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3-16 00:45      字数:4826
  花满楼点点头道:“正是。”
  陆小凤道:“这样的人若非仇敌,便是至亲。”
  花满楼笑道:“我说是友非敌。”
  陆小凤没有问他怎么能确定这一点的,因为他知道花满楼有种奇异的本能和触觉。这点,他总是很相信。
  两人边说边走,已经落下前人一大截。忽然听到前面有人惊呼,忙飞身上前查看,竟是被眼前情景惊呆。
  花满楼抓住陆小凤手臂急道:“是何情景?”
  陆小凤深吸一口气道:“仙境。”
  陆小凤说的不错,面前的景色,恐怕只能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才恰当。当穿过参天古木与茂盛蒿草组成的丛林,眼前的情形呼的一下子明亮起来。
  一片沁人心肺的绿。
  隐藏在诡异艰险的丛林深处,一片竹林,不,是一片竹海!
  不似翠竹小巢那般,楼台亭阁错落有致,翠竹掩映,清幽规整。这里竹子成了绝对的主角,张扬,肆意,炫耀着那娇艳的翠。微风轻扬,叶稍摇摆,层层叠叠,一波一波的滚动。成了绿色的潮,成了绿色的海,在众人脚下流淌。一个翠浪随风而来,在脚下的岩石上撞的四碎。溅起竹叶片片,仿若真正的海那般,只一接近,便湿了衣,沾了裤。
  在这碧海苍翠之间,挺立着一座孤傲的山峰。一条银龙从天而降,附着在山崖之上,隐没于竹海只中。周遭升腾起的水气,在蓝天艳阳之下,化做一抹彩缎,无数白雾。给此地,更添灵气仙风。
  黛山,翠珠,雪雾,任谁突见了此景也要惊呼,仙境!
  遥遥望去,这仙境当中竟似有一片阡陌,几间草房。不时有鹰雀自空中飞过,好一片桃源风光!
  陆仁贾叹道:“若能隐居于此处,当真是逍遥赛神仙啊!”
  花满楼笑道:“风清,林绣,甚有桃源丰采。”
  陆小凤道:“若是再有美酒佳人相伴,那才真是神仙般的日子。”
  尚樱淡淡道:“天色不早了,与其在此感叹,不若快些赶去那几间草房所在。否则晚上怕是要露宿在这竹林中了。”
  陆小凤笑道:“天为被,地为床,露宿竹林未尝不好啊!”
  尚樱道:“你愿睡,便去睡,莫连累了他人。”
  花满楼笑道:“尚先生,莫听信了他。现在若当真有个被窝,他定第一个钻了进去。”
  尚樱看了看花满楼,再看陆小凤,似是想笑,终还是只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个药瓶,倒出三粒红色的药丸。
  尚樱道:“你们每人拿一颗吃了。”
  陆小凤拿了那红色的小药丸,看了看,闻了闻道:“干什么用的?”
  尚樱冷冷道:“防毒。”
  花满楼最先把药丸吃下,陆小凤纵纵肩也跟着吞了。最后只剩下陆仁贾,茫然的看着尚樱,左右为难不知是吃还是不吃。
  尚樱也不看他,摇着轮椅向崖下去了。
  陆小凤看着尚樱,忽然想笑,十九岁果然还是小丫头。陆仁贾果然是友非敌,只是这两个人间的事情似乎还不简单。
  陆小凤颇有深意的拍了拍陆仁贾的肩头,便跟着尚樱走了。
  落日残阳,遍撒金辉。
  ********************************卷二:初露端倪 完*************************************
  卷三:决战桃源
  章三十二、夜色
  八月初四 新月
  夜色已浓,却依然不见那几间草屋。
  陆小凤道:“果然是看山跑死马啊。”
  尚樱道:“怕是要露宿竹林了。”
  陆小凤苦笑道:“看是确是如此了。”
  尚樱道:“天为被,地为床,露宿竹林未尝不是好事。这下到是合了你的心愿。”
  陆小凤只有闭上嘴,女孩子在存心找麻烦的时候,聪明的男人都会闭上嘴的。
  现在陆小凤不仅闭上了嘴,连眼睛也闭上了。
  他躺在临近河溪旁的一块空地上,身旁是刚刚升起的营火,耳中回响着竹林中大大小小草虫的鸣叫。溪水轻轻的拍打着岸边的石头,夹杂在虫鸣中来来回回。
  许是被水声勾起了兴致,陆小凤猛的睁开了眼睛。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暗蓝的天穹,密布着细碎的银光,若远似近,忽明又暗。
  看的痴了,竟伸了手去捉那繁星,又哪里捉的住,够的着。
  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收了手,看向身旁的花满楼。再轻的叹息怕也逃不过那一对神奇的耳朵。
  陆小凤在花满楼的唇上做了个禁声的手势,扯了扯花满楼衣袖,两人便十分有默契的隐入夜色之中。
  尚樱坐在营火旁,专心的拨弄着营火,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其他什么也懒理。
  不远处,陆仁贾似乎已经睡熟,些微蜷缩着的身子随着呼吸规律的起伏。细微,均匀的鼾声,不绝于耳。
  周遭再无旁人,尚樱自怀中取出一个半月形的桃木簪子,借着星光营火细细查看。
  那年春天来的早,才是二月的天气,门外的桃树便酝酿了满树的花苞。轮椅上的小姑娘才行了及鬓之礼,早春的风带着尚未散去的寒气卷起小姑娘刚刚披散下来的乌发。单薄的身子,似乎受不住寒气侵袭,打了个寒战。一件翠羽轻裘已经及时的裹了上来,回头冲那穿着青色水纹缎子长衫的男子一笑。小姑娘一双星眸,两弯黛眉,这一笑便是将春日的阳光也比了下去。
  男子的声音温润低沉:“看什么这般高兴?”
  小姑娘的声音清脆动人:“义父,你看那!桃花开了!”青葱般的手指,指着高处的一处花枝,几朵粉红的花便开在早春的阳光中。
  男子道:“若知你喜欢桃花,便雕桃枝了。这个月牙儿怕也只有村里阿朵肯要了。”
  “不要!”小姑娘叫嚷着回头。
  看到男子手中正拿了一只半月形的桃木簪子,表情甚是遗憾。
  小姑娘忙道:“怎么不喜欢!义父送的东西我都喜欢的紧。”
  男子笑道:“就知道你会喜欢。”说话间已经将那簪子小心的插在小姑娘新挽的髻上。
  小姑娘问道:“好看么?”
  男子微笑点头。
  往事如烟,过往的种种,只换来一声轻叹。
  有什么想一吐为快,有什么却一字难言。
  盯着那蜷缩着的背影出神,任时光飞逝。
  只盼着就此停下脚步,慢慢老去,与国仇家恨挥别,只留下满怀的小女儿心思。
  沿着溪流上行不远,便有一个不大的水潭。
  此时水面上浮着薄薄的雾,月光一照便朦胧飘渺起来。
  陆小凤靠着岸边的石头躺在水里,放松身体,让水轻轻的拍打着他的肌肤。
  陆小凤忽然开口道:“我爱你。”
  花满楼淡淡道:“你可知道这三个字代表什么?”
  陆小凤道:“最危险的敌人。让人寝食难安,却逃无可逃。”
  花满楼大笑道:“你却好象很享受。”
  陆小凤将花满楼揽在怀里道:“我从不害怕敌人。能让我害怕的只有与你的分离。”
  花满楼回抱住陆小凤,两个人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胸膛贴着胸膛,心跳应着心跳,他们是这样的接近,相互温暖着对方。
  这个拥抱无关情欲,是心灵中某一部分的感动。
  许久,陆小凤拍拍花满楼后背道:“山泉水冷,咱们上岸吧。”
  虽已近夏末,山谷之中却并无秋意,陆小凤只随便擦擦身上泉水,套上条衬裤便靠了潭边青石坐着。笑嘻嘻的看着花满楼一丝不苟的擦身拭发,穿衣束带。忽然,花满楼的动作停了下来,从衣袋中取出一本书。
  陆小凤道:“什么东西?”
  花满楼衣袖轻挥,书便安安稳稳的落在陆小凤手中。
  借着星光,这书似是蓝色的皮子,订的极结实。却有些褶皱,似是曾在水中浸泡。翻开书白白一片,夜色昏暗却是也看不清楚有写些什么。
  陆小凤看书的功夫,花满楼已经穿戴整齐,只是尚未束发,柔顺的黑发便披在肩上。
  引陆小凤轻呼一声,道:“什么书?”
  花满楼道:“本是从白家老宅中寻得的一册书籍,早想着给你看看,却总是寻不得机会。”讲这话的时候,花满楼的脸上莫名的飞过一片红云。
  微一停顿,花满楼又道:“也曾请人看过,却不见书上有字,想是用了什么隐秘的法子写了的。”
  花满楼话尚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陆小凤已经打亮了个火折子,凑近了看那书。
  花满楼坐到陆小凤身边道:“可发现什么?”
  陆小凤摇摇头道:“没??等等!”
  花满楼问道:“可是看到什么?”
  陆小凤没有回答,因为此时,他已瞪大了眼睛,盯瞧着眼前的书。在火折子接近的地方,有字慢慢的显现出来,淡淡的黄色字迹。
  陆小凤道:“看来书上的字是需加热才会显现出来。”
  生了小堆的营火,烤书。却发现只有沾过水褶皱了的部分会有字显现,遂取了潭水撒上再烤,依然没有更多的字显现出来。
  陆小凤无奈的翻着书,喃喃道:“明明是有水,有火怎么还不显出字来?”
  花满楼道:“怕是需沾了海水才行。”
  陆小凤道:“哦,海水。??海水!昨天!”陆小凤的脸也红了。
  花满楼道:“本确是想昨天说的。”
  陆小凤搂住花满楼笑道:“也好,若非昨晚,还看不到这些字。”
  这书本来很厚,曾被海水浸湿的却不过前后数十页,中间的大部分,都是空白或只有个别几字。翻过一遍心中大概有数,这本书前面是记事,后面似乎是某种心法秘籍。从可以看到的文字推测,写这本书的应该是白家的老太爷。早前陆小凤已从尚樱处了解到白家出身,又加上花满楼夜探白府所得,就算只是透过支离残缺的文字,两人也已将整个故事连起。
  章三十三、过往
  淡淡的檀香环绕在清冷深幽的宫苑中,苍白的帷幔充斥其中。着大红凤羽纹样华服的少女身在其中,刺目的犹如雪地中的一点鲜红。乌黑的发,鲜红的袍,绝美的颜,少女犹如一具精工雕琢的娃娃,精致完美却没有生机。
  一道银光闪现,少女手中握了匕首,刺向自己的胸膛。一瞬间空无的眼中流露出解脱的欣喜,如果还有反抗,还有不甘,那这一刺便是寄托了所有的希望。死亡与她的距离是如此的接近,然而安详与宁静的世界终还是没有向她展开怀抱。
  只差一点点,然而却再不能前进分毫。手腕已经被捉住,办着疼痛匕首掉落在地上,发出唐突的响声。眼前是那熟悉的狰狞玉制面具,以及面具后面从不曾有过波澜的眼眸。
  冰冷的声音不带任何的情感:“晨星公主,不要再任性了。您是普格落塔大人派来饲养圣珠的圣女,初红将致,不久将是您饲珠归位的大日子。这是命定的,人之力又怎能逆天。”
  晨星公主只是楞楞的望着眼前的男子,绝望化做泪水从没有表情的脸上划落。男子冰凉的手指拂去晨星落下的泪珠,温柔轻缓。这莫名的一点温柔如溺水者手中的稻草,击溃了晨星本就脆弱到无以复加的心灵。
  晨星一下子扑进的男子的怀里,哭喊着:“北坎,北坎,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是圣女,不要血尽虫蚀而死。我不要去死,我不要当晨星公主……我只是你身边的晨星……你答应我过的,答应过我的……”
  被称做北坎的男子,默默的看着怀中的晨星,心里最深处的某个地方似乎有什么在抽搐,钝钝的痛。抬起的手似乎想给这个哭泣的女孩一些安慰,却终于什么也没有做。
  …………
  …………
  …………
  茂密的丛林,危险无处不在,然而北坎却像走在自家后院中一样。他的怀里晨星柔弱娇小的身躯整个的缩在黑色莽皮罩衫中,只隐约露出一对尖尖的三寸莲足。注意到这些,北坎忙停下脚步,将这唯一露出的部分也包裹到罩衫中,方才放心。这丛林中瘴雾甚毒,不但触肤即入,而且深入骨髓,再加上满是可致人高烧昏迷的毒虫。若非这莽皮罩衫是驱除瘴毒的极品之物,怀里的晨星是如何也出不了这重重密林的。
  然而,这丛林虽然歹毒,对于北坎却是像家一样的存在。从他记事起便跟着师傅,上一代神御祭司西兑,在这丛林中游历。这丛林中的每一处都留下过们的脚印,他们甚至曾向北走出过丛林,见到过异国的城市,这也是为何选择一路向北逃亡的原因。向前,再向前,翻过了山,越过了河,便是新的国度了。
  此刻,北坎心情复杂,身后是自己的祖国,自己热爱的家园。然而此刻因自己身为神御祭司却带走即将饲珠归位的圣女,这从不曾发生过的,另人难以想象的,对责任对信仰的双重背叛而遭追杀,不得不逃离这块自己熟悉并眷恋的土地。没有圣女以血饲珠,南越国国运必将衰微。更何况他北坎尚未收徒定续,怕是那些大量由神御祭司亲自掌握的秘密便从此消逝。这一切都是他的罪!用这带着罪的身,逃亡到新的国度,背负着永不会被宽恕的罪度过漫长的人生。他将时刻遭受心灵的煎熬,永远无法解脱。然而,他并不后悔!
  …………
  …………
  …………
  五十多年以后,已经年过杖朝之年(80岁称杖朝之年)的北坎早已是富甲一方的关东白家的老太爷。在将近一个甲子的时光里,过去的种种已渐渐淡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