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暗渡
作者:青楼居士      更新:2021-03-13 17:02      字数:2663
  斯力特大沼泽自古就有个外号:鸟见愁,意思是连飞鸟都难以通过,环境之恶劣可见一斑。正因为此,千万年来,这里绝少有人类涉足。里面的动植物为了生存,进化出种种千奇百怪的形态,这在大陆其他地方是看不到的。
  一行五百人,正在泥泞的沼泽地里艰难前行,他们是奉命执行一场特殊任务的敢死队。从昨天夜里出发至今已经快十个小时了,随着腹地的渐渐深入,形成也越发艰难起来,往往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的努力。虽然队中有着布鲁菲德这样经验丰富的向导,但众人心中还是探不到底。
  没有任何先例可遵循,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残缺不全的图纸和探险者口耳相传的怪谈。据说沼泽中怪兽横行:蟒蛇般大小的食人蚯蚓、长着翅膀的巨型蚰蜓、一下子能杀死十多人的剧毒龙蝇,当然,最著名的还是蛇皮兽和双足飞龙。
  正如一名参加这次行动的敢死队员在事后的回忆录中写道:我们就象是一批拓荒者,踏上也许是世界上最神秘莫测的土地。到了这里,你才能真切体会到人类文明的伟大,同样也是在这里,你才能感受到生存的艰难和自身的卑微、弱小。奇虫怪兽,随时会将你列入它们的菜谱,你不是猎人,而是猎物。斯力特大沼泽,我永远的梦魇。
  时间已是正午,阳光渐强渐毒,瘴气也随之愈加浓烈,升腾翻涌,状如白色云雾,已有人感到呼吸急促,恶心欲呕,脚下也开始虚浮起来。布鲁菲德忙取出药丸,分发给众人服下,以抵御毒气侵蚀。
  他昔年当盗贼时常年在野外奔忙,隔三岔五便会碰上虫叮蛇咬,因此配了一些清热解毒、消炎拔毒的药物。药丸起效很快,不多久中毒症状缓解下来。
  “布鲁菲德,我们现在处于什么位置?”欧灵快走两步问道。他是这支敢死队的队长,克劳斯原本顾虑他是教皇的侄子,且伤口新愈,没打算让他参加,但欧灵缉拿乔恩不成反受重伤,自尊心受到严重打击,强烈要求随队出征以挽回颜面。克劳斯拗他不过,只得应允,让他担任队长一职,并派威尔斯凯同往,以防他有失。
  布鲁菲德查看了地图后说:“我们应该是在这里,这个红圈所在的位置,再往前大约西南方二十公里便是泥石湖。”
  “泥石湖?”
  “对,那是由泥炭和碎石淤塞而形成的死湖,船筏很难在里面行驶,一不小心就会陷下去,我们只有绕过去。”
  “克劳斯大人只给了我们三天时间,已经快一个上午了,才走了区区二十来公里,得抓紧了。”一位金甲武士提醒道。他就是威尔斯凯,乔恩的师兄,塔丽斯的恋人,以及圣骑士团神弓营统领。毕业后的四年当中,他在刀口上摸爬滚打,通过不懈的努力,终于登上这样一个显赫的位置,本次行动他的身份是副队长。
  欧灵说:“我们先吃点东西,补充点力气,傍晚前赶到泥石湖彼岸宿营。”布鲁菲德说过,大沼泽里的猛兽通常是晚上才出动觅食,所以最安全的方法还是错开时间差,白天赶路,晚上休息。
  每人五公斤牛肉干,十公升水,就是他们三天的干粮。沼泽地湿度大,无法生火,又不能猎食这里的动物,其体内的寄生虫和病菌足可要了你的命,只能事先准备好干粮。所谓的干粮就是将整块牛肉风干,再用锤子锤紧,这样能够带上尽可能多的食物;水也只能喝随身携带的,因为这里多有腐败的动植物,水体被严重污染,人喝了便会中毒。
  牛肉干顽强地与牙齿作着殊死搏斗,面部肌肉因用力过度而酸痛。同样的原料,那五成熟的带着血丝的牛扒却是如此柔嫩可口,哪象这玩意难以下咽。每个人都在痛苦地咀嚼,虽是如此,掉下的每一块肉屑都小心地捡起丢进嘴里,生怕浪费了一丁半点,三天内的生命就要靠这坚如岩石的牛肉维持,要确保每一块纤维都能被身体吸收。
  “说实话,我在监狱里吃的也不过如此。”说这话的是阿尔金,当初因一拳打死贵族的马被判处三个月监禁,想起在里面那段非人的时光真是不堪回首。他之所以被挑中进入敢死队,凭借的正是一身发达到近乎变形的肌肉和超出常人数倍的蛮力。
  威尔斯凯冷冷地说:“忍着吃下,或者饿死,你别无选择。”
  “可它不光硬,而且很臭!我甚至怀疑他们是不是把腐肉晒成干拿给我们!”阿尔金颇有些忿忿,若不是食物实在紧张,他肯定会狠狠将肉摔在地上,再补上两脚。
  “不可能,我们是执行特殊任务,没人有胆子敢在饮食上做手脚,一定是你的鼻子出了问题。”布鲁菲德说。
  “你是在藐视我的判断吗?”阿尔金暴跳起来,拳头捏得噼啪作响。
  威尔斯凯说:“臭味来自上风口,大概是动物的死尸腐烂了,与牛肉无关。”
  阿尔金将信将疑,循着气味找了过去。突然只听得他大喊一声道:“天哪,这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众人以为他碰到了危险,急忙奔了过去,却见他站在一棵灌木旁,对着某处发呆。
  那是一头蜥蜴的尸体,在这种地方再寻常不过了,可仔细一看之下,众人无不感到头皮发麻。
  蜥蜴的肚子已经烂出一个大洞,洞中无数巨大的蛆虫正在蠕动。这些蛆虫极是肥大,只只都有指头粗细,畸大的头部黄黑相间,通体晶莹透亮,正疯狂地吸吮着腐肉汁液,可以清晰地看见黑色的液体在其体内流淌。众人恍惚间只觉得蛆虫咬开了自己的皮肤,钻进身体,噬咬着内脏和骨骼,急忙扭过头去,不敢再看。
  布鲁菲德见多识广,知道这东西是龙蝇的幼虫,自卵便被寄生在宿主身上,孵化后始食其肉,口腔中可分泌出强烈的麻醉剂和腐蚀液,将猎物一点点分解,最是厉害不过。一般有幼虫的地方就会有成虫出没,没人愿意成为下一个宿主,赶忙离开这是非之地。
  往后一段是漫长无边的泥沼区。这里堪为斯力特大沼泽的代表:泥泞,易陷,有的泥沼表面结了层硬硬的泥壳,乍看上去坚实无比,可实际上连只野猫的重量也承载不起,许多动物稀里糊涂就葬身在这茫茫泥海里了。好在事先布鲁菲德备了许多皮毡,先将一块皮毡平铺在泥上,两名战士跳到上面,宽阔平展的大毡将他们的体重分散开去,烂泥只发出唧地一声,并没有往下塌陷。两人站定,再合力拽起第二块皮毡扔到前面,就这样轮流倒换着前进,象驾驶着两艘皮筏一般。
  一名士兵扔皮毡是一不留神,扔到一堆草垛上去了,往上跳时,脚下好象踩着块石头,人一下子失去衷心,仰头跌倒,还好身下软绵绵的,就象跌进棉花堆里似的。
  “真他妈晦气!”士兵破口大骂,揭开皮毡一看,并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枚巨蛋,已被自己一脚踏破了,蛋清蛋黄流得到处都是。
  士兵拿起蛋壳,咦地惊叫了一声。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蛋,蛋壳厚度和手中盾牌相当,上面的花纹简直如大马士革弯刀,充满了魔力之美;大小极为惊人,几乎跟贵族们在游戏“哈巴斯托姆”中玩的皮球一样,是寻常鸟蛋的百倍。
  他举起蛋壳高声问道:“布鲁菲德,这是什么蛋?”
  “笨蛋!快放下!快!”布鲁菲德一脸惊惧,冲着他吼道。
  空中传来悠长低沉的雷鸣之声,众人禁不住纷纷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