想知道,在分离的这些日子里,西门吹雪会不会也和她那样想起她,哪怕只有那么一点点想念,而不是如当时离去时那样决然。
她想知道,她的生命里除了她的妹妹,还会不会有个人能偶尔想起她?
她望着西门吹雪,她的眼睛看起来是那么深沉、柔软又多情,就像是冰封的雪水冰湖,此时已经化成了温润的一眸春水。
西门吹雪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发觉一别数月,邀月真的变了很多。不,从江枫那件事开始,她就已经在悄然改变。
情之一字,最能改变一个人。至少现在,邀月的性情变得比以前更好了。
西门吹雪问道:“你现在要去哪里?”
邀月环顾四周,低头沉吟着,缓缓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现在饿了。”
竹篱舍,半院梅花,一席素菜,几酌小饮。到黄昏,水月清浅,幽美宁静。
邀月仰首望天,天边升起了一弯新月,她沉吟着道:“西门吹雪,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回来的?”
西门吹雪的身子一怔,沉思了半晌,才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