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作者:
点绛唇 更新:2021-03-16 00:51 字数:48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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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城永远不缺新闻,在刘春江与小怜抛却所有,登上去往日本的渡船时,白太太当日与秀珠所讲的事成了真。
金栓成功复出了。
事到如今,尽管发生的事儿还有些熟悉,但相比起秀珠记忆中的电视剧情,已有了许多的不同。不说随着时间的推移,秀珠对前世的印象愈发模糊,她早已不再通过所谓的剧情来揣度一切。
金栓隐退时,得到最大好处的人是白雄起,按理,金栓复出所受到影响最大的也该是他。只让秀珠看不透的是,白雄起像是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一般,该忙碌时还是忙碌,一切像是回到了原点。金栓挑头,白雄起是最得力最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但是,事实真是如此么?
秀珠不知道。她如今最大的精力,都放在了考试上。
等待考试结果的日子,忽然间清闲了下来,自然有时间与宋语彤相聚,有时间陪白太太应酬、陪童童玩耍,偶尔等白雄起有空时,还能从他口中得知最新的局势。
金栓复出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改当初和柔的姿态,换上了雷厉风行的强势手段。首先受到波及的是金润之,她所有的行动都被限制,让金栓禁足在家,不许她再跟那些个“进步学生”来往。金润之的男友李浩然,更是成了金栓的头号防范对象,再不许两人像原先那样的亲近。
警务厅的警队派了出去,一队队荷枪实弹的警员在北京城大街小巷巡视探查,将游行的学生队伍冲散,凡是领头的、反抗的,统统捉了起来,关进了拘留所。一时间,整个北京城不见了学生游行,却也多了些萧条的味道。
当然,外面的那些交锋冲突是影响不到白公馆里面的。隐约知道金栓要有大动作的秀珠,与白太太两人带着童童,越发低调起来,许多的邀约与聚会能推则推,不能推的也混在人群中,不去做那出头的高调之人。
这一日上午,白太太在大厅里安排事务,秀珠带着童童拍着手掌、唱着儿歌,将他逗得开怀大笑,忽有下人来报,说是小姐的老师来了。
秀珠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直觉地以为是考试成绩有了结果,贝满女中的老师来了。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离成绩出来还有好几天呢,贝满女中即使真有老师来家访,也不可能选在这个时候。
满心疑惑之下,秀珠吩咐将人迎入花厅,跟白太太交代了一声,安置好童童,让丫环照看着,自去花厅里见客。
那等候在花厅的客人见着秀珠进去,已忙不迭地站了起来,向着秀珠迎去,似是想说些什么,又有什么难言之隐,张了张口,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来。
秀珠瞧着眼前的人,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天蓝色洗得略有些发白的及膝旗袍,半新不旧的黑色布鞋,脑后挽着妇人的半圆髻,只簪了一支式样简单的银簪,没有留刘海,整个额头露了出来。她的肤色并不很白,反而带着一种粗粝的暗黄,眼中微有红丝,浑身上下散发着疲累不安的气息。
这个现在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憔悴妇人,可不就是当年帮她补过课,当过她一段家庭教师的欧阳倩么?比起那时候,她老得多了。
“原来是欧阳老师,刚我还在想,是哪位老师登门了,想不到竟是您。”秀珠上前两步,笑着握住了欧阳倩的手,扶着她在原来的位子坐了。对于欧阳倩,秀珠心底是有好感的,在不触及某些底线的情况下,抛却她的身份,秀珠愿意拿她当成老师尊重。
捧着白瓷茶杯放到欧阳倩面前,吩咐丫鬟拿了时鲜的点心来,秀珠这才笑看向欧阳倩,“欧阳老师可是稀客,平日里便是想盼着您来,您都不来,这回来了,可要好好陪我说说话。一眨眼,我已有五六年没见着老师了,老师这些日子可还好?”
也许是秀珠的态度安抚了她,欧阳倩此时已有些静下心来,并不似刚刚的惶急不安。她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双眸紧紧盯着秀珠,不错过秀珠任何的一丝表情变化,“秀珠,这一趟我本不该来,但若不来,我……我又实在无路可走,只希望……只希望你能帮我这一次。”
秀珠心里一紧,对上欧阳倩包含了太多情绪的眼,她无法直接说出拒绝的话。秀珠很清楚,欧阳倩是一个极其高傲、内心异常倔强的人,要让她说出求人帮忙的话,必是已走投无路,到了绝望的境地。想当年,因着她与秀珠的一分师生情,过年过节白太太都会打发人给她送去节礼,却让她态度强硬地退了回来。
秀珠的补课结束之后,欧阳倩便再没有来过白公馆,便是秀珠提起想去看她,她都言语坚定地拒绝了。慢慢的,白太太将她排除在了送礼的名单之外,秀珠除了心里偶尔想起,也不曾再见过她。所以说起来,欧阳倩除了做过秀珠两个月的补课教师,还真没有其他交情了。
“欧阳老师是遇到什么难事了么?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老师尽管说。”话是这么说,但秀珠心里已认定了,能让欧阳倩如此失态、如此作为的事儿,定是与那欧阳于坚有关。
欧阳于坚的情况,说起来秀珠还真略知一二。当年那一场学生运动,林平与欧阳于坚都进了警察厅,林平因着林司同的关系安然脱身,顺便帮了欧阳于坚一把。之后林平去了上海,欧阳于坚却未同去,仍是滞留北京城,做着领导学生运动的工作。
很显然,林平与欧阳于坚,最终选择了不同的道路。
这一回金栓打压学生运动,欧阳于坚怕是受了牵连。就算记忆模糊,但刚见着欧阳倩的时候,秀珠已知晓欧阳倩与欧阳于坚的身份,此时自是没有忘记欧阳于坚是金栓私生子的事。现在金栓刚刚复出,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刻,先前代替了金栓行事的白雄起,毫无疑问处在极其尴尬敏感的境地,这时候实不宜与金栓起任何龌龊,哪怕是一点点的苗头都不行。
金栓要抓的、要打压的人,白雄起除了赞成支持之外,怎么可以做出其他动作?
无数念头转过,秀珠心里已有了决定,只等着欧阳倩往下说。
在秀珠的注视下,欧阳倩的眼神有些微闪,“这个北京城里,我能找的人,也许只有秀珠你了。我记得当时与你说过,我还有一个儿子叫欧阳于坚,前几日警察厅里满大街抓人,其中也有他。”
说到这里,欧阳倩不再往下说。她知道秀珠是聪慧的,话说到这里,已是够了。
欧阳倩说得干脆,秀珠竟也未曾犹豫,答得爽快,“老师的意思我知道了。这么看来,老师该寻的人该是哥哥才对,只哥哥如今并不在家。”顿了顿,又续道,“欧阳老师,若是放了以前,让哥哥去警察厅传个话,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如今——您知道,真正做主的是金总理,我哥哥,他只是听命行事,并不敢违背金总理的意思。依我看,您这事儿还得从金总理那里入手。”
一边说着,秀珠一边仔细打量着欧阳倩的神色,说到金栓的时候,果然见她面色一白,神情有些恍惚。轻轻一笑,秀珠在她开口之前接着道,“欧阳老师不用担心,我哥哥在金总理那里还算说得上话。不如这样,您今日先不忙回去,便在我家用饭,等我哥哥回来,您将事情说给他听,看他是个什么想法。如果他肯带您去见金总理,有他帮着说话,金总理定不会为难老师您的。”
他们自家人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家去解决。对于将欧阳倩引去见金栓的事,秀珠一点儿都不觉得内疚,金家的纠葛,没的让他们白家来忙活,这算个什么事?
秀珠从来不是圣母,尤其是牵扯到白雄起,更由不得她不小心谨慎。若是换了她自己,说不定看在欧阳倩曾经帮她补了两个月课的份上,即使要冒些风险,赔些利益,她也帮了。但是要白雄起牺牲利益,还是算了!
再者说了,印象中欧阳倩与欧阳于坚都未有危险。她不知道白雄起是否会带欧阳倩去见金栓,所以并不敢将话说满,反正全看白雄起怎么做了。
当然,欧阳倩母子与金栓的关系,秀珠会以欧阳倩无意露了口风为借口,提前告诉白雄起。
分道
既然要等白雄起,便不适合再呆在花厅了,秀珠将欧阳倩引去见白太太。白太太还记着欧阳倩,依着招待一般客人的样子招待了欧阳倩。听得秀珠说欧阳倩有事寻白雄起时,白太太没有问什么,只吩咐厨房多加几个菜。
到了傍晚,白雄起回了来,见到欧阳倩,眸中一丝讶异闪过,面上却半点不露,询问的视线转向了秀珠。
“哥哥,这是欧阳老师,当时正是你请了她来帮我补课。”秀珠笑着上前挽住白雄起的胳膊,“我很久未见欧阳老师了,今日她特意来看我,我舍不得她走,硬拉了她留下用饭,哥哥可不许恼我。”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么?”白雄起抬手轻敲了下秀珠光洁的额头,引来她一声低呼,这才续道,“跟你嫂子一道好生招呼着,不要失礼了。我先回书房。”
欧阳倩见白雄起对她态度冷淡,半句话都未搭上,又一回到家就去书房,心里不由地越发没有底,又是心焦又是局促,鼓足了勇气就要开口,却见秀珠一个眼神直直看过来,那里面坚定不移的不赞同让她呐呐闭了口。
“哥哥,你这个工作狂,回来也不知道先陪陪嫂子,干脆让你累死算了!”秀珠口中说着抱怨的话,面上却看不出多少生气的意味。她一手挽着白雄起的胳膊,一手抱过他手中的公文包,“我要替嫂子去书房监督你,公文包给我,明早再还你。”
白雄起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却也没有从秀珠手中拿回公文包的打算。兄妹两个嘀嘀咕咕地向着书房而去,欧阳倩看着两人的背影消失,好一会儿都未收回视线。
“秀珠这孩子,真是越大越不像话,哪有撇下客人自己走了的?跟自己哥哥说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偏要挑在这个时候,实在太失礼了!幸好欧阳老师不算外人,想来还不至于怪罪她。”
白太太在一边笑道,“欧阳老师先坐一下,马上就能吃饭了。”
欧阳倩回过神来,连道,“白太太太客气了。”
白太太笑了笑,没有说话,兀自吩咐丫鬟们摆了饭,招呼欧阳倩入座,再使人去通知白雄起兄妹。
秀珠甚至留下对外失礼的印象,跟着白雄起进了书房,当然不是真的为了她口中所说的理由。更不是欧阳倩所想的,为了欧阳于坚的事儿提前与白雄起打招呼,事实上,这只是其中的很小的一部分。而她最重要的用意,还是以怀疑的口气,将欧阳倩母子与金栓的关系和盘托出。这之后,不管白雄起如何处理,秀珠都不会再理会。
这一日的晚饭,在白太太、秀珠的刻意客气下,气氛轻松地结束。之后的事,秀珠没有再管,只知道白雄起与欧阳倩进了书房,相谈了约摸半个小时,谈论的内容除了两人自己,再无人知晓。
欧阳倩从书房出来,秀珠送了她出去。很明显的,欧阳倩的表情比之初见时,虽有些许放松,却未有真正安下心来,反而更多了丝焦虑与孤注一掷的决然。
不想去探究白雄起与欧阳倩有了何种协议,送走欧阳倩,秀珠重新返回大厅,与白太太说了声,先行回了房。
日子又回到了原先的安静模样,过了几日,秀珠去了贝满女中查看考试成绩。虽说对自己有信心,并不认为会不到普林斯顿大学的录取分数,但在没有真正看到成绩时,心底从还有些不放心。所幸的是,秀珠的感觉没有出错,甚至最终的分数比她预料的还要好。
看完成绩,接受了老师与同学的恭喜,秀珠与宋语彤汇合,两人一同出了学校。
“秀珠,这恐怕是我们短期内最后一次见面了。”宋语彤一面与秀珠并肩而行,一面满脸郁闷地叹道,“咱们三人,也终是到了分道扬镳的时候,不知何时才有机会再聚了。”
“总会有机会的。”
秀珠沉默了半晌,心里有诸多不舍。继上回与宋语彤交谈后,秀珠便知道了宋家有阖家迁往香港的意象,到了此时,这事儿已确定了。两日之后,宋语彤一家便会结束在北京城的一切,搬去香港了。听宋语彤说,宋父已在香港安排好了,他们不管何时过去都没有问题。
“去香港是对的,至少那里比北京城安全。待得安定下来,总还可以通个消息……”话未说完,秀珠转念想起不日自己便会离家去往美国,想要通信联系,怕是不太有可能了,便又将话咽了回去。
宋语彤顿了顿,忽然又似乎兴致高了起来,“你说的不错,天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