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1-03-16 00:55      字数:4768
  文若正催促着雪千冥离开,就听外面有人声道:“大人,你怎亲自来这死囚牢了?有什么事,让我们来就好。”
  “你们在外边候着,我有些话想单独同犯人说。”
  “是,大人且当心,这牢中的味儿不太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文若急了,要是那钦差看见恭在这里,定会询问,问多了自然会起疑,但见他推开搂着自己的雪千冥道:“快走!”
  雪千冥意味颇深的望了文若一眼之后,转身渐隐在牢房之中。
  是走了吗?文若的心,一下子就空了,这时那钦差打开牢门,走了进来。
  “钦差大人怎来了?大堂之上我不是已经画押了吗,不知你大驾有何事?”文若面无表情的望了那钦差一眼。
  “那两人的胳臂是你折断的?”
  钦差不敢相信这个柔弱的男子竟可以将壮汉的手臂给活生生的折断,骨肉皆断,皮却无伤,这样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的手法就是顶级的杀手也难做到……难道真是小看了这个男子?
  文若淡淡一笑,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却问道:“敢问钦差大人可是会为民请命?有案子可还会管?”
  “那是自然,难不成你还想替你自己伸冤?”
  “不是。”文若摇了摇头,说道:“钦差大人,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只因在此之前,我正在调查一件案子,这件案子想必你也听说过,数年间,总有青年才俊莫名失踪,至今找寻未果。那与此案有关的人已在普通监牢之中,我有些事情想同他谈一谈,不知大人可允许?”
  “你已不再是这南翠衙的县官了,而且三日后便会斩首示众,你竟然……”
  “大人你也说了,三日后我就要脑袋搬家,这样做只是想让自己走得安心一些罢了,并无它意。大人你若是不放心,可在此旁听。我想大人应当也很想将那案子解决吧。”
  “你为何要这么做?依我之见只怕是因为那犯人是原南翠衙的衙役,你想替他脱罪?”
  文若闻言应道:“原来钦差大人对此事也有所了解。那究竟到底是不是在替他脱罪,你可以听上一听再做定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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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八回:爱成伤
  那钦差望着文若良久没有说话,他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对这样一个温润如水的男子念念不忘,自退堂之后,文若的音容笑貌久久萦绕在脑海之中。一旦想到这个男子三日后便会身首异处,他便没有来由的憋闷。
  而今,在这死囚牢中再一次见到文若之后,他才渐渐有些懂了,自己念的不是那温润如水的性子,而是那宛如幽兰般雅洁的气节。
  真是可惜了这即将香消玉殒的人。
  如他这般美好的事物果真是不属于这凡尘俗世的吧……
  “明日,我会将他带来这里见你。”钦差转身,背对着文若丢下了这句话。
  “多谢钦差大人。”这个钦差会同意自己的要求,文若对此一点也不意外,他看得出来这个钦差除了有些愚忠,墨守成规不懂得变通之外,也算得上是一个好官,至少此人不会作奸犯科。
  看人,文若可以看的很准,只要那个人与自己没有关系。
  所以对于叶铭,阿发,财子乃至面前的这个钦差大人,他都能看得很透彻。
  “文若,若是你没有犯法,我想我们或许能成为知己……”钦差忽然回首说道:“撇开这个钦差的身份,我姓杜名擎苍。”
  先是一愣,但又很快明白过来的文若起手轻笑道:“擎苍兄,久仰。”
  杜擎苍亦是回礼道:“久仰了!文若兄。”
  文人之间客套的招呼,此时在这个死囚牢中颇显怪异。
  然而杜擎苍也只是止步于这样客套的称呼,除此之外,没有半步的逾越。
  杜擎苍走后,文若靠坐在墙角里。牢房里很湿冷,很暗。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坐了有多久,算起来也应当入夜了吧。蜷缩在角落的文若又将身子缩了缩,很冷。
  迷迷糊糊的他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毕竟身子太虚、太累,他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睡梦中,文若好像看见恭回来了。他将自己搂在怀里,他的身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很暖。梦中的他还用嘴喂了自己一口酒,一颗药丸……
  果然是太想念他了,已经一刻都离不开他了吗?
  文若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睡眼朦胧中却见杜擎苍带着财子站在牢中看着自己。
  “让你们见笑了。”
  随意的笑了一下,想起昨夜的梦境,文若起身后便背过身去呵了口气闻闻有无酒味,可是却没有。果然只是一个梦,心中有些许失落。
  “看来你昨夜歇息的挺好。”
  杜擎苍一早去监牢中提出财子将带来文若这里,没有想到一进来就看见沉睡的文若,财子想要将他喊醒,却被杜擎苍制止了。有人竟然会在死囚牢中睡得这么沉,可真是少见。
  文若,你的心里面,到底都在思量些什么?
  文若对着他二人淡淡一笑,说道:“是啊,我想自己是真的倦了,不过这下可好,往后我就能够一直睡着,也算是回本了。”
  “文大人,你不替自己伸冤吗?甘心做替死鬼?”
  财子根本就不信文若会是那通敌叛国之人,可一见他那满不在意的样子,财子就来气。
  文若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去回应。
  “人,我已经给你带来了。有什么要说的,要问的就快点问吧。”
  财子闻言,望向文若:“文大人找到真相了?”
  然而文若却是问杜擎苍:“杜大人,我有件事想请教于你。”
  “何事?”
  文若道:“若是一个不过孩子被人关在一间黑屋子里,而那间屋子中却满是尸骸。杜大人,你说那孩子从黑屋中出来之后将会如何?”
  本只是来当听客的杜擎苍没想到文若会问这些,稍稍思量之后便回道:“自然是受到不小的惊吓,事后多半应该会大病一场。”
  “正是如此,那个孩子确实是重病了一场。”文若侧目望向财子,手掌按上自己的心口,对着他续道:“只不过他病的不是身子,而是心。”
  “你都知道了?”财子显得很沉重。
  “在那天我就应该想到的,你将我关入那屋中,看你的反应,我就应该想到的。可还是过了这么久才想明白。”文若言语间怜悯的看着财子:“为了那样的一个噩梦,毁了自己,毁了自己深爱的人,还毁了那么多不相干的无辜人,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财子低垂的头忽然抬起,望向文若:“其实你也没有真的完全明白。也是,在这个世间上,哪会有人真的可以知晓一切。若是我说我身不由己,有人会信吗?我根本就不想杀君遥的,也不想杀那些人,可是我却控制不了自己。”
  财子说,原本爹爹对他很好,可是在他十一岁的那年,娘亲和另一个男子厮混之时,竟被爹爹捉奸在床。可是那个与娘亲私会的男子丢下娘亲自己逃了。爹爹勃然大怒将娘亲关入荒郊的那处黑屋中,就这样一直过了好几日,娘亲便活活饿死在那屋中,可是爹爹却没有将娘亲的尸身从那屋中搬出,任由她在里边腐烂。
  从那之后,爹爹对他的态度愈加的恶劣,动不动就拳脚相加。
  终于有一天,他步上了娘亲的后尘,被爹爹关进了那间饿死娘亲的黑屋。
  他永生都不会忘记,被推入黑屋的那一瞬间,他落入了一个怀抱,一个冰冷腐臭的怀抱。这个怀抱不是别人,正是娘亲,死去并开始腐烂的娘亲!原本美丽的娘亲却变得丑陋无比。
  盯着眼前的娘亲,他只想呕吐……
  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那间黑屋与腐烂的尸身对视了多久,只记得自己濒临死亡之时,黑屋的门被打开了,爹爹一脸忏悔的抱住了他。
  后来他才晓得,原来爹爹派人捉住了那个与娘厮混的男子,从那男子的口中才得知他真的是爹爹的亲生子,并未经他人之手,而娘亲的背叛,只是因为爹爹的冷淡。
  也是从被爹爹带出黑屋的那一刻起,他才发觉,原来自己的爹爹竟会比娘亲还美。
  爹爹不仅样貌出众,而且博学多识。
  他近乎疯狂的崇拜着他,甚至不愿旁人多看爹爹一眼。
  本以为就这样和爹爹永远在一起,可是爹爹却娶了一个女子,一个有孩子的女子,一个孩子比自己还大的女子,他无法忍受这样的女子抢去了爹爹,更忍受不了爹爹对那对母女的好。
  直到后来,爹爹又收养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便是君遥。
  君遥真的和爹爹很像,他们俩一样的美,一样的博学多识,他很喜欢君遥,因为看着他就仿佛看见了爹爹。很多时候,他都会怀疑,其实君遥才是爹爹的孩子,而自己根本没有一点像爹爹,怎么会是他的孩子?
  爹爹不再属于自己,君遥也不再属于自己。他开始恨他们,甚至恨那些同他们一样才貌双全的男子,那样的男子只会让人心痛,他们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间上去害人。
  所以,他想要将这样的男子全部毁掉,彻底的毁掉!
  财子痛苦的回忆着往事,他的心,因得不到爱而扭曲。
  看着这样的财子,文若终于明白为何当时君遥会说他其实是个可怜的孩子。
  一个不懂的爱的孩子,同时也是一个爱得很深的孩子,他痛苦并绝望着。或许他的姐夫君遥是明白的,这个可怜的孩子由始至终,他深爱的从来就只有他爹爹一人而已……
  “文大人,我也真的很像毁了你!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下不了手,也许因为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可现在竟然连老天都不愿意放过你,你最终还是和他们一样的下场。”
  财子说完便放声大笑,毫无顾忌的笑声,却让人哀伤的想哭。
  听完这一切的杜擎苍,呆若木鸡: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荒唐!
  “财子,那些人的失踪并不是你一人所为的吧?”文若之前向杜擎苍提出想要见财子,为的就是这个问题。
  然而财子却凄然一笑:“事已至此,是不是一人所为又有何干系?文大人,有时候做人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才会活的比较自在。”
  文若笑道:“我倒是也想活得自在些,可已经没有了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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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九回 弄青梅
  “既然文大人你已经知晓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来问我。”
  “财子,这一次你可是说错了。我并不知道那个与你合谋的人是谁,或者说只是怀疑,还未找到确凿证据。”说罢,文若瞥了杜擎苍一眼,又道:“我想,这位钦差杜大人一定会找到的。”
  财子闻言,无奈的叹声笑道:“文大人,现在将所有的事情我都交代清了,罪我也认了,也就没有必要再去深究了。那些人也确实是因我而死。要怪也只是怪他们自己偏偏对上了我的要求。你们若是没有别的事了,我也该回牢中去了。”
  杜擎苍闻言往文若那边瞧了瞧,没看出他有留财子之意,遂对外喊道:“来人。”
  听到钦差喊人,守在外边的衙役赶紧跑将过来道:“大人有何吩咐?”
  杜擎苍指着财子对那衙役道:“把他带回去。”
  “是,大人。”那衙役对杜擎苍作了个揖,转身拽过财子身上的铁链就往外拉。
  见杜擎苍没有离去之意,文若问了一声道:“杜大人你还有事?”
  杜擎苍点了点头道:“不错,我确是还有些事情想问你一问。”
  “哦,大人你有何事尽管问我便是。不过,若是你问有关那大金沐亲王的事情,我倒是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文若无可奉告!”文若靠着粗糙的墙壁坐下,淡漠的说道。
  “宇文若寒!”
  杜擎苍对着文若如此唤了一声。文若很是愕然的望着杜擎苍:他怎么晓得这个名字?
  “想不到真的会是你……”
  杜擎苍看了文若听到那名字时的反应之后,不免露出一丝苦笑,“文若,宇文若寒……我早该想到是你的。”
  “你是?”文若不晓得这个杜擎苍是怎晓得宇文若寒这个名字的,自从十年之前举家远迁,宇文询早已将宇文一姓改为文姓,那么这个人究竟是故友还是宿敌?
  只见杜擎苍走到文若面前蹲下,伸出右手在他面前对着空气一抓,紧紧握住,然后又将拳头伸向文若,慢慢的将手掌打开,却见一块小小的蜜饯青梅在手心中,杜擎苍像少年一般笑道:“给你吃,我叫子桑,你叫什么?”
  似曾相识的这一幕勾出了文若幼时的回忆。
  那一天爹爹和娘亲带着他去一个友人家,他独自一人在园子里坐着,不知什么时候一个比自己大些的男孩,来道自己面前手舞足蹈之后将手中的那块蜜饯青梅递到自己面前,笑着说出了一模一样的话:“给你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