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born，奈子的事你知道了吧。”
  平静的语气，与其说是疑问，更像是一个陈述，陈述某个说话者笃定的事实。
  家庭教师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找到她。”
  除了阿尔克巴雷诺，所有人都在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沢田纲吉自己也明白这听起来多荒谬。
  在茫茫大海上，即使是一个成年男子，也无法在无水无粮的情况下支撑超过三天——
  而现在，那个掉进海里的人是个女孩子。
  “她没死。”沢田纲吉只是简单解释了一句，他知道在找到凉宫奈前无论他说什么大家都只会认为他疯了。解释无用，不如省下力气去做该做的事。
  “强尼二，能把日本海一带的洋流图调出来吗？”他望向一旁的技术人员。
  “啊、啊，当然没问题！”短胖的手指迅速地敲击键盘，两秒后屏幕上跳出一张蓝色调的图片。
  沢田纲吉凝视那张图，问：“山本，奈子是在哪里跳下去的？”
  一直注视着彭格列十代目的雨守唇边忽然扬起一个笑，他走过去。
  “这里。”
  山本武的指尖落在某个点上。
  “那里吗……强尼二，将那里放大五倍。”
  “是！”
  黑色西装的小婴儿勾起唇角，习惯性地抬手微微压低帽檐。
  ——看见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第27章　这是上辈子就结下的怨仇
  …　…
  来到彭格列基地的第二天，凉宫奈是被一阵响亮的敲门声吵醒的。她痛苦地瞄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才六点……
  趿着拖鞋，凉宫奈满怀怨恨地拧开门，同时脑内法庭一致通过了“一定要往兔子姬脸上糊一掌”的决案。
  ——结果门外站的是一只银发小猫。
  凉宫奈一愣，举到一半的手收回来，“奇犽？这么早……吃早餐了么？”
  这孩子的脸上两个淡淡的黑眼圈，凉宫奈很好奇他夜里梦到什么了，睡眠质量差成这样。于是她开口问了，然后被对方用看傻瓜的眼神招待之。
  “这种陌生的坏境，这种到处都是强者的气氛……睡得着的只有你吧，反射弧比三毛还长的笨蛋。”
  三毛……那只揍敌客家的专用看门狗？比十只大象加起来还大只的怪兽……
  比三毛的反射弧更长……凉宫奈迅速比较了下，然后坚定摇头：“不，这只能证明我比你强。”
  奇犽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瞪她。
  凉宫奈啧了一声，“无论到哪里都能安睡，即使身在敌营也有迅速入睡的能力，在睡眠中恢复精神和体力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战斗……这难道不是一种杀手必备的素质吗？”
  银发杀手目光微微一凛，表情若有所悟。
  居然糊弄过去了。
  心中叉腰狂笑，凉宫奈脸上却一本正经，“这样说起来的话，说不定我比奇犽更适合当杀手呢。奇犽，你们家里还招人吗？员工福利怎么样？”
  从沉思中回过神的小猫瞥了她一眼，仿佛有些遗憾，“我家是家族企业，不招外来员工。”
  这孩子……居然很认真！他是认真地考虑能否让凉宫奈加入自家杀手阵营！
  “哦，那真可惜。——啊，我想到了！”凉宫奈忍不住继续逗下去，“这样怎么样，我嫁给你，这就不算外来员工了。”
  奇犽脸色一变，依稀有轻薄红色从那层嫩嫩的面皮里透出来，“胡说什么啊你！”
  害羞了……
  不行了小时候的奇犽真好骗……她觉得自己像个诱拐小孩的怪阿姨……救命谁来把她脑子里奇怪的画面拿出去！拜托了我给他三百日元！
  心中的小人正拼命捶地，蓦地凉宫奈感到眼前的光线暗下来，条件反射地抬头——
  “阿纲？”
  他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而且脸色好严肃的样子……这才六点，按往常经验他此时应该在被窝里才对。
  凉宫奈忽然想到什么，望着少年的神色转为悲悯。
  “可怜的阿纲，一大早就被Reborn拉起来训练了么……”她理解地点点头，“吃早餐了么？”
  沢田纲吉收回注视银发杀手的目光，望向凉宫奈，“还没。奈子要一起吗？”
  “当然啊。不过这个点厨房里大概什么都没有吧……我去做吧，阿纲想吃什么？”
  “都可以。”沢田纲吉笑得温和。
  凉宫奈点点头，扭头问身后的小猫：“奇犽你……咦？奇犽？”
  原先站着男孩的地方空空如也，凉宫奈疑惑地四处张望。
  “怎么了？”沢田纲吉问。
  “奇犽……就是我昨天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孩子，银色头发的。你看到他了吗？”她边说边往男孩的房间走去。
  “没有啊。”沢田纲吉站在少女的身后，望着她的眸子中隐约有异色浮动，“那个孩子叫奇犽？”
  “嗯，奇犽·揍敌客。”敲门也无人回应，凉宫奈郁闷了，“去哪儿了呢，明明刚刚还在这儿的。——阿纲，你真的没看到他吗？他就站在那儿啊。”她侧回身，遥遥一指自己房门的右侧。
  奇犽君的确是站在那里的……不过那是在彭格列十代目冲他放杀气之前的事。
  “真的没有。”黑手党的BOSS一脸无辜，还表情认真地想了想，“会不会是因为看到了我？揍敌客他，大概不习惯和陌生人相处吧？”
  “……这样说的话好像也对，杀手总是比较敏感的……”完全没想过兔子会撒谎的凉宫奈接受了这个解释，叹息着摇摇头，“还不行嘛，那孩子。回头见了他我要和他说说，总是见到陌生人就躲起来可不行。”
  沢田纲吉点头，凉宫奈立刻有找到知己之感，“阿纲也这么觉得？”
  “嗯。”
  ——嗯，要让奇犽君知道觊觎别人的女人是不行的。
  彭格列十代目微笑咬牙，他之前在废弃工厂里就注意到了，那个银头发的小子很眼熟，但当时凉宫奈的态度很奇怪，他就没再关注那家伙，结果今早听到动静过来——
  好大一个“惊喜”！
  当时的对话他都听清楚了，表情也看得真切，沢田纲吉当然不认为凉宫奈有什么错，麻烦都是奇犽揍敌客这家伙造成的！
  没错！这是上辈子就结下的怨仇！
  彭格列十代目深深地记得，在另一个世界里，凉宫奈身边那个银发少年……那个足足在她身边待了三年的少年，也叫奇犽揍敌客！
  三年！最后所有默默关注凉宫奈的人都认为那就是凉宫奈的男友了，只有沢田纲吉一个人还在摇头。
  ——虽然心里已经动摇了。不过他掩饰得很好，没人看得出来。
  终于有天那人走了，就和之前所有突然出现在凉宫奈身边的古怪家伙一样消失无踪了……从凉宫奈那里沢田纲吉确认了这次分离是永别，永别不再见。
  彭格列的首领欣喜得几乎想在意大利本部的古老建筑里大放烟花……
  而现在，那家伙居然又回来了，在另一个世界里，他又一次出现在凉宫奈身旁，这个被凉宫奈盛赞有一头美丽银发的少年……
  黑手党的老大好像听到了上帝的奸笑声。
  ……
  凉宫奈想错了一件事，那就是沢田纲吉并非因为早训才起的这么早，但有一件事她倒是猜对了，这个时间，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再三斟酌后，凉宫大厨选择了益生酸奶和荷包蛋，外加一人一只黄油小餐包。之所以选择荷包蛋是因为凉宫奈认为这是为数不多的，即使是单手侠也能圆满完成的熟食。
  婉拒了彭格列十代目帮忙打下手的请求，凉宫奈孤身一人踏进厨房，一刻钟后门开了，煎蛋的香味从里面飘出来……夹着无法忽略的焦糊味。
  好吧，也许对单手侠来说，荷包蛋还是土豪了点，应该选择更平民化一点的食谱……比如益生酸奶配三只黄油小餐包。
  “需要帮忙吗？”彭格列十代目站在门外礼貌地问。
  “……嗯，是的。请帮我把它们端过去吧。”凉宫奈站在门边，右手湿漉漉的，脸上有些无奈，但沢田纲吉的表情就很愉悦，他轻快地走过去，端起两人份的早餐，朝餐厅走去。
  蛋糊得不严重，如果口味独特的话，甚至可以把那一层咖色焦边当做特色来品尝，至少沢田先生就对其赞不绝口……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懂得体贴少女心的，比如在用餐即将结束时忽然跳出来的某只西装小婴儿就……
  “太糟糕了。”一口吞下沢田纲吉盘里的最后一只煎蛋，晴属性的阿尔克巴雷诺露出嫌弃的神情，“比妈妈做的差远了。”
  凉宫大厨磨了磨牙：“那本来就不是做给你的。”
  一旁的沢田纲吉：“对，那是我的……”
  “嗯？蠢纲你说什么？”家庭教师偏了偏头，黑漆漆的大眼里闪过一道光。
  长年逆来顺受的学生立马蔫了，凉宫奈虽然依旧不服气，但为了一只已经进了别人肚里的蛋去得罪家教最大的魔王……
  对局势做出判断的少女果断起身，托起碗筷，微微偏头道：“我吃好了，阿纲你慢慢吃。”
  沢田纲吉看了看自己的瓷盘——里面已经空无一物了。“我也吃好了。”
  他端起盘子，忽然身旁糯糯的童音响起：“阿纲，今天起得很早嘛。”
  这种明显还有下文的语调……沢田纲吉后脑微微一麻。
  “正好，来训练吧。”Reborn勾起嘴角，“第一天的确应该早点到，给新教师一个好印象。难得看到你这么自觉呢。”
  新教师……凉宫奈在脑里搜索了下剧情，明白了，于是很自觉地把沢田纲吉的盘子也收过来。
  “阿纲，我来收拾，你跟Reborn去吧。”
  Reborn转头：“奈子，你也过来。”
  凉宫奈一愣。
  “……我能不能不去？”
  “咦？为什么？”
  问这句话的是沢田纲吉，少年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凉宫奈：“奈子也一起吧？”
  ☆、第28章　我想建一座高塔
  …　…
  凉宫奈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说，在那一愣之间，她脑里转过大量的家教剧情。关于下面的情节发展，她心如明镜。
  未来的世界是火焰的世界。沢田纲吉的新教师，拉尔米尔奇给他上的第一课就是教导他如何点燃火焰。
  大空、岚、雨、云、雷、晴、雾……大概每个喜欢家教的人，都想知道自己是什么属性的。
  ——如果跟过去，或许能学会发出火焰……
  凉宫奈不禁有些期待，然而喜悦只是一瞬，下一秒另一种微冷的感情就迅速压倒了变快的心跳。
  点燃火焰还有另一层意味。
  ——凉宫奈这个人，将离普通人的世界更远了。
  凉宫奈犹豫了很久，回绝的说辞甚至已经涌到了喉间。
  但最终她选择跟过去，因为不想看到沢田纲吉失望的目光。
  他那种直勾勾的眼神，让凉宫奈觉得自己的拒绝就像硬生生把一只幼猫的爪子从裤脚上扒拉开……
  看看也没什么……
  没错，光看就好，她什么都不会动的，指环什么的绝对……
  “……阿纲。”死气沉沉地瞪着右手中指的指环，凉宫奈的语气满是苍凉，“我说了我不想试的吧。”
  “试试也没关系啊。”趁人不备将指环套进别人手指的棕发少年一脸真诚，“我很好奇奈子是什么属性的呢。”
  “……”这个不用你说，我也好奇好吗！
  皱着眉，咬咬牙，她把右手伸到少年面前。
  沢田纲吉奇怪地望着她。
  “摘掉。”凉宫奈硬邦邦地说。
  脸色微微一变，沢田纲吉蹙眉：“奈子。”
  凉宫奈垂下眸子，深深吸口气。
  再抬起眼时，少女的脸上浮起一个淡淡的笑：“阿纲，你自己都不愿意做的事，为什么要逼别人去做呢？”
  棕发少年的瞳仁轻轻一缩。
  凉宫奈是做了心理建设的，然而看着眼前少年的表情，她还是后悔了。
  话说得太重了。
  毕竟只是个初三生啊……她不该对他太苛刻的。
  “抱歉。”她轻声说，然后看到沢田纲吉摇了摇头。
  “是我不对。”他微笑着，伸手去摘那枚被他亲手戴上的戒指。
  凉宫奈抿着唇，看着刚刚被体温捂暖的戒指一寸寸滑出自己的中指，被少年小心地握在手中。
  “阿纲……”她觉得自己必须说点什么去抚慰竹马的少年心，“指环……那个指环还是很漂亮的，不过不太适合我。”
  沢田纲吉静静地望着她，忽然勾起一抹笑。
  “如果奈子是真心想安慰我的话，”拉过她的右手，轻轻打开她的手掌，他将那枚犹带余温的指环放入她手心，“就收下它吧。”
  凉宫奈有点纠结：“阿纲，我说了我……”
  “嗯，我知道的。”弯起眼角，他笑得若无其事，“奈子不愿意战斗。”
  ……别、别说得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