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辣椒王      更新:2021-03-11 17:36      字数:4763
  到现在都无法接受你的这声叫唤只不过是为了逃跑而布下的局这个事实,之後你刻意的诱惑我更没有勇气去回忆。
  那种天崩地裂的感觉很不好受,那一刻,我恨得想亲手杀了你,把你做成人偶,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想念远远多过恨。毫无章法的搜寻,可以说是慌不择路,明明已经很疲惫了,却没有一点要放弃的念头。这回想要凭自己的本事找到你。
  吐出最後一口气,把烟灭掉。去浴室洗漱一阵,拿了零钱下楼,在浅草阿姨的询问中走出了复古欧式房屋大门。
  蝉声渐止,暮色褪去。新一拿好行李包,步出木制大门,落好锁。
  心里很急,脚下却走不快。磨蹭了好久,才走到拜殿前。一连串的动作,新一一步也没有落下,很有可能这是他最後一次的参拜与祈福。
  睁开眼睛完成之後,新一把放在脚侧的包提起来,背到右肩上。
  从山顶一路走到山脚,一手托著背後的包,另一手轻轻抚过沿路一百零九个鸟居,温柔的触摸,留恋的眼神,像是对待最珍贵的宝物一般。
  大概从小在神社生活的缘故,新一对鸟居情有独锺,看到鸟居,就像能看到自己的家。
  那一道道红色的永远敞开著的门,好似张开双臂,宽容地接纳形形□的人,不管你洁净一身,还是罪恶满身。
  走完最後一个台阶,犹豫之中,仍是回过头,看这最後一眼整齐有序,不断往上延伸的红色之门。
  等收回视线之时,已同肃然而立的鸟居一样,有了永不回头的决心。
  打的到鬼目村,又去了一趟神社,虽然知道结果,却依旧难掩失落。在水池边坐了一会儿,最终轻轻摇著头走下台阶。视界中的鸟居连绵不绝,好像怎麽也走不到尽头。
  到了山脚,走了与来时相反的路。
  如果找到他,该怎麽面对他?如果他不愿意跟自己回去,又该拿他怎麽办?
  用以前那种强硬的方法,只怕会把他伤得更深。也许可以用温柔的情感去慢慢软化他,感动他,问题是他愿意接受吗?
  算了,不去考虑那麽远的事情。现在只是想见他一面。
  小心翼翼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几个眼熟的鬼目村村民,新一下意识地压低帽檐。
  新一低著头全身紧绷的样子难免会让人生疑,擦肩而过之时,一个壮汉拉住新一的手臂,新一吓出了汗,拼命抽出自己的手。
  正在努力挣扎,头上一轻,随即帽子被扔到地上。新一忐忑地看向面前紧紧盯视自己的人。
  “快看,是工藤家的小子!”一个中年妇女大叫著起哄,唯恐别人听不见。刚才就是她摘掉新一的帽子。
  “诶,真的是他。我还以为他早就死在男人的床上了。”一个贼眉鼠眼的青年凑过来看新一的脸。
  “长成这样,性子又像娘们一样,想活下去,也只能靠张开双腿躺在男人身下。”穿著邋遢的小老头子靠过来想要摸新一的下巴,却被新一避开。
  另一中年妇女用手挡住嘴巴,对著她旁边的人,故弄玄虚道:“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病,真真看不出他会干这勾当!我说你们几个男的,靠远一点,你们不怕被传染吗?”
  “真是伤风败俗,这种事传出去,我们鬼目村村民的脸面往哪里搁?果然是天煞孤星,只会带来祸害。”
  不行,不能在这群看不起自己的人面前低头,更不能流泪!
  可是全身上下都在叫嚣,埋怨,怨恨,愤怒,杀意……似乎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来不及要爆发出来。
  一刻也待不下去,跟这些顽固不化、幸灾乐祸的人,无话可说,新一想要转身逃离。
  “别想走!”那几个人你拉我拽,把新一扔到旁边的草丛里,行李包被丢到一边。
  腹部一阵刺痛,新一皱著眉。身上冷汗不止,抬头看见月光下面目可憎的那几人团团围住自己。
  怎麽办?自己处於绝对的弱势,只能等著别人来救或者任人宰割?
  可是又有谁会来救自己呢?
  兰?她起码要跟朋友吃了晚饭才回来的,现在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离开她家。
  那麽只有那个人了吗?
  不,宁愿死,也不要他来救!是他,是他把我害成这样的,玩弄虐待我还不够,非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的出逃。
  “大家一起打死这个妖孽,为鬼目村除害!”
  来自不同人的拳脚落到身上,新一背朝上,紧紧缩起身体,想要还手,狠狠地发泄一下,却因为身上的疼痛而分不出一点力气。
  肚子好疼,比其他地方都要疼。好痛苦,快停手吧。
  新一下意识地护住肚子,大腿上湿湿热热的,有什麽东西流了出来。
  因为极力忍痛,下嘴唇咬出了血,额头渗出了滴滴汗珠。
  颤抖的手紧紧握拳,指甲陷入掌心中都浑然不觉,心中只有对那人的怨恨。
  空气中弥漫著淡淡的血的味道,闻到了血腥味,那些淌著汗满脸狰狞的村民没有停下手的意思。
  走到这条道上听到声响,快步过来想看个究竟的快斗在看到人群缝隙中新一苍白失血的脸时,瞬间惊慌失措地杵在原地,犹如五雷轰顶,愤恨交加。
  胸腔被愤怒与恐惧填满,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思考。身体不受意识控制,风驰电掣般地冲到人群中。
  疯一般地抓住一个人就挥拳过去,不论男女。短短的几秒锺,来不及反应的几个人被拼了全力的快斗揍倒在地。快斗充著血丝的眼睛透著狼一样凶狠嗜血的精光,喉咙间发出不似人的低沈嘶叫声,月光下,尤其让人毛骨悚然。
  对於瞬间发生在身边的一切,新一喘上气後,勉强抬起头,这般疯狂的,也只能是他了。
  抬眼怒瞪著月下笔直挺立散发著凛冽杀气的他,新一无声地质问。
  为什麽?为什麽!明明是你把我逼成这样的,又为什麽顺理成章地出现在这里?!
  快斗连忙蹲下身扶起新一,搂进自己怀里,然後抬起头恶狠狠地扫了一遍众人,凌厉的语气绝不是威胁这麽简单:“我不会放过你们的!如果新一有什麽闪失,我会十倍百倍地还到你们的家人身上。等著吧,你们会为今天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疼痛把新一折磨到恍惚,他已经听不清外界的声音,捂紧肚子,闷哼声从低喘中逸出。快斗低头询问他的状况,看他奄奄一息的样子,心慌得不知所措。
  打算横抱起他,手碰到他的大腿才发现那里湿湿的,伸手一看,居然是鲜红的血,此生没有像现在这样心焦过。
  快点,谁来救救我的新一!
  抱著他沿路跑到大街上,一路上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快斗本来就不会在意,何况是新一危在旦夕的此刻。
  拦了一辆出租车,立刻坐进去。以钱财为诱惑,让司机尽可能地加速。途中用手机联系了在神隐综合医院工作的宫野志保。
  新一,千万不要有事。我宁愿失去你,也不要你死。原来你於我已是这般重要。
  第三章
  全身被汗水浸透,苍白的脸竟似没有一丝生气,微张的唇瓣虚弱地吐息。昏迷中仍旧一脸倔强的新一像极了埋於地底下的低等植物,卑微而顽强,哪怕一点一滴的水都要吸取进干涸的心底深处,作为活下去的一点动力,等待著破土见日的一天。
  虽然无法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但似乎有什麽东西缓慢而坚决地从身体里流失,这种感觉就好像身体的一部分骨血被剥离,渐渐地似要幻灭於无形。
  不要,不知道存在於身体里面的到底是什麽,却不要它消失。这是新一唯一的一丝意识里仅有的想法。
  怀里的人眉心紧蹙,唇齿间偶尔逸出一两个含糊不清的呻吟。低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臂弯里的清瘦人儿,仿佛双眼一闭,他就会化影成沙,从自己的眼前彻底飘散消融。
  想减轻他的痛苦,恨不得以身相代,却很清晰地了解自己什麽都做不了,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此刻唯有收紧臂膀,牢牢拥住怀里怎麽都抱不真切的人儿,把自己身上的热度和能量一点一点传达给他。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哪怕一丝一毫的心意,希望他能明白他不是一个人,这里有一个人,那个正用全力抱住他的人,强忍著心头的恐惧,用尽毕生耐心等著他回来。
  没时间考虑自己是如何压住急如星火的躁动内心,等著车子驶到医院。扔下一把钱在後座位上,用最快的速度冲进医院,身後被撞开的人不满地小声抱怨著,快斗的耳朵自动滤去那些聒噪的声音,心里,眼里,耳里,此时此刻只容得下一个人,那个人的身影单薄得好像随时随地会消失一样。
  远远就看见一个茶色头发一身白衣的少女候在大厅。她帮著快斗办好一切以後,从急诊手术室出来,脸上淡漠的表情看不出情绪,急得快斗火烧火燎,欲破口大骂。
  刚才看著新一被推进手术室,她以一个眼神把他挡在门外,独自承受著无形压力的快斗已经到极限了,幸好浅草及时出现,苦口婆心地劝慰著,勉强平息了他的焦躁。
  “虽然是千钧一发,不过运气不错,两人都活下来了。”宫野志保睿智的瞳眸深深看了快斗一眼,里面似有责备之意。
  “太好了。”快斗与浅草同时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
  “真是上天保佑啊,新一少爷福大命大。”心地善良的浅草默默拭起眼泪。
  “等一下──”快斗疑惑地看向宫野志保,微微皱眉道:“你刚刚好像说了两个人,除了新一,还有让我在意的人吗?”
  宫野只是静默地望著他,那种眼神就好像说他故意装作无知,实则心知肚明。
  “另一人自然是指快斗少爷你了。”浅草温柔地插话,“如果新一少爷有什麽闪失的话,恐怕你的心也会跟著去的。”
  “不是,快斗的死活我才不关心呢。”宫野把视线移向浅草,绽出狡黠的笑。
  深知他们两个的死党关系,浅草当然明白她说的不是真心话。不过她能这麽笑,说明新一现在很好。
  “不是这样吗?那会是谁呢?”这会儿轮到浅草纳闷了。
  宫野盯著快斗,眼里有点审视的意味,在快斗失去耐心即将爆发之前,慢慢地吐出一句话:“他肚子里的孩子。”
  每次坠入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时,总会有那麽一只手,适时地抓住自己,霸道而有力,掌心是那麽的灼热,惹得自己不自觉地靠向他。
  耀眼的日光从半掩的窗帘处铺洒进来,蔓延的光线渐渐散到床上沈睡的人的脸上,低垂的长睫不密不疏,恰到好处,不安地翼动,随之干涩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一张模糊的俊逸脸孔窜入眸中。
  用力眨动眼睛,当视界不再模糊,瞳孔中那人欺身挨过来,唇边的笑意浓得消不去,看著他喜不自胜的样子,新一开始回忆沈睡之前的事。
  为什麽高兴成这样?至多只是我没死而已,有必要兴奋成这样吗?
  “太好了,你终於醒了。果然我说得没错,还是回家的好,昨天一回家,今天你就醒来了。”快斗露出嗔怪的表情,小声抱怨著,“你知道吗;你已经睡了一星期了,我总是盼著你醒来,也跟著你瘦了一圈。”
  新一挪动身体想要坐起来,快斗见状连忙帮著他起身,新一想要说话,但是嗓子干燥得发不出声音,转头寻找水杯,看到床头柜上的水,想要伸手去拿,无奈身上没有力气,而且长久没活动,身体僵硬得很。
  过了好一阵,快斗才明白他要做什麽,起身拿了水杯,亲手递到嘴边喂他,笨手笨脚的人连这麽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只想著多让他喝点水,没想到好心办坏事,灌得新一呛个不停。
  手忙脚乱地拍他背脊,替他顺气。新一用衣袖抹著嘴边的水,同时悄悄推开他的手。
  这回快斗没有强硬地迎上去,而是乖乖收回了手。这倒让新一有些意外了,霸道暴戾如他,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畏首畏尾了?
  碰了钉子的快斗坐在床沿,虽然有些不服气,也只是安静地看著他,好像看不够似的。
  被他直勾勾的视线盯得全身不舒服,新一微微侧过脸,躲开他的视线。不知何时,右手已覆在腹部,温柔磨搓。待新一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动作时,却完全不知道这麽做的用意,甚是茫然。
  看到他的动作,快斗心里喜悦万分,探手轻轻贴住新一的,仔细感受著微凉玉手下的生命:“放心,孩子没事。新一为什麽不早点跟我说呢……”
  後面的话,新一已经听不清了。
  放心,孩子没事。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打得新一脸色惨白,灵魂出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右手僵在那里,怎麽也无法继续刚才温柔的抚摸,方才传到手背上的温暖瞬间变得冰凉,新一不由用力抽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