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这就是结局      更新:2021-02-17 09:45      字数:4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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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善然答应一声,放眼看去,就见大太太窦氏坐在右手第一的椅子上,跟着则是三太太赵氏和自己的母亲。
  而往左边看去,窦氏的两个庶出女儿丹霞丹晨都在,赵氏的女儿善巧也在,还有剩余的坐在丹晨之后丹霞之前的一位姑娘,是赵氏哥哥的女儿,已在国公府里做客了两年,叫做赵云瑰。
  徐善然依次向两位婶婶行礼,又和姐妹见了礼,这还不算完,在那些姐妹回礼坐下之后,她不等其他人开口,又冲坐在中间的赵云瑰福了一福:“生病之前的事情我不大记得了,但听母亲说那时我顽皮拿雪球丢表姐,我在这里向表姐赔罪了,还请表姐不要和我一般见识。”
  话音落下,一屋子的人神色都有几分奇异。
  一刻钟,半个时辰,三刻钟,一个时辰。
  坐在廊下的小丫头无聊地看天色数着时辰,正想着今日老夫人将大家留得比往常要就得多,就见守在门口处的姐姐将帘子掀开来,众位太太姑娘鱼贯而出,不由忙忙站起,跟着其他丫头一起上前伺候。
  回府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等再从祖母的房里出来,远方的天色已经染上了一丝绯红。
  徐善然带着绿鹦和竹实往自己的院子里头走去。她本想先跟着母亲回四方院,但一贯爱女心切的何氏心疼女儿刚好没多久就一路奔波,坚持着让徐善然先回去休息了再到她的院子里一起用晚膳。
  太太老爷们的院子和姑娘们的并不在一处,徐善然和何氏早早分开,沿着往不及居的院子走了一会后,就看见红鹉提了个灯笼等在竹林深处等着她们,再回到院中,李妈妈也早准备好了汤汤水水,好洗去徐善然的一身尘埃。
  因着这两个月来都呆在国公府中看院子,所以红鹉先送了徐善然进去,自己又倒回头出来处理些事物,不想刚一出院子,就看见一人站在院子口,虽穿着旧时鲜艳的衣衫,但眼神呆滞,双手粗糙,不需细看便知这人过得不好。
  红鹉初初见人,先是吓了一跳,就听那人说:“好姐姐,我知道姑娘回来了,你去替我求个情,让我见见姑娘……”
  当初在同一个屋子里做事的时候,红鹉何曾看过对方这副模样,心头便有些松软,身子侧了侧,正要开口让对方进来,手臂却蓦地一痛,是被跟着出来的绿鹦给下死力掐了一下。
  因为徐善然做私事时不爱有人服侍,绿鹦便跟着出来,刚好见到红鹉和院外的人,又听见那话音,看红鹉要答应,忙下死力掐了对方一下,压低声音冲好姐妹说:“你要死了,姑娘还没说话,你是什么牌位上的人,就敢答应这些事情?”
  说着她看向站在外边的棠心,只说:“我能帮你去问问姑娘,姑娘要不要见你便不保证了。”
  跟着不等棠心回答,转身便向房中走去。
  这一等便有些久,来来往往的仆妇和小丫头都看着站在门口的棠心,直让站在那里的棠心慢慢回过神来,涨红了脸将头低下去。
  一旁陪着等的红鹉也有点尴尬,想走又觉得不好,只在心里把绿鹦和棠心都埋怨了一通。
  好不容易,走进去的绿鹦又出来了,带来的是徐善然让棠心进去说话的消息。
  一直站着的棠心这才走进院子,跟着绿鹦一路进了熟悉的房舍,待转过屏风帐幔,一晃眼见到坐在绣墩上由李妈妈梳头的姑娘,灯火摇曳下,只觉那人似远还近,也不知是陌生还是熟悉,身体里的骨头却似被抽走了一般,只顾重重伏地,大声哭泣:
  “姑娘!姑娘!我错了!我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上更新^^
  再附上个湛国公府众人排位:
  湛国公府排位:
  徐力,张氏。
  长子徐佩凤,窦氏。
  长孙徐善瑞,二孙徐善知,长孙女徐丹霞(妾柳氏出),二孙女徐丹晨(妾花氏出)。
  长女徐佩薇,盛门徐氏。
  次女徐含珠,王门徐氏。(妾孙氏出)
  二子徐佩德。(五岁夭折)
  三子徐含章,赵氏。(妾钱氏出)
  三孙徐善明,四孙徐善惠,三孙女徐善巧。
  四子徐佩东,何氏。
  四孙女徐丹青(妾周氏出),五孙徐丹瑜(妾周氏出)。五孙女徐善然。
  10、第十章 棠心 。。。
  房内似乎一时静了静,棠心并不知道得很清楚,她伏在地上,痛哭失声,哽咽难言,只觉得两个多月里受到的所有委屈都痛痛快快地哭了出来,恍惚间似乎还听见人说了声“你们都下去吧”,等再回过神来时,才发现闺阁之内,除了还坐在绣墩上的姑娘之外,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窗外湛蓝的天覆上了重重云翳,黯淡的光线让室内变得灰蒙蒙一片。
  徐善然并没有立时将目光转到跪在地上的棠心身上。
  她随手拔下发间最后一个花钿,搁在妆台上,发出轻轻的碰撞声,又站起来去拿桌上的烛台,将屋内的铜灯一一点了。
  暖橙的光芒很快驱走室内的阴郁。
  徐善然慢慢走到棠心跟前,垂下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地的婢女。
  棠心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身上太过单薄的衣服并不能抵御早春的寒气,她哭泣的时候还没有感觉,等到现在,地上的寒凉就跟钢针一样穿透那些薄薄的布料直刺入身体,那些早被冻伤的地方更凑热闹似地疼痒起来……
  她忍不住伸手去抓面前的天水碧的裙摆,哀求说:“姑娘……”
  “棠心,你和竹实都不是国公府的下人。”徐善然突然开口。
  “母亲当时嫁过来的时候将你们一家子带过来,你父亲母亲都呆在庄子上看庄子,你在这里的事他们也知道,不过你别想着他们怎么帮你,先想想你怎么不牵累他们比较好,你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
  “我听说最近有人看上你了?”
  “那户人家要说身家也还算不错,在大婶婶跟前也有点脸面,她要是求了,你既不是国公府家生的下人,又恶了母亲,大婶婶多半随口也就准了。换个角度想,日子总是过出来的,她家已经比外头好上很多了,你顺从小意,说不定也——”
  棠心听到这里,脸色就跟死人一样白。众人的讽刺蔑笑排挤践踏,什么都好,听得久了,哪怕是被讽刺被蔑笑被排挤被践踏的自己也觉得全是自己的过错。可是只要还是个人,她总期望自己能过得好一点,总期望前方还有些光明,自己也终究能努力走上平坦的那条路:“姑娘不知道,那人已经大死了两个老婆了,第二个还是怀了身孕的,流出来都是个成了型的男孩……姑娘,姑娘,您就发发慈悲,救我这一遭吧!”
  “我能够救你。”徐善然口吻淡淡的,但一个字一句话,她说得不能更清楚,“我能救你,能把你再调回我身边,还能把我这个院子交给你管,让你当我这屋里头的第一人——这不是你最初想要的吗?”
  棠心愣住,又慌忙嗫喏说:“不敢,我不敢,奴婢不敢……”
  “但你能给我什么呢?”徐善然打断棠心的话。她并不需要和一个丫头兜圈子,没有棠心,还有梨心,还有蕊心,她只需要找一个符合自己要求的丫头。她蹲下身,直视俯跪在地的婢女,再次询问,“我能救你,你能回报我什么?”
  棠心走的时候还显得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重新进了屋子的李妈妈一边帮徐善然换衣服,一边试探性地笑道:“姑娘,棠心突然过来是跟忏悔的吗?这倒算她有点良心,不过有些事啊,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再没法描补的……”
  徐善然并未说话。
  她在习惯着从掌控林府的老夫人变成七岁的小女娃,她周围的婢女妈妈,也要跟着习惯她的转变。
  她再不可能像真正七岁的女孩一样,什么事也听妈妈说,什么事也跟妈妈说。
  李妈妈等了一会,不见徐善然回答,多少有些尴尬,又想再次开口。还是绿鹦见机得早,连忙上前打岔:“姑娘,晚上你只和老爷太太一起吃饭,吃完消消食就差不多歇息了,也不用戴太多东西,就戴上老爷去年给的那块墨玉,头上只绑两条五彩丝缎可好?”
  “就这样吧。”徐善然说。
  事情便揭过去了。
  一番收拾停当,等徐善然带着丫头来到何氏这里的时候,四方院的正屋里头已经塞了满满的主子并丫头。
  只见何氏坐在上首左座,换了件素淡的莲子色缠枝牡丹纹长袄,下边的两溜长椅上坐了一女一男,身旁则立着一位穿深青色长袄、微垂着头、看上去仿佛府里管事仆妇的妇人。
  徐善然一眼扫过,便将人全都认出来了。
  这还是她自回来之后第一次见着他们。
  她的庶姐徐丹青,庶兄徐丹瑜,还有生了这两个孩子的姨娘周氏。
  念头转过之间,徐善然已经迈过门坎走入厅中,先对着母亲问了好,又依次和坐在旁边的庶姐庶兄见礼,这才倚着母亲的话,依偎到了母亲身旁。
  赶了一天路的何氏也有些累了,正歪在靠枕上歇息,一向跟在何氏身旁伺候着何氏的桂妈妈正拿着算盘,噼里啪啦地对着账本拨珠子。
  徐善然在坐下的时候稍稍看了两眼,没见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结合着以往的记忆,便断定这本账肯定没有问题。
  不一会儿,桂妈妈算完了账,果然合起簿子对何氏笑了笑:“都算完了,并无什么需要更改的地方。”
  何氏便对站在旁边的周姨娘笑了笑:“我不在的这两个月,你也辛苦了,难为你能做得这么周全。回头从我这里拿些燕窝去,你也补补身子。”
  “这都是婢妾应该做的,当不得太太的谢字。”周姨娘对何氏福了福身,恭敬说道,“太太若没有其他吩咐,婢妾就先告退了。”
  何氏看了下天色:“老爷今天就从外地回来了,正好还赶上饭点在家吃,要不你再留一会?”
  “老爷许久不见太太五姑娘,正该和太太五姑娘好好叙话,太太虽心慈,婢妾也该知道好歹,早早退下才是。”周姨娘说着又福了福,这才转身出去。
  那坐在旁边的徐丹青和徐丹瑜完全不在意。
  因着徐丹瑜是男孩子,在嫡母面前还拘束些,徐丹青已经早早笑起来了:“母亲这次在外呆了那么久时间,有没有给女儿带什么礼物?也不用母亲什么珠宝首饰这等阿堵物,都说那山上最有佛性,一只花一片叶子也就够了!”
  何氏本来还对着周姨娘的背影有些叹息,被徐丹青这么一搅就笑了:“我要真带回那些花枝叶片回来,也不知道要被你这猴精猴精的怎么埋汰了。”
  说着让桂妈妈拿了两个匣子出来,一个匣子是给徐丹青的,一个匣子是给徐丹瑜的。
  两人均结果打开一看,只见徐丹青匣子里是几样首饰,粉的花儿妩媚,绿的叶片剔透,还有那工艺精湛,栩栩如生的蝴蝶钗子,只刚开盖子就见那蝴蝶触须微颤,蝶翼轻抖,直欲翩翩飞起。
  至于徐丹瑜的就更简单了一点,不过笔墨纸砚,好笔好墨好纸好砚罢了。
  两人都站起来对何氏行礼道谢。
  徐丹青就跟变戏法一样从袖中抽出一卷佛经,笑嘻嘻地递给何氏:“母亲看,这是我为妹妹抄的经,这两个多月里每天早晚都念三遍佛,天幸妹妹自此就没事了。”
  这话说得有些蹊跷,竟似徐善然好起来是因为她抄了经念了佛。
  何氏笑着接过了。
  徐善然也微微一笑,自何氏身旁站起来,给自己的庶姐福了福:“谢谢姐姐,想来要不是姐姐这些经,我恐怕还好不了;可惜姐姐统共就抄了一卷,要是再多抄两卷,指不定我上个月就能回来了。”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
  徐丹青自己带着含义说话,再听徐善然的玩笑话,就听出不止一个含义了,当场就被噎得有点说不出话来。
  正好这时外边的丫头说“老爷回来了”,众人的目光便都向厅外看去,不一会儿,就见头戴玉冠,身穿滚银边紫羊绒鹤氅的男人走了进来,那人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呢,我远远的就听见了笑声。”
  那人肤色微白,丹凤眼,颔下有长须,一举手一投足说不出的洒脱自然,天生一段风流在身,正是出去数月了的徐佩东。
  这人进来之后,坐在炕上的何氏也下了炕,带着儿女给丈夫问好,问好一毕,徐丹青又欢呼一声,跑到自己徐佩东旁边,抱着徐佩东的手撒娇说:“爹爹你总算回来了,你不知道女儿这两个月来有多用功!”
  本看向徐善然的徐佩东被这一打岔,要说的话便有些忘了,转而先对大女儿说:“哦?那把你的画拿来让为父我品评品评?”
  “还怕爹爹你看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