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
温暖寒冬 更新:2021-03-16 00:51 字数:4743
前一阵恍惚,昏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我在爹爹的怀里,他沿着林子里的碎石子路疾奔,见我睁开了眼睛,嘴里便匆忙的低诉着:“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这,可这火势眼见着就烧来了……”我隔过爹爹的肩头向远望,果然是起了大火,远处天都被烧红了一片,可我当时怎么一点烟味都没闻到呢?“梓络听着,以后要全靠自己了,不管境遇如何,一定要想尽办法活下去,莫要同人讲起家中的事情,也莫要同人打听自己的身家,或许离开了这样的身世,正是你的福分。这些年,爹爹……”
一阵天旋地转,我才发现我随着爹爹一并倒在了地上,他护住了我,自己的头全全撞到了石头上,我从他怀里抽出了手,惊恐的摇着他的脸:“爹爹,不要死,快醒过来!”
他一阵咳嗽,却完全松开了手,轻轻推我一把,指着前面,断断续续的说:“顺着路……走……就到了……官道……想办法混出城,出城后,路上有农户……求求人,收留了自己……记得……忘掉自家的一切……”
我,我不能就这样失去我唯一的亲人!我正欲过去扶起爹爹,却见他从袖口里抽出一把匕首抵着喉咙,说:“梓络……你走……你救不了爹爹,让爹爹留着最后一口气看你安全离开。不然……不然……这就结果了……自己……”我听了这话,转身朝爹爹指的方向跑去……爹爹,我这就护着自己,安全的离开,只求你安心的离去,来世,别像我一样带着回忆,你定要忘记这惨烈的诀别,我也会听你的话,忘掉这些,好好生活,替你和娘亲,尽力的去活。
我偷偷地回过头看了一眼,月下的爹爹,早缩成了一个黑影,我停下来,朝着爹爹的方向,跪下去,磕了三个头,复转身继续跑。
果然不出一会就上了官道,一上官道就看见了城门,只是那城门紧锁,还有士兵看守,我从官道的旁的树林里穿过去,沿着城墙走了几步,看见一个小洞,不足过一个成年人,但凭我七岁孩童的身型,过去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迅速从洞里爬出去,这就算出了城。方才巨大的运动量导致我怎么也跑不起来了,于是我就一边喘着,一边走。虽答应了爹爹不问自己的身家,但还是忍不住回头,借着月光,看到城门上三个古体大字,风化了边缘,却更显遒劲——姜燕城。
我忘记走了多久,只知道远处的天空已渐露鱼肚白,想是就要天明了,我远远地看见前处有灯火,那建筑的模样虽模糊,但凭我前世看古装剧的了解,应该是家驿站吧,我拖着沉重的身体向驿站走去。
想这一路来,家破人亡,我竟没掉一滴眼泪,是前世的冷漠依旧根植在血液,还是我早已没了力气去伤感。
我虽在这里生活了七年,可依旧像刚来的那样,什么都不了解——这是什么朝代?我那离奇的父母离奇的身世以及那离奇的火灾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对了,我答应了爹爹不去探询……
那我以后怎么办?女人能做什么?进绣房做绣女?在餐厅做服务员?
不对,这是古代,都是店小二来着,性别不合适……
难不成会被人贩子卖到青楼?
千万不要啊……
嘶……左手腕怎么疼得这样厉害?
哦,是爹爹为了烧掉那胎记……
咦?莫不是那胎记和我的身世有关?
一定是!不然爹爹不会冒险折回去的,那我究竟是……不行不行,都说了不管身世不管家仇的……怎么我这脑子这么混乱,什么都记不住……
“哎呦!”我本以为我又是一声尖叫,没成想却只发出了嘟囔的声响。我竟被一块石头绊倒了,可是我用尽全身力气都站不起来,这林子隐蔽效果那么好,我要是倒在这,岂不是无法被人发现,小命就彻底没了?
不行,得爬到大路上去。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大路爬去,到最后,连眼都睁不开,也不知道爬过去了没,过了一会,竟听得有人说话,想着看来是有救了……然后就再没了知觉。
“哎呦!这是谁家的孩子,怎横在路上,跘死我了!”一个尖利的女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同时我还感觉被踢了一脚。我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周围,瞬时挣坐了起来,同时心里暗骂:“奶奶的,我怎么还在路边,一个伤成这样的小孩子居然就没一个人来管!想我上辈子也算个恶人,但也不至于恶毒成这样,见了街上的小乞丐,也经常甩大票子给他们,怎么轮到我落魄,就没有一个好心人来救我!”
一时怒气更盛,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继续往那驿站走。刚要抬腿,却发现一切都不对了。我明明是倒在没有人烟的城外,可这周围分明就是个闹事啊,往前瞅瞅,根本不见了那个驿站的影子。再一定神,我昨晚心伤加外伤,劳顿加惊吓,明明奄奄一息了,怎么现在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再抬这左手腕一看,虽没包扎,也看不出上药的痕迹,但分明好了许多,不像昨晚刚伤的样子。难不成我被人救了?可是救我就不能把我好好安置一下么,非要再扔回这路边?
我踌躇着走向街边一个卖字画的摊子,那摊主年有六十,花白了头发,昂着头瞟我一眼,想是不待见我这种脏兮兮的小孩,我还是开口问道:“先生,这是哪里?”
不想那老头傲是傲,却答了我的话:“皇城,永安。”
我借势又问:“那姜燕城离这里可是很远?”
“就是驾快马不歇着,也得三四个时辰。”
我心里肯定了自己是被救过,只是为什么被带到了皇城呢,是有意还是无意?一边想着,一边又问:“那……敢问先生,现下是哪朝哪代,什么年号?”
“嗯?”那老头弯下身子,疑惑的瞅着我,我心想糟了,我才七岁,问这些太不合常理了,正欲掩盖过去,那老头却说:“南礼王朝,礼承帝,建丰五年。”
呵,这老头还真是惜字如金,不过我问到了该问的,心里也渐渐有谱。
首先这是一个闻所未闻的朝代,前世的背诵加上今世的修养,倒是可以凭借诗词走才女路线;其次,既在皇城,那官宦富户必是很多,打听一下谁家乐善好施,或是缺人手,投奔过去,至少可以先做个小婢女,温饱应是可以保证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我一定要装得像个七岁的孩子才行。
不管态度如何,至少这老头还是给了我有用的信息,我看他挂着的字画中,有一副荷花图,构图不太好,若能添几行诗进去,一来补全了结构,二来还能增加内涵,许是那老头见我盯着那画,便问:“又是如何?”
我不答话,想了一下,开口道:“泉眼无声惜细流,树荫照水弄轻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看到那老头诧异又狂喜的眼神,我才转身离去。心里暗暗比了一个V字,老人家,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杨万里同学的诗定能让你这画卖个好价钱,远超过了我耽误你时间的价值,但你也给我记着,我的脸你即已认住了,下次我若再有事相求,你得更尽些心才行啊。
我继续在集市上溜达,想收集些达官贵人们的消息,好为自己找个出路。溜达了半个多时辰,暂时打听到的信息是:皇帝的幼弟,淮王安君羽亲自给皇帝进贡问安了;丞相吴庭汶在早朝上鼓动皇帝降了两代功臣言书晋的官职;皇后的亲哥哥,也就是国舅爷李翼清体恤百姓,深得人心;广渊侯的小儿子被立为世子,将来会袭了侯爷的封号,夏三爷的小女儿又在宫庆祝了生辰……
我小心窜着,这时“姜燕城”三个字飘进我耳朵,我一顿,好奇心还是拉着我凑过去,只听一个声音低声道:“那火来得蹊跷,果然还是被……”隔得太远,我听不太清,正欲凑近些,却突然闻到一阵异香,眼睛被人一蒙,感觉被谁扛了起来,心道不好,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喂,醒醒!”一个小声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缓缓睁开眼,自己正在一个简陋的屋子里,再一转头,看见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正屈膝坐在我身边,一对丹凤眼显出十二分的灵气,见我醒了,她微微一笑,皓齿红唇,虽还是个孩子,但已有了七分的艳丽三分的动人,这要是长大了,得收服多少男儿心啊。“我叫莫玲玲,你叫啥?”声音也是清脆干净啊……
我想着这些,也不忘回答:“我叫梓络……这是哪啊?”
莫玲玲明亮的眼睛一转,许是回忆了一下,说:“听前儿个送吃的的女人说,好像是叫什么梦春阁的……”
我两眼一黑,完了,完了,完了!怕什么来什么!梦春阁?一听就是妓院的名字,枉我打听了那么多大户人家的消息,对了,差点还听到了我家破人亡的□,结果!妈的!还是被拐来青楼了!这究竟是个什么社会,烧杀掳掠在先,其次又弃人道旁,然后这皇城根下青天白日的还拐卖儿童,逼良为娼!我生在这果然是来还上辈子的债的!
我朝窗外看看,果然看见几个打手装扮的男人在院里晃着,逃出去肯定是没希望了,只能想着怎么把自己往粗使丫头的样子折腾,可还是有些不甘心,毕竟真相,或者是真相的可能之一差点就被我听到了,就在这节骨眼上……哎,算了,或许被拐在这里是老天要惩罚我违背自己的诺言吧。新愁旧愁相继涌来,我心里难过,于是沉默地靠在墙边,莫玲玲似乎也被我哀怨的气场笼罩了,也不见了刚才的灵气,只是坐在我旁边,垂着脑袋。
看她这样,我顿生怜悯歉疚之心,正欲安慰她几句,却听到了她鼻子里沉沉的呼吸,我一怔,感情这死妮子靠着我是睡觉来了啊!哈?亏我还……罢了,还是为自己先打算打算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安平且偷生
“疤丫头,兰姑娘要的香料催了好几次了,你是送还是不送!”香料房管事的荣大娘眼见着就挽起袖子,气势汹汹的向我走来,我端着盛香料的托盘躲不及,胳膊被她狠狠地掐了一下,我忍着疼,回着:“就来,就来!”
一路疾走,从后院穿过,我将托盘递与前楼接应的莹丫头,她满脸歉疚的说:“这次又麻烦你了,那霜公子来得突然,碰巧我们姑娘前日个不慎打碎了那香料盒,只能催着你现配了,荣大娘没为难你吧?”
我摆了摆没被掐的那只胳膊,说:“没有。莹姐姐快送去吧,别让兰姑娘等急了。”
莹丫头冲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我也终于舒了口气,一边轻柔着被掐过的地方,一边往回走,心里叹道:八年了,恐怕整个梦春阁,也就荣大娘会给我颜色看了吧,凭我现在的能力和地位,断可以同柳艳姨言语一下把她弄走,只是……
我隔着面纱,摸了摸右脸颊鼓起的一条三寸有余的长疤,又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那时刚被虏来梦春阁,整日同莫玲玲关在一起,又过了一周多,就见一个打扮艳俏极具风韵的女人领着两个打手进来了,她看看我和莫玲玲,眼里藏都藏不住的笑意就升上来,她走到我面前,一手抬起我的下巴端详,另一只手牵起我的小手揉捏了一阵,然后放开我,两只手环抱在胸前,说:“这若长大了,定是个要命的主儿……”
她话没说完,我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也配合的往下淌,然后哀恸的说:“这位夫人,梓络本是书香世家的女儿,怎料奸人当道,家父并众多家仆在前日个命丧贼人之手,全家就只活下了梓络一人,梓络年纪虽小,但自幼受家父严格教诲,若今儿个随了夫人的愿,梓络一对不住所学道德伦理,二则弃祖宗的颜面于不顾,三定使我那黄泉路上的父亲气结伤感,扰了他西去的路啊!梓络不奢望离开这梦春阁,但求不至于沦落风尘,若您手下缺个粗使的丫头,梓络定能胜任其职!”我一边说一边磕头,眼泪都滴在了地上,晕湿了一片红砖。
“你叫……梓络?”那俏妇问道。
我刚要说是,又一定度,觉得就这么承认不妥,万一泄露了身世,又会有性命之忧,于是开口回道:“是,夫人,紫藤的紫,落霞的落。”
那妇人凝视我半天,又说:“你说你本就有着极具风尘的芳名儿,这口齿,自然又是个灵巧的可人儿,再偏生这天仙儿的模样,生来就是块名动风月场的料。我若依了你本就可惜,万一再被别的场子拐去,你又改了主意,我这买卖……”
她还没说完,我站起来跑到桌边,拿起一个瓷碗猛地往地上一摔,众人都是一惊,那两个打手已然要冲过来拾掇我了,我忙捡起一块碎瓷片往脸上一扎,再咬牙向下一拉,众人又是一惊,我自己也疼得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