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点绛唇      更新:2021-03-16 00:50      字数:4873
  黄队长这一句说完,眼见着秀珠与王玉芬纷纷色变,便知她们是想到事情关键了,也便不再停留,径直告辞离去。大家都是聪明人,点到为止就够了。
  黄队长走得干脆,留下秀珠、王玉芬两人却心头极不平静。照着黄队长说来,方才那女子原先在“金碧辉煌”歌舞厅,能与她们扯上关系的,便只有那一个了。去年挑唆得几大豪门少爷为她大打出手,间接害得金鹏振刺伤了人,致使王玉芬与金鹏振婚事推迟的罪魁祸首之一,当时“金碧辉煌”的当红歌女。
  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从被众人捧在云端的当红歌女,变成如今神志不清的女疯子,这变化不可谓不大,但秀珠却半点意外都没有。去年那件事弄得这么大,金鹏振有金栓护着,不知花了多大代价,都被禁足了一年。这些个大人物们,彼此之间利益纠葛,不好撕破脸面,但积压的火气总要找个宣泄的渠道,引起这一切的那个歌女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到了那个时候,根本不会再有人在乎她无辜不无辜。
  她今日找到这里来,怕是潜意识里还记着王玉芬与金鹏振的关系,为着心里头的执念与怨念报复来了。整件事很难说清谁对谁错,但至少跟着王玉芬该是没有关系的,她不过是受了金鹏振的连累。
  这样的男人!秀珠暗叹一声,转向王玉芬,“表姐?”
  “我没事。”王玉芬摇摇头,对着秀珠笑了笑,“我可不认得什么‘金碧辉煌’的歌女。”
  秀珠正想回话,忽然听得身后传来熟悉的语声,“玉芬姐,秀珠妹妹,你们怎么在这里?方才可没事?”
  秀珠应声转过头,果然见得多时不见的金燕西。这几年来,她与金燕西虽是时常见面,但因她刻意保持了距离,两人的关系并没有电视剧描述的那么亲密,顶多算是比较熟悉的玩伴罢了。金燕西此人心地不坏,有善心有热心,却被家里宠坏了,有着纨绔子弟普遍存在的问题。当然,秀珠就算清楚地知道这些,也还没有无聊到帮金家去教育孩子。
  可以想见,再过两三年,金燕西便会成长为故事中那个金燕西了。
  “老七,你怎么也在这里?”王玉芬很是惊讶。这个时候,其实她并不太希望见到金家人。
  “我在那边花店里挑花,打算买一盆富贵竹回去摆摆。”金燕西一指外面,笑着解释道,“这不是见着这边混乱,想起来是秀珠妹妹家开的店铺,特意过来瞧瞧么?”
  王玉芬有些不信,质疑道,“你家里那么多丫头听差,怎么要你自己来花店?别是在干什么坏事,正巧在这附近?”
  “玉芬姐可冤枉我了!”金燕西耸耸肩膀,目光却不时瞟向一边的秀珠,“别人买的,我看着都不合心意,自然只能亲自出马了。”
  “你倒是有心。”此时的秀珠,实在没心思跟着金燕西寒暄叙旧,这句“有心”也不知她说的是金燕西特意过来店里查看的事,还是他亲自去花店挑富贵竹的事,“我与表姐来看礼服,这回看完了,正准备回去,你呢?再去花店挑你的富贵竹?”
  这是明显的逐客令了,金燕西纵然有心想与秀珠多说两句,也是不好意思拉着人不放,只说自己还要逛逛,对着秀珠说现在已放了暑假,接下来有空要多聚聚。
  秀珠答应着,与王玉芬一道告辞出门。经过了这么一闹,王玉芬也是身心俱疲,跟着秀珠一般,只希望能快快离了这是非之地,回了家里才好。
  伴娘
  王玉芬将秀珠送回白公馆,自己没有下车,直接便回去了。
  秀珠也觉得今天挺晦气,见了白太太并没有将遇上那歌女的事说出来,只跟着她讲了王玉芬婚纱的样式,以及她自己的礼服的样子。
  过了两日,秀珠的伴娘礼服做好了,送来了白公馆。在白太太的催促下,秀珠换上了那身跟着王玉芬婚纱式样相似的白色礼服。王玉芬的婚纱是拖地的大裙摆,上身设计较为繁复,而秀珠的是及膝连衣裙,领口与袖口处镶着粉色蕾丝花边,腰间系着粉色腰带,显得更加简单大方一些。
  “这衣服不错,秀珠穿了极好。”白太太上下打量着秀珠,点头赞道,“到时候在头顶梳个圆髻,或者梳成螺旋髻,配上粉钻的项链与珠花,定是很合适。”
  秀珠倒是无所谓,听白太太这么说,便同意道,“就依嫂子。这衣服我穿着大小正好,也不需要修改了。”
  秀珠将礼服换了下来,白太太接过去交给夏雨秋雁,让她们找地方仔细挂起来,免得放皱了,才对着秀珠叮嘱,“毕竟是头一回给人当伴娘,玉芬还是你表姐,嫁的是金家三少爷,你也好歹用心着些,别出了什么差错,哭都来不及!”
  “哎呀,嫂子!我知道了!我是那样不知轻重的人么?”秀珠挽过白太太手臂,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绕到后面给她捏着肩膀,“我说嫂子,你有没有发现,自从你怀了小侄子,可变得比以前啰嗦多了!”
  “好你个鬼丫头!”白太太又好气又好笑,重重地拍了一下秀珠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笑斥道,“我不过白提醒你一句罢了,倒引来你这许多编排,真真该打!”
  秀珠做了个鬼脸,嬉笑道,“嫂子才舍不得打我!打疼了我,最后心疼的还不是你自己?”
  “原来你是吃定我了。”白太太无奈摇头,“怪不得这么胆大包天,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秀珠愈发得意,“还不是嫂子教得好?多亏了嫂子,否则哪有我的今天?”
  “说你一句,倒是喘上气了,惯得你越发无法无天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斗着嘴,惹得边上绿歌红菱,以及挂好礼服回来的夏雨秋雁憋笑不已,秀珠与白太太倒是浑然不觉,仍是乐在其中。
  两日后,到了学校查成绩的日子。秀珠一大早便坐着车子去了学校,在校门口会合了宋语彤与蔡嫣然,一起去放榜处看成绩。秀珠如自己所料考得不错,名字稳稳当当地居于榜首,宋语彤、蔡嫣然两人也都考得还好,名次比较靠前。尤其是宋语彤,平日里也不见她怎么看书复习,这一回居然比着蔡嫣然还高两个名次,估摸着便是念贝满女中都有希望了。
  看完成绩,秀珠、宋语彤、蔡嫣然三人聚在一起,开始聊起暑假的安排与下学期高中的选择。她三人上一回已大致说起过自己的意向,秀珠是定要报贝满女中的,蔡嫣然的情况决定了她只有培华女中一个选择,只有宋语彤因着考试发挥超常,得了比想象中高的分数,有了贝满女中与培华女中选择,连着她自己都难以决定。
  实际上,就算是秀珠也不清楚,为何金栓、连着自家大哥白雄起那一帮人有那么大的自信,认为金栓定会在明年大选中当选国务总理,这么早早便准备开来。秀珠是因为知道剧情,而他们能这般肯定,必是各方面都协调好了,有了十足的把握。
  到底报哪个学校,反正可以到九月份报名的时候再说,这时候宋语彤还无法决定,倒是不急。三人随意聊了几句,便将这个话题丢开,转而谈起暑假的安排来。宋语彤要跟着母亲去外婆家小住,宋母的娘家在苏州,来回都不太方便,估摸着到八月中旬才能回来。蔡嫣然则是要跟着父母去欧洲各国游览,大约会去一个月,半是度假,半是提前去熟悉环境。
  如此一来,整个暑假秀珠怕是难见到宋语彤与蔡嫣然了,不过秀珠也不在意,横竖来日方长。学生时代建立的友谊,少了许多利益上的纠葛,往往是最纯粹的,秀珠并不认为她与宋语彤、蔡嫣然两人的感情,会因为短时间内无法见面而有所淡薄。她甚至觉得,她与这两人的关系已是注定了一辈子的,便是日后因着种种缘故各奔东西,再也见不着面,这一份感情仍是会继续维系。
  告别了宋语彤与蔡嫣然,秀珠回了白公馆,向着白太太说了成绩,白太太自然是满意的。因着知道是秀珠的放榜日,白雄起特意回来吃中饭,得知了秀珠成绩,也是赞扬勉励了几句。这之后,暑假便正式开始了。秀珠平日里并不外出,多是陪着白太太,或者在家看看书,作作画,练练钢琴便罢了。
  时间过得很快,马上到了十八号这日,天公作美,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确是个好日子。
  一大早,秀珠便被白太太叫起,换上礼服,长发挽起在头顶梳成圆髻,配上粉钻的项链与发卡,果然极是相衬。随意用了早饭,便有专门的车子来接,白太太嘱咐了几句,看着秀珠一一答应,才将她送上了车。很快,她被送到了王玉芬的身边。
  同时,秀珠也见着了金鹏振的伴郎,不出秀珠预料正是金燕西。两人会合在一处,草草打了招呼,便再没有机会聊天说话了。
  婚礼的会场定在万豪大酒店,整个大堂里都铺满了红地毯,装饰着火红的玫瑰,大大的红色双喜字贴在墙壁正中央。金栓金太太领着王玉芬与金鹏振,熟稔地招呼一个个前来道贺的宾客,将他们照着安排各自引到不同的地方。
  金家的其他几个孩子也都到了,大儿子金凤举夫妇,二儿子金鹤荪夫妇正帮着招呼客人。大女儿金道之、二女儿金敏之原是在国外留学的,如今放了假,便回了家里,正赶上了三哥的婚礼,此刻跟着一些年岁相当的青年男女说笑着。三女儿金润之、小女儿金梅丽的年岁又要小些,自然是聚集起了另外一个团体。
  王玉芬与金鹏振的这场婚礼,其实与当年秀珠的生日会有异曲同工之妙,已不只是单纯的婚礼了。离着明年的总理大选,只剩下大半年了,金栓这一系的官员,以及其他相关人士并不是人人都认识熟悉的,他们急需类似的机会聚在一起,熟悉磨合彼此,为着日后共事做准备。
  秀珠是王玉芬的伴娘,其实只需要跟在王玉芬身边,充当那装饰的壁花便是。至于真正伴娘需要做的,都有其他人代劳了。所以说,秀珠只有一个任务,便是在见着人来的时候微笑。今日的主角是王玉芬与金鹏振,或者说还有金栓,来人中即使有秀珠熟悉的,也不会跟着她说话,顶多对着她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连着说话都省了。
  偶尔有人见着王玉芬身侧的秀珠与金鹏振身侧的金燕西,开玩笑地提上一句“金童玉女”,别人怎么想秀珠不知道,反正她自己从来不当真,微微一笑就过去了。
  人群中,已有不少秀珠熟悉的面孔来了。像蔡嫣然一家,虽说要去欧洲各国游览,但蔡父作为金栓一脉的官员,在如此场合可不能不出现,即使要出门,也要等完了之后再去。接着,还有外交部柳次长一家,听说柳次长独子柳春江正在英国剑桥大学攻读医学博士学位,这一回也来了。还有前些天遇上过的林佳妮一家,这一家似是跟着柳家很熟,尤其是林佳妮,一直缠着柳春江说话。
  秀珠瞧着那柳春江明明已很不耐烦,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无法甩袖离去,反而勉力让自己保持着应有的礼貌。林佳妮不知正说到什么,整个人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她周围的那些个夫人太太小姐们都是隐晦地瞟过去几眼,不着痕迹地悄然退开。
  当然,秀珠最熟悉的还是自家大哥白雄起,作为金栓的亲随,他早早便到了会场,此刻站在人群中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都是自信亲和,给人以说不出的好感。
  正悄悄地观察着会场,秀珠忽然听得金栓一声热情、甚至带着稍许恭敬口吻的招呼,“竟是林公亲自来了,不过是小儿婚礼,这可怎么敢当?惭愧惭愧!”
  眼见着金太太、王玉芬、金鹏振都是紧跟上去,秀珠没有多想,下意识地便迈步跟上。再抬眼望去,却见金栓正跟着一个身着暗紫色长袍、外罩诸红色绣团福马褂,鹤发童颜、后背挺得笔直、精神抖擞的老人寒暄。老人的身侧,一个容长脸、瘦高的中年男子扶着他。
  中年男子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人,都是穿着规规矩矩的正装,一个身形瘦高、面容普通,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一个样貌俊美非常,眼睛是少见的灰蓝色,面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正是秀珠认识的林平与林墨言。
  秀珠认出两人的同时,这两人显然也看到了秀珠。林平抿了抿唇,唇线似乎上扬了一丝,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移开了视线。林墨言若有若无的笑意瞬间放大,笑得那叫一个阳光灿烂,还借着林平的掩护对着秀珠招了招手。
  秀珠懒得理会他,若无其事地别过头,看向被金栓称为“林公”的老人。能让金栓都这般客气,自愿执晚辈礼,定是让白雄起也十分推崇尊敬,介绍他“最早的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