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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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倒一切 更新:2021-03-08 19:20 字数:4792
闷油瓶盯着我,眼神有一点复杂。我忙想上前解释,忽然发现情形不对!我只迈开了一步就走不动了……闷油瓶、胖子都在我面前,其他人压根就没过来,那,现在拉着我胳膊的人是……?
我僵硬地转过头,几乎与那红衣女尸贴了个脸对脸。
“妈啊——”我一声凄厉地嚎出来,甩手想把那粽子甩开,结果发现她的手出奇地重,竟然动也未动。
身边一道乌黑刀光闪过,那女粽子的胳膊就在我眼前刷地断成两截,银色的液体从断面中涌出,滚落地面。
“水银。”闷油瓶低低喝了一声,“快退!”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摔落挂在我身上的半截粽子爪,三步并作两步窜到闷油瓶身后,膝盖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我却知道这并不只是因为寒冷和恐惧。
还有心寒。我的队伍中,竟然有人在背后推了我一把。
来不及细想,那具灌满水银的尸体缓缓倒向一边,她身下的王座便缓缓升了起来,接着,我就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画面:那二十一个白衣女粽子抬起了手,然后,这山洞里的几百具僧人尸体,一个接着一个的站了起来。
“千万别让他们碰到!”黑眼镜大声警告全体。
“为什么?”我不解,既然我们都把那种绿水裹在身上了,那应该无毒才对啊。
“我之所以会去查看那具尸体,是因为之前有人动过它了……应该是解连环用药物熏过了那具尸体,我不相信他有那个兴致把这里所有的尸体都熏上一遍。”黑眼镜一边急匆匆地解释,一边抽出了工兵铲,提高音量道:“只能……”话没说完,声音一滞,一个和尚粽子已经“呼”地一声扑到了他的背上!
第十一章 叛徒(二)
黑眼镜身手快到让我看得眼花缭乱:侧身,横铲,把粽子拍飞出去。一气呵成,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解决了自己的问题,黑眼镜立即接上之前的话:“只能用工兵铲柄把它们推开,千万不能让它们流血!”
流血?那种东西也算是血吗?我在心里哀号着,现实却不肯给我喘息的机会,三个粽子冲着我和闷油瓶就扑了上来。
不知那蛊毒到底有什么古怪,那些僧尸虽已僵死几百年,却依然相当灵活敏捷。不等我反应,闷油瓶已经一把将我推开,同时自己低身让过了两只粽子,接着腾身一个弹踢,踢飞了第三只。
我环顾四周,心顿时凉了:数百粽子一层一层地围了上来,被打飞的粽子摇摇摆摆又站了起来……不能杀伤它们,我们要打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忽地一声惨叫响起,我打了个哆嗦,回头看时,只见一个伙计滚倒在地上,拼命撕扯着自己的衣服,面部狰狞,身上的皮肤竟然已经开始变绿。
“他被蛊毒溅到了,别碰他。”闷油瓶脸色很难看。
开什么玩笑!那是跟着我们出生入死那么多次的老伙计啊!我冲上前几步,试图过去帮他,却被几个粽子阻住。再看那伙计时,他的挣扎已经逐渐停止了。
喂!别他妈就这么死了啊!我心中在狂吼。
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他的手动了动。我心头一喜,叫出声来:“快起来啊!”
还真灵,我这一声叫完,那伙计‘噌“就站起来了。但是,站起来的,却不再是那伙计。
五指箕张,肌肤尽绿,与那粽子一般无二。
身边一片混乱,不知是谁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然后我就听见了“砰”的一声枪响,那尸变了的伙计被轰了个脑浆迸裂,绿色的液体喷溅而出,站得与他不过两步之遥的我,结结实实被喷了个满头满身。
似乎听到潘子撕心裂肺地在喊“小三爷!”
还有胖子带着哭腔的“天真无邪!”
以及闷油瓶听不出情绪的低吼。
倒下去的前一刻,我是这么想的:老子才不要变成一包绿脓的怪物啊!
我在做梦。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我正站在西王母城的天石外面,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天石。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然后,极度违背了我自己的意志,我爬进了那个洞穴。
完全没有感觉到疲劳或不安,在这块石头的缝隙里,我居然感受到了母体般的温暖。身体似乎比意识更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每一个岔口都拐得十分坚定。
我知道我正在一步一步接近谜底。
钻出一个洞口,我发现自己来到了一间石室,并且,我不是这里唯一的活人。一个女人背对着我,站在石室的中央。
我听见自己叫出了她的名字……
“小三爷,小三爷?”有人在大力摇晃着我。
我努力把上下眼皮分开,就看见潘子的脸凑在我面前。这是怎么回事?我下意识地抬起自己的手,嗯,很好,虽然脏了一点,但并没有变绿。也就是说,本人还是活蹦乱跳的小三爷。
挣扎着支起身体,我问潘子:“怎么回事?其他人呢?”
潘子抬了抬下巴,示意我自己看。
好吧。抬头,看到的是缀满星子的夜空,我们已经从那鬼洞里出来了;左边,闷油瓶躺在我旁边,面色虽然苍白,呼吸却很均匀;前边,一堆篝火正安静地燃烧,黑眼镜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远方,胖子抱着枪靠在石头上睡着了;右边,地上长长一溜人睡得死猪一样,呼噜声一浪高过一浪……一切正常啊,我感激得几乎痛哭流涕。
然后我听见了一声咳嗽,这一声让我想起我还有一个方向没有看。
我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去……果然是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才好,完全凭借直觉,一声“三叔”脱口而出。
那一瞬解连环的表情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声音也有几分颤抖,“大侄子……”
有没有搞错!怎么搞得像港台肥皂剧失散多年的亲人相逢抱头痛哭呢?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是我冲上去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子,左右开弓两个大耳刮子,再学胖子一句地道的京骂“你丫的”……算了,老子没力气。
我一头栽回地上,摊平手脚,闷声道:“这次你又想做什么?”
解连环这次倒是老老实实回答:“瞧瞧这边的‘长生不老’跟考察队的有没有关系。”
“那是有还是没有呢?”
解连环摇了摇头,叹气道:“我不知道。”
“哎?难不成你还没找到金瓶?”我诧异啊,我不解啊,区区金瓶难得住他?
解连环深吸了一口气,“有点棘手,明天天亮你可以自己看看。”
这老狐狸说棘手,难不成这里又是个西王母城级别的斗?好吧,这个问题先放一边,我翻个身爬起来盯着他,“你还欠我个解释。”
解连环肯定早就想到我会问他,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支烟点上,慢条斯理地开口背他那早已准备好的答案:“我相信你已经猜到,这件事与你有很密切的关系。不过不告诉你这件事,真的是为了你好……”
我冷哼一声,“是不是为我好该由我自己判断。”
解连环手向下按了按,示意我不要激动,“这次我的确打算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你,但我自己也还有很多关键的地方想不通,这样,说出来的话你也不会信……再给我点时间。”
他用的是陈述句,也就是说他打定了主意要我给他时间,并没给我选择的余地。
“多长时间?”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解开这个谜题,不过我答应你,离开大理之前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你。”
这句话听起来很有诚意,我决定先放他一马。
“你最好不要莫名其妙跟我玩失踪。”我咬牙告诉他。
他松了口气,笑道:“大侄子,你最近越来越像领队了。”
屁,爷是诚实良好小市民,谁要当一群盗墓贼的领队啊?
解连环和潘子走到另一边去商量明天进斗的事情了,我躺在地上辗转反侧。
我翻,我翻,我再翻。终于忍不住了,我低声叫道:“你还想装睡到什么时候?”
闷油瓶长睫毛忽忽地闪了闪,睁开了眼睛。
我舔了舔嘴唇,口里有腥甜的气息。“我身上的蛊毒是怎么解的?”
闷油瓶没理我,把脸转开了。
我抓住他的手,果然,手腕上绑着绷带,殷红的血迹宛然在目。
“我……喝了你的血?”嗓子有点干涩,我哑声问。
“嗯,和了三爷的草药。”
然后我们两个都没有再说话,我呢,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他嘛,一向认为什么都不说最合适。
躺着,睡不着。今天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了,我脑子里走马灯般乱成一团。最后,一个声音跳了出来。
那是我在梦里喊的,那个女人的名字。
霍玲。
第十二章 塔林
第二天早上起来,我才发现我们的营地扎在一处溪谷里,之前洞中的暗河总算是爬出地面,奔流得越发欢畅……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啊?!”站在山坡上,我发出了这样的哀嚎。
一眼望去,是密密匝匝望不到边的石塔,隐在半山的玉带云中,若隐若现。
“我靠这不世界第九大奇迹吗?”胖子站在我身边发出了这样的感慨,“这下发达了,也不用倒斗了,直接跟这儿立个棚子卖门票得了。”
“大理皇帝那金瓶……藏在这里头?”我转向解连环。
老狐狸掏出一卷古书来,“按这个上头的记载是没错的,这片塔林中间有三座最高的塔,叫三圣塔,崇圣寺那边的三圣塔其实就是这三座塔的影塔,三圣塔下面就是埋藏金瓶的地宫。不过接下来怎么走,这本古卷上就没记载了。”
我仿佛看到老狐狸的尾巴在摇啊摇……
“穿过塔林就能找到地宫,你为什么没直接进去?”
“这塔林不是那么简单的,只怕进去就出不来了。”黑眼镜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脸色很是沉重。
解连环连连点头,“我到这里两天了,硬是没看明白这塔林的名堂,只好等你们过来。”
听他们这么说了,我不由得对这座塔林好奇起来,可仔细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个头绪,只好不耻下问:“这塔林……到底哪里不简单了?”
我猜黑眼镜如果没有戴着黑眼镜一定会白我一眼的,可是现在他只能望望天然后伸手指点:“看见那边的六座塔没?”
“看见了。”我老老实实点头。
“三座是从上到下一般粗的,三座两头粗中间细,想起什么了没?”黑眼镜的语气活似在教育小学生。
“乾三连,坤六断……操,这不八卦吗?”我拍大腿。
黑眼镜耸了耸肩,回头问解连环:“你是怎么教育你大侄子的?”
解连环竟似有点脸上挂不住,向我埋怨道:“教你点东西从来也不好好学,出来就现眼……”
这老东西还真拿自己当我三叔啊。
“天地定位,你见过哪家八卦把乾坤排在一起的啊?把这六座塔放在阵外,人家明摆着是告诉你里面暗含乾坤,没两把刷子的别上来招呼。”解连环的话里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继续琢磨,就看那塔一座座奇形怪状,有的能合上八卦之数,有的却又合不上,排列也是乱七八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况且,站得低了,只能望见入口处的几十座,再里面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谁知排成什么样。
忽地灵光一闪,我拍手道:“有了!”
胖子一哆嗦,“谁有了?”
“滚!”我毫不客气地抬脚就踢,“我们再往山上爬个几百米,往下一看不就清清楚楚了吗?”
解老狐狸就“刷”地一声从怀里抽出一卷纸,可不就是这片塔林的平面图!这老狐狸果然有两手,我和胖子喜形于色。
结果老狐狸苦笑三声道:“看不清倒好,看得清我就更不敢进了。”
这又什么情况?我看了一眼那绘制得极为详尽的平面图,心里忽地咯噔一下,想起件事来。
这塔林,不是在地下,是在地面上啊!这年头卫星啊飞机啊高科技的多了去了,我就不信官府衙门不知道这块地方!别说咱堂堂天朝,连网上那个什么搜索引擎都有卫星地图,详细到你家胡同后面昨天新盖的违章茅厕……那,这么大的古建筑群遗迹,怎么新闻也没报过世遗也没申过砖家叫兽也没研究过?
想到这儿,我心一凉,难道不是不想动,是不能动?
那,凭着天朝那人力物力都动不了,我们几个小小土夫子岂不是蚍蜉撼大树?
解连环估摸着我是琢磨明白了,欣慰地一笑。笑,笑,笑你个头啊?你是领队,现在该怎么办?连斗都没见着就这么灰溜溜地夹着尾巴回去吗?
解连环嘬着牙花子,“前两天你们都没到,我拿这地方没辙,现在人员装备都是齐的,总可以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