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节
作者:津股巡览      更新:2021-03-08 19:35      字数:4777
  底……怎么让那故事有趣一些?”
  怎么想都觉得那些个故事是张家安排的,他如何改?
  。
  隔了一天,小霜再来给她讲故事的时候,还真不一样了。似乎多了些玄妙的味道,描写也更加细致。譬如多了许多风景,风景中偶尔还掺杂些神鬼作祟的感觉,什么她晋封之日“一条金带划过天边”,什么帝姬出生之时“悦欣殿上祥瑞之气萦绕”……
  总之字里行间比上一话要玄乎多了,感觉换了作者,又或是改了思路。
  在简小霜说到“那签文是‘东边月上正婵娟,顷刻云遮亦暗存。或有圆时还有缺,更言非者亦闲言’。”时,席兰薇陡然一击案桌:“什么?!”
  这确实是楚宣给她的第一支签的签文,一个字都没改。这事,应该就四个人知道,楚宣、霍祁、她自己还有圆信师傅。
  想也不能是四大皆空的圆信来编这些个玄乎的故事,那楚宣和霍祁……
  不管是谁,到底什么意思?!
  。
  午后哄着安玉入了睡,席兰薇拿过那几张写着第四话的纸往宣室殿去。
  入了宣室殿,却见霍祁也在听故事呢……
  袁叙讲得感情深入、眉飞色舞,霍祁听得津津有味,席兰薇挑了挑眉头,犹豫着要不要一起听一会儿。
  “你来了?”霍祁察觉到有人入殿而未通禀,看向她一笑,倒是直接打断了袁叙的生动描述,笑问她,“有事?”
  “嗯……”席兰薇抿了抿唇,将几页纸放在他案头,“这故事……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下文么?那朕也不知道,这不是正听呢么?”他答得认真得很,好像下一句就是要询问她是否一起听了。
  “……”席兰薇静了一静,近一步追问,“臣妾是想问,是不是陛下编的?”
  “……你傻么?若是朕编的,朕还不知道下文?”他眼中一脸鄙夷,说得她面红耳赤。
  霍祁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席位让她坐,又让宫娥上了冰镇酸梅汤来给她解暑,才解释道:“楚宣编的。”
  ……怪不得那天听了他的话,楚宣那么一身功夫还是从树上直接掉了下来。
  “政事无聊,这么一来倒还有趣了些,也亏得张家费这个心,朕也觉得挺有意思……”
  他这么说着,面上始终笑意闲闲。顿了一顿,又详细地解释了下去。
  原是张家有意要除她,法子很简单,让全天下认定她是“妖妃”,皇帝总有不得不废她的一天。
  所以宫中蝗灾只是第一步、把南方蝗灾也牵扯到她身上是第二步。第三步,便是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让街头坊间提起“席兰薇”这三个字皆怨愤唾骂,她也就离死不远了。
  可惜了,这回禁军都尉府没有那么废物。
  第三步铺开之前,整套的安排就呈到了霍祁案头。彼时于霍祁而言最简单的法子自是差人捉拿,但这么做也有个坏处——青楼、酒馆、茶肆均是人员杂乱的地方,官府进去抓人,很快就会传遍全城,倒时又是一番议论,且也是很好利用的议论,他不占理。
  是以被政事弄得眉头难舒的霍祁顽意大起,安排楚宣去做同样的事。那边写好的几话故事他已拿到手,“体贴”地考虑百姓们若同时听两本截然不同的故事难免混乱,便嘱咐只需在细微之处改写便是,安排去说书的人甚至完全照着那边的故事先说都不要紧,而后剧情慢慢展开、转折处再显出不同来,容易接受些。
  “本来是让楚宣寻可靠之人去写,赏金十万两。”他语中停了停,无奈一笑,“结果他说他师叔寿辰将近,最近缺钱花……”
  所以就成了楚宣自己接了这活,没想到写到一半,霍祁为给她增点乐趣,要求改故事……
  撇了撇嘴,席兰薇嘟囔了一句:“早知道不问了……”
  霍祁一愣:“……怎么了?”
  一声长叹,她神色恹恹地喝着酸梅汤,一口接着一口喝了小半碗,才道:“又不是没听过故事……如此说来,必定是在剧情一转再转间,‘蝗虫精’验明人身成了好人、张家成了恶人,最后邪不压正,惩恶扬善之后皆大欢喜,是不是?”
  “……”霍祁沉然想了想,不得不点头,“大概吧。”
  于是又知道剧情了,十分扫兴。
  仔细想想,若当真连故事也不听,又实在是连一解烦闷的事都没有了,席兰薇戚戚抬头,望向他说:“打个商量可好?能否不总提‘蝗虫精’这事?弄成会招蝗虫的狐妖、蛇妖、猫妖也好啊……”
  “咣”地一声,殿顶传来一声闷响,好像有人带着无法压制的怒意,一拳狠砸在砖瓦上。
  ☆、151 生枝
  和张家对着安排这种局抗衡也是无奈。张家现下没有自家人在朝为官;许多罪名不能直接牵上、查着也困难些。
  于是在故事讲到第十话、初现转折的时候,街上变得更热闹了。
  此前;街头巷尾的“布告”只有一种,是说惠妃为妖、蛊惑君心为祸天下;已然引起南方蝗灾;连后宫也不得安宁。采选时有家人子被下毒,也有家人子被蝗虫吓得不轻……总之说得席兰薇劣迹斑斑;不管有怎样的美貌;还是让人一想就生厌。
  眼下;在书中故事转折后,连布告都开始了“叫板”。
  起初,是原来那说法贴在一边;另一边必定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贴上一种新的:说南方今年注定有蝗灾,好在天仙下凡的惠妃夫人早有预料,朝廷才先一步调了粮食去救济,救了难民一命。
  过了两天,又有新的说法出来:一直执掌六宫的景妃张氏才是被妖魔附体,故而这几年愈发忍不得旁人得宠,这才被皇帝废了。她怀恨在心,就对入宫备选的家人子下了手,幸亏惠妃夫人技高一筹,与之抗衡着,这一干家人子才得以活到平安出宫……
  总之……剧情愈发精彩、愈发引人遐想,弄得城中男女老少恨不能连正事都放下,用整日的时间来谈论这皇室奇闻。
  导致的一个不太好的后果……是席垣在下朝途中一连被堵下来了两次,胆子大些的百姓非要看看他长什么样、想以此想象席兰薇真容如何。
  “这他们真要失望了……”席兰薇听了芈恬的描述,神色复杂,“父亲说我长得像母亲——他们也不想想看,若当朝将领生得‘美若天仙’……带兵打仗是不是就奇怪了点?”
  。
  任由城中议论得热火朝天。席兰薇也知道,不管这民间的议论是何导向,霍祁的安排都还是按部就班地继续的,不会因此停滞。
  禁军都尉府查出张家逼良为娼,算是又一个破口。
  这种可大可小的罪名,此时大可往大了办,加上此等罪名也着实名声不好,拿来说话很是合适。
  长阳城中流传的故事,一夜之间增添了新的内容。
  “那张氏不是东西啊!”有人听完了书从茶肆中走出来,边走边骂,顺带着给好奇却又没有闲钱的街坊讲了方才听的故事,“因被妖附体,需要各样珍奇药材补充精气,便借张家势力将良家妇女卖入青楼为娼,换了的前,让各方奇人异士给她寻药……”
  传言与时俱进,都说得有鼻子有眼。想想那些被“妖妃”卖入青楼的女子……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前些日子都在说席兰薇的不是的人,转而破口大骂张氏。
  当然,这样的议论中,总也少不了有读过书的人多份思索,不解道:“她被妖附体,可张家也是多年的大世家了,岂能容得她如此折腾、如此动用自家势力办事?”
  于此,楚宣编得很是周全:“她若得道,自能带着张家鸡犬升天。”
  总之是没给百姓们把罪责全怪到张氏一人头上、而觉得张家也是无辜受害的机会。
  。
  芈恬在席兰薇殿中听得花枝乱颤,红着脸缓了半天,才终于又能完整地说出话来:“表哥也……也太……太会折腾。好端端的政事,怎的就玩成两边比着说故事了?”
  “有什么不好?”席兰薇噙笑反问她,“这种事么,成败为重,但若既能赢这一战、又能弄得轻松些,不是一举两得?”
  连带着众人都能听个故事放松一番,简直是妙计中的妙计。
  。
  楚宣在这事上愈发“神叨”了起来,很是专注。据说,起初只是他应下了这事,具体在何处写的,霍祁不知道,也没多管。
  两天前,他向霍祁提了要求,说需要一方安静的地方,用心去写。
  宫中自然不缺地方,就是宫外,皇帝想用什么地方也没有用不了的,这个要求自然能应他。
  看来游侠也是越来越不好当了,不光会武,也还得能文。兴许哪一天,以武镇江湖就不是本事了……得用文来服众人。
  。
  算起来,两面故事的抗衡演到了这份上,张家想来也是会有所察觉……这是有人安排的。
  自然也不难想到是何人指使。
  所以到这个份上……怎么也该认命了吧?至少,也该彻底醒悟,此事当真不是他们退一步皇帝便会退一步的,皇帝就是要除净他们,也就别再这么耽误工夫了。
  。
  左等右等,可算又轮到了宫中有动静。
  张氏在冷宫中,面朝宣室殿的方向,跪了一天一夜,手捧着血书,内容是何无人知晓。在席兰薇看来,不是为张家求情、就是还要踩她一脚。
  自然是不会有人理她的——若她还留着位份,兴许还值得去向皇帝一禀。但眼下她一个被废位庶人的废妃,已无资格扰到宣室殿去。
  昏定之时,有些嫔妃露出了些许怜悯。多半是念着张氏执掌宫权这么多年,且她们并不知她做过怎样的恶事。
  “陛下不会冤枉了她。”心知她们若是可怜张氏,必定连带着对自己存怨,席兰薇轻支着额头,一语点破始末,定要她们想个清楚,“张氏也好、整个张家也罢,如若有朝一日闹得身首异处,便是自己一手造成的,怪不得旁人。你们可以可怜张氏,但禁军都尉府查出的那些事……”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笑容不太真切,“就算本宫当真是妖,也没本事让禁军都尉府替本宫办事。”
  所以若让心底那几分简单的怜悯蔓延开来、直扰得自己颠倒是非黑白、觉得张氏一家都可怜,简直可笑。
  不说别的,单是戕害皇裔、逼良为娼这两条就已罪无可赦。无论有怎样的理由,将毒手伸向无辜百姓、孩子,便再也不能对他们施以怜悯,唯有严惩不贷才对得起为此受到伤害的人。
  就算是可怜,也是那三位皇裔,还有那些被卖去青楼的女子才值得可怜。
  。
  夏去秋来,仿佛在一夜之间就凉爽了。枝头翠绿的叶子变成暖黄,原本轻柔的触感也被干枯取代。
  此时,南方的蝗灾便被衬托得更加明显——这该是丰收的时节,但这一年,注定颗粒无收。
  常伴君侧,无法不“忧国忧民”,一想就是禁不住地哀叹。
  。
  “夫人。”秋白恰在她一声长叹之后挑帘进来,颔首一福,禀道,“奴婢刚打听到了些事,不知……怎么说。”
  “怎么听来的怎么说便是。”席兰薇笑道,睃一睃她,又言道,“难不成觉得本宫还在疑你?”
  “……不是。”秋白咬了咬唇,“只是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夫人可还记得,家人子入宫之初,奴婢曾来回过话,有个女官,奴婢以为和张家关系近,但不过两日就把与张家沾亲的家人子发落了出去……”
  那是几个月前的事了。席兰薇仔细想了一想,才点了头:“记得,是家人子入宫的第三天。”
  “是。”秋白欠身道,“才刚听说,那姑娘原是张元趋的侄女,但是……前些日子被过继到张府一个妾室名下,算起来,成了张元趋的庶女了。”
  过继侄女为庶女?席兰薇黛眉一蹙:“原因为何?”
  “说是……那姑娘父母去世得早,本也是那妾室带大的孩子,便索性过继过去了。但奴婢总觉得这也忒巧,再说,怎的养了十几年,突然想起认作女儿了?”
  是有些怪,就算是那姑娘到了嫁龄、为让她顺利嫁人,似乎也仍有些怪——此时张家危机重重,怎的还顾得上这些?再说,张元趋自己还在狱里呢,还有心情认女儿?
  要么是心太宽,要么是别有算计,席兰薇更愿意相信后者。或者说,因为多些防心总归无错,相信后者更为稳妥。
  。
  是以暂未拿这仍说不清的事去搅扰霍祁,席兰薇与家中通了个信,托父亲注意着些。
  不足一个月,席垣便亲自回了信来,说张家新认的那位小姐,许给了淮东王姜渝。
  淮东王……
  席兰薇轻抽了一口凉气。
  从前的淮昱王姜榷、也就是越辽王妃许氏的生父,因为与霍祯串通谋反、又被皇帝提前得知,而死得不知不觉。
  天下都以为他是在战后得急病而死的。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