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住口！”凤天宇低声一喝，“他也是你弟弟！”
  凤天云怒道，“我才不要他做我弟弟！”
  凤天翔冷冷的看着他们，心头不耐，这出戏何时才能唱完？
  这时，凤天宙由出声打断，“好了我看九弟也累了，我们就不要打扰他了。”随后转向门外，对门外之人说道，“进来吧。”
  凤天翔听闻就知道，门外的将是他的那个‘贴身护卫’。这样想着，便眯起眼向门外打量。
  17
  黄十三在端仪殿外站了良久，思绪飘飞。那日他答应了那帐帘后的人的要求。那人说要用个不令凤天翔怀疑的方法把他送到他的身边。哈，谁知那人真的是神通广大，竟然能请得动凤翼的三位皇子。正这样想着，忽然听闻有人唤道，“进来吧。”
  黄十三就走了进去。看着华丽的宫殿，他有些微的局促。愣愣的看着雕刻着繁琐花纹的圆柱，梁上凤凰翔天的彩绘，又转向紫檀木的桌椅，桌上精致的瓷器。他从未看过这么美丽的地方。他记忆里的房子应该是黑暗的，阴冷的，偶尔还会泛着潮湿的血腥。
  他正在出神，就听见有人大声喝道，“你这等贱民，见了我等皇嗣，怎无半点礼数！”
  他知道，那是凤翼的五皇子好像叫凤天云。哈！何谓礼数？他不知道！也没人教过他！
  最初的七年他只知道活着是件辛苦的事，后来的三年他明白了原来人是种极脆弱的动物，活着就是不能被杀。至于礼数？呵，难道杀人也要会讲礼数吗？
  这时，耳边响起了一道清雅的少年声音，“五皇兄好躁的性子，这好像是我的‘贴身侍卫’吧？”
  黄十三听闻，不由自主地望向声音的来源。座塌上铺的是一整张白虎的皮，一个少年抚摸着被连皮剥下的虎头，慢声说道，“若天翔没有记错，这好像还是我的寝宫。”
  怔怔的看向坐在虎皮上的少年。他从未看过这么这么秀雅的少年，他是一个杀手，不懂该怎么形容。只觉得就是很美很美，比这宫殿更美。
  凤天翔看着微怔的黄十三有些轻微的蹙眉，他并不是想帮这少年说话。只是，凤天云也不能在他的地盘上如此嚣张吧？
  那黄十三呆呆的看着他，他也不着痕迹的观察着黄十三。看着他的脸覆着一张面具更是心下不快，眉心又是紧了一分。
  看到少年紧蹙的眉心，黄十三这才回了神。
  原来，他就是凤天翔。
  原来，他和他一样大。
  凤天翔……凤天翔……凤翅翔天……多好听的名字呀。
  他作势想抚摸一下面具下的面颊。那少年，秀颜绝伦。而他，这面具下又是怎生的面容？呵，原来，这就是天壤之别！
  这时，只听凤天宇说道，“九弟，这就是我们所说的那个少年。从今以后，他会负责你的安危。”
  凤天宙微微一笑，“九弟累了的话，就不要起身相送了。皇兄们也该走了。”说着又扯了扯一边的凤天云。
  凤天云刚被凤天翔的话顶的七窍生烟，当下也不做道别，甩甩袍袖，哼了一声，抬腿边走。
  凤天宙似是无奈的摇了摇头，跟着走了出去。
  凤天宇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坐塌上的少年，也跟着走了出去。
  大殿里瞬时只留下了两个怔怔对视的少年。
  良久后，黄十三听闻对面的少年缓缓说道，“你，把面具摘了吧。”
  其实这面具已不是黄铜面具，黄铜十三士代表的是刹煞和北齐。而今他不是黄铜十三士，而是凤翼九皇子的贴身侍卫。那帐后之人说这少年聪慧无比，若是他还要带着黄铜面具，这少年定会举一反三。但是面具，面具就是他的衣服。人人都得穿衣，试问他如何不带面具？所以面具还是带着，只是不是黄铜面具罢了。
  凤天翔眼见黄十三不理不睬，也不摘掉面具，有些烦躁。“我，不想对着一个面具说话。”他站起身来就作势要摘了少年的面具。眼见那少年一惊，急速退后，竟转眼退了丈余，落在了大殿宫外。
  凤天翔看得完全愣住了，复而觉得有些好笑，这少年未免也太没有安全感了吧！
  他向远处的少年招了招手，淡笑而道，“你的武功好，倒是能随时飞进飞出，但你不觉得我们隔这么远说话极为别扭吗？”
  黄十三愣愣的看着他的笑容。别扭吗？他不觉得。这样的距离最好，他也能看见原来人对着他也可以发出这样一个笑容。呵，不是冷笑，不是嘲笑，不是嬉笑。
  18
  凤天翔看着远处愣愣的少年，无奈的叹道，“算了，面具你要带着便带着吧。过来吧，我答应你，除非你自愿，否则我是不会逼你摘掉的。”
  黄十三闻言，又嗖的一声穿了进来，瞬间落在凤天翔的面前。
  凤天翔望了他一眼，问道，“我来问你，是我哪位皇兄让你来的？”
  黄十三说道，“三位殿下。”
  凤天翔闻言问道，“你是说，我那三位皇兄一起让你来的？”
  “是。”
  凤天翔听了，眸深似海，然后又是闭起双眼沉默半晌。良久后，他睁开眼，望向面前的少年，温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十三。”
  “黄十三？”凤天翔呵呵一笑，轻声道，“十三，十三，倒是个很有趣的名字。”
  黄十三听闻，陡然怒意隐升。不知不觉中，竟逼出一股冷冷的杀气。
  凤天翔看着这少年微抖的双肩，心下一笑，倒是一个烈性的孩子！
  “气什么？”凤天翔微微笑道，“名字嘛，一个代号而已。你不喜欢，换了便是。”
  黄十三闻言不语。十三，确实是一个代号，修罗苑十三杀手的代号。但眼前这个俊美的少年却告诉他，原来所有的名字都是一个代号。顿时，他身上杀气渐退。
  凤天翔望着他脸上的面具，又说道，“我不管你之前是谁，但如今你是我的侍卫。在这皇宫，有些事，你最好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黄十三闻言极缓地点了一下头。
  凤天翔见了，隐隐一笑。呵，不论是谁派他来的，但他还听他的话，不是吗？
  呵，很有趣的一个少年。有一个不是名字的名字，毫无安全感，却烈性无比。容不得他人半点诋毁。
  呵，兽一样的少年！
  ＊＊＊＊＊＊
  凤翼皇宫深处，一个原本应该温和的男音，此时却凄厉无比。只听他说，“为何？为何你还要想着他！什么贴身侍卫？你分明是在防着我！”
  只听一道温柔的男声缓缓地答道，“呵，你为何这么生气？我想着他你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吗？”
  复而这男声又变的极为冷酷，说道，“我为何不防你？你连娄麟都舍得杀了，何况是他？况且你那么恨他。”
  男音愣了愣，语调不稳的说道，“你，你怎能这么说！我杀娄麟是为何，你不清楚吗？是你，是你想他死！你先让黄铜十三士在晋国伏击他，不成功，便要我以身中毒引他来凤，双管齐下。明明是你想他死，而我，我为了你，什么人都能杀！现在，你竟然防着我？你怎能如此对我？”
  “哈！”那男声轻笑一声，“你不也和阮荀作了交易？对我，你不也是没吐露半分？”
  男音听闻低叫一声，“我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你不杀凤鸣帝如何得这凤翼？得这神州？难不成，你竟然不忍心了？这些年，你竟是把自己当成凤翼的人了？”
  那男声戏略的一笑，“哈，你是凤翼人，竟劝我杀凤翼的皇帝？”
  “我也有一半北齐人的血！”男音低吼一声。
  “但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你伤害他。”男声悠悠的说道。
  “他是凤凰翼，怎么不该死？当年，当年他就该死了！王环死的时候，他就应该死了！”男音愤愤的吼道，“你为何还要护着他？你当他是个普通的孩子吗？你当他完全不知？不记恨吗？”
  “就是知道又如何？哈！他是我的！命也是我的！”那声音阴森森的说道，“谁要是拿了我的东西，我定要他生不如死！”
  那男音听的心下苦涩，讽笑一声，“他眼中能装的下什么？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入他的眼？”
  只听“啪！”的一声。那男声怒极吼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对我说话？我警告你，我的东西谁也不能碰，你要是敢碰，别怪我翻脸无情。我的手段你清楚的很！”
  19
  自那日起，黄十三就一直住在凤天翔的端仪殿中，当真算得上贴身侍卫。阮荀时常也会来找凤天翔，美其名曰共商夺凤翼，争天下的大计。时间飞逝，转眼到了四月。
  四月初四
  凤天翔在端仪殿中正在安眠之际，忽然闻到一阵阵焦糊之味。顿时睁开眼，立即就发现团团浓烟正往殿内飘来。
  然后一声惊锣从殿外传来，有人奔走大叫道，“走水了！走水了！端仪殿走水了！”
  来不及细想失火的原因，凤天翔立时从床上跃起，向窗外跳出。不料，骤变突起，漫天的箭雨自外涌入，齐齐向他射来。所幸他反应敏捷，并未受伤。
  原来是有人行刺！难怪殿外侍卫皆无一人示警。估计他们不是命丧黄泉，就是被人收买。
  凤天翔只好又返身屋内。一边狼狈不堪的躲着箭雨，一边在心里暗暗思量，如今这情况，真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当真进退两难！
  火越烧越大，凤天翔被浓烟呛得不住咳嗽。正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一个身影冒着冲天的火光闯了进来。
  黄十三一进大殿，就看到四处骇人的火舌在疯狂的肆虐着，火星被灼热的气焰吹得四处乱飞，整个端仪殿像是一团燃烧的火，滚滚的浓烟迷漫在大殿的每一个角落，不时的都有被烧断的木块和横梁木燃烧着坠落在身旁。这状况，别说寻人，就连自保都是十分困难。
  更糟的是，还不停的有箭支从殿外射来。见状，他拔出双刀，一边斩落眼前的箭羽，一边在大火中匆匆忙忙的飞奔。
  好热！好烫！
  那人，那人怎么受的了？他想起那个云端少年晶莹如玉的肌肤。快了，快了，再快一点。他就要到了。
  火苗，到处是火苗！那人在哪？在哪？四周只听得到火焰噼啪燃烧着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是一片死寂。心下焦急不已，黄十三眯起被浓烟熏得异常疼痛的双眼，大声吼道，“凤天翔！凤天翔！你在哪！”
  死寂中，忽然传出一道很轻微的声音，“咳咳，这里，咳咳，我在这里。咳咳。”
  满天的火星飞散开来。凤天翔就看到了手持双刀冲进来的黄十三。两人也顾不上再说什么，只见黄十三立时扔了左手的刀，一把拉住凤天翔在火海中急急的向外奔行。右手同时挥动手中另一把单刀，挡住铺天盖地的密密箭羽，护住凤天翔周身，没让一支箭近了他的身。
  他们身上的衣衫已经有几处着了火，黄十三手中的利刃也变得烫手不已。
  怎么办？怎么办！凤天翔在心中恨恨的骂道，“这宫中的人莫非死绝了不成？竟到现在也没人前来救驾？！”
  正在这危急时刻，突然听到殿外有人恨声大骂，“废物，废物！统统都是废物！这么些刺客也要花这么长时间料理？孤要你们有何用！”
  又有一人急声道，“还不快去救火？九殿下还在里面！”
  终于，箭羽没了。
  终于，他们看到出口了。
  “啊！”
  凤天翔刚跑出殿外，就听到一个朝他们泼水的婢女大叫一声，指着他身边，尖叫一声，“鬼呀！”
  凤天翔疑惑的望向她指的方向。
  黄十三当时救人心切，而且方才情况万分凶险。如今，他披头散发，一身衣服被火熏得浓黑一片，皱巴巴的耷拉着。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脸上的面具早就不知掉到了哪里，一道骇人的疤痕横跨在整张脸上。他从冲天的火光中冲出，月光一照，便如厉鬼一般。
  凤天翔怔怔的看着那道伤疤。
  一个十岁的少年。
  脸上骇人的伤疤。
  从左额避过眼睛一直划到右颊。
  那是，那是他的弟弟呀。一母同胞的孪生兄弟。呵，弟弟呀。自王环死后，在这个世界，他便觉得没了亲人。现在，他的弟弟，那个从小就很可怜的孩子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以后又来到了他的身边。对呵，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