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9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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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结局 更新:2021-03-11 18:21 字数:5135
寝床边,明黄的罗帐安静地垂落着。
“阿暖——”
一声急促的惊呼打破了满室的寂静。
罗帐内,司慕涵满额冷汗猛然坐起,随后,便看向枕边之人,如同过去的一个多月一般,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得到安心。
枕边之人仍旧酣睡着,并未因为她而惊醒。
即便仍是熟悉的面容,却无法让慌的厉害的心安宁下来。
她知道那只是一个梦。
可却仍旧是无法无动于衷。
司慕涵抬手抹去了额上的汗水,然后掀开了罗帐,下了床,更衣之后,又转身回到床边,替仍在熟睡的水墨笑拉好了被子,然后,转身,脚步匆忙地离去。
殿外值夜的冷雾看着出来的主子,有些诧异,“陛下……”
“去辰安殿。”司慕涵沉声开口,随后,起步离开。
冷雾愣了一下,转身看了一眼寝殿的大门,然后,方才急忙跟了上去。
朝和殿守夜的宫侍也是诧异不已,面面相觑的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已经歇下了,而且这般晚了,陛下还是走了?
对于朝和殿的宫侍来说,永熙帝今晚留宿朝和殿的意义极为重大,这代表在永熙帝的心中,凤后仍旧是有分量,而这分量不因全宸皇贵君的归来而有所改变,后宫的格局也不会因此改变,可是如今……
守夜的宫侍们却不敢肯定,心中纷纷不禁忧虑起来。
而此时,殿内传来了一声叫唤,“来人!”
守夜的宫侍一惊,其中一人连忙推门进去,快步走进内室,便见主子坐在了床上,脸色无法用言语形容。
“凤后……凤后有何吩咐?”
水墨笑忽然间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笑声,随后,缓缓问道:“她走了?”
“……是。”
“去了哪里?”
“去……去了……”
“辰安殿对不?”
“凤后……”
水墨笑又笑了起来,笑的比哭更加让人心酸,他低头,轻轻地抚摸着身边的床榻,床榻上还留着她的温度,她的气息。
“这般迫不及待……连等到天亮都不愿意?”他抬头,看着跪在床边的宫侍,继续道,“本宫知道她今晚过来,不是想本宫,更不是因为放不下本宫,担心本宫会害怕,会伤心会难过……她不过是不想往后本宫为难她的皇贵君罢了……可即便本宫对她还有用处,却连她一晚都不值!”
“凤后……”
水墨笑低下了头,继续抚摸着渐渐冰凉的床榻,“你知道吗?本宫曾经很恨这张床榻,恨得恨不得烧了它,在这张床榻上,本宫遭受了最耻辱的一个晚上,本宫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晚上,本宫曾经恨过她,恨她的无情,恨她的残忍,可是,却也是她给了本宫这一辈子从未感受过的幸福。
那一年的除夕……也是在这床榻上,本宫感觉到了从未感受过的幸福……即使那时候她不过是在履行她的责任,不过是为了安抚本宫,让后宫平静……可那一晚于本宫来说却是这一生的转折点,从那一晚开始,本宫便彻底地输了,输给了她,也输给了本宫自己……本宫即便嘴上不说,即便心里有许多的不甘心,可本宫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她想要后宫平静,本宫便努力去做,她担心他的皇贵君受委屈,本宫便将他供起来……
本宫以为我们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即便没有情爱,但是可以相敬如宾,如同世间许多结发男女一般,可是后来,雪暖汐出事了,所有人的人生翻天覆地,她很少来后宫,便是招人侍寝,也是招去交泰殿,一开始,本宫原以为你这般是不愿意来后宫,不愿意路过观星殿,可后来本宫方才明白,她这样不过是将一切都定在了责任上面,雪暖汐走了,后宫所有人对她来说,不过是一份责任,她宠幸我们,也仅仅只是责任,孙氏有孕,睦君有喜,到后来的柳氏,甚至赵氏,她都无动于衷,不管是谁给她孕育孩子,生的是皇女还是皇子,也再也激不起她心中一丝涟漪……她永远都不会如同当年雪暖汐生产当日跪在太庙祈求一般去紧张在乎后宫为她诞育后嗣的君侍……”
话截然而止。
地上跪着的宫侍更是惊惶。
在朝和殿伺候多年,他从未见到过主子这般模样。
“她担心本宫会伤害雪暖汐,所以今晚上即便再不愿意也过来了,可是,本宫怎么会伤害雪暖汐?本宫是妒忌,是恨,可这般多年,本宫何曾伤害过她身边的人?其他人本宫尚且没有,雪暖汐,本宫更不会!可是……难道本宫在她的心里便只有这样的一个用处吗?十三年的悉心陪伴,风雨与共,便只是得到这些吗?本宫连她一个晚上都不值——”
话落,面容随即狰狞,那已经失去了主人温度的枕头被猛然攥起,随后,摔到了墙脚处。
泪水,肆虐成灾!
雪暖汐没有夺走她,从来没有!
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属于过他!从来没有!而他,也从来没有从雪暖汐的手中夺走过她!
可是……
司慕涵,你怎么可以这般残忍!
187 母女之谈
从朝和殿到辰安殿,永熙帝只用了半刻钟的时间,可以说是一路疾步走来。
守门的宫侍听见了敲门声打开门一开,也是被永熙帝的到来而惊了惊。
没有人想到永熙帝会回来。
司慕涵在众人的惊愕目光之后,直奔寝殿。
唯有见到他,她的心方才能够真正地安下来。
可到了寝殿之后,却见司予述坐在了寝殿外的石阶上。
“你怎么在这里?”
“母皇?”司予述也惊愕地站起来。
司慕涵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已经熄灯了的寝殿,“你父君可好?”
司予述看了母亲半晌,“父君很好。”
司慕涵脸上的焦虑神色方才有所缓解,随后便起身,欲进寝殿。
“母皇!”司予述忙阻止。
司慕涵看向她。
司予述目光有些怪异,“母皇,父君已经歇下了。”
“朕知道。”司慕涵蹙眉道,似乎不理解女儿的阻拦。
“母皇若是进去,怕会吵醒父君。”司予述看了母亲会儿,然后继续道:“若是吵醒了父君,定是一番折腾。”
司慕涵眉头虽然没有松开,不过却没有继续。
司予述敛了敛心绪,“母皇是担心父君所以过来的?”
司慕涵没有回话,不过注意力倒是转到了女儿身上,“这般晚了,你怎么在这?”
“儿臣……唯有在这里方才安心。”司予述回道。
司慕涵眉头又拧紧了一些,看了女儿半晌,随后,叹息道:“你父君已经没事了。”
“儿臣知道。”司予述微笑道。
司慕涵看了一眼寝殿,沉默了半晌,便道:“朕睡不着,和母皇喝两杯如何?”
“母皇,儿臣不想离开这里。”司予述摇头。
司慕涵笑了笑,“那便在这里喝吧。”
司予述一愣。
司慕涵走到了一旁的石阶上,然后席地坐下。
司予述脸上难掩惊诧之色,“母皇……”
“别这般大声,会吵醒你父君的。”司慕涵打断了她的话。
司予述看着眼前的母亲,有些难以是从。
“坐下吧。”司慕涵拍了拍旁边的位置,随后又对冷雾道:“去拿两壶酒来,酒就成,其他的便不必了。”
冷雾犹豫了会儿,方才领命。
司慕涵随后挥手让其他的宫侍退了下去,寝殿外,只剩下了母女两人。
司予述见状,只好坐下,“母皇是从朝和殿过来得?”
“嗯。”司慕涵回道。
司予述心里不禁生出了忧虑,“母皇这般走了,父后恐怕会不开心。”
司慕涵一愣,“怎么这般说?”
司予述面上又泛起了怪异之色,盯着眼前有些陌生的母亲,沉默良久,方才缓缓道:“母皇,你真的不知道儿臣为何要这般说吗?”
司慕涵蹙眉。
“儿臣知道父君归来母皇很高兴,可是,儿臣更希望母皇是冷静的高兴。”司予述认真道。
司慕涵凝视着女儿半晌,“述儿……”
“也许母皇会认为儿臣心胸狭窄,可……”
“你父后也许会不高兴,但是不会对你父君如何的。”司慕涵打断了女儿的话,“述儿,这十几年来,你父后对你和彩歉冻隽撕芏唷!?br />
司予述正色道:“父后对儿臣付出了多少,儿臣一直都知道,儿臣也会尽一切能力去报答父后,可是,在儿臣的心中父君仍旧是第一位,不管是任何人,只要他敢伤害父君,儿臣决不轻饶!”
“你父后不会。”司慕涵却道。
司予述笑了笑,“这些日子父后的状况一直不好,他担心父君回来了母皇便不会再要他了,可如今依儿臣看来,父后是多虑了。”
“述儿……”
“母皇,儿臣不敢再冒险!”司予述打断了母亲的话,一字一字地道。
司慕涵凝注了她半晌,然后,缓缓道:“朕不是在为凤后说话,而是朕了解他,他是那种即便心生恶念,却甚少付之行动之人,朕和他生活了二十多年,他不会伤害朕最重要之人。”
“可母皇并不了解男子的嫉恨之心,若是……”
“述儿。”司慕涵忽然间笑了,“母皇这一辈子有过很多男子,各式各样的,母皇很清楚他们的嫉恨之心能够将他们的心扭曲到什么程度。”
“那母皇为何……”
“朕与水氏成婚多年,从一开始的厌弃到后来的憎恨,再到之后的相敬如宾,如今的相濡以沫,这一路走来,若是母皇还没看清楚这个人的心,母皇或许早便死了不知多少年了。”司慕涵缓缓道,“朕不是再为他说话,可是这些年,他为朕付出的,远远比朕给予的都要多,外人看来,朕给予凤后水氏的已经够多够多了,凤后的尊荣,后宫说一不二的权力,朕甚至赦免了他的母族,可她们都不知道,水氏为了朕,为了大周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述儿,朕从未想过他会这样做,能够这样做!这世上,能为朕舍命之人,你父君会,豫贤贵君也会,甚至翊君都有可能,可朕从未想过水氏也会!
这些年,他一直在问朕是否还记恨当年他间接累死先帝一事,其实朕也给不出答案,说不记恨,便是对先帝的不孝,而朕也并未真的忘了那事,可说记恨,可却没了当年那股恨不得杀了他的怒意,尤其是他为了朕连命都可以不要。
述儿,或许人生从来都不仅仅是简单的爱恨,于普通人来说是如此,于帝王来说更是如此,我们身边有很多人,或许,这些人曾经犯下过了大错,可是,却不能抹杀他们曾经为我们付出过的,杀伐果断,可以用在朝政上,却永远也无法用在家事上,家人家人,何谓家人?便是打断了骨头都还连着筋。”
司予述褪去了面上的凌厉之色,沉默会儿之后,“母皇对父后有情吗?”
司慕涵笑了笑,“水氏这一辈子遇上了朕,并不能说是幸运。”
“母皇不愿意给儿臣一个肯定的答案?”司予述又问道。
司慕涵拿起了冷雾送上来的一壶酒,“述儿,这世间很多问题都是没有肯定的答案的。”
“那母皇爱父君吗?”司予述又道。
司慕涵这一次很快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爱。”
司予述笑了,拿起了另一壶酒,喝了一口,“这十三年来,儿臣不止一次怀疑过母皇对父君的爱,可现在……儿臣也知道单凭一句话根本便不能说明什么,可是母皇,儿臣信你,这句话,儿臣信你。”
司慕涵笑道:“我原以为你不信。”
司予述又喝了口酒,摇头道:“不,虽然儿臣也说不明白为何会信,可是这里……”她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这里告诉儿臣,儿臣可以相信母皇的这句话。”
“谢谢。”司慕涵笑道,抬手也喝了口酒。
司予述沉吟会儿,“母皇,在云州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不是说等你父君休息好了再说吗?”司慕涵道。
司予述笑道:“父君心疼我们,不可能告诉我们所有一切的。”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
“母皇,儿臣不是要心事问罪,儿臣知道母皇带着父君回来之前定然已经将一切定论了,而且,这个定论也得到了父君的同意,儿臣不会违逆父君的心意。”司予述继续道,“可儿臣必须知道,只有这样,父君对儿臣来说方才是完整的,方才是完完整整地回来。”
司慕涵看了女儿会儿,“好,母皇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