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作者:卡车      更新:2021-03-16 00:35      字数:4808
  这时,一个丫鬟打扮的绿衣女孩从屋里走出来,道:“老爷,夫人有请。”
  “什么事啊?”景天似乎已经习惯,小声抱怨道:“真烦。”
  那丫鬟只是浅施一礼,坚持道:“夫人只说要立即见到您。”
  景天对她摆了摆手:“好了,我就过去。”说着,对三人抱了抱拳:“抱歉,让各位见笑了。”说罢,一溜烟儿跑进去了。
  “哎!”温慧有些摸不着头脑,喃喃道:“就这么走了……奇怪……”
  南宫煌“嘿嘿”一笑,心下却是有些了然:“畏妻如虎,果然不错~~”
  这景天,景天虽然被人笑畏妻如虎,心里却分明是享受的很。他表面上行为狼狈,小动作不断,时常眼睛闪烁,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但,眼底的笑意和翘起的嘴角却无法掩饰他内心的乐在其中,和无尽的幸福满满。况且气息绵长,步履沉稳,双目炯炯有神,这练过仙术的气场,是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住的。就如同他虽自称俗人,而且看来一副爱财如命的样子,可是眉宇间的淡定,以及举手投足间的气度,都在暗示此人绝非庸庸碌碌的等闲之辈。
  也不出奇,若是平常人,怎么会跟魔尊重楼交情斐然,也不会看一眼便能指点他如何捉妖。
  只是这传说中的景夫人……
  他不由自主地看向身旁的温慧。她皮肤晶莹透亮,睫毛忽上忽下颤抖着,侧面鼻梁很直,粉红色的双唇透着健康的色泽……无辜地让人心里痒痒。
  畏妻如虎……嘿嘿。
  39)正在有情无思间
  溪绕屋前,竹山莺啼。山清水秀,阡陌连绵——这渝州城自是极美的。
  远处,那些烟树葱茏的迷蒙,掩映着黛瓦粉墙,构筑出绝妙的水光山色。那悠悠的荡漾出清新和质朴,似是自如挥毫的泼墨,轻轻浅浅的勾勒出一水萦蓝,群峰耸翠的山水胜景,让人见着而心目俱宽。
  南宫煌在城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惬意,铺路的石板不知已有了多少年头,就连坑洼也都磨得光滑,踏上去,是岁月沉沉春醇的味道。
  他的身后,不知何时换了一把宝剑,质地非金非玉,隐隐有神气流动,这是他刚从景老板儿子打赌赢过来的,不过可别说,他那个儿子,可真是……令人印象深刻。机灵古怪却又游手好闲,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没少让爹头疼。景老板和景夫人找他找得都要把渝州城翻个底朝天了,他倒好,还在那优哉游哉地四处玩耍……不过,再闹腾,毕竟也只是个小鬼,倒是小小年纪,便有副敢作敢当、愿赌服输的侠义胸怀,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想起那小鬼的俏皮,南宫煌不自觉翘起了嘴角。
  耳边,清风穿林打叶,眼前,竹下新笋冒尖。浅溪绕行,野花烂漫,彩蝶纷飞。住宅连成一片,是一派清明的幽静。集市上可以听到讨价还价声,车马喧闹,特色小摊琳琅满目,彰显着此地商业的繁荣与活跃,闲闲走走都喜上眉梢。
  忽见那绿杨阴里,疏烟水畔,坐着一个孤舟蓑笠翁,自背影判断,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他身后的竹林幽篁深翠,如遁世的隐者,吸取溪水青山的灵气,飘逸着酣畅淋漓的墨香。而他身旁,那个明亮而艳丽的红衣少女,则一如既往的语笑嫣然,活力十足,形成强烈的对比,这画面,映入眼帘,另有一番和谐的美感。
  两人话语间言笑晏晏,似是谈得极为投契。
  南宫煌微微一笑,脚步轻移,并没有上前去打扰,朝另一个方向默默走开了。
  “娘~涵儿今天在家很乖,还做了一件大好事~”忽而不远处童声稚嫩,饱含着撒娇与自豪。
  “大好事?唔,我猜猜看~”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透着无尽慈爱:“是替街口章婆婆穿针,还是给隔壁元大爷捶背?”
  南宫煌莞尔一笑,并不在意,渝州城处处都透着一股柴木油盐的幸福与安详,父慈子孝,邻里友好,自是不在话下。
  “不对,不对!都错了!是那个景天要来咱们家!”女孩说话间,语气难掩得意。
  南宫煌忽而顿住脚步。循声望去,只见民居门口,一个身材略显发福、五官温和的大婶和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姑娘正在对话。那女孩七八岁的样子,看着纯真可爱,嘴角却有一股倔强之气。
  “景老板?!”那大婶瞪大眼睛,一副惊讶的样子,忙扶着女孩的肩,仔细问道:“……来,涵儿乖,你告诉娘,他怎么会来?”
  “是我!我让人喊他来的!”女孩得意地指了指自己,想了想,又道:“……不过他的伙计说他出去了,明天才能来!”
  那大婶听了却脸色一沉,看着女孩,有些恼怒道:“涵儿!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胡闹?”
  女孩没有看见母亲期待中的表情,不禁无辜地看着她,有些委屈,水灵的大眼睛也开始泛红:“娘,涵儿哪里做错了?你喜欢那个景天,胜过喜欢爹爹,涵儿是想帮你,让你们能见面啊!”
  那大婶闻之面露惊疑,虽说童言百无禁忌,但是让人听去终究不好。她不由得俯身蹲下,对女孩放低了声音:“天呐,这话你从什么地方听来的?!”
  “是娘亲口说过!”女孩小小年纪不通人情世故,丝毫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依然笃定地说道:“你常夸那个景天有钱有本事,又骂爹爹没用……后来爹爹生病过世了,外公外婆让你找别人做我爹爹,你也不肯……”女孩想了想,好似下了重大决心似的,对着用力地娘点点头:“娘要是那么喜欢景天,就算在我心里他根本比不上爹爹,涵儿也会忍耐的!”
  那大婶长叹一声,把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脑袋,心疼道:“……傻孩子……在我心里也是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你爹,那些抱怨的气话又怎么能当真啊~”
  女孩抬起头,睁着纯真的大眼睛:“娘,那你以前说的都是假话吗?涵儿想不明白……”
  那大婶看着她,声音轻柔而悲伤:“等你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自然就会明白。到时候你可要待他好,把真心话说给他听,不要和娘一样,总是口是心非,直到有一天,那个想说心里话给他听的人已经不在了……”
  “娘……”
  口是心非……
  耳边的对话声渐渐消弭,南宫煌只是出神地看着,忽然间,心中一动,脑海间被一张浮现的笑颜所取代。
  “那丫头……想来,也是这样的吧,这个时候她若是在的话……”
  他这样想着转身,谁知才一转过脸来,那心中所想之人,竟真的出现在眼前。
  山青水碧,烟树葱茏,因为绿,这人间,如此可亲可爱。只是,那万绿丛中,一抹明艳的红,却更是惊鸿一瞥的刹那。
  “笨蛋煌?”出现在民居左近的温慧略略惊讶,转而却换上一张笑颜,向着南宫煌走了过来,“你也在逛渝州城吗?这渝州好大……我刚才就遇上了一个高人,还教了我一招绝技呢!叫‘乾坤一掷’,怎么样?听起来就很厉害吧?”她不无得意地对南宫煌眨了眨眼睛,等着看他的反应。
  南宫煌却微微垂头,想说什么,却未曾张口。正静默间,却闻温慧好像想起了什么,忽而言道:“对了,有、有个东西……要给你。”她说着,不觉竟有些微红了脸,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样亮灿灿的东西来,踌躇一瞬,放在南宫煌的手里。看那样子,却并未是刚刚想起此物,竟像是有意来赠送礼物,只是有些羞涩。
  “嗯?”南宫煌微微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忙摊开了手。发觉手中是一件金光闪闪的外衣,手感柔软而有韧性,触手温热,质地流金,中间还镶着一块明晃晃的护心镜。整件衣服由红线和蓝线编成。一冷一暖,截然不同的两种色调混在一起,没有撞色的俗气,反而带来一种华丽而大气的融合。乍一看泛着红光,但是换个角度,却闪着蓝光,再一侧看,又隐隐透紫,绝非凡品。针脚均匀而细密,缝衣人若是有丝毫不耐烦,便做不出如此又结实又精致的战衣。
  而那身型、那袖口大小,却正适合自己。
  “你、你……”胸中百种情绪涌动起伏,南宫煌惊喜得语无伦次。他从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难以置信地望着温慧,想说些感谢的话,但又忽而唯恐言语太过轻易随便,辜负了人家的心意。
  温慧生怕他误会什么,有些着急地解释道:“这是炽炎甲,依着明光铠图谱做的……”她别过脸去,又道:“我给每个人都做了,你别自作多情……这蕴含了火之精华,我们当中,只有你能穿……”这炽炎甲是她早早做好的,只是,蜀山故道上温策的大军压境,和那晚上南宫煌突然的变身,让她几次都没有机会送给他。
  感觉到对方灼灼的目光,温慧不自觉地捏着自己的辫梢,“我、我先走了……”言毕,不等对方的回答便一溜烟儿地向着远处那青山绿水跑去。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寒风的娇羞。
  南宫煌讷讷地留在原地,望着她殷红的背影,久久的,眼底泛起了无尽的喜悦。
  这丫头之前说过连穿针都不会的……
  口是心非……
  薄暮暝暝,雾气同阳光缠绕着,从飞檐翘壁的古民居里袅袅升腾,凝结成轻纱薄绡似的幕帐,黑夜在不知不觉中,悄悄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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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三人便御剑飞行回了蜀山。三人跑向无极阁,还没见到掌门,却现在外间见到了殊明。
  “你们回来了,化妖水找到了?”殊明嘴角扬起一抹疏淡不明的笑意,此时看着南宫煌几人,目光稍显殷切。
  这个殊明,自上次在地脉忽然出现,指点过他们之后,就没再见过,到底是仙人,神龙见首不见尾,却还是能对一切了如指掌。
  温慧笑着点点头:“仙人真是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
  “哈哈,姑娘谬赞了。”殊明淡淡一笑,眼睛却不离南宫煌。
  南宫煌得意地拍了拍自己胸脯:“本大仙出马,还会有什么找不到的?锁妖塔也不过如此而已”
  “嗯?”温慧眯着眼睛,语调声扬,饱含威胁地看着他。
  南宫煌一个心虚,立马改口:“啊……那个,当然也少不了大家的鼎力支持。看,这就是化妖水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那只青色的瓶子。
  殊明一把接过,拔下瓶塞就要往手里倒,忽而感觉到三人疑惑的目光,抬头对他们解释一般地笑笑,道:“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仙人!”温慧慌忙叫住他:“不要倒在手上,阿元说会把人化掉。”想起当时南宫煌要掉下去的时候,雷元戈分明说了,他掉下去会死的。
  殊明却摇摇头,无所谓道:“不妨事,你忘了我是仙啊,即便是人,也没有大碍,”随即;却又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南宫煌,缓缓道:“但如果有妖的血统,就不好说了。”
  “哦……”温慧老老实实地答应了一声,却兀自有些晃神,她本不是敏感的人,但此时殊明几句语焉不详的话,和他那说不清的神色,让她不知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心底,是有一些疑问,或是因为不想面对,或是因为不愿相信,就那么被刻意忽略着,等到有一天不得不面对了,也不由得自己不信了,却开始不知所措起来。
  “仙人!”南宫煌本就心眼多,见到殊明如此殷勤,几次帮着自己,心下起疑,也顾不得温慧在场,问道:“我上次变狼,你说是师父的仙术造成的,可掌门说是因为我有半妖血统,现在你怎么说?”
  殊明叹息摇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造化弄人啊,难以想象以降妖为己任的蜀山,会要一个半妖之人承担重任,徐掌门的胸襟魄力,实在是世间罕有……”
  “半妖……”温慧喃喃地重复着,当时去锁妖塔的前夜,依稀听徐掌门似乎说起过,只是,自己当时没有想到罢了。
  “你也不必自扰,”殊明对南宫煌安抚似的点了点头,“六界并无高下之分,只要努力,谁都能成就大事,你天生就是做大事的人,将来名震六界,也不无可能。”他随后将青瓶的盖子重新塞好,交还到南宫煌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