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节
作者:公主站记      更新:2021-03-11 18:35      字数:4740
  上元节时谢玲珑就曾给过何屠夫一万两银票。
  何屠夫听谢玲珑的建议,出比外面多一倍的工钱还管饭顿顿有荤菜吃雇了张家村的村民,将前院后院的菜地平整,在上面盖几排屋,加上原有的两排屋,变成一座大庄子。另外又从里正手里买下所有无主的田地和山。
  从正月十八至今,何家上下无比的忙碌,银钱流水似的花出去,大批的青石块木料运进来,望着挖好地基开始建盖的庄子,张家村人羡慕恭维的话说破了嘴皮。
  何家儿媳们时时憧憬着未来富裕生活,不由自主走路腰身挺的笔直,下巴抬高,说话压低声音,有意识的模仿起何七雪的言行,按着大户人家少奶奶的标准要求自己。
  突然大富起来的何家让儿媳们的娘家眼馋的很,以往只在过年才拿点不值钱的东西走亲家,如今常来,谄笑着说尽好话要把关系拉得更近,然后拐弯抹角提着一些事,借十两银子买头牛、匀三十两银子给老大不小的儿子娶个堂客、给一小笔银子去县城开个茶馆、给亲戚家的几个侄子找个工钱高的短工干干……
  何屠夫和张巧凤白天脚不沾地忙的像不停转动的陀螺,晚上还得绞尽脑汁想怎么应付这一群想占便宜还不愿付出的亲家。
  二月中旬初,一场细雨过后,气温一夜间回升,连着几天艳阳高照,漫山遍野草绿花红,春天真正到了。
  浏阳县守城门的衙役撤成一人,查询放松。年后店铺生意萧条了好些日子,终于开始好做起来,街道上百姓川流不息,春耕前的一个月附近村落的农民都来找活干。
  五匹快马驮着五名中年男子自潭州城府方向的官道驰骋而来,到得城门下马进了县城,为首的男子身着上好的蓝色绸缎应是有身份的人,身后跟着四男皆着黑衣,身材魁梧,目光蛮横。
  那蓝衣男子口气居高临下问衙役道:“你可晓得谢奇阳举人家何在?”
  衙役恭敬道:“你是?”
  蓝衣男子不耐烦道:“本少爷来自潭州谢府,是谢奇阳本家的族长!”
  衙役连忙恭敬的指了路,心里却是看不惯这人骄横自大的做派。
  五人进了县城,顾不得看景,上马急匆匆直奔谢奇阳家。蓝衣男子正是代替谢林掌管谢家家族的谢十一,四名中年男子是谢林长安府里会点武功的奴仆。
  五人砰砰砰敲开大门,谢十一挥手撵走朝他行礼的柄叔,如同来到自家直入院子,朝正前方半开门的一间屋子高声道:“何七雪可在家,把你那女儿谢玲珑带出来一见。”
  谢奇阳拿着一本书从屋子里走出来,道:“珑妹子昨天去了亲戚家。不在。”
  谢十一见状一怔,道:“你怎么还没启程去长安?”
  谢奇阳一脸惊讶,将书递给跟出屋的廖小松,拱手行礼道:“十一哥怎么大老远来了,找我女儿何事?”
  谢十一年龄比谢奇阳大两岁,天天沉沦酒色,导致面色发青显老,眼白黄浊的眼睛一转,仗着权势毫不掩饰,阴笑道:“我奉族长爹爹之命,今日要带走你女儿谢玲珑,过继到我名下。以后谢玲珑生死婚嫁便与你无关了。”
  “什么?”谢奇阳以为耳朵听错。
  何七雪双眉紧蹙腆着大肚子走出来,吴嫂小心翼翼的扶着她跨门坎走下台阶。
  谢十一淫邪的目光盯着何七雪,脑海里已将她跟老太太一系大房的那十几个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女人比较起来。
  谢奇阳压住火气道:“你重说一遍,我没听清!”
  谢十一目光转望谢奇阳,强硬道:“我爹爹已是家族族长,今日我大老远赶来,就是奉他老人家之令带走谢玲珑,明日就将谢玲珑过继到我和周氏名下做女儿。”
  何七雪清楚记得谢十一和周氏有儿有女,为何还要抢走她和谢奇阳的心肝宝贝女儿,怒目相视道:“凭什么让我们把珑妹子过继给你!”
  谢十一挥手不屑道:“男人说话,妇道人家少插嘴,一边去。”
  谢奇阳双眉竖立,瞧这般架势,今日若他不在,何七雪不答应的话,光天化日之下谢十一是要强抢谢玲珑,如此族人真是堪比仇人,怒喝道:“够了!我妻子所言就是我要说的,你们滚!”
  谢十一任代职族长这些天在族里欺男霸女,就连老老太爷都不敢如此跟他说话,岂受得了谢奇阳叫他滚,怒道:“小小举人还敢让本少爷滚?本少爷要过继你的小崽子当女儿,是看得起你。”
  何七雪气得浑身颤抖,道:“奇阳,让他们走!我再也不要见过谢府的人!”
  廖小松闻声嗖的跑到杂房抄起一根扁担,快步走到何七雪身前,扬起扁担,朝五人吼道:“滚!”
  柄叔打开大门,挺直腰板道:“你们快走,莫来我们家。”
  四名奴仆护在谢十一身前,虎视眈眈盯着谢奇阳一家人,院子里氛围极其紧张。
  那谢十一不是毫无头脑的谢十三,突地变脸仰天大笑几声,而后坏坏道:“十二弟,你是聪明人,不妨仔细想想。你不遵从我爹爹族长的指令,就不怕我爹爹将你全家人逐出家族?我爹爹在长安为官,上有何太保罩着、下跟潭州城府主官关系匪浅,你今日不交出谢玲珑,以后就别想在长安会试高中当上进士,更别想在这县城里守着你的漂亮小堂客过上安稳日子。你若不信,那我们就走着瞧,到时你别哭着喊着来求我!”
  谢奇阳脸色铁青,夺过廖小松手中扁担朝谢十一打去,暴怒道:“滚!”
  大门开着外边已围了十几个邻居,看见向来儒雅的谢奇阳气得凶悍的拿扁担打人,均震呆了。
  谢十一身子被酒色掏空反应迟钝,眼看扁担要打在他脑袋,两名奴仆领着他的后衣领往后一带,扁担在他鼻尖前几寸地方挥下,疾风呼呼,惊吓的差点尿了。
  “敢打我家少爷,咱们把这院子砸了!”四名奴仆叫嚣着,露出凶神恶煞的面目,操起袖子握紧拳头朝谢奇阳的脸和胸膛打去。
  廖小松哪会让这些人近谢奇阳的身,冲上去护在前面,赤手空拳跟四人对打。
  谢奇阳操着扁担狠狠扫去,一扁担抽中一奴的右臂,其余三奴功夫强些闪避开。
  被扁担打中的男奴杀猪般嗷嗷叫唤,疯狗似的扑上来,谢奇阳眉毛一竖威严喝道:“我是潭州府的举人功名在身,你们敢动我一根毫毛试试看!”
  何七雪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握紧拳头,若不是肚子太大,此时已冲上去跟他们对打。
  吴嫂急得直冒汗,朝大门外围观的邻居们大声叫道:“有恶人要夺走我家玲珑小姐,打死我家谢老爷,老奴求求各位街坊们出手相助!”
  “谢举人家里来了歹徒!”
  “住手,你们几个王八蛋竟敢我们县里的举人老家!”
  邻居们都很尊敬谢举人和何七雪,见状纷纷叫嚷起来,有七、八个男人冲进门来帮忙,更有人聪明的解开栓在大门旁边树上五匹马的缰绳用力踢马屁股。
  谢十一听到马蹄奔跑声,顾不得院里的混战,急匆匆跑出去,看到五马朝县城城门方向奔去,气急败坏道:“你们四个快去给本少爷把马追回来。”
  四奴身上已被众人打伤好几处,痛得直叫唤,逃似的撒腿跑掉,跟着谢十一往城门那边追去。
  廖小松左脸颊被打青一块,胸膛挨了一脚受了伤,嘴角流着血,坐在地上直喘气。
  谢奇阳顾不得感谢街坊邻居,忙叫柄叔去请来大夫给廖小松治伤。
  夫妻俩商量觉得谢十一不会就此罢休,浏阳县城已不安全,便收拾行李去张家村。
  再说谢十一带着四奴追马一直追到县城门,多亏了衙役眼尖手快,怕五马踩踏百姓,远远的就高声叫喊发动百姓一起动手将城门关闭,待五马奔至,用两根长柄舀粪勺和三根长圆木顶马嘴,这才治伏五个牲畜。
  谢十一和四奴牵了马缰绳,连个谢字都不说,把衙役气得在心里骂谢十一祖宗八代,还得去向那些出手援助的百姓道谢。
  两个十分顽皮农村小男孩第一次进县城,见到五马齐奔众人齐拦觉得场面壮观很热闹,还想再看一次,偷溜到人群中隔着两、三丈距离,偷偷取起树枝和牛皮筋做的简易弹弓包裹着两颗枣大的石子,朝其中两马的屁股射去。
  直听两马咴咴嘶叫,高高扬起前蹄,疯了似的朝前奔去,谢十一和一奴右手握缰绳身子被巨力蹬出去好几丈。
  谢十一双脚哪跟得四只马蹄的速度,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经扑倒在地,下巴硬生生磕在青石板蹦掉半颗上门牙,右手虎口流血生痛,望着远去的马影,气得大骂:“该死的牲畜,本少爷剁了你!”
  两奴连忙扶起谢十一,一奴去追马,还有一奴跟谢十一同时摔倒左脸蹭地擦破皮流出血面目狰狞。
  等追回了马,谢十一又气又累,肚子饿的咕噜直叫,到县城最气派的酒楼望江楼用午饭。
  小二热情推荐酒楼的特色菜蒜苗炒猪血、小白菜蒜沫猪血汤,并道:“客官,想出这一菜一汤的不是寻常百姓,是我们县谢举人老爷家那得到观世音菩萨灵露死而复生的谢玲珑小姐。”
  谢十一听得一愣,那出高价要买谢玲珑的人可没说这些。他要了这两道菜吃了,觉得味道不错菜式比较新颖,脑袋瓜子一转,派出两奴去街上打听,等得到消息确认谢玲珑得到观世音菩萨的灵露还能求到菩萨果西红柿,顿时双目射出厉光,拍桌自语道:“险些让这奸商给骗了。想用一万两银子打发本少爷,没门!本少爷坐地涨价,至少五万两!”
  四个奴仆坐在另一桌吃饭,听到“五万两”三字,眼冒精光扭头望去。
  谢十一阴声道:“十二这贱种不见棺材不掉泪,本少爷先回去将他全家从族谱里除名,把他撵出家族,然后给他定个罪名上报潭州府主官取消他的举人功名。到时他定会乖乖把女儿送上门来求本少爷!”
  半夜三更,谢奇阳、何七雪、柄叔、吴嫂带着受伤的廖小松逃难似的慌慌张张回来,何屠夫听完事情怒气冲天,要叫上六个儿子去潭州混进谢府在夜里悄悄宰了谢十一。
  谢奇阳跪下相劝根本拦不住。何七雪着急晕过去,何屠夫一见慌乱了,生怕女儿难产。
  谢玲珑被小白紧急叫出空间,赤脚跑到大厅,双手拉着何屠夫的衣袖,道:“外公,谢府再混乱却有权有势,近处有潭州主官撑腰,远处有长安的谢林罩着,杀了谢十一容易,但要是您和舅舅被谢府的发现,我们几十口人都得被抓偿命。眼下爹爹还没有官职,我们只能忍气吞声。”
  何屠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抱起她语重心长的道:“珑妹子,外公和你舅舅不出手杀了谢十一,难道等着他带人闯进张家村把你抢走?外公、外婆和你舅舅、哥哥拼命也不要你走。”
  张巧凤跑去找了谢玲珑的鞋袜给她穿上,难过的直抹眼泪。好端端怎么降下这么大的祸事,她宁愿家里不盖庄子,也不让外孙女离开。
  谢玲珑道:“我们可将此事禀报给平安寺的明风和尚。我是护国寺的一等供奉,马上就到二月二十九日观世音菩萨第一个生日,我若被抢走,我爹爹若名声受污,我就不能当玉女,那明风和尚肯定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平安寺虽小,但他可以去潭州府求助湘枫寺的主持。”
  湘枫寺是方圆千里最大的寺院,三百年前建于岳麓山山顶,内有编武僧、医僧百余人,每年湘江、洞庭湖发洪水,全寺的和尚都会下山抢灾救人,在百姓当中口碑极好。主持和松大师是护国寺主持和原大师的师弟,今年五十三岁,任职二十三年,威信影响力原胜潭州城府主官。
  众人一听觉得均表示赞同。
  谢玲珑在何屠夫耳边悄悄道:“外公,你和外婆这些天不是被那些亲戚烦得头疼吗,此时正是看清人心的时候。”
  何屠夫点点头,对这个聪明绝顶的外孙女已找不出夸赞的话。
  谢玲珑抱着小白去给廖小松治疗,这次他用命来守护爹娘,定要好好感谢。
  却说谢十一当日返回潭州谢府,晚上便以谢林的名义在祠堂召集族人开族会,以谢奇阳气死嫡母刘氏、逼死嫡弟谢十三的罪名宣布将他全家从族谱里除名,并要以谢家家族的名义给潭州府上书告状请求取消谢奇阳举人功名。
  当时无故毁人功名、污人名声、诽谤人害死人都是丧尽天良的事,特别谢奇阳的身份是举人,朝廷若查出来,谢十一会因为一己私欲连累整个家族受到重罚。
  老老太爷知道刘氏、谢十三死亡的真相,此次为了家族名声,一反以往的退让,坚决反对,最终气得以死相逼。
  老太太闻讯赶到,跪在谢家祖宗牌位前磕头发誓为谢奇阳证明清白。
  已被谢十一压迫到极致谢府各院害怕日后将步谢奇阳后尘纷纷抗议。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