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雨来不躲      更新:2021-03-16 01:00      字数:47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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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姐姐……”怜星紧紧地拥抱着邀月,口中不住地叫唤道。
  星月相映,淡淡的清辉照着她们拥抱的娇躯,看起来是那么宁静和柔美。
  “虽然我爱上的男人没有爱上我,但是我终于知道,姐姐也是爱我的。”
  晨曦微露,花圃里还弥漫着淡淡的雾气。怜星一个人站在花圃中,细心地给花儿浇着水。微风阵阵,吹来沁人心脾的芬芳,花朵在风中轻颤,摇落了无数晶莹的露珠。
  怜星的脸色带着甜美的笑容,静静地享受着这清新的美丽的晨光。“如果永远是这样,该有多好!”怜星低下腰,轻嗅身边绽放着的花儿,心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安稳和宁静。
  邀月远远地站在高台之上,静默地望着怜星。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地看过自己的妹妹。怜星好像从来都是邀月的影子,虽然近在咫尺,自己却从来没有留心过——
  怜星的思想,怜星的感情,甚至是怜星的自由。
  邀月忽然间已到了怜星身边。怜星回过头,朝着邀月莞尔一笑,唤道:“姐姐。”
  邀月淡淡地点了点头,只沉默地端详着怜星。
  “姐姐,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怜星被邀月看得发憷,低声寻问道。
  “怜星!”邀月轻轻垂下眸子,缓缓地道:“你有没有想过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怜星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欢快地攀上邀月的手臂,笑道:“姐姐要带着我出去走走吗?”
  邀月摇了摇头,道:“不,是你一个人。”
  “为什么?”怜星整个人怔住。她不明白,为什么邀月突然间就要她走,明明昨天姐姐还待她那么好。
  她轻轻地咬着樱唇,哽咽道:“姐姐要赶我走?姐姐不要我了吗?”泪光闪烁,就像一个被抛弃的小女孩,楚楚可怜。
  邀月黑线,吸了一口气,道:“怜星,我让你出去走走,当然不是不要你了。”
  “那你干嘛要我一个人出去?我,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姐姐。”怜星低着头,缓缓说道。
  邀月轻轻地回握住怜星的手,正色道:“就因为你从来没有离开我,所以你一定要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很大,而你,始终要有你自己的生活。”
  怜星目光正视着邀月,缓缓道:“正如姐姐也有姐姐自己的生活?”
  邀月沉默着点了点头。
  怜星又低下头,很久都没有说话。就在邀月以为她不肯答应的时候,怜星终于开口应道:“好。”
  邀月淡淡地回了一个笑容。
  回去的路上,只有孤单一人。邀月默默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巍峨高大的宫殿,想到自己的一生,大抵都是这样孤独和寂寞的吧。
  但怜星不同,她一直都有一颗纯粹而善良的心。外面的世界很大,她还有机会去遇上一份真正属于自己的感情,而不是困在着华丽却冰冷的宫殿里。
  移花宫是一座偌大的围城,无论是对卑微的婢女,还是高贵的宫主,它都同样冰冷、无情、禁锢、不得自由。
  邀月叹息着,决然回头,径直离去。
  宫殿华贵而绮丽,熏燃着醉人的香气。邀月缓缓地步入自己的宫殿,也像是步入自己的囚室。殿里殿外,宫人已经跪了一地。
  “都下去吧。”邀月端坐在宝座上,淡淡地挥了挥手。顷刻间,这座宫殿就变得空旷而寂寥。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就像她邀月整个人也没有一丝人的气息。她低下头,机械地处理着案上堆积着的文。
  世事只从忙里老。或许很快她就会这样老去,朝如青丝,暮成雪。邀月合上最后一份文,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从座上站起。
  她望见外面的阳光,美丽着,跳跃着;她看到身处的宫殿,却冷清着,荒凉着。
  白色的及地长裙,缓缓地划过冰冷的地面。邀月沉默着,慢慢地向殿外走去。
  宫殿外是盛放着的墨玉梅花。她在自己的宫殿外全部种上了这种梅花,不像她的妹妹怜星种着各种各样的鲜花。怜星的宫殿,花开的时候绚丽如霞,如梦如幻。
  而梅花傲雪开,本是寂寞之花。
  邀月淡淡地笑了一笑,她忽然想起了万梅山庄。
  那个传说中叫万梅山庄的地方,是不是也只种了梅花?
  她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里绝对没有墨玉梅花。
  墨玉梅花,天上地下,独此一家。
  邀月想,她应该请那位人来欣赏,或者说是见识见识,她这独一无二的梅花。
  西门吹雪并没有在宫里。邀月去的时候,婢女告诉她,西门吹雪很早就出去了。
  没有人知道西门吹雪去了哪里,邀月也从来没有派人监视他。她既然当西门吹雪是人,便给予他出入移花宫的自由。更何况,邀月回宫后一直在闭关修炼,没有理会过他,便是西门吹雪不告而别,那也是他的自由。
  邀月默默地坐着,捧着茶随意地打量着这间宫殿。一室寂静,纤尘不染,虽然清雅,但与移花宫华丽的风格格格不入。
  邀月微微皱眉,冷冷地向着侍女质问道:“为什么这里陈设这么简单?”想到刚回来时怜星的态度,莫非这些人还真敢怠慢了她的人?
  侍女们吓得全部跪倒在地,没有一个敢说话。
  邀月冷冷一笑,道:“既然你们这么想当哑巴,我不妨成全你们!”
  话音刚落,侍女们已经骇得身体发颤,哆嗦着求饶。一个胆大些的侍女跪着上前道:“求宫主饶命,是西门公子,是他要我们将原来那些东西拿走的。”
  “他自己?”邀月低下头轻轻地啜了一口茶,道:“他怎么还没回来?”
  那个侍女答道:“回宫主,西门公子每天都要到黄昏时分才回来?”
  邀月沉吟着,缓缓道:“黄昏?他在移花宫还能有什么事?”
  侍女小声道:“宫主,宫主要不要移驾回宫?待西门公子回来了,婢子立刻来禀告宫主。”
  “不了!”邀月轻轻地靠在椅背上,悠悠道:“我就在这里等。”
  邀月这一等便到了黄昏。黄昏,落霞满天,西门吹雪沿着被夕阳映红的□,慢慢地地走回他的住处。他苍白清癯的脸上,甚至带着淡淡的疲倦。
  门缓缓地打开了,金色的夕阳照进了进来,给这座空旷的宫殿镀上了一层奇幻瑰丽的色彩。邀月静静地端坐着,淡漠地看着西门吹雪缓缓地向她走进。
  渐行,渐进,然后西门吹雪停在邀月面前,冷冷地问道:“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里是移花宫。”邀月冷笑,缓缓地从座上站了起来,打量着西门吹雪,道:“倒是你这个人,让我等候多时了。”
  西门吹雪淡淡地道:“何事?”
  邀月顿了顿,她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不过时间过的久了,她早就没有赏梅的心情了。
  西门吹雪见她不言语,转身道:“若无事,我便不奉陪了。”
  邀月道:“西门吹雪,你有事?”她顿了一顿,又缓缓道:“这里是移花宫,我作为移花宫的主人,你若有什么事尽管可以和我说。”
  像西门吹雪万事不放在心上的人,她还真的很好奇西门吹雪每天出门去干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能让这个男人心心念念,不能相望的?
  西门吹雪回过头,淡淡地看着邀月。沉默了良久,西门吹雪终于沉吟着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是在哪里?”
  ☆、酒香醉人
  当一个男人问一个女人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时,往往承载着两人甜蜜的记忆。可惜西门吹雪与邀月的初遇,实在没有任何美好可言。
  古道废弛,荒野寂寂,天涯的尽头,落日鲜红如血。两人并肩而立,洁白如雪,沉静如崖,飘逸如风,连天地仿佛都为之失色。
  邀月想起第一次见西门吹雪的时候,天地也是如此的荒凉和寂静,烈日烤过的土地弥漫着血的腥味。她常常会想,西门吹雪是谁,他从哪里来,他好像从来没有存在于这个世界过。
  现在,邀月知道了,西门吹雪真的,真的不属于这个世界。
  “你相信我说的?”西门吹雪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淡淡地问道。
  邀月沉默,然后缓缓应道:“你好像没必要骗我。”
  西门吹雪,无论如何都是一个真诚正直的人,邀月想。
  西门吹雪淡淡地笑了一笑。他的笑容看起来似乎很温暖。
  邀月微微愣神,然后又转过头,静默地望着天边。
  天边,明月已渐渐升起,清冷的光辉淡淡地散在苍茫的荒野上。
  月圆月缺,只在须臾之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难怪古人又会生出“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的愿望。
  邀月轻轻地垂下了头,忽然说道:“西门吹雪,我请你喝酒吧。”
  秋夜寂寂,两道白色的身影,忽然间像流星般划过夜空,消失在巍峨的宫殿里。
  宫道漫漫,寂静无人。邀月和西门吹雪缓缓而行,明月的清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邀月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前方迟疑不前。西门吹雪回过头,微微皱眉道:“怎么不走了?”
  邀月缓缓道:“我在想,不知道这个方向对不对?”
  西门吹雪道:“这里是你家,难道你还不认识路?”
  “这里不是我家……”邀月顿了顿,又沉吟道:“我也不知道厨房里有没有酒。”
  西门吹雪淡淡地说道:“那就让你的婢女们将酒送来吧。”
  邀月道:“不行!”
  西门吹雪看着邀月,道:“为什么?”
  邀月咬着樱唇,沉声道:“我不能让婢女们发现她们的宫主想喝酒。”
  西门吹雪一笑,道:“我记得有人说过,这个世界上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
  “你!”邀月气得瞪了西门吹雪一眼,忽然想起了什么,缓缓道:“你随我来。”
  宫廷深深,一重又一重。穿过重重的宫门,路尽处忽然传来一阵幽幽的清香。黑色的夜,墨色的花,暗香月影,似水荡漾。西门吹雪行走其间,喃喃叹道:“这竟然是梅花……”
  温暖的花谷有梅花已经是异事,这梅花竟然还是黑色的。西门吹雪那双如雪般冷漠的眼睛里,也不禁充满了惊喜讶异之色。
  邀月默默地看着西门吹雪缓缓地走在花间,白衣如雪,梅花似墨,白与黑相交应,心里竟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微妙的感觉。
  她骄傲地说道:“这就是墨玉梅花。”天上地下,独一无二,果然就该让来自所谓万梅山庄的人见识见识。
  “墨玉梅花,墨色如玉,好名字。”西门吹雪颔首赞道。
  邀月莞尔一笑,又想了想,径直走到梅林中最大的一株树下,低着头沉吟道:“应该就在这里。”
  西门吹雪循声望去,却见邀月已经蹲下身去拨脚边的泥土,遂走过去道:“我来吧。”
  邀月起身相让,沉思道:“我记得就是这里,挖下去看看。”
  西门吹雪看了看,道:“我去找件称手的工具来。”
  西门吹雪扛着一把锄头回来了。邀月乍一见,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也不知道西门吹雪是从哪里找来的锄头,瞧着倒像是宫中花匠用的花锄,只是他一副白衣如雪、孤高傲然的模样,谁能想象这样的人扛了一把锄头?
  西门吹雪冷冷地瞥了邀月一眼,默然无话,只低头挥着锄头刨起土来。
  邀月于是不笑了,她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干活的时候很认真,就像他拿着剑时一样认真。
  “西门吹雪,如果你不是一个剑,做个农夫也是极好的。”邀月悠悠说道。
  西门吹雪抬起头,淡淡地看了邀月一眼。邀月嫣然一笑。
  她不由得想,如果她不是移花宫的宫主,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如果西门吹雪不是一个剑,那又会怎样?命运总是很有趣,给了不同的人不同的生活,然后又让不同的人偶然相遇。
  偶然相遇,偶然相聚,聚散之间,仿佛只是一个梦。
  西门吹雪忽然道:“挖到了。”
  一句话将邀月从神思中拉回,她立刻走过去,看过后喜道:“果然就在这里。”
  “越女作酒酒如雨,不重生男重生女。女儿家住东湖东,春糟夜滴珍珠红。”
  杯中正是女儿红。邀月忽然笑了笑,低头又浅浅地啜了一口。
  她其实从来没有喝过酒,但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种酒。橙黄清澈的色泽,馥郁芬芳的香气,甘鲜醇厚的味道,浅浅一口,暖意便直入心田。
  她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又热了。她的人和心都已沉醉在其间。
  西门吹雪举着酒盏,悠悠说道:“确实是好酒。”浅斟细品,回味无穷。
  “是嘛?”邀月白玉般的脸颊上已经泛出红晕,双眸却如美酒般澄澈清亮。她慢慢地抬起头,望着天上的明月,黯然道:“二十四年陈的女儿红,自然是好的。”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