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打倒一切      更新:2021-03-08 19:20      字数:4799
  文锦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抽动,笑得弯下腰去对闷油瓶说:“听到没有?他叫你救他呢。”
  闷油瓶也笑了,那邪气中略带嘲讽的笑容,并不是我熟知的张起灵。
  文锦好不容易止住笑,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就算是看过了张秃和二杨,这小子对你的演技还是没什么概念啊。”
  闷油瓶挑起眉毛,“天真无邪嘛,可以原谅。”
  文锦转向我,粲然一笑,“起灵他啊,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有失忆过。二十年来我和他联手除掉了吴三省、霍玲、李四地他们一帮人,现在终于轮到你和解连环了。”
  陈文锦的嘴唇还在一张一合,我却已经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心脏冷得几乎麻痹。
  眼前的一幕是否真实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如果是真的,那么我的确不能再相信任何人;如果是幻觉,那么我潜意识里其实一直在怀疑闷油瓶和文锦。
  那么这个世上我还能相信谁?
  我自己又是谁?
  我一直在苦苦追寻的真相还有什么意义?
  到处都是谎言,每一个人都在说谎!
  眼前仿佛拉开一道黑幕,将我与这世界隔离开——不,不如说世界本身就是这道黑幕!黑暗蒙着我的眼睛,捂着我的耳朵,压着我的胸口。我就快要窒息。看不透的人心,悟不懂的世界。我看不透人心,我不懂这世界。原来,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世界是谎言的盛大舞会,而我,只是不明真相的观众。
  一切都是虚幻,现实并不代表真实。我累了,彻底累了,从内到外,每一个细胞都被甘美的疲倦包裹着,舒适到不愿醒来。
  二十几年来所有的经历、梦想、理想、亲人、朋友……似乎都可以放下了。那些谎言太沉重,我背负不起。
  恍惚听到文锦依然在笑着说:“吴邪,你是我们最大的威胁,这次我要亲自送你上路。”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吴邪是谁?
  我连自己都可以放下了。
  子弹上膛的声音,然后便是清脆的枪声。
  一股巨大的力量拉着我向下坠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是最近被70码啊儿子改户口老爹不知情啊石X事件啊75事件啊等各种事件打击到的结果= =我是不明真相的观众= =
  第十五章 亦真亦幻
  如果那个时候就那么死了的话,我想我也不会对这世界有任何留恋。
  可是在坠落的过程中,我听见了压抑的、破碎的、仿若哭泣一般的呻吟声。是那个熟悉的声音。怀疑也好,信任也罢,这份心情,一旦捡起来就再也放不下了。
  双膝传来一阵剧痛,我发现自己重重地跪倒在石板路面上,闷油瓶就跪在我的旁边。我们的手依旧绑在一起,大概刚才我就是被他倒下的力量拉着坠落的吧。他的情形看起来十分糟糕,竟然有几分像刚从天石中出来时的样子,眼神空洞迷茫,身子抖个不停。
  “张起灵!张起灵!”我拼命摇晃着他的肩膀,希望能让他清醒过来。
  不知道是我的呼唤还是摇晃起了作用,闷油瓶的声音悠悠响起,“吴邪……”
  很好,他没有再次失忆。我满意地停止摇晃。
  结果接下来的半句话让我吐血!
  “……在哪里?”
  我就在你眼前啊大哥!拜托你看清楚好不好?
  完全无视我的存在,闷油瓶神色慌张,四处张望着,“吴邪?你在哪儿?快出来!……吴邪!”
  在他的幻觉里,我大概是遭遇十分糟糕的情况了……那么他现在这个样子,算是在为我担心吗?
  “吴邪,在那边不要动,等我。”
  心毫无预警地一阵酸痛,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在幻觉里,你还是如此努力着想要保护别人吗?
  张开双臂,我从身后抱住了那微微颤抖的躯体,在他耳边一迭连声地说着:“我在这里,我没事,我很安全……”
  怀中躯体的动作逐渐平息下来,闷油瓶调整了几次呼吸,轻声问道:“吴邪?”
  “嗯,我在。”
  “你还好吧?”
  “我没事。”
  然后……沉默……
  半晌,闷油瓶轻轻地说:“现在……可以放开我了么?”
  我靠!我面红耳赤,连忙放开抱着闷油瓶的手。这这这明明是他张起灵需要安慰,吴小邪挺身而出……怎么就变成我蓄意调戏良家妇男了呢?
  闷油瓶倒是恢复了他一贯面无表情的做派,转过头来淡淡对我说:“这座塔林实在邪门,无论看哪个方向都会中招,闭上眼睛走路更不行……我们还是在原地等待大队救援吧。”
  我很想望天,但是我怕中招,所以我只好望闷油瓶。就算是幻觉,我也觉得眼前的幻觉比较顺眼。
  闷油瓶大概也很想望天,但是他也怕中招,所以他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由此推理而出的结论是,我没有他的手看起来顺眼……
  不过我相信他的眼角余光一定有瞥到我,因为很快他的耳根起了薄薄的红晕,忍耐了一会儿,干脆转过来问我:“为什么盯着我看?”
  “好看啊。”回答脱口而出,我连捂住自己嘴的机会都没有。但是答完之后,我实在是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于是我开始拼命安慰自己说这些都是幻觉啊幻觉,美好的幻觉。
  偷眼看闷油瓶,他依旧低头盯着自己的手,只是,耳根的红晕似乎更深了?幻觉,这都是幻觉。
  不能盯人,只好盯手。
  盯着自己的掌纹研究了好久,我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强打精神问道:“小哥,我可以睡觉么?”
  估计是被我的问题呛到了,闷油瓶咳了两声才回答:“为什么不可以?”
  “睡着的时候不会产生幻觉吧?”
  “……那叫做梦。”闷油瓶估计很是无语。
  我很为自己提出的白痴问题汗颜,于是我决定提一个比较有深度的问题:“你不是我产生的幻觉吧?”
  闷油瓶正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我,“你……该不会不能区分现实和幻觉吧?”
  我老老实实点头,“我怕我一觉睡起来你就消失了。”
  闷油瓶脸色发绿。
  我连忙认真地澄清:“但是有些幻觉我是能发现的啊,比如一下子回了杭州或者你变成女人之类……”看着闷油瓶要杀人的眼光,我自觉停了下来。
  “听着,”闷油瓶语气不善,“幻觉与梦境的不同之处在于,做梦的时候,只有大脑活动,身体通常是不会做出太大的反应的;而产生幻觉的时候,你的身体会像清醒时一样做出各种举动。”
  我击掌,“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梦里掐大腿是不会痛的,但是幻觉里就会痛。”
  闷油瓶赞许地点点头,然后继续解释:“通常的幻觉是通过环境容易影响的视觉、听觉和嗅觉产生的,所以可以通过触感来验证,当然,用于验证的触感一定要很鲜明。但是,如果一个人意识不到自己身在幻觉中,那他就永远想不到要验证这一点……就会在幻觉中困到老死;而这个塔林所制造的幻觉更加复杂一些,意志力不够强的话,即使知道自己产生了幻觉也无法摆脱。”
  听到这里,我更不敢看周围的塔林,一心一意只盯着闷油瓶的脸。现实环境里没有子弹,幻觉中的子弹就打不死人;现实中有把我和闷油瓶拴在一起的绳子,幻觉中我才会感到被大力向下拽……这么浅显的道理,靠!我他妈真是个笨蛋!
  伸手过去,一点一点地仔细感受:闷油瓶的额头、眉毛、眼睛、鼻梁、嘴唇……微凉的触感,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温度。他是真的在这里。
  我心情一松,一头栽倒在地就睡着了。
  我是被轰隆隆的爆炸声弄醒的,睁开眼时,四周一片漆黑,想必已经到了深夜。闷油瓶或者根本没睡,或者也是被刚才的爆炸声弄醒,正凝神细听着。
  爆炸声与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近,终于,几支狼眼手电筒的光线扫过来,耀花了我的眼睛。胖子的大嗓门高高响起:“找到他们了!”
  这一刻我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涕泗交流地感谢上苍,而是呆呆坐在原地,等胖子把他的胖脸凑到我面前时,我突地出手,抱着胖子的脑袋一顿乱摸,结果换来胖子一脚踹在我屁股上。痛!很真实很明确!这不是幻觉,我们终于得救了。
  胖子用一脚换来了我的傻笑,顿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小心翼翼地问闷油瓶:“小哥,天真小朋友……是不是脑子出问题了?”
  闷油瓶站起身来,淡淡回答:“他一直都这样。”
  第十六章 三圣塔
  会合的两方交流之下,我大致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被阿宽推进塔林不久,大部队就发现我失踪了,拿望远镜四处瞄了一下就看到我丢了魂一样在塔林里乱转。闷油瓶一句话都没说就冲了进去,结果居然也开始乱转,于是大家一致认为塔林有古怪,不能硬闯,等到晚上就用炸药把拦路的石塔全部炸飞,以上,报告完毕。
  嗯,忘了说了,这次的失踪人士换成了阿宽。我进了塔林之后,就再没人见过他了。
  没有人提到过陈文锦,我也不打算主动提起她,毕竟我当时站在塔林边上,说不定已经开始产生幻觉了。
  所以事情还算解决的比较圆满……但是!炸药!这个未免也太大手笔了吧?我望着目力所及的断壁残垣,作为古董商的良知开始苏醒——
  “天啊!世界第九大奇迹就这么活生生被你们毁了!”
  胖子拍了拍我的肩膀,颇为深沉地来了一句:“世界上最大的奇迹就是毁灭。”
  不知道埃及刑法对挖金字塔墙砖是怎么量刑的……我自觉罪孽深重对不起后代子孙,正打算用干粮把自己撑死以示谢罪时,发现其他人根本没有犯罪的自觉!好吧,南派的土夫子一向生冷不忌,可自诩名门正派的摸金校尉王凯旋同志怎么也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果然……这家伙在思想上已经完全达到了马列的高度,一切封建腐朽的东西都可以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再拿去卖钱,最后一点显然是王氏哲学的自主创新精神结晶。
  本着这种精神,王小胖提出了如下建议:留一部分人在原地照顾我和闷油瓶,其他人跟着他去把狗日的大理国王的金瓶子挖出来。
  没有人反对。于是解连环、潘子、胖子带着一部分伙计继续身体力行世界上最大的奇迹,黑眼镜、闷油瓶和我带着另一部分伙计目睹世界上最大奇迹的诞生。
  沉闷的爆炸声一路响过去,我裹着毯子盯着星空开始犯迷糊。估计在幻觉中刺激受大了,现在只感觉头疼得快要炸开,累得什么都不能想,摇晃了两下,我栽倒在地打算继续补眠。
  然后我听到了身旁不怀好意的笑声,一声,两声,三声……忍无可忍,我掀起毯子坐了起来:“你笑什么笑!”
  黑眼镜依旧保留着他那狡诈的笑容,“我在想啊,你们在塔林里发生了什么?”
  “你们不是都用望远镜看到了吗?”我没好气地回答。
  黑眼镜摇了摇食指,“真是遗憾,障碍物太多,我们只看到了最不重要的部分。”
  “最不重要的部分?”我的大脑估计受伤不轻,居然还傻乎乎地这样问。
  “是啊,第一次是我看到小哥把你的手绑起来,之后的事情没看到;第二次是你抱住了小哥,后面的事情又没看到……最后看到的场面就是你们两个抱在一起睡着了,啧啧,”黑眼镜心有不甘地咂着嘴,“精彩场面全被打了马赛克啊。”
  靠!为什么那么正常的事到了他嘴里就全变味儿了?我有气无力地瞪了他一眼,“没了,就这些。”
  黑眼镜继续笑得暧昧不明,“这语气还真是……”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无言地白了黑眼镜一眼,我拽着毯子转移阵地。
  刚刚躺安稳,就觉得大地一阵猛烈摇动,睁眼看时,原来是胖子地动山摇地跑了回来,连气都没喘匀就大声问:“电锯,电锯在谁那儿?”
  这个……倒斗用得上电锯?这次出门我还真是开眼了。就见黑眼镜不慌不忙地扔过去一个行军水壶,“电锯不知扔在谁的包里,我去找,你先坐下歇歇,喝口水。”
  胖子接住水壶,猛灌一口,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咧开嘴就狂笑,“天真小朋友,你没跟我过去真是遗憾。”
  “你们找到三圣塔地宫了?”
  “找到了,可打死爷爷都想不出来地宫居然是那个样子的。”胖子乐得不行,直拉着我的手让我给他揉肠子。
  “什么样儿?”我也好奇起来,什么样的地宫能把走过南闯过北中南海门口压过腿的王胖子逗成这样?
  黑眼镜拎着把电锯走了过来,我靠,还真有人带了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