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怀疑一切      更新:2021-03-11 18:30      字数:4725
  心却已经千疮百孔,尤如死一般黯然、无助与冷漠、揪痛,脚逐渐虚弱无力,心口窒息,仿佛连行走都是如此费力,直到身子倒在一个温软的怀里,迷离的抬眸,那是——冉闵…人也彻底昏死过去。
  我睁开明媚的黑瞳,幽然转醒,映入眼帘的是冉闵那倦极的容颜,他坐在床畔思索着些什么,时而攒紧浓眉,时而黯然轻叹,仿佛心事重重,眸光略黯,似有难言之隐。
  不觉心中深深一震,及开言,泪便坠下。略带凝噎道:“你怎么了…”
  “你醒了!”话未多,却有足够的安抚之意,原来这个骁勇善战的他,亦有柔情的一面。
  须臾便又道:“你怎么会知道冉闵,这个已经被我忘却了的名字,你到底是谁?”他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思愁,以及沉淀多时的想法。
  “因为知道所以知道…我叫伊天雪,出生那时天降大雪,大地都是白茫茫的一遍,寒风刺骨,而我也被爹娘所抛弃。”未等他先发问,我便先说出了我的故事。
  “你不是普通人,很坚强,和她很相似,而你的相貌也与她很相似…这可能是我要你的原因。”他嘴角微扬,轻言道,黑眸中不自觉发出一丝光茫,人也情不自禁的笑了。
  “她是谁?还有现在是公元多少年?”关于英雄的情事,我似乎并未知晓,只知道他此刻的深情诉说是对另一个女子,一个我无法得知的女子。
  “340年…怎么了?”他眼中闪过一抹异样,心中微微侧然,诧异我对年代的不知。
  我恍然直摇头,心中揪痛,却又清晰地感受到一份前所未有的茫然与无助。
  他情不自禁的轻抚我的脸颊,喃喃自语道:“你和她怎会如此相似,貌似一人,而且你们的性情也是如此相似,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她…你不是。”
  “她是谁?我想我有权利知道。”心中突地一阵委屈,原来他救我只是因为我和他爱的女人相似,这亦是悲抑或命?
  他听罢,苦涩一笑,“她叫薛兰灵,父母死于战乱,她真的很美,与你外貌如此相似,才艺出众,喜爱伴作俊美男子…她时常女拌男装跟在我的左右…”话毕,双目微阖,嘴唇微微翕张着,神情十分幸福,他应该在回忆他与心爱之人的往事吧?
  “那后来呢?你们成亲了吗?”我小心翼翼的问着,虽然不想惊扰他的思绪,却又十分好奇那个奇女子。
  他徒地猛瞪双目,眼里饱含炽热如火的火焰“有个高僧叫佛图澄,他本是西域之人,来到洛阳之时,已故大王召见于他,想试验他的道行。佛图澄即取来钵盂,盛满水,烧香持咒,不多久,钵中竟生出青莲花,光色曜日,令人欣喜…他是个高僧也算是个奇人…这点并不可否认。可是有日今国君石虎大王在我将军府不巧撞见了兰灵,佛图澄却告知兰灵是女儿身,兰灵为我着想,迫不得已,只有献身于大王!”
  他说得很决然,一字一字狠声说着,心却十分痛楚,原来石虎与他尚有夺心爱人的恨意,难怪他会如此恨胡人,这其中也不难说出他有点点私心……
  我不禁悲从中来,这悲伤中还渗着怜悯、委屈,及很浓烈的…醋意。
  为可怜而重情多情的兰灵而怜,石虎是个有名的人渣,历史上皇帝家骨肉相残,手足相煎的事屡见不鲜,然而,后赵皇帝石虎在这方面却格外登峰造极,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石虎生性残暴,暴虐好杀,未登上帝位时,不仅用残酷的手段先后杀死两位妻子,即使在军队中如果遇到与他一样强健的战士,他会以打猎戏斗为由,借机将对手杀死,以解心头之快,战斗中,对俘获的俘虏,不分好坏,不分男女一律坑杀,很少有俘虏生还。称帝后,本性不改,穷奢极欲,劳民伤财,大肆营建宫殿,百姓的劳役负担超过任何一代…
  石虎的残暴绝对可以胜过秦始皇,这便是中国五胡乱华时的黑暗,也是汉人最悲惨的时光……也是历史故意所忽略的一段,因为真的太悲悯了,没有汉人可以忍受他们的祖先是如此度过那可怕的岁月…
  “不要多想了,我想她也不希望你不快乐,对不对?所以你要开心,坚强的活着,就算没有她也没有关系,因为…她已经为你付出了一切,只是希望你能活着,总有一天你可以赶出入侵的胡人……总有一天你们可以重新在一起,过着美满的生活,到那时,再也没有人能分开你们了…”喉间干涩,嘴唇微微翕动,情不自禁的安慰着他,而却有谁可以来安慰我?
  “兰灵…”他深情凝眸于我,低沉醇厚的嗓音十分悦耳,使劲掐住我的双肩,唇袭上我的唇,被他吻着我才恍然直觉,就算那晚甚至更前,他都从未亲吻过我的唇,而此时的他定是当我成了另一个女子…薛兰灵!
  而我却依然无法体会这二唇相会的感觉,他那霸道、深情的吻却已侵占了我的芳心孤诣!泪纵然滑落,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霎时又柔肠百转,因为他心中已将我当成兰灵的替身,我真的不是兰灵…真的不是…想说出口,却只能缄默,任由他吻着,因为他吻的是我,不是兰灵…
  那慑人气势随着狂烈的吻,弥漫了我的全身,由被动的回应着他的需索而化为主动的承欢,仿佛身子着了火般,不知羞耻地缠绕于他,呢喃着地乞求他的眷顾。
  整个过程都在思付着,我爱上他了吗?得到令人心酸的答案,也许不知从何时开始,心已被他占据,抑或者只是因为一直冷漠的我第一次得到丝关怀…又或者这个男人本身拥有着不可抗拒的魅力,所以我的心才逐渐沉沦…
  我爱上他了,这是一个多么令人心痛的答案,或许有一天我会回去,只是以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或许在没有回去之前,我早已命丧于此…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瘫软在他裸裎的胸膛,我惨澹低语道:“我不是兰灵…我是天雪…伊天雪!我真的不是兰灵!”泪几欲夺眶而出,却强抑住。蓦然扬起脸凝着他,而他却早已安睡…心顿时沉入谷底,只觉自己是站在了世界的边缘上,如此孤独,无所依靠…
  夜,又是一个无眠的夜…如此冷清与黑暗,令人辗转无眠,但愿明天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第二日的确较以往于不同,冉闵带着我招集所有的胡人士兵及被关押的汉族女人。场上顿时喧闹四起,众人都小声啼咕着不知道他此举何意。冉闵行迳本是诡谲难测,没有人能预料他下一个步骤,只能在事后才错愕他反常理的举动,或是惊叹于他的果断与明智,也正是如此他带兵才是百战百胜,军心归一。
  而我更是摸不着头绪的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看他镇定不变的神色,也恍然猜到了什么,他是想救这些同族汉女,应该是!照理他是无法容忍士兵吃同胞,他的民族感是很强烈的,即便是身为胡人将军。
  他寒冽的目光紧望着众士兵,眉宇间含蓄着无形的威压,仿佛如一个天生的王者般让人畏惧且敬仰!不竟好奇,这是一个怎样的男子,如此光彩夺目,他…真的可以让人心动。
  “听着,从今开始,我们只吃少量人肉,放了一半的人!”冉闵下了这道气势如宏的命令,众人震惊不已,而我的心更是十分讶然,为什么不是全部?
  “将军,大王曾说过,我们早上作战,晚上就可以饱餐肥肉,只要北方有汉人,就不必担心挨饿。于是,部下们都甘愿效力,打完仗就吃人肉,吃饱后再作战,因猛异常。可是将军此举怎可行,一直以来都是以人肉做军粮,如果不吃人岂不是叫我们断粮,还望将军三思!”士兵们全都跪于地,不甘接受这莫名其妙的命令。
  “只是吃少量的人肉,毕竟无法做为主食。”冉闵见他们不想听命,更加沉声道,眉尖亦衔了隐忍的恨意,却并未发作,空气中弥漫着高度紧张的气氛。
  这时那独臂未走的副将更是上前道:“将军也是汉人,可曾听说春秋五霸之首的齐恒公,山珍海味都吃腻了,就想吃人肉,易牙赶紧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杀了,用他儿子的肉做成美肴,让齐恒公吃得赞口不绝,觉得人肉是世间极品。而我们胡人吃的是汉人,还未吃自己同类,这有何不可,将军是否为了身边的汉女下如此决定。”
  听罢众将士的目光徐徐射向我,眼中想将我大卸八块之意更是如此浓烈,那寒意,向我横扫过来,顿觉十分恐惧,极力将惊悸之情压下,保持平静。
  由于天灾或战乱造成了严重的社会饥荒,人们为了生存而被迫以同类为食。这种现象史书常见记载,每个朝代在遭逢大饥荒的年头都会出现吃人的惨象,即使是盛世也不能免,像白居易诗中所写的“是岁江南旱,衢州人食人”,这是尽人皆知的一次,这种现象当然是违背人性的,但在那种每个人都面临著饿死威胁的情况下,靠吃人肉来活命还能够使后人理解。
  可是他们这种行为我却无法理解,只能归于胡人的残忍意识和苛虐心态,如果他们有一点怜悯之心,对遇难者还有一点惭愧之心,说明他们的人性总算还没有完全灭绝。可惜他们并未有一丁点…
  冉闵会怎么做,我无法得知,可是我知道他也尽力了,或许这便是汉人的命!我无可奈何,他亦如此。
  “请将军收回成命吧,虽说军法如山,众人对将军亦是拼死跟随,可是此等命令却是无法接受。”副将更是决然的说着,脸色凝重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阴鸷狠毒,就仿佛紧扼住我的喉头,直叫我喘不过气来,身子亦常颤栗。
  如果说,为满足暴虐欲望而吃人,那主要的是表现了人性中遗留的兽性的凶残,更表现出动物式的愚昧。这种以人肉代替军粮的行为,历史上却是很多……
  这只能算是一场风波,冉闵最终也只有做罢,可惜事实好像并未此了结,更大的灾难还在后头,因为这道命令他将受更大的苦楚,而我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沉默跟随着这个男人,不管前途如何,亦不管是否会葬身此地。
  冉闵呆坐在床上,沉默无言,眼中的伤痛如此明显,“我做错了吗?”此话亦是问他自己,亦是问我。
  我渭然长叹的挨坐着,苦笑道:“或许吧,你无法转变些什么,可是错不在你,这是命,总有一天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他转而紧搂着我,眸中掠过锐利的星火。旋即却又黯然垂目道“他们认为小孩的肉为上等,女人的肉次之,男人又次之。吃人的办法有许多种。有的是把人放在一只大缸里,外面用火煨烤,直到把人烤熟,有的是把人放在一个铁架子上,下面用火烤,像烤羊肉串似的,有的是把人的手脚捆绑起来,用开水浇在身上,然后用竹扫帚刷掉人身体外层的苦皮,再割剥肌肉烹炒而食,有的是把活人装在大布袋里,放进大锅里煮,有的是把人砍成若干块,用盐腌上,随吃随取,种种酷毒做法,难以详述,更可笑的是吃了之后美味无穷,还使人想念。”
  身子颤抖着,庆幸自己并未相见,否则更为心惊,蓦地,一阵嚎啕之声如江水崩堤猛然爆发,这是一种长久的压抑到了极限,终于无法再压抑而爆发的哭声,一种痛彻心肺的痛哭,哭的不是别人,而是我!本以为泪水早已离我远去,哪知穿越后却更加想哭,已不知掉了多少泪,只知道以前的自己并非如此。
  他征了征,沉默地任我在他胸前抽泣,喉间只余一声叹息,见我渐渐停下,才恍然道:“你叫什么!我忘了!”言毕便温柔的盯着我,想替我轼去脸上的泪水。
  我面色丕变撇开头,不愿他为我轼泪,心开始为他忘记我的名字而恼火,憋了一肚子气,温怒道:“伊天雪…”
  他波纹不生的黑瞳渐露出笑意,仍是挟着一股阴郁的霸气“记住了,天雪,你出生之时天降大雪。”恍然又想起了什么,眸光迅速黯冷道:“你不是兰灵,我不会让你重蹈覆彻,会保护你!不会让你有事,很快我们便可回去了,那时再也不用为呆在军中而担忧。你不是兰灵…”
  这话像是对我的无声的承诺,而我的心却更加苦涩揪心,他始终忘不了兰灵,虽然我不是她,他心中却早已把我当做是她,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什么时候占据他心的是天雪而非兰灵?只怕是永不可能!心更加痛不可言…
  他扮正我的身子,将我双手环在他肩上,然后用温暖的巨掌轻抚我僵直的背脊,彻底溃决了我的思绪,但仍是挣扎道“放开我…我不是兰灵。”言语之意亦有恼火。
  “你不是…”他轻声喃语着,而我只能随他摆布,一声极细微的呼唤传入耳“兰灵…”
  虽然细微却听得真切,心莫名的扯痛,似乎支离破碎,虚弱的淌着泪,他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