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屠龙(下)
作者:青楼居士      更新:2021-03-13 17:00      字数:2755
  咒语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施放者却是乔恩。黄金龙的伤势愈加沉重,一只翅膀也在刚才挣脱鸟爪的时候被扯掉了,现在的它已完全丧失了飞行能力,但要想击败它仍是天方夜潭,尤其是见识了龙语魔法后,乔恩对于正面进攻彻底丧失了信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为火凤凰复活赢得时间。
  土壤悉悉梭梭松动了,火山下,碎石旁,仿佛无数种子破土而出。杰诺娃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因为钻出地面的并不是什么植物,而是些残破不全的骨骼和僵尸,有人类的,也有牛马羊等动物的,都是黄金龙当初吃剩的残羹。
  聚灵奇术本不是多么深奥的法术,任何一位死灵法师都视之为必修课,但大多只能召唤等级最低的骷髅,有能力召唤到僵尸的,全大陆也只迪雅那寥寥数十人而已,至于等级更高的怨灵甚至尸巫召唤术则几已失传。作为初次使用聚灵奇术的学徒,乔恩确实有足够的资本骄傲,虽然这一切同自身天赋并无多大关联,而是应归功于塞尔伦。
  上百只骷髅和僵尸一涌而上,有的用断肢猛戳龙的要害,有的则从腹部和脊背的伤口爬了进去,疯狂破坏着里面的组织。
  黄金龙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任由肖小之辈横行肆虐。它知道真正的对手是火凤凰和那个人类,只要自己不动,那男人就不敢采取任何行动,至于这些杂碎,完全可以等到事后再一一剪除。
  火云尽数聚拢在了一起,灰烬里光芒刚一耀,黄金龙飞扑上去,又是一记龙语魔法在灰烬里炸开,火凤凰还没来得及成型就四分五裂了。火云好像一个巨人濒死的叹息一声,鼓动了一下,终于完全平息了下来。
  几乎是同时,一把利剑已透过后脊伤口,插进一团热血包裹的心脏。
  黄金龙呆住了。它明知道这人类会趁着机会发动偷袭,也确实留心了他的一举一动,却仍然没能躲得过这一剑。
  乔恩的剑当然很快,却也没有快到连黄金龙都来不及反应。真正造成这一切的,是龙脊柱关节缝隙处的一个异物。那是一根纤细的人指骨,就是这根骨头,在黄金龙转身闪避的时候阻碍了十分之一秒,也就是这十分之一秒,泰坦之剑已刺中了它的心脏。小小的骨头以其自身的粉碎,换来了整个战势的胜利。
  黄金龙龙呆立了足有一分钟,眼中神光渐渐消散,身子一软,巨大的身躯小山般笨重倒地,再也醒不过来了。
  乔恩又对着它的要害补了几剑,方才确信对手已毙命。
  “赢了?”胜利来得过于突然,突然到杰诺娃都不敢相信,可事实是黄金龙一动不动躺在地上,的确再无一点生命迹象。
  乔恩还没能摆脱战斗的阴影,连脱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略点一点头。这个结果太过侥幸,如果刚才距离再远那么几米,或者那根指骨没有卡住,那现在倒毙在此的就是自己了。
  他看了看火灵戒,上面那颗宝石已经开裂,也就是说,戒指已经没用了。
  现在还不到庆祝的时候,龙鳞的光泽已开始消退,要赶快把龙魄取出来,否则龙的精气一散,龙魄就和一枚普通的战斗勋章没区别了。
  沿着纹理割开头部皮肤,手抓着往两边用力一扒,剥鸡蛋似的剥出雪白的天灵盖。将剑插入眼窝后的颞窝,猛一撬,天灵盖便被揭下,露出龙脑来。黄金龙的脑腔很大,几乎和人相当,无怪能够表现出超凡的智慧。这一套动作乔恩做得熟练而流畅,堪比专业的法医。小心翼翼地搬起龙脑,依附其下黄澄澄一颗,足有拳头大小的半透明物事,就是乔恩历尽辛苦为求一得的珍宝——龙魄。
  乔恩仔细将龙魄包好塞进怀里。这东西太珍贵了,只有贴着身才会感到安全。
  杰诺娃弄了满手的龙血,趁乔恩不备往他脸上抹去,弄得他跟猴子屁股一样。
  “你干什么?”乔恩哭笑不得,这小丫头,总是做这种不着调的事。
  杰诺娃一本正经地道:“我听神话传说里讲,古代的屠龙勇士杀死巨龙后,都会用龙血沐浴全身,这样一来就能刀枪不入了,我可是为了你好。”
  “胡扯!要真象传闻的一样,那黄金龙就是不死之身了,体内都是龙血,里里外外都跟钢板似的,我还怎么杀得了?再说,我的脸皮已经够硬够厚了,连胡子都长不出来了。”杰诺娃一呆,随即笑得打跌。
  龙尸该怎么处理呢?把它就这么抛弃荒野实在是暴殄天物,要知道在魔法市场里,普通的一件亚龙皮袍售价动辄几千金币,倘若在黑市,价格能再翻上一番。可以想象,如果将这样的顶级黄金龙做成魔法物品,足可以让两个国家为之爆发战争。正因为此,历代的屠龙者层出不穷。他们名义上是剪除恶龙为民造福,实际上是冲着龙族那一身的财富去的。人与龙的战争持续了千万年,最后以人类的胜利告终。现在就算找遍大陆,大概也难觅见龙的踪迹了。曾经盛极一时的龙族,就这样被人类的贪欲断绝了。
  乔恩吞了口吐沫,紧张地问:“杰诺娃,你的意见?”这时候问杰诺娃只是借口,即使她反对,他也会毫不犹豫扑上去弄点东西走的。倒不是因为他贪财,毕竟作为习武之人,能拥有几件顶尖的魔法装备是梦寐以求的事。
  杰诺娃也是六神无主。几年前她曾为了一枚独角兽角制成的匕首和其他精灵闹得不可开交,而现在眼前却放着更加珍贵的黄金龙,这就象饕餮对着一桌美酒佳肴,或者淫徒对着一位绝世美女,怎按捺得住?
  “问个屁,动手!”杰诺娃反应过来,拔刀就砍,不想龙鳞坚固无比,刀“当”地断成两截,手臂也震得发麻。
  乔恩摸着龙鳞说道:“龙皮太厚太重,怕不容易拿,现在各地搜查都很严,拿得多了会变成累赘,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看还是拿一颗龙牙算了,别太贪心。”
  卸下龙牙,收拾完毕,两人这才往海边走去。不想到了海滩却傻了眼,来时泊在那的幽灵船此刻已不知所踪!
  “这群幽灵真是混蛋,居然把我们丢在这就不管了!”乔恩很是忿忿,都说鬼话连篇,果然不假。
  事到如今,求人还不如求己。可问题出来了,硫烟岛一片荒芜,草木不生,上哪弄木料来打造筏子呢?
  杰诺娃灵机一动:“有办法,跟我来,快。”说着往来路跑去。乔恩不明就里,紧紧跟上。
  “你想出什么办法?”乔恩怔怔地看着龙尸,不知道她能从这堆死肉身上得到什么启发。
  杰诺娃故作神秘地一笑:“你就瞪大眼睛看着吧!”一把夺过泰坦之剑,在龙身上比画开来,那专注的神情活象个裁缝。
  精灵们心思巧妙手艺高超,乔恩早有所闻,这次终于能够亲眼得见。一具龙尸,在她的巧手摆弄下,奇迹般变成一只造型特异的皮筏子。这只筏子构造很简单,龙骨扎成方形框架,四角固定以封闭的龙皮袋,上面留有很小的充气孔,充完气后以龙筋扎死即可。框架上面还插了根腿骨作桅杆,薄薄的龙翼则算是帆布。
  “杰诺娃!”乔恩激动地唤道。
  “怎么了?”
  “说实话,我真想抱住你亲上几口,你真是太聪明了!”
  杰诺娃羞涩地捶了他一拳:“少耍贫嘴,把筏子扛上。”
  “是船长!”乔恩一蹦老高,夸张地敬了个礼。
  “乔恩,我们把黄金龙埋了吧。”杰诺娃轻声叹道,“它是条尊贵的龙,是位伟大的对手,应当有尊严地死去,暴尸荒野不属于它。”
  不想这小丫头竟然有如此情操,乔恩心里肃然起敬,庄重地点了点头。当下二人挖了个大坑,就让黄金龙永远安息在自己的故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