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教皇遇刺，沿途各关隘纷纷增加了守军，警戒程度上升至一级，来往行人由里到外被搜查了个遍，几乎连皮都要揭下来看看。为避免惹祸上身，乔恩和杰诺娃不得不绕道而行，打算经由顿沃城取水路北上，进入索隆多海峡。
  “出了这水门，前面就再没有岗哨了。”杰诺娃故作轻松地朝乔恩一笑，乔恩的脸隐在人皮面具后，看不出半点表情，遥望着这座百年城门的尖顶。河水从城中静静穿过，漫无目的地向前流淌。青苔铺满了石墙上，和流水纠结在一起，就这么一年又复一年。
  这段时间戒严的时间明显延长，即使是本地居民也不允许在规定时间以外进出，违者要支付高额的罚金，甚至有牢狱之灾；大城门一律关闭，只留着一扇偏门，来往船只都要接受里三层外三层的搜查。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人流量的急剧下降，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现在只剩下些零星的旅行商人和小贩，他们成为戒严最直接的受害者，往往一天下来也挣不了几个铜子，有人干脆将摊子一丢便倒地睡去，再不管了。
  一整只肥大的生蚝塞进嘴里，就着满满一杯掺了海狗鞭研磨成粉的葡萄酒吞下肚子，蚝的腥味混合着酒中单宁酸，感觉非常刺鼻，匹克杰姆皱起了眉头打了个嗝。这是从一名巫师那得来的偏方，据说对fangshi非常有好处。热辣辣的酒精下了肚，小腹很快又开始有些胀了，匹克杰姆盯着露在床单外半截光滑的大腿舐了一下嘴唇。效果非常棒，他想。
  床板“吱呀呀”地响了起来，富有节奏感。哨岗上两名士兵对视一下，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今天第八趟了，头儿可真行，也不怕累着。”左边一个满脸雀斑的痞子兵臭着鼻子嘟哝着。
  “谁让他是‘枪兵’出身呢？哈哈！”右边是个细麻杆，两腿弯弯象个罗圈，一边yinxiao一边掂着脚，想从墙上的裂缝往里窥些什么。
  “算个屁！老子要是有那种偏方，准保比他强。”痞子兵大为不屑，“啵”地一口浓痰吐进河里。
  “那我也保证，你会比我还瘦，加上平时还好一口烟，你小子，当真不要命了么？”细麻杆用手在嘴边比画了一下，把声音压得很低，“再说了，这偏方是头儿从女巫那弄来的，要用好酒兑服，全是在凯瑟琳女王的贡品里私扣的，极品普罗旺斯头压干红，这要是传出去，嚓！”痞子兵下意识摸着脖子一缩。
  “不过话说回来，”细麻杆嘴巴一咧，“教廷这几年日子远不如以往好过了，异教徒暴乱不说，就连众联盟国也不太买教皇的帐，我可听说议会那帮老爷已经通过法案，决定对教会征税了；国王陛下对教皇任命的大主教不满，自己推举了一个，你猜怎么着？教皇居然都没吱声，只派了个神官来协助，据说今天就到了。”
  “去他娘的，什么协助，我看根本就是监视！”痞子兵来了精神，“我说头儿怎么有胆子违抗教令和女巫结交呢，八成也是他哥哥姆拉克公爵撑的腰。估计教皇也是越看这里越不爽了，万一哪天两边动起手来，倒霉的还不是我们这帮穷当兵的！”
  细麻杆搓了搓满脸的胡子桩，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说，我们得为自己留条后路，趁现在多挣几个，只要风向不对就一个字：撤！”
  “你们两个混蛋，就是这么站岗的吗！”一阵尖酸刺耳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一个身着蓝色教服的中年男子站在台阶下，后面跟着几个僧侣模样的人。中年男子脸上棱角分明，身材也极魁梧，和他的声音很不相称。
  痞子兵吊儿郎当惯了，哪拉得下这个脸：“老子向来就这么站，你有什么不快活，直接找我们头儿去！”
  “啪啪！”左右开弓两记耳光将痞子兵打蒙了，两边脸迅速胖了起来。细麻杆见不对头，行了个礼，陪着笑脸答道：“阁下先息怒。我们是上一班的，刚才西街有人闹事，这班的弟兄过去拿人，我们两个是临时留下来顶岗的。”
  “你们头儿呢？为什么不在岗？”
  木门哐地被推开了，一个衣衫不整的青年懒洋洋地摇了出来，丝绸质地的上衣满是褶皱，腰带系得非常马虎，一头拖在了地上。俊美的脸由于纵欲过度，呈现出不健康的虚黄色。他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吵什么？没见我在睡午觉么？”
  “你就是匹克杰姆子爵？看看你的这帮熊兵！”中年男子显然余怒未消，把矛头转向了子爵，“教皇陛下严令各地加强巡查力度，各级部队各级军官一律二十四小时待命，你倒好，一觉睡到现在，万一出了事，你小子就是长了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匹克杰姆一拍脑袋，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啊对了，你就是那个新来的什么神官凯尔特吧？你不说我都忘了。家兄来信告诉我了，你原是教廷魔法学院水系分院的副院长，对吧？我会立刻派人送阁下去皇家教院的。至于巡查，是我们军队的事，就不劳烦你了。”
  “你最好自求多福，别掉链子，否则教皇陛下绝不轻饶！”凯尔特气恼地一摔手，带着随行的僧侣怒冲冲去了。
  “你们两个王八蛋也给老子精神点，别留个把柄给别人！不然非活剥了你们。”匹克杰姆无端被训斥一番，满肚子怨气无处发泄，只得照着两个手下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两人不敢辩驳，哈着腰受了。匹克杰姆骂了一会大感无聊，打了个响指，随从牵过一匹白马，翻身上了马背，上街找酒馆去了。
  一艘柯克船缓缓停靠在横亘在偏门前的铁栅栏旁，两个哨兵互使了个眼色，顺着扶梯下了码头。
  “检查检查！”痞子兵长斧一甩，斧头秃地砍进橡木甲板上，船主会意，栓了袋银币在上面。
  痞子兵打开钱袋看了看，拉长了脸吼道：“不够！”
  船主急了：“长官，我可是常走这条路的，前些天都是收十个银币就放行了，怎么今天又不够了呢？”
  细麻杆苦着脸叫起了屈：“谁说不是呢！可前段时间修建了望塔，又补充了一批兵器，他娘的上面一毛也不肯拔，让我们自筹，我们也没办法啊，都是在外面混口饭吃，谁愿意为难谁呢！”
  “少废话，别是艘走私船，下去搜搜！”痞子兵挽起袖子就要往船上跳。
  这些家伙借搜查为名，暗地里中饱私囊，乔恩一路上已见怪不怪了。现在他们看见这么大艘船，上面又只有一对老夫妻，不刮掉层油只怕不会罢休。乔恩把手伸进怀中，想破点费打发掉这两个瘟神，别再旁生事端了。
  杰诺娃拦住乔恩，抛出一块黄澄澄的金块，细麻杆忙伸手接住，掂掂足有一斤来重，吸溜一声谗涎落肚。
  “够了么？”
  “祖宗，把我们买了都够了！”两人乐得眉花眼笑，五官都扭到了一处，分不清哪是鼻子哪是眼。
  “那还罗嗦什么！”杰诺娃粗着嗓子低声道，尽量憋出几分威严，乔恩忍俊不禁，偷偷笑出声来。见哨卡放行，船主连忙令水手加速将船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