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
恐龙王 更新:2021-03-11 17:59 字数:4864
“多谢几位英雄!”流云乖觉地大声恭维着帮忙的壮汉,直到一群人远去,才回转过身找米店老板。
“好样的!”店老板右手抓着装米的袋子,递给流云。
流云笑着接过袋子,豪爽道:“本就该这样。老板也是好样的!”
“彼此彼此!”店老板与流云相视而笑。
到旁边的市场买了一些蔬菜,流云便准备回家了。
走在街道上,感受着比平日紧张许多的气氛,她心里不由直叹气,租界都这样乱了,租界外的人该怎么生存,自己又该何去何从。要不要把一月二十八日日本必定进攻上海的事情宣扬出去呢?如果这么做又该如何取信于人?
一面沉思着今后的道路,一面缓慢地走在街道右边,流云有些心不在焉。
这时路上一辆脚踏车疾驶而过,车上是一个日本人。
原本在流云旁边玩耍的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突然冲上前,对着日本人大喊:“打倒东洋人!”
那名日本人愤怒至极,下车狠命甩了男孩一个巴掌,将他掀翻在地,便重新踏上车子,匆忙准备逃逸。
流云在男孩喊话的瞬间立刻惊醒,飞快地放下手中的大米蔬菜,上前扶起摔倒的孩子,迅速扫视一遍,见他没有大碍,抬头瞥了日本人一眼,却发现对方已经逃到几米之外。
“喂!别跑!”流云简直气急败坏,连忙追上去,途中还抓起一户人家门外的半个砖头大小的磨刀石,投铅球一样重重地砸到了日本人的右边肩膀上。
这时路边已经窜出了一大群亲眼目睹男孩被欺负的怒气冲冲要教训东洋人的中国青年,日本人被横空飞来的磨刀石砸得哇哇叫,车子也歪了几下,却不敢停下来,忍痛继续狂踩着车子向前奔逃。
“卧槽!竟然逃了!幸好自己为了防身经常训练准头,砸那么一下,也算出了一小口恶气。可惜今天穿的是高跟鞋,跑不快。看来今后出门最好穿方便跑步的鞋子。”流云潇洒地拍拍手掌,想到今天欺负了日本人两把,心中有些快意。“哼!早就看你们不顺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6章
时间很快到了1932年1月18日。
流云午饭过后回到书店,就看见聚在柜台处讨论事情的一帮店员,不由悄无声息地凑了上去。
“听说政府打算正式与日方和解了。中方要答应制止抗日运动,解散抗日团体。”店员小李见大家都听得聚精会神,心中有些得意,声音也越来越大,“今天下午也许就能得到确切消息。”
“唉!打日本怕引起战祸,不打又实在对其恨之入骨!”店员小夏一脸愤懑。
“现在国家这么弱,政府也不敢与日本决战啊。”店员小刘摇着头,声音里满是无奈,“闸北、虹口的民众都能做到尽弃所有、绝不事敌,政府却要先放弃了。”
“如果能够保住家园,谁乐意破釜沉舟、与日本人决一死战呢?闸北和虹口的民众一直滞留在苏州河南岸的英租界,日子也不好过。这世道真是不让人活了。”店员小韩唉声叹气。
正式和解?真的能和解?流云神情恍惚地回到二楼的办公室,脑子里空洞地回响着刚听到的消息,心里却不相信事情会这么顺利。
下午,上海《时报》发布了“对日交涉已经顺利取得协议,战祸可望避免”的独家消息,还出了号外:中日问题和平解决。
全上海人紧绷的心弦豁然松动,业已迁往上海租界内的闸北、虹口两区民众,心中笃定,均放下心来,笑容满面地从通往虹口闸北的通街大道排队回家。
流云晚上回到家中,到了睡眠时间,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心中焦躁难安,翻来覆去地无法入睡。
明明感觉自己不会出事,为什么心里这么难受?难道又要发生什么大事?抹去眼角无声掉落的泪水,流云跪趴在厚重的被子上,捂着酸疼的双眼,有种大哭一场的冲动。
起床洗了几把脸,喝了几杯水,上了几趟厕所,半夜十二点左右,流云才勉强入睡。
“李麟熠!李麟熠!快开门!”昏暗寂静的的楼道里,流云大力地拍打着对面李麟熠的公寓门。
她一睡下就做了个可怕的噩梦,脑子疼得她生生痛醒,刚醒来没过几秒,她还以为自己依旧身处梦中,却突然听到飞机轰炸的声响,那声音频繁又清晰,惊得她一下子就完全清醒了。
往窗外一看,只见正北方向一片火光,烈焰腾宵,红光映亮了半边天,这是日机轰炸所引起的大火。
闸北完了!流云看着那一片火光,脑子浑浑噩噩地这剩下这个念头。
匆匆套上衣服鞋袜,她下意识地来到李麟熠家门前。
“咔。”门很快被打开,李麟熠衣着整齐地站在门口,侧着身子给流云让出一条道,“你也听到了?”
流云点点头,走进李麟熠家的书房,声音里满是痛恨:“不是签停战协议了吗?难道日本又反悔了?”
她眼袋浮肿,脸色青白,看上去精神十分萎靡。
李麟熠眉峰不自觉地蹙了起来:“日本人哪有什么信誉?你先顾好自己要紧,不要老是给自己太多压力,否则仗还没打,你身体就先垮了。”
流云坐到单人沙发上,脑袋搁在扶手边沿,心说这时间不对啊,一二八事变不是应该还差十天吗?
“你说今晚会不会打到租界?”流云抬头看着李麟熠问。
李麟熠认真想了一会儿,说:“公共租界和法租界应该算是安全的。”
“唔。”流云心里似乎安定了一点,低垂下头,两手盖住脸,郁郁地附和一声,半晌才闷闷说道,“我睡不着。”
李麟熠轻柔地拍拍她的肩膀:“我给你煮红枣莲子羹吧!”
“好。”吃点热乎的东西心里感觉踏实一些。
李麟熠煮好粥,分别给两人盛了一碗。
两人在越来越激烈的枪炮声中相对静坐,紧紧地抱着碗,慢慢地咀嚼着浓郁香甜的米粥,只感觉度日如年。
屋外时不时传来半夜惊醒的人们吃惊恐惧的叫喊声,聚众互通消息讨论战况的喧哗声,凌乱仓惶的脚步声。流云从未觉得时间会如此难熬,等待的几个小时让她犹如参观了一场惨烈的酷刑。
将近凌晨时分,流云坐不住了,便起身要去外面打探消息。
李麟熠站起来,右手横在她身前,试图制止她:“你在屋里呆着,我一个人去。”
“不行!要去一起去!”流云脱口反驳。
同进同退吗?李麟熠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一个微笑:“那就一起去。”
两人刚走到楼梯口,就遇见一群脸上带着惊魂未定的住户聚在一块,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深夜发生的战事。
两人挤上前聆听一会儿,忽然听到一个声音说,是日本军队和上海驻军打起来了。
战争爆发了……一二八事变提前爆发了。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流云瞬间觉得如遭雷击。
没想到,自己还在冥思苦想该怎么告诉政府日军会在一月二十八日进攻上海,现实就跟自己开了一个大玩笑。历史改变了,自己原先能够依仗的一丁点优势也没有了。那上海会不会沦陷?
想着想着,流云心中不期然地冒出一股绝望。
不!或许历史从未改变。这个世界的许多事情与前世本就不同,又谈何改变?
难道仅仅这样你就要消沉下去了吗?振作点!沈流云!
从今天起抛却前世无用的记忆吧!不管能不能见到明天升起的太阳,日子还是要照样过。
“流云,你怎么了?”李麟熠一直分心关注流云,马上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流云勉强笑了笑:“我突然想到,你的收音机还放在店里,明天我把它拿回来,接听消息也方便一点。”
“你真的没事吗?昨天熬夜那么久,你还是先回去睡觉比较好。”李麟熠说着就拉住流云往回走。
“唉,真没事……”流云别扭地想要甩开对方的手,“这种时候谁还睡得着啊……”
“睡饱了才有精神做事,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李麟熠紧紧地抓着流云的手臂,口气分外强硬。
“哎……我知道了。”流云拗不过对方,只好无奈地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47章
三个月后。
“该死的日本,打不赢中国军队还敢嚣张,这下停战了,那些外国赤佬又该跳出来调停了。马后炮来得真准!”流云在李麟熠书房里听着收音机里传来的停战消息,心中满不是滋味。
“没办法,虽然政府当初迁往洛阳,表示决不屈服,但战场在中国,吃亏的永远是中国。而且,现在中国也没法彻底打败日本,仗多打一天,百姓就要多受一天苦。”李麟熠在一旁柔声安慰她。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消停啊。每一次全国人民准备豁出一切全力支持抗战,政府都要和日本讲和!停战也只是能暂时让人喘一口气而已,还不如一鼓作气努力打败日本。难道非要等日本抢光东北的资源财富再来打全中国吗?”流云一想到即将发生或已经发生的某些事实,就不禁恨得咬牙切齿。
“唉……”饶是李麟熠平日再淡定,现在也不由叹气了。
时间就这样在流云的悲愤与辛酸中慢慢流逝。
1937年2月初,《女子月刊》因为刊登的某些有关国际时事政治的报道设计敏感时事问题,被当局以“有宣传阶级斗争之文字”为由查扣,书店也随之关闭。流云几经努力,却也无法让政府取消禁令。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开始莫名其妙地衰败起来。
刚重生时,她就分别在多家医院、诊所找西医和中医检查过身体,检查结果显示她非常健康。可现在她看遍了医生,没发现身体有任何疾病,却总是身体疼痛。
这种痛楚时刻存在,今天可能是头痛,明天可能是心口痛,后天可能是腿痛,毫无规律可言,却让她受尽折磨,连睡梦中都皱着眉头。
疼痛伴随而来的还有四肢无力等尽显虚弱的症状。在短短一个多月内,流云就成了一个几乎只能卧病在床的病秧子,走几步都嫌累得慌。
“今天感觉怎么样?”李麟熠放下手中的食盒,扶着流云坐到床上。
“没什么起色,大概是吃的药不对症吧,连病症都不知道,如何治得好呢。我觉得再喝药也只是浪费钱罢了。你也别老是为我寻医问药了,反正就只是有点疼痛,浑身无力,习惯就好了。”流云强撑着给李麟熠开了门,身体便感觉有些虚脱,差点摔倒在地,没有拒绝对方的帮助,连忙坐好,靠在床栏上。其实她心里十分明白,这是她穿越的代价。没想到她平日里坚持锻炼身体,在病魔的摧残下,竟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笑话。
听到流云的话,李麟熠心中不由闪过一丝疼痛,双眼凝视着她,态度异常坚决:“我请到了一位名医,下午他会来给你看病。不管怎么样,不要轻易放弃希望。”
见流云似要反驳,他直接转移话题:“你前阵子发表的文章有些言辞过激,政府给你发了通缉令,下午看过医生,你就先到我另一所公寓避一避。”
“那你呢?”流云歪着头问他,眼里流露出这么个意思:没连累到你吧?
见她最先关心自己,李麟熠心里滑过一丝感动:“我就一普通教书匠,平日里安分守己,有哥哥他们罩着,政府哪会为难我。”
流云情不自禁地感到既羡慕又嫉妒:“有哥哥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件事不要紧,如果他们真要捉我,早就直接行动了。发通缉令就像在告诉我‘我讨厌你,要是不想吃牢饭,就给我老实一点’。况且现在书店和月刊都停办了,连累不到其他人。”
说着流云又不满地跟李麟熠抱怨:“我只是对比了一下明朝抗倭胜利和满清甲午中日战争的完败,暗讽了一下政府的软弱无能,又没明晃晃地骂他们,干嘛这么较真。”跟现代的政府一样虚伪懦弱,真是令人不齿!“谁不知道现实中老好人总是被欺负的,政府对外也太软绵了!”
李麟熠耐心地听她唠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