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缘圆      更新:2021-03-08 19:32      字数:4776
  解不了。”
  三五个月?
  沈越重新低头看书,如果能拖个三五月,他比谁都开心。
  铁手在沈越旁坐下,“沈兄,恕我冒昧,是否着八十四人被杀,案中有案?”
  沈越点头,“不错。”
  而且,只怕案中案,才是惊天动地,比起那案子,这八十四人性命反而不算什么了。
  铁手还欲问什么,下人忽然匆匆赶来,“少爷,门外有一位白公子求见。”
  沈越眸中一亮,问道:“怎么不请进来?”
  下人回道:“那位白公子说……”微有些迟疑。
  沈越道:“照原话说。”
  下人到:“那位白公子说,大少爷不出去接他,他不进来。”
  沈越立时跳下屋顶,念及铁手还在屋顶,回头道:“我失陪片刻,铁兄自便。”说完,也不等铁手回应,急匆匆往外走。这个一惯像博学鸿儒多于像江湖中人的沉稳男子,此时活脱脱一个惦记心上人的毛头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水里养的竹子不知道怎么了,叶子都枯了……果然我是不能养动植物么~(@^_^@)~
  ☆、胭脂美人
  书房里,茶香氤氲。
  茶香中,尽皆神色诡异。
  沈越坐在主位上,左手边是莫罹和追命,右边是白绫衣和铁手,每一个人都神色古怪,欲言又止,还是铁手最先打破一室沉寂,道:“我与三师弟许久……许久未见了,要叙叙旧。”
  沈越目光久久停滞在莫罹身上不曾离开,闻言,只“恩”了一声。
  铁手拉着追命出去,房门开了一瞬,又合上,光影阑珊,正照在莫罹脸上,映着他似乎是仓皇又似乎是冷漠的脸上,朦胧让人看不清楚。
  没有外人,白绫衣身体先于意识挨在沈越跟前,低声呢喃,“越哥哥,我想你了。”声音轻柔,带着浓浓的亲昵意味。
  沈越揉揉他的头,“你一人在寒宵山庄,我也不放心你。”
  白绫衣轻笑道:“不放心我什么?”
  沈越佯装生气的板着脸,“自然是怕你惹是生非,闯一些我无法收拾残局的祸。”
  他说着无心,白绫衣听者有意,脸色稍变,转而却又是笑容清浅,不涉尘世的干净少年,带着撒娇道:“越哥哥,说的我好像是孩子一样。有越哥哥在,我几时闯过祸来着?”
  沈越板起的脸便绷不住了,笑道:“你也就在我面前装乖。”
  莫罹起身,漠然道:“在下一介外人,不便相扰,先告辞了。”
  说着,几步走向门口,脚步匆匆带着旁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仓皇。
  沈越轻叹,“你,是外人?”
  只此一问,就让莫罹呆立原地。
  沈越声音更轻,“阿罹,每年十月二十二日,我都会去看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他一手揽着白绫衣,缓步走向背对着他的莫罹,“四五十年前,云翳寺是这里最繁华的寺庙,但二十五年,他将你养在云翳寺开始,云翳寺就只剩下你和那个老和尚两人,你自幼和那老僧相依为命,我根本做不到不惊动他而和你说话。”说着,又揽住莫罹。
  环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不重,却有着难以抗拒的力道。
  莫罹垂眸,乌黑的发丝垂落,遮住他某种一闪而过的种种思绪。他静默许久,低声道:“我不记得了。”
  沈越轻叹,“不记得了也好。”
  莫罹仍旧低着头——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沈越,面对一个用如许温柔语气说及幼弟的兄长,毕竟就算是这具身体和他们血脉相连,自己与他们也不过是陌路之人——低头,他道:“对不起。”
  沈越笑了笑,“不是你的错,是我对不起你们——你和陵衣,是我没有保护……”
  “如果不是我们,越哥哥也不会受制于人。”白绫衣打断沈越的自责,认真道:“越哥哥没有对不起我们!”
  沈越微微收紧手臂,力道并不大,白绫衣和莫罹却同时被他抱在怀里。他轻抚一左一右,埋在自己肩膀上的两个青年,也许已经不是青年,而是成年男子,恍惚间像是回到他们两个刚出生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一左一右的抱着他们两个软软的身子,纵然心里有难以褪去的恐慌,很快就被这两个孩子出生的喜悦掩埋,只留下难以言说的欢欣。
  白绫衣伸手,右手回抱住沈越,左手抱住莫罹。
  莫罹不自觉地身体僵硬了一下,没有动弹。
  等到沈越放开手时,莫罹心底不由自主的掠过一丝杀意,人世间的感情他尚且懵懂难明,更不知道兄弟手足比至交好友除了多一层血脉相连还有什么差别,但已经先感受到这种感情对他的影响。这影响,让他做不到对待他们,如对待别的人一般,甚至于他想拼尽自己所有的一切守护他们。
  太危险了。
  莫罹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他刚一伸手,忽然想起来,那日在断崖边,白绫衣掉下去的那一瞬。
  那一瞬,莫罹条分缕析的去回忆,去思索,他到底是先去想白绫衣落崖为何如此蹊跷,还是先扑过去救他?
  答案分明已经不用再去想,莫罹却开始怯于承认。
  白绫衣也松开了手,对莫罹怔怔的神色视而不见,正色道:“越哥哥,我让秦景尽快动手了。”
  莫罹眉心微折,果然秦景去寒宵山庄不是为了段若薇,但“尽快动手”这四个字——不等莫罹想清楚,沈越已皱眉,盯着白绫衣道:“尽快动手,陵衣,你瞒着我干了什么?”
  白绫衣毫不怯懦的回视,漆如点墨的眸子幽深如潭,“我要做什么,你一开就清楚。”
  沈越沉声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要‘尽快’动手?”他加重了“尽快”二字的语音,打定了主意不让白绫衣闪烁其词。
  白绫衣一顿,求救般看向莫罹,莫罹心中叹了口气,道:“沈……大哥,现在问陵衣这些,已经没用了,还不如想想,能否力挽狂澜,又或者……”他字字句句的斟酌,说着,连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分明,他也想问白绫衣一句,“为何是尽快”!
  沈越沉默半晌,道:“随后再说吧。”
  室内又沉寂下来,如一汪结了冰的水,表面上平静,内里暗潮汹涌。
  室外传来一下连着一下,急促的叩门声。
  莫罹心跳都乱了一下,他离房门最近,一下打开门,敲门的人差点儿扑进门。莫罹扶了扶,“当心。”
  叩门人恍然未觉,忙不迭道:“少爷,夫人病了!”
  “病就病了,慌什么!”厉声开口的是白绫衣,沈越安抚的拍拍白绫衣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方问道:“是谁说夫人病了?夫人跟前的侍女就有精通医药的,看过没有?”
  叩门人呐呐无所答,半晌才道:“这个,绿莹姑娘没有说。”
  沈越心下了然,道:“我过去看看。”
  摆手让叩门人退下,转而对白绫衣和莫罹道:“你们两个,也跟着我过去吧。”
  声音微有些迟疑。
  白绫衣想也不想,就答道:“我不去。”
  莫罹真想跟着再说一句“我也不去”,然而触及沈越无奈的神色,心中百转千回间叹了口气,“我跟你去看看——直到此时,我都不曾知道一个完整的过往,也只能是看看而已。”
  白绫衣冷笑道:“看?有什么好看的?”
  但最终,白绫衣还是跟着沈越和莫罹一起去了小楼,铁手和追命好奇心起,也跟了过去。
  小楼仍旧青碧,月色下看仿佛云雾之间的瑶宫仙境,白日看时才依稀有些人界之感。
  楼外,绿莹一见沈越,立时跑过来,粉面含凄,“少爷,您快上楼去看看吧,夫人今日早上起来脸色就十分难看,棠姐姐说……”压低了声音,“棠姐姐说,夫人是中了毒。”
  沈越“恩”了一声,带着几人上楼。
  绿莹迟疑了一下,别过头去,当做没看见。
  曲雅清正躺在软榻上,懒懒的闭着眼,听见珠帘拨动的声音,方唤了声“越儿”,倦怠的坐起身。
  沈越隔了几重薄纱帘幕,道:“我带了母亲想要见的人来。”
  只此一句,曲雅清立时掀帘而出。
  铁手自诩见过的绝色之人不在少数,京师之地更不乏容貌倾国之人,但却从无一个女子,能及得上眼前一袭玫红薄衫女子三分之人——说她是清雅,玫红春衫却也妩媚,说她是妖冶,长发只用一根碧玉簪子挽起却也出尘。她的美,如雪之洁,似冰之清,正是空谷幽兰不足尽其清雅,秋水为神不足尽其风骨。不笑时,玉颜冷漠却不冷冰,笑时,宛然却又不宛媚。
  “无怪沈老爷不让外人见沈夫人。”铁手喃喃自语了一句。
  如此合堪倾国倾城的女子,就算如今已经是韶华已过,也胜过世间百媚千娇无数。
  莫说是铁手,就是懵懂无知的追命也看的愣愣,半天说不出话来。
  莫罹也在失神,倒不是说他惊讶于曲雅清之倾城之色,而是被骨血之中的血脉相连的感觉所影响,又有些感慨,又有些莫名。或许,和他最骨血相连的人是白绫衣,所以除了白绫衣,莫罹失神也不过刹那,就静默不语。
  “越儿……”曲雅清声音轻不可闻,惊醒众人。
  沈越扶住她,“母亲,我找到他们了。”
  曲雅清怯怯的看着白绫衣,又看看莫罹,泪落如雨,“孩子,我的孩子……”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沈越,就要去抱住莫罹和白绫衣,白绫衣脚步一闪,躲在莫罹身后。
  莫罹无处可退,也不想退,顺势扶住曲雅清,“沈夫人,你脸色不好,还是好好休息吧。”
  “沈夫人……沈夫人……哈哈!”这素来温婉清雅的女子,蓦然疯狂大笑起来,笑着眼泪却落得更凶了,“孩子,你是我的孩子,叫我母亲,不要叫我沈夫人……我只是你的母亲,是你的母亲……”
  莫罹垂着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骨都有些发白,“我……沈夫人,我扶你坐下说。”
  曲雅清紧抓着莫罹的衣襟,含泪柔声问道:“孩子,你叫什么?”
  莫罹道:“莫罹,莫非的莫,罹难的罹。”
  曲雅清哭的全身发颤,“莫非,罹难……莫非,罹难……”她忽然一头摔倒莫罹怀里,气息奄奄的昏迷过去。
  莫罹下意识收紧手臂将曲雅清扶着放在躺椅上,想了想又拿过屏风上挂着的蔷薇色大氅给她披上,回头对身后的白绫衣道:“陵衣,给她看看。”
  白绫衣反驳的话几乎要说出口,却在触及莫罹冰冷的没有一点儿温度的双眸时,不自觉“恩”了一声。蹲下身,把脉,白绫衣语气淡淡,“中了毒,毒名胭脂,中毒者一日一日衰老下去,七日之内红颜老死,枉自成一把枯骨。”他蹲的累了,索性就跪坐在铺了厚厚地毯的地上,回头道:“我不会救她,无论你们说什么,我也不会救她。”
  莫罹语气淡漠,“你是大夫,救不救,是你的事。”
  沈越温文如博学鸿儒的双眸厉色慑人,扫过曲雅清的一众侍女,“近日,什么人来过这里?”
  一众侍女忙不迭跪下,哀哀道:“奴婢不知。”
  沈越道:“什么时候中的毒?”
  白绫衣仍旧跪坐着,白衣清冷,“昨晚,或者今晨。”
  “夫人中了毒,马上去找人请大夫来……不,马上找人张贴榜文,就说沈家愿以千金寻求名医,若能救得了夫人,沈家阖家产业尽皆奉上。”沈越沉下声音,“这榜文,能张贴多远,就往多远张贴。”
  跟随沈越到此的,都是沈越心腹,他话音落下,就有人匆匆离去照办此事。
  白绫衣露出个似哭似笑的笑容,“越哥哥……”
  沈越扶起他,将他拢在怀里,低声哄道:“好了,地上凉,别跟我赌气。”
  人就是如此,没有人安抚时,多大的委屈就能压得下去,一旦有人安抚,就觉得再小的委屈也是天大的事情。白绫衣靠着沈越,低声呢喃,“越哥哥,你在怪我,我知道。”
  沈越叹气,“不会。”他冷眼扫过跪地的一众侍女,“夫人一应饮食都是由你们照应,如今夫人中毒之事尚未查明,你们就都不必留在夫人跟前了。”
  一众侍女呜咽着,退出小楼。
  沈越道:“铁兄,请。”
  铁手点点头,就要拉着追命离开,追命忽然跑到莫罹跟前,牵着莫罹的衣袖,“哥哥,你不要难过,你还有略商。”他眼神清澈,如一眼清泉,“哥哥,你难过,我也会难过的。”说着,眼圈就红了。
  莫罹几乎要忍不住要退开一步——唯有这一刻,他才后悔当时没有一句回绝追命,否则也不会有今日踌躇之时。
  明明,他是最怕麻烦的那个。
  “好了,哥哥没事,你出去玩儿吧,哥哥一会儿去找你,好不好?”他温声安抚。
  追命到底小孩儿心性,听见玩儿,便眉开眼笑,又去拉白绫衣的衣裳,“小白哥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