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集训(下)
作者:青楼居士      更新:2021-03-13 17:02      字数:3935
  护具在对战中显得很重要,因为实战时两个主要攻击点就是面部和胸部,换上木矛是为了保护士兵在训练过程中不至丧命。木矛顶端包着块布,里面装着白垩,只要被击中,身上就会留下一只白点,点数多者为败。
  “好,停!”克里斯丁看看差不多了,命士兵们停了下来。他走到两人面前,比较了一下身上点数,对少的那个说:“很好,去,吃肉吧。”那个输的眼巴巴看着对手捞起一块肥肉塞进嘴里嚼得香香的,自己却只有吃草的份。那野草又苦又涩,实在难以下咽。
  “想吃肉,下次就把他干趴下,不然就一直吃草。战场需要的是勇猛的狮子,是野狼,牛羊吃配吃草。”
  走到塔丽斯面前,克里斯丁不由一惊。之前那些赢家,身上多少都有几个白点,可这个人却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对方居然没能碰到他一下。
  “你怎么搞的,连对手的身体都碰不到么?”克里斯丁对着已变成马蜂窝的士兵吼道。
  士兵哭丧着脸说:“报告长官,我尽力了。”
  克里斯丁劈手将他拖下马,拿上他的矛,自己骑了上去,说:“是么?那我来证实一下,到底是你的对手太强,还是自己太弱。”
  “我不和军官动手。”塔丽斯冷冷地说。她很清楚,由于身份的不对等,胜利的天平在战斗前已有了偏向。
  “现在在你面前的不是军官,而是敌人,难道你也不动手么?”
  “那么,遵命长官。”塔丽斯腿一夹,kuaxia老马焕发了新生一般,快步冲了过去。克里斯丁眉毛一挑,单凭这小子驾御马匹的能力,弄个骑士给他当当也不为过,顿时收起小觑之心,奋起相迎,“啪”地一响,两支木矛紧紧绞在一起。
  不是撞,而是绞,两根矛仿佛涂了胶水般,碰到一起就再分不开了。
  克里斯丁力量上要占尽优势,但塔丽斯却以巧见长,将对方的劲力转到自己的矛上,再反作用到他身上。对塔丽斯一无所知的人见这个新兵蛋子一上来就跟凶神一样的教官打成平手,都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数十招一过,塔丽斯大致摸清对手的水准。克里斯丁的身手在教廷军中也算不错了,或者说是相当不错,但很遗憾,跟自己依然有一定的差距,至于迟迟不能取胜,那是因为忌惮他是个上司官,如果没几下就打败了,万一长官大人恼羞成怒,难保他以后不给自己小鞋穿,所以多少留点面子,并不全力施为。
  克里斯丁神色越发严峻。他是当事人,身处战团之中,明显能感觉到对方抽丝剥茧般将自己的力道点点卸掉,想抽出身来却被缠得死死的,不由又惊又怒,难道这小子真要将自己逗得筋疲力尽再一举拿下么?
  正担心时,塔丽斯将矛拨到一边,高声道:“长官,请停手!”克里斯丁没想到他会在形势有利的情况下选择罢斗,微微一怔。
  “蒙长官点拨,鄙人受益匪浅。”
  明明是他留了一手,却把这份人情给了自己,这小子真是奸猾。克里斯丁低头看了看身体,没有半点白垩痕迹,对方显是保护了自己作为长官的尊严,心中暗暗感激。突然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问道:“听说昨天有个人一招就杀了小狮心王卡尔,难道……”
  “没错,就是我。”语气平淡到了极点,不激起一丝涟漪,仿佛仅仅完成了日常工作一般。
  克里斯丁赞许地道:“很好,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副手,如果你能在战场建功立业,转入正规军将指日可待。”下面响起一片惊羡之声。
  远远地一骑飞来,看守的侍卫拦都没拦就把他放进来了,径自跑到训练场,从服饰上看应该是教廷的信使。他匆匆将一封信交给克里斯丁,又马不停蹄赶往下一站去了。克里斯丁打开信封,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塔丽斯轻问:“长官,有情况吗?”
  “是战争,战争要开始了。克劳斯大人命令我们连夜前进,三天之内赶到野柳城。”
  士兵们发出一片惊呼。他们当中很多人从未上过战场,不免有些惊惶,惟独塔丽斯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三天,三天之后,真的能见到阿凯么?
  军令如山,当天下午,这个万人规模的雇佣军团出发了。
  野柳城距此差不多三百公里,如果按急行军每小时八公里计算,每天至少连续奔跑十多个小时,碰上路况不好的话,耗费的时间还会更长。
  现在时值初夏,午后气温愈来愈高,空气愈来愈干燥,地面被晒得滚烫,头顶高悬的烈日似乎要将身体内的水分一点不剩全部榨干,士兵们嗓子开始往外冒烟了。骑兵还好,步兵消耗大,出汗多,更渴得厉害。由于走的都是石子路,脚底被磨得满是燎浆泡,步伐也一瘸一拐起来。有的士兵耐不得苦,故意磨磨蹭蹭掉到队尾,趁人不注意抬脚便溜。克里斯丁初时还举鞭驱赶,到后来逃的人越来越多,竟已呈一盘散沙之势。
  克里斯丁发觉不妙,如果再这么下去,等到了目的地,恐怕也剩不下几个了。他一急,挥剑砍翻一名逃兵,这一招果然奏效,其他的士兵见长官动了真格,腿上灌了铅一般,再也跑不动了。
  克里斯丁骑着马队前队后来回跑,边跑边喊:“三天,只要能坚持三天,等到了森林yougu,那里有数不清的奇珍异宝,你们可以随心所欲去拿,去抢,谁要是半路逃跑,就眼巴巴看着别人发大财吧!”
  这话如同一针强心剂,乌合之众们的神经立时亢奋起来,七嘴八舌吵成一团。有的叫:“老子可真饿坏了,到了森林yougu后,定要吃下一整头烤独角兽,谁也不许跟老子抢!”
  另一个讥讽道:“你个蠢货,就知道吃。知道么,现在那些贵族间流行玩女精灵,已经成了身份的象征了,谁要是手上没有,在别人面前就会抬不起头来。听说黑市上已经炒到一万枚金币一个了,就这还是有价无市。换成我,先不管别的,弄几个精灵娘们回家自己用,用完了再卖个好价钱。”
  有人反对道:“抓女精灵风险可大,说到黄金,矮人那多的是,掘他几个洞这辈子就不愁了。”
  士兵们嘁嘁喳喳吵翻了天,暂时打消了当逃兵的念头,克里斯丁长长舒了一口气。金钱和女人,成了他这群手下前进的唯一动力。
  不知不觉间,部队已进入阿尔卑斯山系。植被渐渐茂盛起来,几人合抱的大树随处可见,成片的树林越来越多,视野不再那么开阔了。为了防止意外,克里斯丁派出一支十余人的先行小队,到前方打探情况。
  到了这里,基本上出了联盟国的地界,也许密林深处就有一双眼睛窥探着你的一举一动,行事须要小心。
  走不多远,先行小队已折返回来,气喘吁吁跑到马前。
  “怎么,有敌情?”克里斯丁问。走得这么急,定是发现什么情况了。
  “不,长官,有个村庄!”士兵们指着西南方说。
  这是个极小的村庄,小到翻遍地图也找不出它的名字。它缩在山之一隅,总共只有百十户人家。
  农田随着山势高低起伏,碧绿如茵,零星缀以几棵橄榄树和不知名的黄色小花。灌木林后,明艳的红色屋顶小心探出一角,空气格外干净明亮。间或一声清扬的钟声传来,方才注意到屋后还隐藏着小小的尖顶教堂。
  原野中,几个农夫闲适地躺在树荫下,牛羊散养在外,自得地啃吃着青草,远远看去,分不清是静是动,一切都那么静谧而安详,让人恍惚间如置身世外一般。
  “好地方,真是人间天堂!”塔丽斯轻声叹道。
  士兵们见了这个所在,绷紧的神经顿时放松,一下子瘫倒一大片,纷纷乱嚷:“长官,我们实在走不动了,就在这里歇脚吧!”
  克里斯丁权衡了一下。上面要求三天之内赶到目的地,这么长时间急行军下来,军心已有些涣散,倒不如借此机会让他们好好休整休整,也不至耽误行程。
  他高声叫道:“那好,给你们三个小时,做什么都可以,三小时后集合,继续前进!”士兵们得令,如同恶狼遇见羔羊,怪吼着扑向那宁静的chunv地。
  他们颠簸了一路,早就饥肠辘辘,很多人连吃了几顿草,见了牛羊,眼睛都发绿了,冲过去一把放翻杀死,就地生火烧了便吃。山野被染红,宁静被打破,哭声,叫骂声,还有牲畜临死前绝望的呻吟声,交织在了一起,几分钟前还是天堂,如今却成了地狱。
  “哐”,教堂的门被砸开,神甫刚要开口,一把剑抵上他的咽喉。
  “老家伙,不想死就告诉我,教堂金库的钥匙在哪?”士兵恶狠狠地威胁道。神甫不敢违抗,哆嗦着将钥匙交到他手上。士兵打开库门,里面除了几本圣经和花名册外并没多少钱。士兵以为神甫成心欺瞒,勃然大怒,照着后颈砍了一剑,神甫哼都不哼,耷拉着脑袋软软跌倒。
  一名士兵远远瞧见一个孩子戴了只金项圈,急吼吼地冲过去就抢,不提防一把剑斜肋处飞来,将他的手牢牢钉在树上。塔丽斯飞奔过去,将吓呆了的孩子抱在怀里,怒冲冲地质问克里斯丁:“他们不是精灵,不是敌人,是和你一样信奉天主的人,为什么要对他们下手?”
  “如果我阻止他们,士气将严重受挫。我需要的是能战斗的部队,不是济世安民的救世主。”克里斯丁面无表情,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似的。
  “无耻!”塔丽斯愤怒了。
  “确实无耻,可这就是政治,为了达成目的,有时候总会殃及一些无辜的生命。我刚入伍时也跟你一样,对于屠城之类与强盗无异的行经表示过愤慨,可长官告诉我,要想保证你的部队能打胜仗,小小的牺牲是无法避免的,小群体的利益总要服从大局,无条件服从,明白吗?”
  “去你妈的!”眼看着越来越多的平民倒在血泊中,塔丽斯再也忍不住了,正待过去阻拦,却被克里斯丁挡住了。
  “你不能去。”
  “我非去不可,让开,我不希望和长官动手!”克里斯丁下意识一让。他清楚,比武时塔丽斯摆明是手下留情,不然自己绝非敌手,正因如此,他也知道,对方不止是出言恫吓。塔丽斯见他放行,拔腿就跑,刚跑出几步,又听见克里斯丁在后面喊:“等等!”
  克里斯丁追上来。塔丽斯冷冷地道:“你想反悔?”
  “你现在没什么威信,他们不会听你的。我欠你个人情,这坏人还是我替你当吧。”他跳上一座石台,高声叫道:“听着混蛋们,副官大人有令,只许拿钱,不许伤人,胆敢违抗者定杀不赦!”士兵们见长官有令,不得不有所收敛。
  三小时后,部队离开了。仿佛蝗虫刚刚肆虐过,花凋零了,草凌乱了,树光秃了,牛羊不见了,这场浩劫让美丽的小山村元气大伤,再难恢复了。
  (补充一下,明天去一趟南京,停止更新,后天恢复正常,请大家谅解,谢谢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