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点绛唇      更新:2021-03-16 00:50      字数:4883
  炝烁隼裂笥铱戳艘谎郏抗馔T诹擞沂直叩幕忌稀?br />
  她惊咦了一声,去拉左边少女的胳膊,“嫣然,可不得了!你知道秀珠画了什么,她居然画了牡丹花!我一定是看错了!”
  左边唤作嫣然的少女被她一扯,手一歪,差点毁了手下的画。她无奈地翻了个不雅的白眼,停了手中上色的动作,转过头来,露出一张秀气的娃娃脸,“秀珠画牡丹又有什么问题?值得你这般一惊一乍!”
  “当然有问题!问题大了!”鹅蛋脸的少女提高声音,“你难道忘了么?当年她是怎么说来着?牡丹真是顶顶庸俗的一种花了!咱们将花园里的牡丹都铲了,拿去喂牛!不是有一个词叫‘牛嚼牡丹’么?可见牡丹与牛是极相衬的!犹言在耳呐!”
  耳边响着鹅蛋脸少女拖着长音的夸张语声,秀珠淡定地在画布上画下最后的两笔,再慢条斯理地搁下画笔,“这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你居然还记着?”
  “想忘也忘不了!你那简单的几句话,可是结结实实地引导了一把北京城的风向。你不知道,我妈回去之后将所有刺着牡丹的衣裳、镌着牡丹花纹的首饰都压箱底了,谈起牡丹就色变,生怕有人在她面前说‘庸俗’!这可全是你的功劳!要我说,当时那些话你都是怎么想到的,太狠了!如果我妈有你一半的厉害,也不会经常被那几个姨娘说得哑口无言了。”
  “当时没有想那么多,只觉得那红牡丹实在讨人厌,一心想气气她,倒是没有料到后面会生出这许多事来。”
  秀珠也未想到,这事儿后来会闹得这么大。之前说过,秀珠的生日宴说到底是个家宴,被邀请的宾客皆是携了妻子儿女来的。红牡丹定是有人带来的,即使没有她挑衅之事发生,这个人明知是家宴,却带了个交际花来,可不是生生在打白雄起与白家的脸么?那小老板虽见势不妙溜得快,但白雄起却不会轻易放过他。
  只这小老板也是个乖觉的,听到了白雄起在寻他的风声,便第一时间找上门来,不但将干系撇得干干净净,更是给秀珠送上了价值万金的生日礼物,算是幸运地赌对了白雄起的喜好,险险逃过了一劫。
  红牡丹却没这样的运气了。她原是靠着几个老板捧着的,没有那几个男人给她捧场,为她花钱,她什么都不是。男人全是爱面子的,秀珠当晚那几句话传出去后,要是还有哪个男人找这红牡丹,不是自个承认自己的眼光不行、看上了个“庸俗”的女人么?
  历来墙倒众人推,红牡丹失势,有的是人落井下石,暗中给她使绊子。那些个夫人太太,平日里受过这些个交际花的气的,管不了自己丈夫,教训一下红牡丹出上一口气还是极其简单的。没有了男人庇护的红牡丹,根本不用白雄起出手插上一脚,便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在北京城出现过。
  红牡丹最后如何,秀珠不知道,但那晚之后,她倒是收获了两个好朋友。这两人,便是小秀珠的同班同学,当时跟着她们父母来祝贺她生日,此时与她一道作画的少女。鹅蛋脸的姓宋,唤作语彤,家里是开食品加工厂的,同白家在生意上多有合作。宋语彤是家中幼女,除了她,宋母还生养了两个儿子。宋父先后纳了三房姨太太,但都没有生下一男半女。
  宋语彤不止一次在秀珠面前抱怨母亲懦弱,整日里受姨娘的气。秀珠却觉得宋母是个厉害的,不声不响将三个姨太太把持在手,连着亲生女儿都被她蒙在鼓里,平日里吃点亏算什么,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至少三个姨太太多年未有所出,秀珠是不信这事跟宋母无关的。当然,这些猜测秀珠不会告诉宋语彤。
  娃娃脸的叫蔡嫣然,父亲在教育部任次长,家中只有母亲与一个弟弟。父母感情正当好的时候,倒是没有宋语彤的烦恼,人也比之宋语彤来得文静单纯。
  秀珠的生日宴过后,白太太很快便得到了众夫人太太的认可,正式加入了北京城上流社会女眷的交际圈。白太太为人和善,又出手大方,与白雄起感情蜜里调油,在家里说得上话,几乎所有的夫人太太都乐意与她交好。她们相邀着一道打牌、购物、聚会、游园、赏景,秀珠也有不少机会跟着白太太出行,算是混了个脸熟,跟着不少家世身份相当的同龄人相熟,却还是宋语彤、蔡嫣然与她关系最好。
  秀珠几句话斗倒了一个交际花,不少夫人太太对她心有好感,也乐意自家闺女与她来往,学学她语言上的技巧。
  “在想什么,怎么忽然不说话了?”宋语彤见着秀珠一句话后便陷入沉思,最先忍不住。
  秀珠摇摇头,笑道,“我在想,其实‘庸俗’的是人,根本不干花的事。当时也不好指着人鼻子骂,倒是让牡丹花受了无妄之灾。”
  之后北京城很长一段时间抵制跟牡丹花有关的物件,与其说是秀珠几句话的功劳,还不如说是那些个夫人太太借着秀珠的口、借着牡丹花,不约而同地发泄着对交际花的气。不管是哪个女人,听到自己丈夫养了哪个外室,跟着哪个女子眉来眼去,都是愤恨气恼的。红牡丹的事件不过是个借口,一个导火索。
  “这话怎么说?”蔡嫣然凑了过来,也是一脸疑问。
  “牡丹就是牡丹,不管你是赞它贬它,还是赏它讽它,它都一直在那里,自开它的花。”秀珠指着不远处那丛丛不同品种、开得正艳的牡丹花,“牡丹原是百花中的一种,要不是有人给它强加上种种寓意,也不过是普通的观赏之物罢了。‘富贵风流拔等伦,百花低首拜芳尘’,‘春深富贵花如此,一笑尊前醉眼看’,它可有说过要代表富贵,要百花低头?”
  “哟!果然是会说话!怪不得我妈老在我耳边念叨,让我多跟你学学!”宋语彤掩着嘴巴,“咯咯”笑着,“前几次见着你家花园里的牡丹花,我还在奇怪怎么没有将它们铲了喂牛,却原来是这个缘故。”
  “秀珠不过是随口说说,气气那不知所谓的女人,哪里能真的让牛嚼了牡丹?这般煞风景的事儿,便是比之焚琴煮鹤都差不多了,秀珠必是做不出来的。”蔡嫣然微笑着下了结论,末了还像是增加说服力似的用力点了点头。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瞧着意犹未尽的两人,秀珠果断地叫了停,天知道让这两人说下去,话题会拐到什么诡异的地方去,“有一件事儿,我想问问你们。下个学期我们都要升高中了,你们想好考去哪里了么?”
  选择
  “培华或者贝满,还有得选么?”蔡嫣然皱了皱小巧的鼻子,似是有些不满,“除非你们愿意去上海,倒是还有启明与圣玛利亚好选。”
  “二选一,也算有得选,你就知足!”宋语彤拿食指戳了戳蔡嫣然额头,转向秀珠,“你也别光顾着问我们,自己是个什么想法,跟我们说说,省了我们俩在这里瞎猜!”
  秀珠笑了笑,也不卖关子,去哪里上高中,她早已想好了,以她的成绩根本不会有问题,“我准备去贝满女中。”
  民国之后,因着自由平等思想的传入,教育部两次改革了学制,不止提出小学时让男女同校,各类公立的女子中学也像是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不少国外的教会学校,不约而同地在北京、上海等大都市安家落户。教会学校提供的“读西书、明外事、擅文才”,兼通中西礼仪的“淑女教育”成了上流社会的最佳选择。
  同这些教会学校名气相当的,还有它们高额的学费。稍具背景的家庭,大多是出于传统的理念,希望培养女儿符合时代的审美情趣,为着将来找个好婆家做准备。在这些人看来,教会学校的求学经历,是一份极具体面的丰厚嫁妆。还有少数本身受到新式思想影响,想给女儿同样受教育的权力,选择教会学校,是看中它们平等独立地培养人才的新式教育。
  像秀珠她们这般的家世身份,注定了不会跟着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一般,去上公立女子中学。事实上,秀珠、宋语彤、蔡嫣然三人,从小上的便是私立女子学校,比之公立学校,不管是课程设置还是教师配备,显然更是适合她们。她们要升高中,在北京城里符合要求的,却是只有培华女中与贝满女中。当然,如果她们愿意离开家,独自去上海求学,倒是还有启明女中、并着圣玛利亚女中可供选择。
  培华女中成立于一九一四年,是一所英国人创办的教会学校。贝满女中则是在一八六|四年由美国基督教公理会创建,是北京城最早引进西式教育的学校,也是北京城最早的女子学校。秀珠会决定去贝满女中,倒不是看中这些,而是跟她日后的安排与计划有关。
  “贝满女中,你已经决定了?”蔡嫣然有些意外,语声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同时,宋语彤也是望定秀珠,等着她的回答。
  秀珠笑着点头,“决定了!我打算去美国留学,选择贝满女中,日后能方便一些。你们呢?”
  “我爸希望我能去培华女中。”蔡嫣然平静地抛出答案。
  秀珠与宋语彤都沉默了。她们都依稀知道,蔡父是支持金栓一派的,明年就要总理大选,若是金栓如愿当选,蔡父有极大可能会被调到外交部,派去英国常驻,自然是带着家眷同去。蔡父让女儿选择培华女中,一点儿也不意外。
  片刻后,秀珠转向宋语彤,“语彤,我们都说了,你呢?”
  “我?”宋语彤“嘻嘻”一笑,耸耸肩膀,“这要是换了几年前,我家老头子定是第一个不同意我继续上学,他会跟我说,‘女子无才便是德’!现在有了你们两个榜样,可不千方百计要将我送进去。对我来说,哪一所学校都一样,只是贝满女中——你们知道我的成绩,怕是机会不大。所以嫣然,我多半是要与你作伴的。”
  “谁让你整日里那个惫懒的样子!”秀珠假意瞪了宋语彤一眼,“以你的聪明劲儿,只要多用些心思,哪里会去不得?”
  “秀珠你饶了我!”宋语彤举着双手做投降状,“我能有今日的成绩,已是日日烧了高香,再让我对着那些书本,我会疯的。秀珠,你要知道,不是人人都像你这般天才的!”
  “敢情你的成绩都是菩萨保佑,我跟嫣然白帮你了!日后你天天去抱佛脚,别再找我们。”话是这么说,秀珠心底却直翻白眼,想她两世为人,如果还能被那些功课难倒,那才奇怪?
  “那可不行!”宋语彤立马拉住秀珠的手,笑得极其谄媚,“我说错话了还不行么?全仗着秀珠与嫣然,才有我的今天。”
  蔡嫣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你呀!也就秀珠能治得你服服帖帖!”
  宋语彤斜睨了蔡嫣然一眼,反唇相讥,“你自己还不是?秀珠说的话,哪次不是你第一个举双手赞成?又有什么资格取笑我?”
  “打住!”秀珠及时喊停,“培华女中跟着贝满女中在同一条街上,即使咱们分开了,想见面也容易,不用放在心上。”
  宋语彤与蔡嫣然都是点头,宋语彤更是笑道,“说得是。只咱们同学多年,一下子不在一起了,难免有些不习惯。”
  秀珠笑而不语,转向蔡嫣然,“嫣然,你还画么?”
  “当然!”蔡嫣然看了一眼画布,拿起画笔,转头对着宋语彤翻白眼,“就差着两笔,要不是语彤捣乱,我早画完了!”
  宋语彤悻悻然哼了一声,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争锋相对。秀珠抿着唇笑,抬手将自己面前的画布取了下来,准备让人拿去晾干装裱。虽然不是什么名家名作,好歹是自己比较满意的作品,留着看看也是好的。
  这些年来,秀珠着实学了不少东西。画画主修素描与油画,乐器选了钢琴,说不上精通,但至少略通皮毛,算是拿得出手。英文因着前世基础扎实,学得极轻松,后来又加了法语,考虑到日后的计划,中西礼仪都没有落下,还专门关注着西方世界与美国的发展。
  她已经完全融入了其中,越来越像这个时代真正的豪门大家闺秀。
  “好了!”蔡嫣然欢呼一声,放下了画笔,随即又不满地盯着画布看,轻轻摇头,“有几笔画坏了,可惜!”
  宋语彤一面收拾自己的颜料画笔,一面不以为意地回应蔡嫣然,“画坏了便画坏了,有什么要紧?咱们又不靠着这个养家糊口,能画上两笔,说上几句就足够了!”
  秀珠正想接话,正逢白太太带着菊香梅香送水果茶点来,便起身迎了上去,“嫂子,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你们。”白太太笑着让菊香梅香将手中盘碟摆上,看向宋语彤与蔡嫣然,“语彤、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