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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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儿 更新:2021-03-11 17:53 字数:4996
她心里头因什么不痛快,顾妈妈和春菊都有数,可谁也不能挑开了说。
流苏往门暖阁处垂着的湖蓝色门帘看了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抿唇不语。
春菊又道,“方才那俩丫头才从庄子上进来,又不过是八九岁的光景。原就没见过什么世面,年纪幼小,有些不足道的地方也是情有可原。日后多提点些便也就是了。倘若姐姐忙便交给我来提点她们便是。”
流苏憋着嘴,“翠儿当初也是庄子上提拔上来的,初来时也同她们这般年纪。却是事事都做的周全。”语气里倒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春菊抿唇笑了,“原我是新来不久的,不知道从前的事情。可也常听翠儿说,倘若没有流苏姐姐的照顾也没有她自己个儿的今日。这般看来,那时候姐姐是破费了些耐力调教的。”
流苏一时哽住。不知该怎么开口。
一旁熨衣服的顾妈妈插嘴道,“对待旁人。谁都不能一碗水端平。总是亲疏有别。纵然都是亲者,也还分着如何亲近的法子。”
流苏听了这话,忽而觉得耳根一阵发烫。垂下了眼眸,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气姚倾信任流萤而不信任自己的。
可姚倾也不是圣人,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流苏舒了一口气,起身往外走,“我得去瞧瞧,小丫头们是不是又偷懒了。”说完,便逃也似的走了。
春菊还有些担心,走到顾妈妈跟前,将声音压低。“您说,她听懂了么?”眼神略带担忧的看向流苏离去的方向。
顾妈妈点头,“她是个聪明姑娘,一点就通。想必是觉得自己个儿小题大做,有了几分羞愧。”
春菊也点头,心里头是有几分好奇姚倾和流萤到底有什么秘密连流苏和顾妈妈都不让知道的。
许是瞧出了她的心思,顾妈妈提醒道,“咱们做下人的,最要紧的就是恪守本分。该知道的便要打听清楚,不该知道的就是旁人偏要告诉咱们也不能听。”
春菊点头便又开始忙起了自己手上的活。
自顾绾被赐婚以来,姚倾一直都没腾出时间来去看她。又逢顾氏怀有身孕,不便于四处走动。回娘家这事便也一直耽搁着。
姚倾心里头是一直惦记顾绾的,本是想着要去跟老太太知会一声自己一个人去一次顾相府上,探望一下也要出阁的顾绾。
谁知还没等她去找老太太,老太太便自己先找上来了。
老太太穿着一件石青色团花大褂,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比之走时的红润气色,如今竟是更多了几分精神头。
想来着静修的日子,过的不错。
姚倾给老太太行了礼之后,老太太嗯了一声,指了指离着自己最近的绣墩,道,“倾姐儿坐下吧。”
虽是态度冷淡,但是少了平日的厌烦。姚倾受宠若惊,忙不迭的谢过然后坐下。
“祖母如今气色越发好了,瞧着也越发年轻了。”姚倾笑意融融,明明很狗腿的话,说的却是很自然。
谁都爱听奉承话,尤其是永宁侯府这位老太太。当即便是抿唇笑了,摸了摸自己留下岁月痕迹的脸。态度越发的好了,“我听说你同顾家的小姐顾绾素日里交情极好,如今眼瞧着她也要出阁了。得空,便去府上瞧一瞧她吧。日后嫁人了,见面机会便也就少了。我年轻时候许多的手帕交,原都是京中贵女,嫁人之后便也都随着夫君天各一方。有些便就再没见过。如今那顾大小姐是被选作太子妃了,日后想要入宫见上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姚倾点头倒是,心里头却觉得有些好笑。倘若顾绾不是被赐婚给了太子,老太太恐怕便就没有这么热衷了。
姚倾给顾府递了帖子,很快便就去了顾相府上。
第一卷 花落时节又逢君 099章 拒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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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氏殷殷嘱咐了一早上,方才放心将姚倾送了出去。
甄妈妈扶着她的手上了软轿,从二门处往回走。待到了宜华院,扶着下了轿子。见顾氏脸上依然还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便宽慰道,“七小姐如今也不是头一遭自己个儿一个人出门,她素来乖巧,且做事最懂分寸。如今又是回外祖父家里头,太太大可不必忧心,仔细身子,肚子里的哥儿要紧。”
仿佛认定了顾氏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孩子,甄妈妈说的十分笃定。
顾氏抿了唇,手轻柔的抚上已经能瞧出隆起的小腹上。脸上神色稍见缓和,“倾姐儿为人处世我再放心不过的。只是,这一纸婚书下来。绾姐儿只怕心里头不舒坦。女孩子凑在一起,难免伤春悲秋。倾姐儿才多大的年纪,正是情窦初开时。倘若心里头有些个什么波动,总归不好。”
顾氏心思通透,又消息灵通。关于顾绾和姚子瑜之间的一点点小暧昧,哪里能够逃得过她的眼睛?
曾经她是想过要用自己的侄女来笼络继子,一来是给没有子嗣傍身的自己留条养老的后路,二来则是想要给姚倾寻个好靠山。毕竟,姚倾嫁人后仰仗的不会是母亲和外祖家,能在婆家为其撑腰,让其能有底气的,只有永宁侯府。
可是后来永宁侯敲定了姚子瑜和安四小姐的婚事,她又隐隐的透析了姚子瑜的心事,便也就将这心思放下了。
倘若姚子瑜真是对姚倾动了感情,依他那执拗的性子只怕是日后也很难忘却。到时候难免叫结发妻子知晓了,记恨姚倾,又或者是说出些个什么荒唐的话来,又叫才压制下去不久的谣言风波在起。
既然姚子瑜的妻子是会有记恨姚倾的可能性。让一个和姚倾没多大交情的安四小姐记恨,总比情同姊妹的顾绾记恨来的轻松一些。
横竖姚倾心里头不会太在意,也就不会叫她本就艰辛的人生过的越发苦哈哈。
甄妈妈以为,顾氏大抵是因为向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顾大小姐在婚事上受了挫折,会郁郁寡欢,到时候和姚倾说些个什么小女儿的心事,也勾起姚倾的某些小女儿情怀。她这般容貌,倘若对哪个男人动了心思,怕是后患无穷。
甄妈妈心里头也是有些忧愁的。可转念想想这许多年来姚倾的做派,便又宽慰顾氏道,“七小姐是水晶心甘。玉做的人儿。再没有比她通透自爱的。太太只管放心就是。”
顾氏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可眼睛里头的担忧之色却没见少。
姚倾哪里知道顾氏的担心,一心只想着去瞧瞧顾绾,顺便完成自己要做的事情。一路坐在马车里头,只嫌车速太慢。两家离得太远。恨不能自永宁侯府出门,转一条街就进顾相府上。
待到了顾相府上,又被两个舅妈盛情迎接,去老太太处磕头请安。
顾老太太裹着一件石青色五福团花大衫,歪在临窗大炕上。头上只勒了一个样式普通的镶碎金祥纹抹额,人看起来精神并不大好。
顾绾被册封太子妃。对于顾家应该是好事。可这满门清贵的顾相府上,却是压力极大。
姚倾觉得有些不自然,同老太太寒暄了几句。便问起了顾绾如何没来。
大舅妈,也就是顾绾的生母顾大太太形容憔悴。低声道,“绾姐儿近日来染了风寒,今日实在是卧床难起,这才没来接外甥女。外甥女可别怪你表姐。”
姚倾一听。心里一急。忙到,“大舅母哪里的话。表姐病了原该是我去瞧她的,哪里还有叫她来看我的道理。”
顾大太太淡淡的笑着,神色看起来总是有几分尴尬的。
顾二太太在一旁转着茶杯,眼珠滴溜溜的往姚倾和顾大太太身上招呼了一圈。道,“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表姐自小就是个与旁人不大相同的。所以呀,接了赐婚的圣旨第二天就病倒了。”
顾二太太膝下无女,只有一个一心习医的顾缙。她是个好强的,见顾大太太家的顾绾被册封太子妃,心里头多少有些不自在。
老太太听了这话微微蹙了眉头,顾大太太权当没听见。拉了姚倾的手,道,“自小你和绾姐儿感情便好,如今你来瞧她,她自是心里头高兴的。”说着就转头对老太太道,“母亲,我屋子里还有许多回事儿的婆子,正好我顺路回去将外甥女送去绾姐儿的屋子里,叫两个孩子见见面。容后再叫厨房准备些倾姐儿爱吃的东西,留下来吃顿饭。”
老太太很满意顾大太太做事的周全,微微点了点头。道,“难得倾姐儿来一次,今日就都来我屋子里头用饭。正好热闹。”
顾大太太起身应声,姚倾也跟着起身行礼,要走。
顾二太太脸色有些不大好看,也起身辞别了老太太,往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自顾老太太的屋子里出来,只绕几个回廊,穿两个垂花拱门便到了顾绾的院子。
顾大太太送到了门口,拉着姚倾的手殷殷嘱托道,“自小绾姐儿最听你的话,她心里头不痛快,你替舅母好好劝劝她。这人什么都不要紧,最要紧的就是身体。她病着却不吃药,可委实是叫你外祖母和大舅舅急的不行。眼瞧着这婚期便就近了,倘若这样病歪歪一直不好,可如何交代。”
姚倾大概知道顾绾再闹什么,便回握住顾大太太的手道,“大舅母宽心,我去瞧瞧表姐,定叫她吃了药才行。”
顾大太太一脸的感激,重重点头,便就自门口辞了姚倾,往自己的院子去了。
坐在回廊处看门的小丫头,见姚倾来了。登时来了精神,忙起身去打了帘子,一叠声的往里头通报。
在进了屋子。扑面而来的中药味便叫姚倾皱了眉头。
内阁的帘子一晃,一个穿着从绿色折枝海棠褙子的丫头便应了出来。给姚倾行了礼,笑道,“我们小姐日日念着表小姐,今日终于将您盼来了。”说着就自转身为姚倾挑了帘子。
这是顾绾身边的大丫头听琴,素来与姚倾想熟悉。姚倾正要开口同她寒暄两句,只听得里面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
姚倾顾不得说话,脚下加快了几步往屋里走去。
之间顾绾只穿了一身月白色的中衣,披了一件石榴红的外衫,靠在床榻上。神色倦怠却满是厌恶的推着婢女递上前的药碗。细眉拧在一起。道,“快将这劳什子拿走,我不吃!”
那奉药的婢女。面露难色,快哭出来的样子。央求道,“小姐,求求您了,好歹吃一口。若不然这病什么时候能好?老爷、太太瞧着岂不是心疼死了。”
顾绾皱着眉头。眼眶突然红了。“他们倘若真心疼我,我便也不会病了。”
眼瞧着顾绾便就要哭出来,听琴忙上前将小丫头遣了下去。道,“小姐既不吃药,便端下去温着。端些清粥小菜上来。”
“我也不要!”顾绾不高兴,索性将身子扭了过去。大概是这动作用了他太多力气。又忍不住轻轻咳嗽了起来。
姚倾见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又眼眶泛红的样子便觉得心里头一阵难受。上前去。在她身边坐下。有些责怪道,“病的这么重,如何不吃药?”
顾绾听见姚倾的声音,转头来看见她责备中满含关心的目光。心里头的委屈顿时决堤一般涌了上来,嘴巴一撇。大滴大滴的泪珠便滚了下来。
姚倾见此,慌了神。忙扯了帕子替她擦泪。顾绾一把将帕子扯过去。扭头不看姚倾。闷声埋怨道,“你怎么才来?”
按说已姚倾和顾绾的交情,自打知道她被封太子妃的时候就该来瞧她的。可奈何姚倾被事情绊住了脚,一时脱不开身。本是想要解释的,可无论怎么说都有些像是狡辩。姚倾索性不提这个话题,道,“我没及时来瞧你,是我不对。可……你怎么这般任性。病了却不吃药,这样可什么时候能好呀?”
顾绾整个人清减了许多,气色又这么不好。姚倾瞧着心疼,忍不住责备几句。
顾绾听着,便觉得越发委屈了。哭的越发厉害,肩膀一抖一抖。
姚倾上前揽住了她的肩膀,轻轻拍着。“表姐,你的委屈和不甘心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顾绾突然挣脱开姚倾,蓄满泪水的大眼睛拼命瞪着姚倾。
姚倾被她这激烈的举动吓了一跳,听琴也忙将屋子里头服侍的人都撵了出去。
顾绾看着姚倾错愕的神情,越发觉得心里头的委屈无从宣泄。莺莺的又哭了起来。
顾绾是个性子刚烈的姑娘,从不爱淌眼抹泪。今日见到姚倾,哭的这般伤心,自然是有些由头的。
想着哭也不失为一种发泄的好方式,姚倾便也不去管她。留她一人在那里哭哭啼啼,自己则去寻了在用温水投帕子的听琴问了个清清楚楚。
原是顾绾在接到赐婚圣旨当天,便跟顾大老爷和顾大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