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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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过十一人 更新:2021-03-08 19:25 字数:4743
以此类推,杜元春的院子里也该是这等布局才是。
“给母亲请安。”
凤移花的声音突然传来,娇娘忙一整肃面容,蹲身行礼道:“给大太太请安。”她是妾,是没有资格称呼大太太为母亲的。
大太太望着眼前这一对人,一个拱手,一个蹲身,她冷斜起嘴角,也不叫起,反是慢腾腾的端起了小几上的茶杯饮啜了一口。
凤移花也不傻,他可没那么乖顺,旁人不叫起他自己嬉笑着便站了起来,顺手扶起了娇娘,“母亲是如此宽和的一个人,怎会忘了叫起,而让庶子并怀了孕的庶子姨娘长跪不起呢,为防有人嚼舌根说母亲刻薄庶子及庶子的妻妾,儿便起了吧,母亲定然不会怪罪的,母亲,您说呢?”
大太太刚要发难,凤移花又开口了,依然是笑语盎然的模样,“对了,听说母亲正在为二弟寻摸妻子,不知结果如何,儿听说,现在咱们京城的风气变了,给贵女们找婆家,不仅要看家世了,还要看婆母的脾性,若是温和知礼,待人宽和的便颇为吃香,母亲,儿说的可有错吗?”
一番话把大太太堵的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眸光拧了凤移花一眼,低头喝了口茶,却忽然发了怒,猛的将茶杯摔了个粉碎,“哪个贱蹄子沏的茶,要烫死我吗,姜姨娘,你还跪在那里做什么,没眼力界的,还不快来把这碎瓷片收拾了。”
说罢,微有得意的瞥了凤移花一眼。
娇娘一进门便看到了那尤为扎眼的湘妃色身影。
就见大太太的脚边放着一尊两尺高的玉佛像,而姜姨娘正虔诚的跪在地上,敲着木鱼念着经。
不知怎么的,娇娘便觉得眼酸,连她看了这情景都觉得憋屈的难受,更何况是身为人子的凤移花呢。
那哪里是念佛,是折磨人还差不多。
“大太太莫气,婢妾这便收拾。”
姜姨娘的语气一贯的是不急不缓,这个时候,娇娘就特别注意着凤移花的神情和举动,就怕他一个忍不住做出什么令人后悔不及的事儿,可事实证明凤移花的忍耐力惊人,他见了不仅不难过反而嘴角含笑,态度轻松自然,彷佛那跪在地上一块块捡起碎瓷片的是别人的生母一般。
“母亲也只会这些老掉牙的伎俩罢了,您用的不烦,儿看的都有些烦,若母亲找儿没有别的正事了,儿便回了,儿估摸着老太太再有小半个时辰便能到家,儿还要去老太太跟前尽孝心,便不在母亲这里耽搁了。哦,对了,忘了对母亲说一件事儿,儿回来的时候,正见着杜妈妈在我这姨娘的屋里做那奴大欺主的事儿,一怒之下便命人将杜妈妈吊了起来,母亲万万不可生儿的气才好。奴大欺主可是件大事,这老虔婆今日能欺负一个姨娘明日便能欺负起母亲来,儿若记得不错,老太太最是厌恶这样的奴仆,正在考虑要不要把此事告知她老人家知道,不若母亲来为儿拿个主意如何?”
一番话说下来,丝毫不提杜元春的那一档子事儿,竟是把杜妈妈的罪名单独令拟了一个。
娇娘思忖半响,略微明白,凤移花是不想让此事扩大,一是顾忌着自己的生母,所以暂且放过杜妈妈,二,对于杜元春他极有可能另有安排,这里面毕竟还涉及到了一个权势不俗的世子爷。
且,这位世子爷管大太太得叫一声小姨母,是青阳侯府的亲戚,和奸这般影响清誉的事儿,还是得能捂在自家里解决便捂在家里自己解决的。
娇娘看着凤移花弯起的朱唇,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透着森冷,她不禁打了个寒颤,这厮极有可能想自己处置,被戴了绿帽子,做了乌龟王八好些年,这么丢丑的事儿,以凤移花的性情又怎会甘心被人嘲笑。
大太太心知这孽畜是拿老太太和杜妈妈的去留威胁她呢,纵使心中不甘,可大太太也不得不妥协,这么些年来,杜妈妈已成了她的手臂和眼睛,她是真离不开她。
低头一睨跪着的姜姨娘,杜氏淡淡道:“姜妹妹辛苦了,地上这些碎瓷片锋利的狠,为防伤着了你,你那好儿子找我拼命,姜妹妹还是起来吧,去旁边坐着。”
姜姨娘无可无不可,面色淡淡,将捡好的一捧碎瓷片丢尽了一个小丫头捧来的簸箕里,用巾帕扫了扫手掌,一晃便缩到了袖子里。
娇娘微愕,若她没看错,姜姨娘的手是被锋利的边沿擦伤了的,她若无其事的藏起了受伤的手掌是怕凤移花看见吗?
略微一想娇娘便释然了,果真是母子,即便面上不显,心里依旧是相互心疼着的。
“母亲若是无事了,便让人搀着姜姨娘出去可好,儿有些紧要的事儿要同大太太商议。”
有姜姨娘在手,一日她夫君青阳侯不死,一日即便是成了家的凤移花也不能接走姜姨娘,只要姜姨娘一日在身边,她就不怕凤移花敢造反,想到此,大太太淡然的一点头,挥手道:“既咱们花大爷都开口了,姜妹妹便先回去吧。”
凤移花看了娇娘一眼,娇娘会意,垂着头,默不作声的便上前去抬起了姜姨娘的右手臂。
姜姨娘淡然的面孔在看向凤移花时终于有了一丝裂缝,眸光里的悲意和认命几乎让人望而怯步。
可凤移花不,他就那么笔挺的站在那里,眼睛执拗的望尽姜姨娘的眼底。
最终,做母亲的败下了阵来,就像曾经的许多次一样,娇娘就听见她轻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他人母子的无奈怎会让大太太心软,她唯一关心的便是,今日发生的事儿要以怎样一个完美的不伤她羽毛的方式解决。
还有一件她最关心的事儿,他是否已得知了春娘与人和奸的事儿。
此事可大可小,大则青阳侯府、泰国公府、威国公府从此交恶,她夹在里面里外不是人,小则……大太太沉默的想了一会儿,若有必要,便只能牺牲春娘了。
也是她自己活该,谁让她做出那么无耻的事儿。
想到此,大太太便道:“乍然听闻了一个令男人颜面尽失的事儿,大爷可有何想法没有。”
凤移花自己在大太太的下首处坐了下来,淡淡道:“原来母亲早就知道了,容儿请教一个问题,母亲是何时得知的?事到如今,顾全大局也好,为了儿自己的脸面也罢,儿都不打算深究此事,但,儿今日撞破了这桩丑事,竟然发现连母亲也牵扯了进来,有一问在肚子里不吐不快,还望母亲解惑,你是何时知道的?”
正要喝茶的大太太蓦地顿了顿,目光略闪,面不改色道:“也是这几日才知道的,若非春娘跪在我面前苦苦求我,我是不会搀和进来的,这毕竟是毁损咱们凤家家风的大事,我这个做主母的,不会不重视,更不会帮着隐瞒什么。”
“哦,原来是最近几天才知道的。”凤移花放心的笑道:“儿还以为母亲早就知道了呢,比方说在春娘还未嫁给我时。”
大太太眨眼睛的动作蓦地加快了几下,放下茶杯,用帕子抿了抿嘴,淡淡道:“若我早知我们泰国公府出了如此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家,我早就禀明母亲,让家里人秘密……罢了,我现在再说这话也无意义了。你只说你想如何处置春娘吧。”
大太太淡瞭凤移花,神态高高在上。
凤移花讽然一笑,“总之不会损及母亲分毫便是了。至于杜妈妈冒犯我屋里姨娘的事儿,我想杜妈妈已得到了教训,便就此作罢。”
“如此甚好。”大太太也是深谙缓兵之计的精髓,心里纵然恨死了这对母子,可此时此刻她并不占上风,便先妥协道:“许久没去你姨娘那里坐坐了吧,今儿个正好合适,你且去吧。”
“多谢母亲。”
凤移花一拱手,转身便走。背过脸去时,含笑的神色一收,冷若寒冰。
大太太也是,那变脸的速度堪比变色龙。
不消一会儿,凤凌便兴冲冲的来了,进门先是请安,而后便问:“母亲,可是大哥回来了?在哪儿呢?在哪儿?”
瞧着自己儿子对凤移花的孺慕,大太太登时被气疼了胸口,自己捂住就大喘粗气。
凤凌忙道:“母亲您这是怎么了?”手忙脚乱就开始给她顺气拍背。
望着这个令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大太太真是恨其不争,一把扭住他的耳朵便恨恨道:“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是几辈子没有过大哥,没有过兄长还是怎的,怎就对他那么言听计从,我的傻儿子,你不知那孽畜的奸诈,他就是个包藏祸心的,哪里会真心对你,他对你好只是图谋你的爵位和财物啊,你给我醒醒!”
凤凌苦着脸,抱着自己的耳朵赶忙哀求,“母亲,疼,疼啊,要掉了。”
“用了多大的力道我自己清楚,你别在这儿装模作样的骗我。”虽是这样说,大太太还是松开了手,猛一推他,气道:“你给我走,不是要去找他吗,他就在他姨娘那里,你赶紧去,我不想看见你。”
凤凌傻乎乎的,似听不出自己母亲的气话一般,一拱手道了声谢,转身就屁颠颠的去了。
大太太眼睛一瞪,白眼一翻,差点气厥过去。
拍着桌子就骂:“孽畜、孽畜,竟勾的我儿子如此信任你,果真是司马昭之心。别以为你媚惑了我儿子就能得逞,我告诉你,只要我一日不死,你们母子便没有一日好过,咱们走着瞧!”
86坐困愁城(四)
当杜元春被从春晖堂的柴房里放出来;她整个人都神志恍惚了穿越之我为外室。独自在偌大的侯府里乱走;迷迷蒙蒙的彷佛连通往自己院落的路也认不得了。
雨,雾气缭绕;空濛的如梦似幻,杜元春忽然想,如若她能一直走下去该有多好。
可是,她骗不了自己;雨有停的时候;太阳会出来,当阳光照满大地,那些散在地上的疙瘩便会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挡了谁的路,损了谁的利益;谁又看这些疙瘩不顺眼;到时候,各方有关的人便都会想方设法的将这些碍眼的疙瘩清扫干净。
就像长在美人脸上的痘,不除不快。
杜元春忽儿笑忽儿哭,颠三倒四,喃喃道:只要岳表哥还爱我,还想要我,我就一直还有后路可走。
至于凤移花,杜元春扒开自己血粼粼的心去看,竟然发现他也在那里,甚至比关青岳的影像还要清晰。
杜元春惨然一笑,抹去脸上的雨丝,低喃:那又如何,那又如何,从关青岳娶了杜意浓,从杜意浓母女算计了她,夺走了属于她的一切,她就恨着所有人。爱,没有恨来的强烈,凤移花算什么,也不过是一个男人罢了,他哪里会懂她的苦楚。
“男人,海誓山盟时比谁都认真,可经年去后,海未枯石未烂,他们的誓言却已随风消散。”杜元春呵呵几声,泪落如雨,她才不会在乎那一点爱。恨,才是她活着的意义。
杜元春捂着疼若针扎的胸口,神色惨烈,眼眸里却折射出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大爷最在乎的人果真变成了旁人吗,可这又有何没关系,我只要牢牢霸占着你妻子的位置,活的比你久,待死亡时,能和你共享墓穴的只可能是我,子孙后代年年祭拜的也只能是我杜元春,族谱之上,能和你并列写就的也只有我杜元春!”
想罢此番,她整肃面容,嘴角牵笑,拂去一身湿濡之汽,又是那仪态端庄的花大奶奶。
“大奶奶。”正在卧房里焦急等待的兰翠猛一看见走回的杜元春就赶紧迎了上来,张口便道:“大奶奶,不好了,大爷回来了。”
杜元春冷睨兰翠一眼,“你现在再来告诉我大爷回来的消息,不嫌太晚了吗,之前你干什么去了。”
在杜元春那彷佛看穿她的目光下,兰翠一咬牙说了实话,跪下便道:“奴婢去看过,知道大爷回来了,心知事迹败露,怕大爷责罚,便没往上凑。大奶奶,奴婢胆小怕死,求大奶奶发落,奴婢甘愿被撵出侯府,即便像白石大叔那样被毒哑了也毫无怨言,求大奶奶成全。”
“被吓破了胆子了?”杜元春往长塌上一歪,淡淡睨着跪趴在地上的兰翠道。
“大奶奶,奴婢实在是怕了。”兰翠强忍着痛哭的冲动,哽咽道。
“想像白石一样,就此抽身了?”杜元春又轻飘飘的扔下一句,不等兰翠回答,她呵笑一声,起身去梳妆台上放的紫檀木首饰盒里翻找出了一只幽蓝色的小瓷瓶,返回来又坐到兰翠面前的长塌上,将小瓷瓶往她身边一扔,“既是你所求的,我怎能不满足你,吃了它。”
兰翠忙捡起瓷瓶就要往嘴里送,忽听杜元春道:“兰翠啊,你自小跟着我,几乎我所有的事儿你都知道,即便一些你不知道的,我相信你也有所察觉,这样的你啊,我真的难以取舍。”
是取舍,而不是割舍。
兰翠是聪明人,自然听懂了她的意思,顿时兰翠望着这瓶毒药的目光都变了,她惊恐的低叫一声将其扔的远远的,望了坐在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