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3-16 00:45      字数:4840
  东木让她们跪着,只淡淡道:“你们跟我多少年了?”声音一如平时的低沉清冷。
  莺歌道:“自五岁始,已经十七年了。”
  东木道:“那时我也只有八岁。”
  莺歌、燕舞不再说话,她们的主人今天很奇怪,冰冷的面具下,整个心都沉浸在一种温柔的伤感中。
  东木忽然冷冷道:“永远不要妄加揣测我的心思。”
  莺歌、燕舞立刻拜倒:“主人赎罪。”
  东木道:“你们送亡灵一程吧。”声音淡淡的不带感情。
  两人起身向西南拜了拜,莺歌站定吟唱起来:“ㄋㄚ ㄇㄛ ㄚ ㄇㄧ ㄉㄚ ㄅㄚ ㄧㄚ  ,ㄉㄚ ㄊㄚ ㄎㄚ ㄉㄚ ㄧㄚ  ㄉㄚ ㄉㄧ ㄧㄚ ㄊㄚ  ,ㄚ ㄇㄧ ㄌㄧ ㄉㄡ ㄆㄚ ㄈㄧ  ㄚ ㄇㄧ ㄌㄧ ㄉㄚ  ㄒㄧ ㄉㄢ ㄆㄚ ㄈㄧ  ,ㄚ ㄇㄧ ㄌㄧ ㄉㄚ  ㄈㄧ ㄐㄚ ㄌㄢ ㄉㄝ  ㄚ ㄇㄧ ㄌㄧ ㄉㄚ  ㄈㄧ ㄍㄚ ㄌㄢ ㄉㄚ , ㄍㄚ ㄇㄧ ㄌㄧ  ㄎㄚ ㄎㄚ ㄋㄚ  ㄎㄧ ㄉㄚ ㄎㄚ ㄌㄧ  ㄙㄈㄚ ㄏㄚ  。”
  (*某狼懒惰,直接搬了佛教禅宗的往生咒。)
  燕舞行了个起式,挥袍而舞,和着莺歌的吟唱,或急或缓。
  东木也不回身,这样的声音与节奏他太过熟悉。在故国的神殿里每天都进行着这样的仪式,超度亡灵,迎接新生。
  亡国的大火中,身受重伤的上一代神御祭司将象征着最高权利的玉剑交给他,也将复兴南越,寻找圣物,惩治逆臣的重任交给他。那一年护国宝珠被盗,南越国破,皇族皆遭诛杀,他带着一众残老退入密林,那一年他只有十八岁。
  他是南越最后的神御祭司,也是南越最后的希望。
  瘴毒密林,死伤惨重,蒙盘达大神显灵降示:需往中原,方能取珠复国。
  章四十五、决战之前(下)
  天色已明,阴云未散。
  灰蒙蒙的天,像压抑着的悲伤,沉重的让人透不过气。
  营火早已熄了,笑凡尘靠着石壁浅浅睡去,阴沉的光线衬得他脸色越加青白。
  身旁有晰晰唆唆的声音,睁了眼睛,竟是尚樱。
  她手里拿了手帕,似是想给自己擦脸,却又怕扰了自己浅梦,略有些为难的样子甚是可爱。
  笑凡尘不觉笑了笑。
  尚樱见笑凡尘醒了,也无了顾忌,把手帕甩给他道:“还不擦擦。”
  笑凡尘接了手帕在脸上抹了两下,瞟了眼尚樱布满尘土的衣服下摆,道:“怎么不让他抱你过来。你知他心地善良,为人君子。”
  尚樱不怒反笑:“我还知,你曾有意撮合,你知他新丧了妻的。”
  笑凡尘笑的人畜无害,无比认真:“我原是打算让你去填房的。”
  尚樱笑的危险,身子趴在笑凡尘身上,道:“破鞋没人要的。”
  笑凡尘道:“那我只能勉为其难了。”
  尚樱主动的吻上笑凡尘,喘息的瞬间道:“我是你的,我只是你的,永远不要想逃避。”
  笑凡尘轻轻的恩了声,声音里有浓重的鼻音。
  清早林中的虫鸟早已醒了,生机昂然的唤醒整个大地。
  陆小凤轻扣着花满楼的手走在林间,雨后的清凉与泥土的气息,让人觉得神轻气爽。生活如此的美好,这样相携老去,便是生命中最大的幸福。
  不过他确是知道这些不过是须臾幻景,完美却不真实,想要现实便只能面对残酷。
  陆小凤睁开眼睛,果然花满楼就在身旁,一如平时,关心却不过分急噪。陆小凤勾了嘴唇,其实现实又有何不好。
  花满楼道:“醒了?”
  陆小凤笑道:“你真的是瞎子?”
  花满楼道:“你问再多遍答案也是相同。”
  陆小凤道:“谁让我总是不信。”
  花满楼笑道:“你睡坏了脑子。”
  陆小凤笑了笑,扫了眼身旁的草丛,溪流,忽然正色道:“我睡着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花满楼道:“你还记得什么?”
  陆小凤斜支起身子,皱眉道:“我记得什么?”他的记忆似乎有些混乱,努力的回想着可能的细节。
  陆小凤顿了顿道:“我的头很疼,有人在不断的说话,然后……我听到了什么……”陆小凤忽然睁大了眼睛,声音里充满怀疑和不确定,“我杀了尚樱?”
  花满楼淡淡的笑了下,陆小凤松了口气,让自己重重的躺回地上道:“还好,还好。”
  花满楼道:“你也许只是想了想。”
  陆小凤躺在地上,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看着天,淡淡的灰白色。
  陆小凤道:“不是想想,是被驱使着。”
  花满楼笑道:“陆小凤可不是容易驾御的人。”
  陆小凤也笑道:“只差那么一点。”
  花满楼道:“现在咱们可以回去了,好好看看书,也许能救命。”
  陆小凤大笑着跳起来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忽然陆小凤停了笑,而花满楼已经跃了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溪流向上游奔去。
  密林中,一个身影冲了出来,不管不顾直向着溪中水潭奔去。
  黑袍银发,衣服已经破损,头发散乱着,嘴里怪叫着,满身泥泞血污。
  陆小凤一眼看到袍角绣的大红蜈蚣,心中满是惊异。脚下用力,想将人截了,却哪里赶的上,只勘勘扯住一片袍角。
  这人显然身上带了血腥,溪中潭水已是一片沸腾,水面上泛起阵阵水花与更多血腥。
  陆小凤不忍再看,扯了花满楼回身便走。
  路上两人都没有人说话。
  有风吹过,陆小凤觉得烦闷异常。他觉得红蜈蚣的死像一种预兆,说不出讲不明,却是无比凶险。
  临近山窝的时候,花满楼忽然停步,陆小凤在他身前半步也停下来,看着他。南边的云已经散了,灿烂的阳光就这么没遮没掩的撒了下来。陆小凤眯着眼看一片艳阳中的花满楼,他在等他的话,他知道他终会出口。
  赌局早就设好,各方人员亦都压上筹码,结果还未揭晓。
  门外汗不知输赢早定,还带着激动旁观,下注的心里大都知道了七七八八。只是这桌上的色子想全身而退,却不是那么容易。高手在侧,内力比拼,均在着小小色子上过招,其中凶险只有一地细粉知道。
  信任,无论是兄弟还是情人,坦诚,无论凶险平安皆可直面。
  花满楼缓缓道:“神御夺魂,一旦发动,不死不休。”
  陆小凤只是点点头,没有太多的惊讶。
  花满楼又道:“只能由你自行破解,无人能助你一臂之力。”
  陆小凤还是没有说话,嘴角勾起温柔的微笑。
  于是花满楼也不再说话,两人沉默以对。
  有风吹过,树叶轻响。
  花满楼拥上陆小凤,在陆小凤耳边道:“你是陆小凤,是九天的凤鸟……”后面的话没说下去,因为他已不必再说。
  陆小凤将花满楼圈在怀里。
  他们是那么的用力,几乎要把对方揉入自己的血肉。
  他们不看不想,他们享受着最幸福的时光。
  章四十六、死或生(大结局)
  八月初七 月朗星稀
  银月如钩,繁星闪烁,璀璨的银河从中穿过分割了深蓝的天穹。银河的一端似与飞流而下的瀑布重叠,带着星光月辉自高处直直坠下。可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轰隆的声音,与磅礴的气势,宣誓着造物的力量。
  阵阵幽然呜咽的声音,挽着悲伤婉约的调子,萦绕其间,盘旋缠绕,给壮阔之中无端添了几分苍凉。
  东木坐在临着瀑布的石头上,安静的吹着手里的窨。这个不是他家乡的乐器,是他们来到中原之后见到的。声音呜咽并不如何动听,只是总让他莫名的想起家乡,想起故国的河山。
  每当这个时候,莺歌燕舞总是很乖顺的站在一旁,于是他知道思念家乡,思念故国的不只他一人。
  现在,他在等着时辰,也在等着人。
  时辰还没到,人却已经到了。
  他们躲藏的十分隐秘,但是人的思想在音符的撩拨下总会产生阵阵涟漪。这一点点思维的波动对东木来说已经足够,抬手将窨甩入身后的潭水,咚,的一声,掩盖在轰隆的水声之中,几不可闻。
  他人已经向前飘出数丈,站在一块高耸的石头上,朗声道:“臣下见过无宵公主。”冰冷阴沉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神御祭司,好久不见。”笑凡尘笑的嚣张,不知从何处飘然而至,石青色的长衫穿的随意却不失潇洒。他怀里的尚樱面色平和,微微带笑:“这许多新仇旧恨,也终要有个了断了,神御祭司。”声音如午夜兰花,冰冷决绝。
  东木也不答她话,转了头看向一丛翠竹,道:“该来的不是都来了么。”
  陆小凤与花满楼自翠竹之后转出,站在不远处。
  陆小凤笑道:“我这个人一向小心,螳螂捕蝉,却也要小心身后黄雀。”
  东木淡淡道:“看到黄雀的螳螂会失去捕捉蝉的快乐,却依然难以逃脱黄雀的捉捕。”
  陆小凤听闻哈哈大笑,东木却已展身欺了上来,掌风呼啸,快如闪电。
  此时,莺歌燕舞手中青竹盘丝杖与铁木柔金棍,也夹带着劲风袭向了笑凡尘。她们两个配合的是如此的默契,一下子便将笑凡尘笼罩在棍影之中。
  三人交手间,东木温和甜软的声音又再陆小凤耳边响起。
  “七夜兰让我告诉你,他的魏老大已经在双屿港等你们了。”
  陆小凤没有答话,他听到耳边若隐若现的哭声,越发清晰,甚至一些凌乱细碎的画面也开始在眼前闪动。
  花满楼忽然道:“七夜兰,他人呢?”
  东木道:“死了。”
  花满楼道:“你们联手了,为什么还要杀他?”
  东木淡淡道:“那是他的愿望。”
  花满楼不解,还要再问。
  东木却有用那种温和甜软的调子对陆小凤道:“不要再有幻想了,他不会放过你的,你永远不可能只是陆小凤。”
  陆小凤觉得自己头痛欲裂,却恍惚间发现自己似乎已抽离出那具肉体,冷眼看着他腾挪挡驾。
  三人的对话还在继续,声音都不大,陆小凤恍惚着听不清楚,于是那些词句便淹没在忽忽而动的风里。
  东木以一敌二全不落下风,莺歌燕舞此时却是险象环生。
  笑凡尘抱着尚樱单手应战,速度却不减半分,左手里偶尔乌光一闪,莺歌燕舞身上便多了条深可见骨的伤痕。
  笑凡尘似乎并不着急立刻除掉莺歌燕舞,他的目标是更危险的那个敌人。笑凡尘眯着眼睛,等待着那有如白驹过隙一般,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只需一击,致命一击。
  忽然笑凡尘嘴角微勾,骤然间杀气大涨,呼喝一声:“花满楼!”
  右手将尚樱甩向花满楼,随即平挥,砰,的一声,莺歌已飞了出去。同时左手乌光一亮,瞬间燕舞终于看清笑凡尘手中的是一把乌金短剑。然而此刻这短剑正以一种骇人的速度和角度向她的喉咙刺来,避无可避,只得用铁木柔金棍搁档。听到喀嚓一声,刀劈无痕剑砍无迹的棍棒却已干脆利落的断为两节。
  笑凡尘剑势不减,燕舞雪白的颈子上瞬间多出一条血痕,血痕慢慢裂开,滚烫的血便向着空中飞溅而出,化做一片血雾。
  笑凡尘足下一点,前冲之势不减反增,如一道惊空闪电向东木刺去。他的动作虽简单,却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已是铁中的精英,钢中的钢。这一剑刺到,东木必将丧命于此。
  在笑凡尘展开杀戮的同时,花满楼已展身接住了尚樱。却忽然感到背后掌风已至,空中扭转身子,身后竟然是陆小凤。
  两人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花满楼勘勘避过陆小凤一掌,右手流云飞袖已然挥至。电光火石之间,便已明白对方想法。
  招数来回,花满楼抱着尚樱全落下风,只得不停游走。
  而身后陆小凤紧追不舍。
  东木转身迎上笑凡尘的短剑,而笑凡尘却在一瞬间不见踪影。对手在面前消失,东木有一瞬间的恍惚,于是这瞬间的恍惚已足以致命。
  笑凡尘似是凭空而出,从天而降,东木发现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剑至人亡,无可避免。
  一个身影却忽然出现在眼前,竟是莺歌!
  笑凡尘收势不急,已一剑深深刺进莺歌身体。
  待拔剑,却被莺歌死死绞住剑身,笑凡尘松剑欲退,却已慢了半刻。
  高手过招瞬息万变,半刻便决定了生死。一刹那间的破绽,便是对手稍纵即逝的机会。
  东木一掌拍上笑凡尘胸口,你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一掌,如果你没有亲眼见过甚至不能相信会有这样的一掌。
  山河动摇,鬼哭神泣。
  笑凡尘如一张破纸,飘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峭壁下的巨石上,缓缓滑了下来。
  几乎就在这同一刹那间,陆小凤已出手,方才还在追击花满楼的陆小凤已到了东木身旁,他出手了。
  更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击的速度,更没有人能看清他的出手。
  东木已经是在劫难逃。
  空中的一瞬,两人目光相遇。
  “我以为神御夺魂已经发动。”
  陆小凤勾勾嘴角“兵者诡道”
  东木目光一冷,陆小凤忽然感觉一阵恍惚,仿佛听到东木冰冷的声音“承诺便是承诺,一命换一命。神御夺魂,不死不休。”然而,陆小凤去势不减,一声清脆的声音,东木脸上的面具,砰的,碎裂。之后一直缠绕着自己的女人的哭声便彻底消失。
  该回到黑暗中的,便回到黑暗中去了
  此时每个人都看到东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