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
作者:一半儿      更新:2021-03-08 19:26      字数:4942
  到了正月十七,薛蟠一案正式开审,除了酒保命案之外,之前薛蟠为霸占香菱,打死冯渊的事情,竟也牵扯出来了。
  ——这幕后之人,不用说就是李明佑了。
  薛蟠的恶行,李明佑让人查得七七八八,在酒保命案之后,便命侍卫去找冯渊的亲人传话,让他们进京,将旧事告上公堂,并许了承诺,只要告倒薛蟠,事后必有重报。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在巨大的诱惑和李明佑显赫的身份面前,冯家人很快做出了选择,按照李明佑的意思行事。
  一下子,薛蟠就牵扯进两件命案,其中一件,还是当初自己经手办的。
  贾雨村只觉得焦头乱额,却又别无他法,只能按照律法,判了薛蟠秋后处斩,又让薛家拿出六千两银子,分别赔给那酒保和冯家的人。
  至于当年的错判,贾雨村只得砌词掩饰过去,上下打点了一番,只盼着能遮掩过去。
  薛蟠罪有应得,李明佑却没有罢手,让人将薛蟠犯案之事告进内务府。
  内务府查实后,立刻就革了薛家皇商之名,加上查出薛家亏空了账目,勒令两天之内,将账目补齐,不然就要抄家封铺子。
  短短几天时间,薛蟠之案成了定局,皇商之名被除,还要补亏空,种种坏事接踵而来,让人来不及反应。
  薛姨妈一介女流,又无处求告,内务府限定的时间到期时,竟还是没法子将亏空的银子凑齐,惹得管事的大怒,丝毫情面也不顾,立刻将薛家的几家铺子都封了,便是薛家,也查抄了一遍,但凡值钱的东西,皆是拿走了,一点私房都没给薛姨妈留下。
  儿子即将没命,又没了银子傍身,薛姨妈一病不起,一夜之间,竟是苍老了十岁。
  薛家的用人,皆是被官卖了,因此薛姨妈虽然病了,身边却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薛家败落,贾母和王夫人得知消息,都是变了脸色。
  之前,她们虽然让宝玉写了休书,将薛宝钗休弃,但念在薛家还有不少家底的份上,并没有将薛宝钗赶回家。
  今时今日,薛家已经彻底倒了,两人烦恼之下,不但没有施加援手,反而以只是亲戚为由,让薛姨妈搬出梨花院,另寻住处,又将薛宝钗送到她身边,说是让她们母女一起作伴儿。
  薛姨妈见她们要将自己扫地出门,病不免加重了几分,就此卧床不起。
  薛宝钗以泪洗面,却不得不打叠精神,先去求了贾母,哭诉了一番,说薛姨妈病重,暂时不宜搬出去。
  贾母被她哭得烦了,只得应允让她们再留一段时间,等开春了再挪出去。
  薛宝钗眼见她退了一步,这才略略安心,回到梨花院,用心伺候薛姨妈,只要一有空,就拿起针线活儿忙碌,以贴补家用。
  其实她身边,还有一个丫头莺儿,但莺儿却不愿跟着她吃苦,早搭上了宝玉,连正眼看薛宝钗一眼都不肯,自然不会到她身旁帮忙。
  自此,薛宝钗的日子,仿佛泡在黄连水中一般,苦不堪言。
  自此,她才明白到,生活的残酷艰辛,让人难以承受。
  薛宝钗的境况,李明佑自是得知了,见事情顺着自己的打算发展,他心中欢喜而快意。
  薛宝钗坏事做尽,一朝落魄,正应了那句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他冷笑,一切才刚刚开始,薛宝钗将来的路,苦头还多得是。
  058 坦诚心事
  更新时间:2013…7…9 0:22:48 本章字数:5923
  自那日上元佳节归来,黛玉便添了一桩心事,整个人懒洋洋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半点精神。
  只是,虽然避开了与李明佑再次相对,但经意与不经意之间,黛玉的脑海里,时常浮现出李明佑的身影,时而,他是初见时,醉意微熏、风流不羁的王孙;时而,他是那个在贾家救下自己,眉眼冷峻、仗义相助的侠士;更多的时候,他是元宵佳节上,蓦然回首时,惊艳了时光的潇洒少年。
  重重记忆,将她的心占据,让她烦躁难安。
  现在的她,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只有两个忠心耿耿的丫鬟,虽然彼此情同姊妹,但显然,她们并不能帮到自己。
  没有人可以依靠,没有人能帮她,一切只有她自己做主,一个不小心,也许再也无法回头。
  不是她固执,实在是与宝玉的往事,将她伤得太深,她没有信心,重新开始一段感情。
  她心思纠结,雪雁、春纤自是察觉了,虽然心中担忧,却又不敢多问,只是默默打理着她的日常起居,想方设法让她过得舒适些。
  如此过了两日,这天黛玉依旧在窗下发呆,秋儿进来报,说是北王爷水溶到访。
  黛玉正在无精打采之际,加上元宵节蓦然相遇的情景太过尴尬,若是出去相见,言谈间必定难以应对,故而只让雪雁出去回话致歉,推说自己身子不适,想要修养几日,让水溶就此回去。
  水溶听了她的推脱之言,并没有起疑,反而关切地说要去请太医,直到雪雁回说已经请过大夫,也开了药,方才罢了。
  欲见佳人却没见着,水溶自是失望,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嘱咐雪雁用心照顾黛玉,又说要让人送些补品来,这才告辞着去了。
  雪雁自是立刻答应,送走了水溶,方才回房将水溶的话一一说了,末了叹道:“北王爷对姑娘,真是关心,世子那边,也是将姑娘放在心尖上。”
  春纤接口道:“偏偏两个人都有情有义,倘若我是姑娘,也会左右为难。”
  这些日子,黛玉的愁色她们看在眼里,只当黛玉是在为选什么人而烦恼,却不知,黛玉心底,压根就不想再走进情海。
  听了两人的话,黛玉知道她们误会了,烟眉挑了一挑,婉声将自己的心事说了一遍。
  雪雁这才知道她的心事,呆滞了半日,方才道:“原来姑娘的烦恼,跟我们想的截然不同。哎,说起来都怪宝玉,若不是他没担当,就不会害得姑娘如今对情没有信心了。”
  时至今日,再提起宝玉,黛玉心中一丝波澜也无,声音也是淡淡的:“我如今这样,的确与宝玉有关,但我却不爱听到他的名字。从今以后,别再提他了。”
  雪雁连忙应了,凝眸看着黛玉,迟疑了一会儿,终是问道:“北王爷与世子对姑娘的好,我看在眼里,但在我心里,唯姑娘最重要,姑娘不愿再入情关,我自是站在姑娘这边,但是,他们两个人,既对姑娘动了情,只怕,不会轻易放弃。倘若他们一定要缠着姑娘,姑娘,你当如何呢?”
  黛玉心中其实也在烦恼这个问题,此刻听她问出来,沉默了一会儿,方才道:“我也不知该怎么办,哎,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顿了一顿,抬头看着雪雁,沉吟着道:“你嘱咐秋儿一声,最近倘若他们两人再来,就说我不舒服,要休养,且避开他们再说。”
  雪雁连忙点头应了,想了一会儿,皱眉道:“一次两次还无所谓,时间长了,若是他们执意要见姑娘,该如何是好?”
  黛玉蹙着眉,叹了一口气,才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主仆三人说了一番心事,又感叹了一回,方才散了。
  如此又过了几天,这日下午,黛玉心情稍微平复了些,正在窗下喝茶看书,突然春纤跑进来,一脸的笑意,声音中也满是快意:“姑娘,薛家倒了呢。”
  黛玉、雪雁听了自是吃惊,连忙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春纤一面理着衣襟,一面笑着道:“今天我爹爹进城去置办东西,说是薛蟠犯了命案,薛家皇商的名头被革了,因有不少亏空,铺子被封,家也被抄了,下人一律官卖,薛家已是一败涂地了。”
  黛玉听了这番话,心中并无怜悯,只是淡淡笑道:“作孽太多,总有报应的。”
  她一脸淡定,雪雁却是以手加额,喜得眉开眼笑:“薛宝钗害了姑娘那么多次,老天爷总算开了眼。哼,薛家已是倒了,那薛宝钗,今后连大声说话的底气都没了。”说着,便拉起春纤,两人谈起薛家被抄的细节,语气格外欢畅。
  黛玉见她们开心,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放下书倾听,唇角也露出淡淡的笑纹来。
  正热闹之际,突然听得李明佑在窗外道:“林姑娘,你身体怎么样?”话音刚落,只听得珠帘轻响,李明佑竟自己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黛玉见他缓步行来,不觉怔住了。
  自己明明是嘱咐过了的,让秋儿将来客拦住,怎么他还是进来了?
  正疑惑之间,秋儿气喘吁吁跑进来,一面行礼,一面怯弱地道:“奴婢已经说了姑娘不舒服,但世子一听说,就说要亲自进来探病,奴婢拦不住。”
  黛玉见她一脸惶恐,显然是怕自己责备,忙安抚道:“行了,我知道你是尽了心,你下去吧。”
  秋儿听了这话,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忙福了一福,转身去了。
  这里黛玉便看着李明佑,眉眼间浮现出无奈之色。
  她早该知道,眼前这男子的性情,与水溶是截然不同的。
  这一点,从秋儿能拦住水溶,却拦不住他,就能看出来。
  李明佑自是不知她心头所想,只凝睇着她,认真端详了一会儿,方才拍着胸口道:“玉妹妹的模样,虽然憔悴了些,但身体应该并无大碍。”
  黛玉见他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心头自是感动。
  就算已经下定决心不再动情,他对自己的好,总是让人无法忽而不见的。
  李明佑这时却是转了话头,皱眉道:“玉妹妹既然安好,为何那小丫头要撒谎?莫非,是玉妹妹刻意为之?”他一面说,一面往黛玉跟前凑了凑,声音中俱是疑惑不解:“元宵次日,我便发现,玉妹妹似乎有意避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目光炙热,隔着两步的距离,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只叫人有些难以承受。
  黛玉心头无端涌上一抹慌张,避开他的目光,又往后退了一步,方才略略定神,低下眼眸道:“今天的确是觉得不舒服,方才才略微好些,秋儿消息不灵通,这才拦着世子。”顿了一顿,又接着道:“我怎么会躲避世子?没有的事,世子想多了。”
  李明佑凝眸于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玉妹妹何必不承认?玉妹在我心上,你对我如何,我能够感觉出来。”往她的方向走了两步,直到两人只有一步之遥,方才道:“元宵当日,玉妹妹与我的距离,只有这么远,但今日,玉妹妹依旧站在我面前,我却觉得,玉妹妹人在这里,心却去了远方。”
  他说得如此直白,又坚持询问缘故,黛玉不免粉脸流霞,低着眼眸再不肯言语。
  李明佑叹了一声,却依旧不肯放弃,清朗声音萦绕,湛湛道:“玉妹妹,告诉我原因。”
  黛玉不惯于撒谎,依旧默默无言。
  李明佑见她如此,沉默了下来,没有再问。
  就在黛玉心中略松了一口气时,李明佑却是道:“我实在想不出缘故,不过,玉妹妹既然要疏远我,想必是我做错了事情,才惹得玉妹妹如此。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玉妹妹不如先打我一顿,待你气消了,再将缘故细细道来。”
  黛玉料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不免瞠目结舌,咬着唇没有言语。
  李明佑也不着急,耐心等了一会儿,才道:“哎呀,我说错话了,玉妹妹是斯文人,怎么会动手打人?看来,我还是亲自动手,惩罚自己,来让玉妹妹消气更好。”说着,竟真的抬起手来,作势要往自己脸上打去。
  黛玉知道他的性情,生怕他真的动手,连忙抬起头来,止道:“世子快住手。”
  李明佑目不转睛看着她,慢慢道:“玉妹妹的话,我很想听,但今日却是不能的。好不容易,与玉妹妹亲近了些,今日却成这样的局面,我心中难受至极,一定要知道原因。”他顿了一顿,眸中露出固执之意:“要么,我打自己一顿,要么,玉妹妹把话说清楚。”
  黛玉听了这番话,不由束手无策,呆怔了半日,才道:“世子不要伤害自己,我直说就是。”说着,看了李明佑一眼,哀哀叹一口气,忍不住嗔道:“世子在我面前,有时候真像个无赖。”
  少女心事,本是不能轻易吐露,但是,李明佑如此,却是叫黛玉好气又好笑,竟是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
  只有李明佑,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也只有他,才能让自己放弃害羞,将心底的话和盘托出。
  李明佑听到她肯吐露心声,不由喜盈于色,至于其后黛玉的娇嗔,不但没变脸色,反而笑盈盈地道:“只要能明白玉妹妹的心思,我情愿当无赖。”
  黛玉啐了一口,低下眼眸,将心里的话理了一遍,方才细细道来,娓娓道:“世子问缘故,说起来,一切皆是劫。我幼时到贾家寄居,寄人篱下,遇上不少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