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
卡车 更新:2021-03-16 00:35 字数:4820
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温慧豪气干云,又似乎有意想灌醉自己,未等萨满劝酒已经自顾自地喝下。她在篝火上烤羊更是让南宫煌为之讶然——他从未想到粗枝大叶的温慧烤东西会那么好吃。
王蓬絮从未见过烤全羊、奶茶这些饱含着浓浓的边塞地域特色的美食,此时一见到食物便立刻忘乎所以,即使那烤肉吃上几口,便即刻带来沉甸甸的分量感,也依然贪得无厌,大快朵颐。
只是,南宫煌还来不及吃上几口,便被萨满左一碗右一碗的劝酒灌得一醉涂地。
“大仙!大英雄!”
“大仙!我们再干!”
“来!大仙,我们再干。”
……
少数民族由于地理历史的原因,所酿的酒尤为浓烈,南宫煌只饮一碗,便觉得喉咙发烫到不行,一股热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节,五脏六腑随之燃烧。
他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倒下前只觉得天旋地转,迷醉朦胧中,依稀能看到那抹俏丽的艳红身影在眼前翩然晃动……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南宫煌才悠悠转醒,却发觉自己醉倒在冰凉的祭坛上,头痛欲裂。
他挣扎着爬起身,只是醉梦中热火朝天的气氛已经悄然散场,正想寻找萨满身影,却猛然看见不远处的红衫丽影也单薄地趴在地上。
白皙的脸颊此时被酒气烧得晕红,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垂下,额前挡着几缕发丝,显出别样的柔弱和安详。
南宫煌心底一软,正想上前,却惊觉看见她旁边,站着一个从未见过的中年男人,健壮威武,依稀能看出军人风范。只是他所要做的事,却怎么看怎么与军人的磊落相悖:他蹲在温慧旁边,粗糙的手就要摸上她的脸,动作却十分小心翼翼,像是怕惊醒了她。
“喂!你干什么?!”南宫煌心下一突,又惊又怒,本能地冲上前大喊道:“住手!”
那中年男人动作一停,雄壮的身子猛地站起对着南宫煌。粗犷的五官透着一股难言的力量,那炯炯有神的双眼也怒目瞪着他,质问般地厉声道:“是你把大小姐弄成这样的?”
“嘿!我还没说你呢?!”南宫煌并不被他的气势吓到,心里怒火中烧,完全没留意他对温慧的称呼,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地上不省人事的温慧,又指着他叫道:“你倒恶人先告状了,你刚才动手动脚的干什么?幸亏我发现的早,不然就让你得手了。”
“你才是恶人,你把大小姐灌醉,到底是什么居心?”那人怒目圆睁,同样是一副防备颇深的样子:“幸亏被我撞见了,不然……不然大小姐清白不保。”
“你、你说什么?”南宫煌讶然,身子微微后倾,愣在原地,不知是因为他对温慧俨然的一副忠心护主的态度令他对开始的判断心生迟疑,还是因为这中年男人口中“清白不保”的措辞,令他心绪跟着纷乱。
不知不觉间,从前被忽略的某种情绪也开始渐渐上浮……
“我会怎样怎样她?”他有些慌乱地解释,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想太多了吧……这暴力女,人又野蛮,跟男人一样,我……”
“南宫煌!你说什么?”清脆的喊声带着恼怒和威胁,温慧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听到南宫煌的言语一个炸毛似的跳起来。
“他、他对你动手动脚……”南宫煌讷讷地看着此时温慧明艳动人的俏颜,不知为何感到一股心虚,赶忙蹩脚地转移话题:“幸亏被我发现了,不然你清白不保。”
“大小姐!”那中年男子看着醒来的温慧,欣喜的语气透着慈爱和恭敬,原本愤怒的五官也便得柔和。
温慧循声望去,清亮的大眼睛盯着中年男子好一阵,渐渐地由恼怒、困惑而变为惊喜:“罗叔叔!你怎么还在这里?能见到你太好了!”她高兴地手舞足蹈。
“我现在家住这里啊。”这位“罗叔叔”正是温慧他爹从前的部下罗晋,此时颔首微笑地看着温慧。
“你成家了?”温慧眼睛一亮,又似乎想到什么,有些坏笑地眯起眼:“是和那个被称为〃室韦族鲜花〃的”
“对呀!”罗晋忙不迭地点头,笑容淳朴可亲,“就是她,当年多亏大小姐帮忙,不然我早就被军法从事了,温大人可好?”
温慧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岔开话题摇摇头掩饰过去:“……咱们不提他,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她忆起刚醒来时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困惑地看了看南宫煌。
南宫煌“嘿嘿”一笑,摆摆手道:“误会,一场误会,我不知道你们认识。”心里却对罗晋口中的“大人”称呼泛起了踌躇,记得之前温慧说过他爹只是个小小武官,但却与罗晋这言语中的恭敬和忌惮不大匹配。
南宫煌看着温慧,没察觉语气中的小心翼翼:“他刚刚说温大人,你爹是大将军吗?还是大元帅?”
温慧眉尖微蹙,神色有些窘迫,正思忖着怎么解释,却不想被罗晋抢先:“那当然,不仅仅是将军,还是王爷呢!你连这个都不知道?”
南宫煌愣在原地。
心里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他看着罗晋奚落般的眼神,耳边跟着嗡嗡作响——忆起连日来与温慧的相处,确实没见她有大小姐的架子,但是举手投足、言谈举止中还是透着贵气。原本他对此不甚在意,但此时方后知后觉地醒悟。
一个人的出身背景,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塑造着这个人,是不会随着环境变动而不同的。
此时的温慧,分明人还是那个人,但得知了她的身份之后,南宫煌觉得没什么,却又感觉心里多了条无形的坎儿。
罗晋和温慧无暇理会南宫煌的异状,又闲话家常了许久,他似乎对温慧突然离家的原因特别好奇,温慧也只能以“蜀山派有大事要她帮忙”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
临走时,罗晋交给温慧一对五彩斑斓的蝴蝶翅膀,看着普通,却令温慧雀跃不止,口中不停地兴奋叫着什么“仙蝶蜕”啊、“广袖流仙裙”之类的词,还说要赶紧打造出来看看是什么样子。
“这东西……很稀罕吗?”南宫煌稍稍回神,看着温慧喜上眉梢的样子,留了心一般地轻喃。
罗晋有些了然,离开之前对南宫煌悄悄耳语:“别看它不起眼,可是非常难得的。大小姐最喜欢这些罕见的铠甲兵刃,你要讨好她,这个最有效了。”
南宫煌听罢,好像心思被戳穿似的,俊脸也因为羞赧而微微泛红,手忙脚乱地否认:“我才不想讨好谁呢……”
19)扑朔迷离身世难
“你……你来送我们的吗?”温慧狐疑地盯着面前站得直挺挺的雷元戈。酒足饭饱之后,三人再一次整装待发,却见他无声无息地跟了上来,既不说话,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无处可去。”雷元戈依旧面无表情。
“那……”温慧秀眉微蹙,似是有些苦恼。雷元戈人虽木讷,但是之前的结伴同行也没觉他有任何敌意,加上本身武功不弱,倒是一个不错的帮手,只是……
他似乎也隐藏了许多秘密,问什么不是不说话就是说不知道,来历不明,让人不得不有所防备。于是,温慧扭头看向身畔的南宫煌,轻声询问道:“让他跟我们一起回蜀山吧?好不好?”
南宫煌难得见她如此有商有量,对上温慧明亮乌黑的双眼,嘴角一勾,心里扬起得意,正想说什么打趣的话,却不料听到耳边响起雷元戈独有的闷声。
“好。”简洁有力,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南宫煌看着温慧一脸期待的模样,又看了看雷元戈依然面无表情的脸,此时却怎么看怎么觉得他阴险至极、腹黑至极。刚才温慧分明是问自己的意见,不料雷元戈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弄得
他也不好说什么。南宫煌心里有些堵得慌,只得蓄起御剑诀,勉强地点点头:“那好吧……”
蜀山的御剑之术,可根据剑诀变换剑身大小,是以多加个人也并不是多大问题。
剑刚着陆,却见王蓬絮细影蹁跹,对三人摆摆手道:“煌哥哥、温姐姐、雷大哥,我要回家了,再见啦!”
“不要那么急着走嘛!”温慧讶异她为何这般匆忙,偏头挽留道:“我们两个女孩一起玩玩多好。”她自幼在军队中长大,少有女性玩伴,如今跟王蓬絮相处,才发觉同性间情感的细腻柔软,见她此时要走,不由得留恋不舍。
“改天吧,好不好?”王蓬絮摇摇头,半是为难半是娇嗔,“我出来这么久,要回家报个平安,免得家人担心啊。”
“……那好!”温慧见她坚持,想到她一路蕙质兰心,总为别人着想,也不好勉强,便退而求其次:“那你明天上山来玩,或者我们去你家看你。”随即拍了一下南宫煌的肩膀,对他扬了扬下巴,“臭小子,怎样,我们一起去?”
“好啊!”南宫煌对温慧笑着点点头,又半开玩笑对王蓬絮道:“你要请我们吃饭哦!看你这么贪吃,手艺一定不错吧?”
“……我……我,好吧!” 王蓬絮嗫嚅了几句,颇为敷衍地点点头,顾盼间脸色已经微微发白,娇小的人影飞快闪到了一座房屋后面,有些落荒而逃地离开了。
“哎这就走了。”温慧唤她不及,有些失望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
“嘿嘿”,南宫煌摸着下巴道:“她一定是不会煮饭,不好意思,所以逃走了。”说罢,眼神若有深意地看着温慧。
“不会煮饭又怎样?”温慧眉头一皱,杏眼圆睁,抬杠似的跺了一下脚:“谁规定女人一定要会煮饭的?”
“行!”南宫煌倒也不反驳,用力地点了下头,含笑地看着她:“我不跟你吵,没人规定一定要女人煮饭,还没人规定一定要女人生小孩呢……”
“哼!”温慧听了手臂一甩,心里不服气却又无言以对,只得闷闷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不管你的闲事了,你自己找掌门报告吧!”红影一闪,也自顾自地跑开了。
南宫煌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其妙,赌气冲着她的背影挥了挥手臂,大喊道:“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我还怕你抢了我的功劳呢!”
“蜀山很奇怪。”南宫煌尚未回神,却感到脖颈后突然响起低沉的声音,毫无情绪,却透着一股让人发毛的寒意,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勾魂。
南宫煌抖了个哆嗦,才想起这会还有个雷元戈,于是回头对上他无辜的眼神,抱怨地摊开了双手:“不要突然出声好不好?鬼吓人不可怕,人吓人吓死人哪!”
“真热。”雷元戈却不理他的牢骚,眼望蜀山,闭着口自顾自地用腹语说道。
以往第一次来蜀山的人都是跟温慧那样,不是惊叹蜀山的宏伟壮观,就是赞美蜀地的钟灵毓秀。像雷元戈这样丝毫不为所动而又挑三拣四的南宫煌还是头一回见,不由得有些气恼。蜀山燥热,他难道不知道吗?这便是他忙前忙后的原因啊!
“不仅仅是热啦!”南宫煌一副早就知道的样子,抱臂对雷元戈比划道:“山壁也会裂开,房间里会突然涌出岩浆,好好的柴草自己就能燃烧起来,一大块地面突然就陷了下去,整个蜀山好像变成了一个怪物”
突然远处电光一闪,晃得他俊脸反光似的发亮,随即轰隆隆的雷鸣响彻耳畔。
“打雷了。”雷元戈看着远处天际,淡淡地陈述。
此时的蜀山,除了原有的燥热,又多了电闪雷鸣,映得整个场景光线忽明忽暗,频率不定,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焦躁。
“嗯!”南宫煌手抚着下巴若有所思,又故作高深莫测地点点头,“一定是打通了雷地脉,蜀山的异变更严重了,天色变得很奇怪,树叶也都焦枯了……”
他说着说着便想起这一切都是因为地脉,又想到掌门的委托,本性难移,炫耀的毛病又犯了。温慧早就了解他,没法跟温慧吹;絮儿料想一定会柔声附和,但毕竟她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再说就没意思了。这会儿逮到个新来的雷元戈,正好又可以借机得瑟一番,于是,他便絮絮叨叨地对雷元戈讲起来,说自己如何如何的英雄了得,是唯一能解决这一切症结的人,也是蜀山的救世主,雷元戈跟他在一起应该如何如何荣幸……
可是任凭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