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散发弄舟      更新:2021-03-08 19:42      字数:4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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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清笑道:“依你这么说,那些山里头的人家都别出门了,行了,你就别操心这些了,我自有打算,这些东西,只把吃食留下,还有若瑶给我的新书和笔墨摆在书桌上,其余让银翘登记入册,收在箱子里锁好,如今用不着这些呢。”
  甘草点头应着去叫了银翘过来,两人一个点数,一个记账正收拾,忽怀济一脚迈了进来,怀清起身迎出去道:“哥哥今儿却早,前衙无事吗?”
  怀济道:“怎会无事,刚剿了南阳山匪,又赶上春耕,哥哥忙活的都恨不能再生出几只手脚来,想这南阳县田地稀少,以至老百姓的于温饱都不能保证,若不是能打些獐狍野鹿的换几个钱度日,不定要饿死了,却指望这些没准的进项终不是长久之法,故此哥哥这两日都在琢磨,怎么想个法儿帮南阳的老百姓一把才好,可惜哥是个笨人,想了这些日子,也没想出法子来。”
  这也是怀清想了好些日子的问题,从一进南阳怀清就知道,要想帮着南阳脱贫,指望老老实实种地绝无可能,南阳周围都是山,仅有的那些田也不并不肥沃,山里新开的那些田也大多荒着,不知种些什么好,指望打猎更不靠谱,倒是可以考虑种药。
  这也是怀清今天从余隽哪儿得来的灵感,两人签了入股合同之后,又说了几句闲话,余隽有一句话怀清记在了心里,余隽说,南阳山里可有不少药材,只不过山高林深,道路不通,一不好采摘,二不好往下运送,还闹了好几年山匪,也没人敢上山采药,倒可惜了。
  怀清现代的时候常跟爷爷去郊外的山上采药,她爷爷是个相当传统的中医,总跟她说,中医之所以没落,究其原因就是懒,作为一名合格的中医大夫,不禁要多看,多听,多学,多想,还要多实践。
  尤其医药不能分家,现在的中医大夫就算能辨药的,也不过是药房里那些经过晾晒炮制之后的半成品,真正的药草有几个能认全的,一个个懒着不出去,就知道关在屋里闭门造车,把老祖宗好容易留下来的东西都丢了,这才是造成中医没落的根本原因,所以从怀清小时候就带着她到处去采药。
  也因此,除了继承爷爷一身医术之外,对于中药从采集到最后的入药,分别是什么状态怀清都一清二楚,间接的也让怀清在这个古代的世界里,能够好好的施展自己的医术,没准还能帮到她哥。
  不过一切只是个想法,等自己实地考察之后,想出行之有效的法子,再跟她哥商量也不晚,想到此,怀清劝道:“哥才来南阳几日,这些事儿急不得的。”
  怀济点点头:“哥也知道急不得,行了,这些事容后再说,哥来是有一件事求小妹。”
  怀清笑了:“哥,你我是亲兄妹,哪用得着求啊,若有事哥哥只管说便是。”
  怀济略顿了顿才道:“今儿早上你刚出门,延更兄就来了。”说着看向怀清:“跟着延更兄一起来的还有汝州府的周半城。”
  怀清仿佛猜到她哥想说什么了,果然怀济道:“周半城想请小妹给他家公子看病。”
  怀清不禁有些为难,不是因李曼娘嫁了周家,李家势力,一家子小人,李曼娘嫁进周家,也算她自己的报应,再说,她贪恋荣华富贵,嫁进周家也算得偿所愿,即便周少爷死了,她守寡,周家那样的大豪富之家,也不至于苛待守寡的儿媳妇儿,除了没男人,李曼娘的日子也应该不难过。
  更何况,周家少爷也不一定就会死,自己更没必要因为李家退亲之事,就记恨在心,她张怀清即便不是什么大善人,这点度量还是有的,更不消说,她哥如今在汝州府当官,周半城可是汝州首富,在汝州府有钱人里,属于一呼百应的人物,关系打好了,早晚用得着,给他儿子看病正是一分人情。
  却怀清也不得不顾虑男女之别,这个在现代不是问题的问题,在这里必须要顾虑,以这里的保守风气,自己一个没结婚的姑娘,给一个青年男子看病极为不妥,这可不像今天,自己跟余隽,只喝喝茶聊聊天就能解决的。
  俗话说的好,病不避医,不说西医,就是中医也许望闻问切,若是可以不避讳这些,自己早开医馆了,就是不能才跟庆福堂谈合作的吗,所以,自己给周半城的儿子看病,着实有些不妥。
  却听怀济道:“哥也觉得小妹给个年轻男子看病于礼不合,奈何周半城一进门就跪在地上苦苦相求,还有延更兄在旁,着实不好拒绝,加上周半城并未直接说让小妹给他家公子看病,而是求的哥哥,周半城底下的心思哥如何不明白,必是想让小妹走一趟呢,不好直接相求,才托词让哥哥过去,虽如此,哥也没确实应下,小妹若为难,哥去推了就是,想来周半城也能体谅。”
  怀清看着他道:“哥莫不是为了李曼娘?”
  怀济一愣忙道:“绝无此事,哥在李府外就已经想清楚了,从此哥与她只当不相识。”
  怀清点点头道:“既如此,妹妹就放心了,哥让人给陈大人送信儿过去吧,就是妹妹应下了此事,后天一早去周家走一趟。”
  怀济纳闷的道:“做什么给陈府送信,直接知会周家岂不省事。”
  怀清摇摇头:“哥哥糊涂,周半城既拖了陈大人前来帮忙说和此事,如今我应下,哥哥若直接知会周家,岂不把陈大人撂在一边儿了,给陈府送信,正是送个顺水人情,哥哥即进了官场,这些人情来往也是必要的。”
  怀济不免叹口气道:“为兄着实惭愧,只知当官却不知官场,不是小妹提点,哥可是当了个糊涂官,哥这个官该着小妹来当方好。”
  怀清笑了起来:“哥这样的才是好官,清官,若怀清当官,说不定是个大大的贪官呢。”兄妹俩都笑了起来。
  等怀济走了,甘草不满的道:“大爷也真是,这样的事儿怎好答应,给人知道,姑娘将来可怎么出门子啊。”
  怀清嗤一声笑了:“叫你这么一说,我不是去看病,倒像去跟周家少爷相亲的,放心吧,你家姑娘自有道理,没等怀清自己去,转天一早,周半城的夫人就亲来南阳接怀清了。”
  就为儿子这病,周半城两口子头发都快愁白了,但能有二子,也不至于如此,可两人年过半百,膝下只这一支香火,若是断了,可就断子绝孙了,百年以后,都没个坟前烧香之人,空有万贯家财又有何用。
  故此,想方设法求医问药,可折腾了几年也没见好,倒越发不成了,娶了个李曼娘进门本是想冲冲喜,也没见有多大用,一听周半城说,南阳县令张怀济的妹子能治儿子的病,打好几天之前就催着周半城来请。
  其实周半城,从邓州府就琢磨这事儿,真有些为难,张怀济的妹子是有一身好医术,可人家是没出阁的姑娘家, 别说不见得就能治自己儿子,便能治,这男女有别,怎好开这个口。
  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拖了陈延更从中说和,陈衍更倒是给他出了个主意,直接请怀济的妹子自是不妥,若是请怀济看病却说得过去,这事儿不用点明,怀济自然知道,你请的是他妹子,怀济这个妹子是个有大主意,且不拘俗礼儿的,说不定就应了。
  这才有周半城跪求怀济之事,陈延更一说怀清应了,周夫人高兴的一宿都没睡好觉,哪里还能等到后天,转天一早就亲来了南阳。
  这一见面,周夫人不禁有些失望,心说,这年纪也太小了,还是个小丫头呢,即便祖传的医术,能有多好,可心里记着出门前,周半城的一再嘱咐,千万不可怠慢,故此心里虽失望,脸上却未露出来,接着怀清往汝州府周家去了,一路上说说笑笑倒也亲切。
  只不过,怀清心里明白,这位周夫人肯定不信自己能看好她儿子的病,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怀清已经习惯了,毕竟自己一个才十四的小丫头,让人信服的确有些难。
  更何况,人们潜意识里都觉的,神医就该是行医多年,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自己这样的小丫头是无法取信于人,好在这个周夫人还算有修养,即使心里不信,面上却没露出来,也没让怀清难堪,进了周府更是待如上宾。
  周家的宅子相当大,占了足有半条街,里头的格局跟叶府又不相同,看得出,周家并非从根儿上就是富户,处处流露出一种形于外的奢华,典型的土豪。
  怀清坐在周家的花厅里,盯着角落那株半人高,金光闪闪的摇钱树看了半天,心说,也亏周半城想得出来,用金子打了这么个东西,摆在客厅里,上头满满一树金子做成的大钱,挂在小指头粗细的树枝上,就不怕下人打扫的时候摘走一个吗,或者说,上头的钱都是有数的,每天都得数一遍。
  倒让怀清想起了黄国治那个半人高的彭祖像,那个彭祖像被慕容曦带走了,也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摆在慕容曦的王府。想到慕容曦府里也摆着这么一个金光灿灿的东西,怀清就忍不住恶寒。
  下人上了茶,周夫人见怀清吃了,才道:“劳烦姑娘走一趟,着实辛苦,那咱们这就去瞧瞧少宗的病?”
  怀清摆摆手:“不用瞧,把过往贵府少爷吃的药方子拿来便可。”
  周夫人愣了一下,琢磨人家不去,自己也不能生拉硬拽了去,既看方子就看吧,吩咐人把方子拿来。
  不大会儿功夫,一个婆子搬了个老大的匣子进来,放在桌上,打开竟是满满一匣子药方,周夫人叹了口气道:“少宗病了这四五年了,天下的药都快吃遍了,也没见好,倒越发坏了起来,前两年只是脚软的走不得路,从去年又开始闹疼了,疼起来满炕打滚,年上腰以下都不能动了,天天在床上躺着,日子长了不出门,外头便都传说我周家要绝后,弄的周家旁支的几房天天上门来要过继孩子,我跟老爷烦不胜烦。”
  说着,看了怀清一眼恳切的道:“若姑娘能治好少宗的病,可真是我周家的大恩人,便结草衔环也应当,姑娘是不是瞧瞧脉方好下药?”
  怀清放下手里的方子道:“若我猜得不错,贵府少爷之病是从女色上起的。”
  周夫人不免惊骇,心说,倒真小看人家了,这一没号脉,二没瞧病,就光看看方子就知道病因,可见真有本事。
  说起儿子的病,周半城两口子肠子都能悔青了,就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又是万贯家资,使不完的银子,能不宠吗,这一宠起来就没边儿了,儿子刚知人事的时候,周夫人便亲自挑了四个模样身段姿色皆出挑的丫头,搁在房里头伺候,过后,只要儿子看上的,变着法儿的也得弄进府。
  一来二去的就得了这么个病,如今房里的丫头倒是都打发了,可儿子也病的起不来炕了,两口子每每一想起来就悔的不行,如今听怀清一言道破病因,周夫人陡然看见了希望,忙问:“可有治吗?”
  怀清点点头:“有治是有治,却我只能治贵府少爷的腿疾,使之能行走如常,至于旁的,还请贵府另请高明。”
  怀清说的很清楚,腿能治,至于以后能不能人事,她管不了,怀清也是没法儿,看了这些方子就大约知道,周少宗这个病就是纵欲过度,以至湿气入体形成痹症,血脉不通,肾阳不固,故此卧病在床。
  上古医案里曾看过这样一个例子,叫软脚病,除了湿痹便能下地行走,至于其他,若自己不号脉便下药,却有些拿不准,故此让周府另请高明。
  周夫人也不傻,听明白了怀清的意思,琢磨着,只要能走,这病不就好了大半,至于过后如何调养,再寻个大夫来也就是了。
  想到此,忙道:“那请姑娘开方吧。”
  说着让人备下笔墨纸砚,怀清提笔略想了想,写了一方:“但买杜仲一味,寸断片析,每一两用半酒半水合一大盏,煮六分,频服之,则三日能行。”
  ☆、第35章
  周半城拿着这个方子看了很久;都拿不定主意,心说,自己儿子的病可是多少大夫来了都没治好,那方子开的莫不是洋洋洒洒一大篇;且免不得人参黄芪等贵重之物入药,可张怀清这个方子,着实太简单了;就只杜仲一味;真能治儿子的病吗?
  周夫人叹道:“这位张怀清姑娘,虽一看过往的方子便断出了少宗的病因,却开的这个方子真有些让人瞧不明白,老爷说用是不用?”
  周半城一咬牙道:“用;既张怀清方子这么开出来;想必自有道理;少宗的病越拖越坏;有用没用试过方知。”
  说着唤来管家吩咐照方抓药不提,且说怀清坐上车;甘草小声道:“ 姑娘,奴婢瞧您开的那个方子,周家夫人不信呢,恐不会用。”
  怀清道:“方子开了,也是对症之法,咱们的本份也算尽到了,至于用不用就由不得咱们了。”
  到了家,也未见着她哥,怀济如今正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