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8 节
作者:津股巡览      更新:2021-03-08 19:35      字数:4788
  只能是秋白对她说了什么,让她相信席兰薇当真有与人通奸、奸夫必在榻上,她觉得势在必得,故而于她而言……自然让皇帝亲自去看,才更能置席兰薇于死地。
  想来,秋白在这事上也费了不少口舌。
  有时候,席兰薇甚至会怀疑,秋白是不是根本就知道她的心思,明知道她是有意放出的话还去传话、为的就是把那边绕进来——因为同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们互相都太熟悉了,很难想象秋白会相信她与人行苟且之事。
  事已至此,问不问并无意义。若当真是如此,秋白必会承认;若不是如此……为了保命她大约也会承认。
  于是情愿相信就这样的,给秋白留条生路。反正,就像她同清和所说的,秋白也伤不到她什么了,不妨就此换个良心平静。
  。
  秋白在家人子们入宫后的第三日就回悦欣殿回了话,眉头轻蹙着,好像对发生的事不太想得明白:“有个尚仪局的女官,奴婢以为和张家关系格外近些,但好像又对那几个显是张家托人送进宫的家人子格外严苛,前天刚进宫来,昨天就已发落出去一个。那家人子不服,还提到跟张选侍沾亲,也没用,当晚就离宫了。”
  ☆、145 闲适
  是有些怪。若说是想再送美女入宫争宠;安排下来的人自然该格外帮衬着才是,就算是要看上去一碗水端平,严苛一些也就罢了,可是直接发落出去……
  不就没有下文了么?
  席兰薇一时也想不明白,黛眉微蹙;秋白思了一思,又叹道:“也许是奴婢多心;其实也未见那女官和张家有甚直接的联系;只是隐隐记得曾见她和张氏身边的大宫女走在一起;以为是为张氏办事的人。”
  这样的事;还真说不好。虽则听上去很有可能猜得无错,但宫中女官这么多,不在一起做事却因为别的原因而格外交好的;也不是没有。
  是以此事便姑且搁下不提,席兰薇嘱咐秋白多注意便好,也犯不着草木皆兵。
  。
  如此又过了四日,未再有甚异样禀回来。席兰薇召了几个家人子到悦欣殿小坐——便是心知选不上,殿选之前该做的样子也还是要做做的。
  倒没想到恰好碰上霍祁前来,一听得通禀,几个家人子俱是一惊,继而很快面露喜色。于她们而言,得以在殿选前见皇帝一面总是好的,不同于殿选时那么多人一同面圣、说话也说不了几句,目下单独一见,兴许能有不一样的印象。
  一壁按捺着惊喜一壁守着礼数随在席兰薇后面去迎驾,到了殿门口,席兰薇照旧只是一福,余人则皆行大礼拜了下去。
  燕语莺声齐问圣安,生生让霍祁脚下一僵。
  “……”默了一默,霍祁伸手去扶席兰薇,又随口向旁人道了句“免礼”,扶在她腕上的手有意一用力,责备分明。
  席兰薇抬了抬眸,手上毫不留情地反握回去,也用了力气——意指才不是她的错,要怪也要怪他来前不打招呼。
  二人间动作细微的赌气一众家人子自然看不出来,但见席兰薇衔着笑回过身去邀她们落座、又欠身请皇帝入殿,能分明地看出她们各自含着笑意沉吟着,大抵都在思索一会儿说点什么好。
  “今日有幸面圣,实乃……民女之福。”一胆子大些的家人子先开了口,听似只是寒暄之言、奉承之意明显得听上去虚伪,明眸中的真切却又堪堪让人觉得这是肺腑之言。
  席兰薇淡一瞟她,蕴起几许笑意,颔首而道:“姑娘紧张成这般……若日后入了宫,不是天天都能见到陛下么?若日日念着这‘福分’,怎么侍君?”
  搁在膝上的手被人猛地一掐,席兰薇倏尔侧过头去,又碍着有外人在不好瞪他。
  结果弄得这蓦然回头让一众家人子一愣,不知她是怎么了。
  皇帝轻轻咳嗽了一声,不理会她明显带怒的目光,平静道:“朕有些事要和惠妃说,旁人先告退吧。”
  顿时一阵失望萦绕。几个家人子互相看了一看,显有委屈又不敢多言,施大礼告退。
  本以为有机会同皇帝说上几句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皇帝亲口下了“逐客令”了。
  。
  霍祁板着一张脸,只喝茶,不理人。
  席兰薇偷眼觑着他,时不时也抿一口茶,少顷,委屈道:“陛下干什么……”
  被斜睨了一眼:“你清楚。”
  “……”咬了咬唇,席兰薇闷闷地思量了一会儿,嘟囔说,“小心眼,臣妾不是当着她们的面得做做样子么……总不能告诉她说‘反正也入不了宫,别琢磨这福分了’。”
  “嘁……”霍祁气笑,缓了缓神,正色道,“罢了,不跟你计较这个。一件事,今晚跟朕出宫走一趟。”
  席兰薇一怔:“……干什么?”
  “连日来事多心烦,出去走走。”他轻松道,手一挑她下颌,“夫人初掌宫权,想来烦心事也不少,不如同乐。”
  席兰薇还真乐得同走一趟,解解心中烦闷。带着女儿同游,好生体味一番“一家人”的感觉。
  。
  帝姬最终定了双字“安玉”为名。主意是席兰薇出的,起先霍祁大是嫌弃,简直不知她怎么想的——否了甚多音美意佳的好字之后,挑了这么两个常用至极、通俗至极的字。
  “前程杳杳定无疑,石中藏玉有谁知。一朝良匠分明剖,始觉安然碧玉期。”
  她把这十六字签文拿给他,噙笑解释:“这是大悲寺给臣妾的签,说到底,其实算是给她的。”
  那时虽然早有安排,但宫中毕竟势力纷杂,安胎中思及这些,难免心绪不宁。许多时候,是这签文让她安下心来,相信只要熬住了,最后总归是好的结果。
  始觉安然碧玉期,取其中两字,算是感谢大悲寺、也感谢楚宣为她求这签,亦是盼她这一生都再无甚动荡,自此一直都是“安然碧玉期”。
  。
  走在喧闹的夜市上,霍祁止不住地去看席兰薇,愈发感慨她生了孩子之后真是力气越来越大了。
  平日里不用干什么活的人,起先抱孩子久了还会抱怨一声腰酸背痛,如今已然能抱着她随意闲逛,半点显不出乏意。
  他要替她抱一阵子她还不肯,原因十分不给面子:“夫君每每抱上不足一刻,妾身便要花两刻工夫去哄她不哭。”
  ——直白点说,就是嫌弃他不会抱。
  愈想愈是不忿,霍祁不服于女儿跟他如此不亲近,伸手逗她逗得愈加频繁:“阿玉,爹抱好不好?”
  母女二人一同瞥他一眼,皆是不理。安玉转回头时的时候还显了笑意,望着母亲“咿咿呀呀”的,就这么把霍祁晾在了一边。
  “阿玉……”霍祁锲而不舍,轻握了握她的小手,满脸堆笑,“你娘亲累了,爹抱好不好?”
  安玉小小的眉头蹙了起来,一脸厌烦。
  “……”大觉受挫,霍祁沉默着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哄她开心才好。
  席兰薇眼见着霍祁十分刻意地在女儿面前“晃悠”了一路,心说出来散心倒是把朝中之事放下了,倒也没见有多轻松。
  在霍祁买了个糖葫芦要往安玉面前递的时候,她毫不留情地伸手一把抓了过来,面色阴沉:“夫君,她才三个月。”
  哪能吃得了这个……
  糖葫芦塞回霍祁嘴里,席兰薇继续抱着女儿四处闲逛,察觉出旁边这位郁闷得很又不知怎么安慰。
  是,近来朝中事多,他在悦欣殿的时间自然少——安玉这么小,十有□□还睡着,自然跟他不怎么熟。
  。
  找了家干净的小馆子,点了几道没吃过的菜,看霍祁当真情绪不高,席兰薇一哂道:“……当真跟孩子置气?”
  “置气?”霍祁一摇头,“不是,只是一直不知道当父亲是什么感觉,现下有了她……喜欢得紧,可每天公事烦着,弄得她这般不理我,得不偿失似的。”
  恍悟他这是一颗当父亲的心当真受了挫,席兰薇思了一思,衔笑道:“夫君不必着急,她现在才多大?夫君瞧着她跟自己不熟,其实除却和妾身格外亲些,对旁人也都无甚特别的,慢慢大些就好了。”
  霍祁无言地一点头,叹了口气,夹了菜送到席兰薇口中,兀自思索着什么,少顷,径自笑了出来。
  笑得席兰薇一口菜噎在口中,不解他在笑什么。
  “在这位子上几年了,烦心事总有。”他斟酌着解释道,“从前,多半时候是觉得身在其位必要谋其政才好,如今做起事来,倒不由自主地为她想得更多。总觉得一切料理妥当了,她日后才能无忧无虑,才能让她嫁个自己愿意嫁的人,不必为联姻之类的事委屈了她。”
  席兰薇红着脸默了一会儿,哑哑道:“那……妾身是不是多生几个孩子,才更‘划算’?”
  “自然。”他朗笑道,一想又说,“也别太多,毕竟……你一怀胎就十个月,加上坐月子,我……”
  一忍就是将近一年!
  馆子中尚有别的客人,地方又小,坐得很近。他这话一说,周遭的两桌人都是一副忍笑的表情。席兰薇察觉出周遭氛围不对,愈发面红耳赤,一脚踩过去……
  霍祁吃痛,登时面色一白。抬眼瞪她,见了正进来的人,神情倏尔冷了下去。
  席兰薇回过头去,也陡然一滞。
  许久不见他了。
  。
  知道二人既然出宫便是不打算让旁人知道身份,楚宣自也未多礼,只向霍祁一点头,遂向席兰薇道:“出事了。”
  席兰薇一懵。
  “你身边那侍女方才去你的住所找你,但你不在。我拦下她问了话,是……”他思了一思,没有合适的词能取代这话,只得将声音压得更低,“家人子那边,闹出了些不快。听她的意思,似乎不是小事,我便来告诉你一声。”
  原来就算霍祁把话和他说清楚了,他还是一直守在她周围,只是为免再添麻烦鲜少现身而已。
  方才的闲适蓦地被不安所取代,席兰薇与霍祁皆沉吟了一瞬,又相视一望。
  “那就有劳少侠再去给袁叙传个话。”霍祁思量着道,“告诉他,出了什么事,问清楚。不管是怎样的局,如是与她有关,在我们回去前料理妥当。”
  并不打算为此毁了兴致的意思,席兰薇踌躇片刻,倒也同意他这决断。
  ☆、146 战书
  不为宫中之事烦心;二人将夜市逛了个彻底。在差暗卫去打探后得知席垣未睡;又去席府拜访了一圈。
  席垣见到外孙女格外开心;抱在怀中哄着,一时全无久经沙场的将军威严。
  席兰薇看得开心;霍祁愈加无奈,看着安玉在席垣怀中不哭不闹;强笑道:“将军挺会……哄孩子的么。”
  怎的他自己就不会呢!
  席垣抬眼看看他;答得不温不火:“自然,兰薇的母亲去世得早;她就是臣带大的。”
  一句话让霍祁不得不服输;真是比不得,心觉在和女儿亲近的事上,自己真是“道阻且长”,也只好认了。
  。
  回宫时将近寅时,霍祁稍作休息便要去上早朝了,席兰薇免了六宫晨省,想好好睡上一觉。
  醒时将近晌午,起榻盥洗用膳,又安心陪着女儿待了一会儿,才着人请了袁叙来,问一问昨晚的事。
  袁叙明显疲惫,想是昨晚料理家人子之事所致。
  “是个家人子被人下了毒。”袁叙禀道,“所幸中毒不深,人救过来了,已安排送回家中,不得殿选了。”
  这安排算是合适,席兰薇点了点头,又问他:“可与本宫有关?”
  “是。”袁叙一揖,沉然道,“臣打听了,是夫人昨天白日时召见的家人子中的一个,被另一个同被召见的家人子下的毒。问及原因,说是夫人授意,因为……那家人子在陛下面前,太惹眼了。”
  太惹眼了?
  都没说上几句话,若非说“惹眼”,也就是大着胆子最先开口的那个算得上吧。
  轻声一笑,席兰薇未有紧张,又问一声:“之后呢?”
  “自是诬陷夫人的话。”袁叙垂首道,“那家人子毒害旁人在先、诬陷夫人在后,已杖毙了。”他口中一顿,声音低了三分,又续道,“心生嫉妒便下毒之事无可原谅,六宫自会明白。”
  言外之意,毓秀宫那边实际说出过怎样的话都不要紧,传到后宫,众人所听说的,只会是家人子间互相嫉妒闹出的事,与席兰薇有关的那一道皆被遮了过去。此事,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有劳大人。”席兰薇抿唇而笑,备了厚礼道谢,又叫清和亲自送他离开。
  两刻之后,秋白也前来拜见,出言便道:“昨晚之事,夫人不必担忧了。”
  “本宫知道。”她回以一笑,淡声又道,“张家越来越沉不住气了,这种手段也用,倒算是‘无孔不入’了,就不怕多做多错。”
  一个家人子而已,才没理由平白陷害她,必定是受人支使。原因不过两个,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