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卡车      更新:2021-03-16 00:34      字数:4839
  “里间的客人出了个主意,”唐堂原话转述:“他说这妖法力虽不高,但修为不浅,轻易不会现形。两位必须配合行事。南宫法师用木剑沾狗血,依次点在树周的杜、伤、生、休、开、惊、死七门上,单留景门,这位,姑娘——”他看向女孩,不知道怎么称呼。
  “我叫温慧。”女孩会意。
  “好。温姑娘。”唐堂点头,继续道:“你看着镜子,那妖物一出土中,便以狗血泼过去,它自然变回原形,此时再挖开下面,方无大患。”
  “好。来吧!”名叫“温慧”的红衣女孩爽快地点头,跃跃欲试,一个转身跑到香案旁边,长辫子又差点甩到南宫煌的脸。
  南宫煌无奈一笑,拿起蘸了狗血的木剑,开始做法。
  奇门遁甲之术是易学中衍生出来的占测门类。
  而四字之中的“门”正是指那个人提到的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若用在军事战争上,自然要数战国时大军事家孙膑创造的八卦阵最有名了。据说在这个阵势里大将居中,四面各布一队正兵,中间再派出四队奇兵,构成八阵。而且,八阵散布成八,复而为一,分合变化,又可组成六十四阵。
  当然,把八卦阵运用的最神乎其神的,还是三国时期诸葛军师的八阵图。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据说八阵图御敌时以乱石堆成石阵,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可当十万精兵,对东吴和曹魏震慑力极强。
  然而,温慧对这些阵法也只是心驰神往,奈何它复杂多变,实在难以精通乃至纯熟运用。
  此时却见南宫煌并不多问,宛若信手拈来,成竹在胸,一改嬉皮笑脸的模样,只顾凝神挥剑。温慧诧异,看来这小子也不是一般的市井混混。
  只见他对着那树挥动狗血木剑,口中念念有词,须臾又对准酒坛凌空挥舞。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温慧和其余的人不明玄机,只见他剑风凛凛,舞出炫目幻彩,煞是好看。过了一阵,树木突然精光大闪,随着“彭”的一声巨响,耀眼的光芒堪比头顶那高照艳阳,温慧牢牢地盯着,从那刺眼的光漩中捕捉到一丝诡谲的妖气。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温慧点头,立刻举起案上那碗狗血,朝着光影泼了过去。下一个瞬间,妖光四起,逐渐化为一个酒坛子。
  它振动着蝙蝠一般的翅膀,悬在半空中,坛子上面还闪着一双诡异的蓝眼睛盯着众人。
  “哇!妖……妖怪!”客栈众人见到酒坛,吓得缩到墙角。
  唐堂也颤颤巍巍地退到门口:“两……两位大仙大侠,快……快捉住它!”
  “看我蜀山剑法厉害!”南宫煌挥动木剑,一个纵身向酒坛妖挥去。
  “哼!看我打烂你!”温慧也举起八棱锤,一个跳跃攻击而上。
  那酒坛本为和河东人刘白堕所酿名酒,常年埋入地下之后,便吸取地脉精华修炼成妖。如今它添了两翼,身法奇快,任凭剑气猛烈,锤风呼啸,却被它轻易地依依躲闪。
  酒坛飞到高处,妖眼一眨,微微振翅,顿时金光一闪,催动四周沙土凝聚成堆,裹挟着风力,向温慧扑来。
  “啊!是土咒……”温慧慌忙跳跃躲开,饶是如此,也被迷得眼睛发疼,吸进了不少沙土,呛得直咳嗽。
  “看我的!”南宫煌得意一笑,正想上前,不料此时酒坛妖却立即凝聚树木水源,结成条条冰刺,齐刷刷地朝他袭来。
  “耶……”南宫煌招架不及,狼狈躲闪。
  “气死我了!”温慧几下伤它不得,反被戏弄,此时看着它得意地挥动翅膀,血气更加上涌。
  “哼!就你会法术吗?”南宫煌已经站定,对着酒坛妖轻蔑笑道:“飞龙探云手!”
  这招本是偷窃技能,胜在速度,南宫煌化探为攻,出其不意。温慧也瞅准时机,抡起双锤一个跃起,同他的身形配合。霎时间,院子里华彩四起,绚烂夺目,如白日烟花,气势震天,响声震地,打出一起漂亮的“光华乱舞”。
  周围来往的行人见到热闹,都好奇地凑过来围在一旁观看。
  只见那酒坛妖面对着天罗地网般的光芒,避无可避。须臾,只听破碎性的一声脆响,妖光暗淡下去,酒坛元神彻底被打散,两只翅膀也跟着褪去,化为了一坛美酒落在地上,浓香四溢。
  一群伙计赶忙见妖怪已除,赶忙拿着锄头铁锹上前,挖开它原先藏身的地方。不一会儿,酒坛老巢被搅,麻烦算是彻底解决了。
  “哎呀!已经挖出来了呢!妖就是妖,果然和人不一样,好厉害!”温慧不敢相信地围着酒坛打量,刚才一番酣战虽然稍显辛苦,却也难得大展身手,不由得有些留恋,高兴得蹦蹦跳跳。
  “小意思……”南宫煌不屑一顾地笑笑,说话间双眼一刻不离那坛酒。
  “老板!老板!你答应给我的赏钱,可不能说话不算!”温慧心直口快,也不客气,赶忙向唐堂邀功。
  唐堂却有些犹豫:“那当然,可两位……”一位赏钱已经够多,两位可不得花血本?无奸不商,解除了妖孽的威胁,商人心态立马回笼。
  南宫煌拱了拱手,一脸正气:“在下蜀山门下,本就以行侠仗义为己任,不可贪图钱财。酬金全给这姑娘便是,不过……”他眼珠一转,顿了顿,看着地上的酒坛又道:“这酒坛曾经是妖,留在这里恐怕有后患,我要将它带上蜀山处置,不知可否?”
  这段话说得全无漏洞,不止唐堂该感恩他的顾虑周全,连温慧也暗暗佩服:原来他是蜀山弟子啊,看来我之前真的误会他了?
  谁知唐堂听了这话更加为难,目光闪烁地看着客栈内室:“这……刚刚那位客官说了,他也想要这坛酒……”
  “啊!”南宫煌大惊失色,随即赶忙敛容。他眼珠又是一转,拱手对内室的方向肃然道:“刚刚多谢指点,请高人出来一见。”
  话音一落,院子里包括围在一旁看热闹的路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内室,对这个隐藏的“高人”十分好奇。
  只听那清越的声音再次悠悠传来:“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唐老板,那酒坛并非我想要的古董,就给这小兄弟拿去吧。”
  “好!好、多谢客官。”
  “谢了!”南宫煌高兴地喜形于色,却只见温慧傻乎乎地自言自语:“嘿嘿!有钱了!谁说我不会挣钱来的?别说是保镖护院,就是降妖捉怪不也被我拿下了吗?”
  “臭美……”想起指点他的神秘人,他忍不住又看了看内室,只听唐堂说道:“那客人住的是本店最好的上房。不让任何人打扰,连打扫都不许,可见身边没少带钱财——”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连连摇头笑笑:“哎,我怎么跟外人说起客人的事情,不过大仙也不是外人,自然不会贪图这些俗物,哈哈!”
  “当然,本大仙是金钱如粪土!”
  “装模作样……”温慧小声讽刺。
  3)相逢一笑此山中
  唐家堡东边。登云麓下。
  林荫蔽日,郁郁葱葱,柔和的山风融合着林间水汽,携着芳草泥泞的清馨悠悠拂面,散发着醉人的幽香,将午后的暑气一扫而空,心境也跟着清明开阔起来。
  蓝衣少年深呼了一口气,看着怀里飘香满溢的酒坛,无奈摇摇头。
  正是南宫煌。
  才没多久,手臂已经酸疼,还要抱着这坛酒爬到山上,那胳膊不得累断了?他微微一叹,将酒坛轻放在泥地上,依着一棵大树坐下,卷起衣袖擦了擦额前的薄汗。大树亭亭如盖,树荫下凉风阵阵,他屈膝放松身子,疲乏稍解。
  “呼……累死我了。没想到这东西这么重,还有好长一段路呢,要是有钱雇个挑夫就好了。”他盯着那坛酒,自言自语道。
  想起这一天的奇遇,他掏出了包里的三枚铜钱往随手地上一抛,给自己占上一卦。他从小就喜欢学些三教九流占星卜筮一类的东西,对易经卜卦也相当熟稔,刚才的奇门遁甲不过是牛刀小试。
  依次在土地上画好了六个爻,却是乾上震下——无妄之卦。
  无妄卦顾名思义,就是不可妄为,若是不守正道,便会有灾祸。而变卦为六三。
  他若有所思,悠悠念叨着卦辞:“天雷无妄。无妄之灾,或系之牛,行人之得,邑人之灾……不妄为但却有灾祸,好比拴住一头牛,却被行路的人偷去了,村中的人就会遭受灾祸……哎呀呀!太准了”他先是叹息,到后来难掩得意:“看来本大仙的卜卦之能又精进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那坛酒,颇为欢快:“不管怎样,这可是真正的陈年老酒,把酒鬼应付过去是绝对没问题的。”
  “请问,上蜀山是走这条路吗?”爽朗的脆清声,伴随着一抹红色丽影翩然而至,在幽幽翠林的衬托之下,更显生动俏丽。
  “啊?!”南宫煌讶异地坐起身,正好对上了温慧清亮的眼睛。
  “又是你?!”温慧也诧异道。
  南宫煌看着她挑了挑眉:“姑娘要上蜀山?”
  “要你管?”温慧着过他的道,不愿多做纠缠。
  南宫煌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须臾,摇头晃脑道:“哎,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你没听过么?不仅山路难行,而且道路复杂,一不小心迷失在这里,一辈子也走不出去,惨呀!”
  温慧听他说得煞有介事,不由得瞪大双眼:“那、那你认识路吗?”
  “废话!”南宫煌得意一笑,指着自己:“我是蜀山门下,打三岁会走路开始,就天天在这里上上下下,你算算看,我走过多少遍了,怎么会不认得?”
  温慧微微眯眼,困惑地偏了偏脑袋。他现在看着二十左右的样子,那少说也十几年了,可是每天要上上下下几次都没说,这怎么算?她掰手指,觉得晕乎乎的,只得转头对上南宫煌错愕的脸,老实道:“我算不出……”
  南宫煌没料到她会真的去算,发现她一困惑便会露出呆呆傻傻的模样,不由得暗暗好笑。
  “好!你前面带路!”温慧朝着那茂密的丛林比划了一下,说得不卑不亢。
  南宫煌微微一愣,便故意撇过头去:“给你带路?凭什么呀!你是什么人啊,要我给你带路?有什么好处?”
  “我可没什么好处给你……”温慧摸摸空瘪的口袋,诚实道。
  南宫煌手抚下巴看着她无辜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坏笑:“你刚刚挣的赏钱呢?”
  “吃了一番,都花光了。”
  “啥?”南宫煌惊得向后一倾身,满脸不可置信:“你帮的可是客栈老板,你在他那吃饭他还要收你钱?”
  “啊?!”温慧微微一怔,“他说请我吃最好的,也不收我钱了……”
  “罢了罢了……”南宫煌摆摆手,暗道果然无商不奸。他佯装吃亏地指着地上的酒坛:“这样吧,帮我把这坛酒搬上去就行了。”
  “好呀!”温慧喜形于色,轻而易举地搬起酒坛:“这个简单!”
  “还有好长一段路呢,先说好,累了我可不帮你!”南宫煌虽早就见识过她的力气,但此时她身背两只青铜巨锤,怀里又抱着酒,这么多东西压着她纤细的身子,不由得有些怀疑。
  “小看人!拿这么轻的东西怎么会累?”温慧咧嘴一笑,抱起酒坛就要往深处走,如同抱着一个布娃娃。
  “走吧,我告诉你哦……蜀山的规矩大着呢!带外人上山不大不小是个罪名,要让长老知道了,你我都要受罚!现在让你当脚夫搬东西便可蒙混过去,不过你可什么都要听我的,不然闯了祸我可救不了你。”南宫煌晃了晃食指,语气一本正经。
  “有这么厉害吗?”温慧眨了眨眼睛。
  “那当然,不信你就试试。”
  “哼!本姑娘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唬住的!我要亲自看一看,蜀山到底有多厉害!”温慧粉拳握紧,跃跃欲试。
  “哎!你叫温慧?”南宫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慧’……不就是扫把星的意思吗?我说啊,难怪今天净遇到倒霉事,原来都是你在作怪!”他边说边摇头。
  “胡说!”温慧急得直跺脚,“我是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