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一起。
  能不能在一起……
  而后，无论演算多少次——
  答案永远是否定。
  即使到了现在，这个答案也不曾改变。
  凉宫奈问沢田纲吉：以前你在彭格列基地说你不喜欢京子，那句话，不是开玩笑？
  她当然知道不是玩笑。
  这么问是故意的，为了转移沢田纲吉的注意力，还有后面的一切动作……都是为了不让沢田纲吉察觉到另一件事。
  ——为了不让他有机会问出那个问题。
  那个凉宫奈绝对没办法回答的问题。
  “奈子，奈子？”
  凉宫奈猛地回神，“嗯？”
  笹川京子正一脸担忧地望着她：“你没事吗？脸色不太好呢……”
  “啊，没关系的。”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只是想起了一些事而已。”她望了望四周，发现三浦春正蹲在地上，其他人的脸色也不太好。
  “大家怎么了？”凉宫奈问。
  “总觉得和刚才比起来，好像越来越喘不过气来了。”笹川京子蹙着眉说。
  凉宫奈一怔，仔细感受了下，神色凝重起来。
  一分钟后，不详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已经不是呼吸困难的问题了，肺部根本使不上力，整个空气就像被冻成了一块冰，完全吸不进肺里。
  凉宫奈紧紧皱眉，太阳穴突突地疼。
  正百般煎熬的时候，突然四周的压力减轻了，鼻腔里又能吸入空气……
  饥渴的肺部贪婪地呼吸，这种状态维持了三秒，凉宫紧蹙的眉头松开，睁开眼，一眼就看到那个双手合十握拳祈祷的少女。
  ——尤尼。
  橘色的大空奶嘴在少女胸前发亮。尤尼闭着眼，神色肃穆。
  果然是她。凉宫奈想，大空的阿尔克巴雷诺能在这里真是太好了。
  “尤尼酱？”笹川京子惊讶地看着少女。
  “只要用我的力量，应该可以暂时保护大家。”
  少女的语气非常平静，但凉宫奈已经注意到了——那张发白的脸和微微蹙起的眉都在宣布一个事实：尤尼正被结界的力量攻击着，她支撑不了多久。
  不过，或许本来重要的就不是阿尔克巴雷诺能撑多久，而在于她这的一举动，激起了另一个人的反应。
  紫发的雾守撑着三叉戟站起来。
  雾之焰在她中指的彭格列戒指上燃烧。
  库洛姆·骷髅加入了战局。
  那份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终于退去了，像一个不甘地退回到黑暗中的幽灵。
  三浦春和笹川京子一脸忧虑，但她们都清楚，现在这种情形，除了依靠那两人的力量外，她们什么都做不了。
  而凉宫奈，她坐在最角落里，眼神忽明忽暗。
  慢慢地抬手，她摸向自己的脖颈。
  ——那里，有一条细细的、透明得几乎看不见的项绳，项绳上挂着一枚指环。
  一枚由沢田纲吉送出的指环。
  凉宫奈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想要用它的一天。
  紧紧地捏着指环，那坚硬的材质硌得她手指生疼。
  ……她不想点燃火焰。
  点燃的话……就离阳光更远了。
  但是，现在不点燃的话——
  目光转向前方，那里，尤尼已经痛苦地跪了下来，胸前的大空奶嘴黯淡无光。笹川京子和三浦春慌忙扶住她。
  另一头，紫发的少女对着结界，彭格列戒指上的火焰摇晃不定，孱弱如风中残烛。
  凉宫奈看不到库洛姆的表情，但仅仅从那个单薄背影，她都能感觉到背影主人的决心。
  她们都拼尽全力了。
  凉宫奈知道，即使放着不管，也不会有人死的。
  这里毕竟是少年漫，现在姑且还是少年们的天下，是一生最美好的时光，不会有人真正有事，一定会在最千钧一发的时候，主角们率领着大批小弟从天而降……
  但主角们怎样，和她有什么关系？和现在又有什么关系？
  她们都在拼了命地努力……她怎么能那么自私，就这样无动于衷地站在角落里？
  ……点亮指环吧，就这一次……
  不要紧的。
  如果在这里不这么做，今后的人生……恐怕永远无法摆脱愧疚的阴影。
  点亮它。
  她能感觉到，这个指环是符合她的属性的。说是女人的第六感也好，SK校正器的直觉也好，无论如何，现在她握着这个指环，心中清楚它绝对可以为她亮起。
  我想要强大的力量。
  我要帮助她们……让我点燃指环吧。
  这样不停地、不停地祷告着……她紧握着银白色的指环，感觉它几乎要嵌进她的掌心里。
  这样不断地、不断地默念着，怀着似是悲伤又似平静的心情。
  等待火焰亮起。
  然而，当时间一寸寸地漫过……
  什么都没发生。
  凉宫奈摊开手，那枚银白色戒指静静地躺在她的掌中。
  平凡一如从前的任何一天。
  半点没有要突然大放光彩奋起拼搏的迹象。
  凉宫奈怔怔地看着手心里的指环。
  为什么……
  为什么不能点燃？
  是因为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是……因为我不是人，是一个校正器？
  她没法点燃指环。
  她竟然没办法点燃指环。
  从未想过的境况。
  她一直抗拒的，有一天居然也拒绝了她。
  又或者这是天意，告诉她不必拼命挣扎，答案早就摆在那里。
  啊……是了，她不想当黑手党啊。
  那么决绝地扼杀了她的爱情，最大的理由不就是这个吗？不惜用眼泪灌溉骄傲，以自由之名，固执地走自己认定的路。
  她曾以为那就是坚持了。虽然只要一想到那个人未来的人生里将再没有她的身影，心底就有个声音轻轻地啜泣，一遍遍地哀求她不要这么做……但她毕竟还是能放开手，忍住泪往前走。
  然而现在怎样呢？
  一个连火焰都点不燃的家伙，在这个注定将被火焰充斥的黑手党世界……根本无法立足。
  简直像是……被驱逐一样啊。
  凉宫奈捂住眼，低低地笑起来。
  ……真好。
  她再不用为难了。
  那个哭声……再也没有响起的理由了。这次不是她的错。
  真好。
  深深地吸口气，感觉那些稀薄得几乎等同虚无的氧气分子缓缓地融进肺泡里。
  凉宫奈站起来，整了整裙子。
  眼眶已经干涸了，她想她现在看起来应该还不错。
  她走到雾守的身边，拍拍她的肩。
  紫发少女回过头来。
  “库洛姆，能帮我个忙吗？”凉宫奈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可能有办法让大家脱离这个结界呢。”
  ☆、第49章　你就这么点出息吗
  雾是所有火焰中最难以捉摸的。它最擅长的是欺骗，戏弄，虚构真实……总之，它不会和敌人硬碰硬。
  不过，反正眼下已经是这种情况，如果她想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估计问题也不大。
  “库洛姆，请把雾之焰集中到我的左手上。”
  站在结界前，凉宫奈对紫发少女道，左手已经紧握成拳。
  “诶，可是……”库洛姆犹豫地看着她的手，“奈子酱，刚才小春已经试过用拳头……但是……”
  “没关系的。”凉宫奈弯起嘴角，“你让我试试吧。”
  迎着那道鼓励的目光，库洛姆抿抿唇，将火焰施放到凉宫奈的左拳上。
  紫色鸢尾般的火焰缓缓流转，最终完全裹住那只纤细的手。
  凉宫奈冲她一笑，转身，朝结界壁举起拳头，库洛姆忽然道：“奈子酱！”
  凉宫奈回头。
  蹙着眉的紫发少女担忧地望着她。
  她小声说：“不要勉强……”
  话还未说完她就红了脸，仿佛觉得自己很失礼似的，急急解释：“对不起！我、我只是……”
  “啊，我明白的。”凉宫奈拍了拍少女的肩，她望着这个满脸羞怯的孩子，眉目柔和。
  “我不会乱来的。”她微笑着对紫发少女这么保证。
  ——我很清醒。
  无论是尝试点燃戒指，还是用这天赋异禀的左拳对抗结界，都是我自己的意志。
  乱来？大概吧。
  就算用雾之炎裹住拳头，就算那只拳头可以单手撂趴一个壮汉，但想靠一只拳头就打破初代雾守设下的结界……
  真的太乱来了。
  不过如果人生在世连一件疯狂的事都没做过，那和流水线上批量生产的机器人又有什么区别？
  高举的左拳发出刺眼的光芒，被雾之焰包裹的拳头看起来多么坚不可摧。
  即使是稀薄的雾，数万次重叠后亦能拥有足以媲美金刚石的硬度。
  最柔软的，也可以最刚强。
  直视前方，瞳仁里映出那片混沌的雾，结界就在那里。
  ——难过的话就用鲜血将理智淹没吧，像明天太阳就不再升起那样，肆意地活在当下。
  “库洛姆，一定不要收回雾之焰。”她没回头，淡淡对身后的雾守道，然后听到对方略带忧郁的回应。
  嘴边扬起一丝笑，心里有种疯狂的晕眩感，如同一口气饮下一加仑的血腥玛丽。
  【在这个他看不到的地方，拼尽全力……】
  她睁大了眼，凝视那片魔雾，散发着耀眼光芒的拳头毫不犹豫挥出——
  喀喇。
  结界如遭到强烈撞击的玻璃般，在拳头下裂开一道缝，然后哗啦一声，碎裂成无数块掉落下来，转眼消失不见。
  凉宫奈收回拳头，视网膜里正好划过一抹漂浮在半空的紫影。
  看那身影的大小，大概是瓦利安的玛蒙。
  “结界消失了！”三浦春惊喜地跑过来，“奈子，库洛姆酱……哈咿奈子你的手！”
  “没事。”她甩了甩左手，“多亏了库洛姆的帮忙，才能这么顺利……”无奈地看了不停地哇哇大叫的少女一眼，“小春，能停下来么？我耳朵疼。”
  “奈子你的手……要赶快治疗才行。”笹川京子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盯着那只滴血的手。
  “奈子……”库洛姆看起来快哭了，凉宫奈用没受伤的那只手做了个“停”的手势。
  她扬起一个笑。
  “没关系，看起来严重，但是没多疼，回去擦点药水就好了。”
  没错，所以不要再嚷嚷了，不要让她还要费心安慰她们，她现在完全没心情去想玛蒙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也不想照顾谁的情绪，随便谁想来也好想走也好，她只想立刻离开这里。
  “京子！——”
  粗犷的男音突然响起。棕发少女一脸惊喜，顺着音源望去。
  “哥哥！纲君！”
  “没受伤吧，京子！”
  笹川京子表情喜悦地摇头，三浦春激动地说着“和我们相信的一样，大家果然来救我们了”。
  一番吵吵闹闹的相见欢热烈上演，几个女孩沉浸在喜悦中，没人留意到那个往角落慢慢移动的身影。
  很好，就这样。
  凉宫奈继续静悄悄地往外头走。
  早在那声“京子”响起的时候，她就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隐没在一众女孩身后。现在所有人的眼球都被初代雾守吸引，对不想引起注意的她来说再好不过了。
  就这样慢慢地退出去……
  凉宫奈脚步一顿。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
  抿抿唇，凉宫奈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哈咿，奈子？！”身后突然响起惊讶的女音，凉宫奈忍不住皱眉。
  ……这下麻烦了。
  “奈子你怎么在那里！”三浦春蹬蹬蹬地跑过来，“受了伤就不要乱动啊！”
  凉宫奈立刻感到那道注视着她的目光炽烈了不止一倍，而且呈360度X光立体扫视中……
  ……小春，你是特地来拉仇恨的吗……我只是手受伤不是脚受伤更不是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动声色地将那只手藏在背对着众人的身侧，凉宫奈看向小春：“小春，跟我来一。”
  “哈咿？”三浦春一愣。
  “我们妨碍到他们了。”她低下头，自己先往边上靠了靠。
  其实她本来就站得离墙够近了，这样一来根本就贴到墙上了。但现在也只能用这种拙劣的方式转移三浦春的视线。
  一直投注在她身上的那道**辣的视线，在战斗正式打响之后终于消失了。
  凉宫奈站在角落里，听着女生们时不时响起的抽气声。她面色平静，视线落在大楼角落的那堆废纸里，不声不响安安静静，偶尔换一下支撑身体的脚。
  当她第二次将身体的重量移到右脚的时候，战斗也分出了胜负。
  彭格列第十代的最后一个守护者也通过了继承式。虽然被继承者声称自己是为了看这一代雾守未来的哭脸才给予了认可，但谁会理会这种莫名其妙的厥词？
  于是，整个第十代里终于只剩一个人还没有得到初代的认同。
  人群中，凉宫奈抬起头，看着那个棕发少年一步步走向Giotto，最后站定在他面前。
  他面朝着那个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