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孤悟      更新:2021-03-08 19:17      字数:4817
  我憋着口气,手忙脚乱解开温航腿上的绳子。温航还神志不清着,只由我把他双腿扒拉开,软绵绵敞着。
  我仔细找了一会儿,果然见温航右腿根部,有一个极细的针孔。要不是他皮肤细腻,又正好此处没有受伤,我还真看不出来。
  温航又抖了一下,嘴里直哼唧着:“别……别……”
  我心疼不已,抬头瞪着,恨恨说:“谁要你给他用药?!你凭什么给他用药?!”
  林恩愣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已经有些挂不住,他蹙了蹙眉,声音已经冷了下来:“没什么大不了,我总这么玩,你看我死了没?”
  他一旦不笑的样子,就显得有些阴森。可我已经气极,张口就说:“他跟你不一样!他是正经人!”
  毒品禁药最是碰不得,一旦染上了,人这一辈子就毁了!
  林恩是黑社会,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颓废日子,他对生命不负责,可温航不同!他从来不肯碰这些的,他是那么自律的人!
  林恩的笑意彻底不见了,那双细长的眼也流露出微微的寒意,被这样的眼睛看着,我竟觉得动弹不得。心里最初的气愤渐渐消弭了,我开始有些后悔了。
  正如我所说,林恩到底不是善男信女。这里又是他的地盘,他要是想要了我的命,怕是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吧?我真是昏了头。
  我不由得想,如果是温航,是绝不会这样冲动的。
  就连我被人强=奸,他不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吗?
  我突然觉得心寒,慢慢放开了握着温航的手。
  而林恩就那么看了我一会儿,忽然把眼别开,淡淡说:“OK
  ;是我多管闲事了,我困了,先下去了。你随意吧。”
  突然就好想冷笑,我真是讨厌透了自己。
  像我这样的可怜之人,连自己都觉得可恨透了!
  何况别人?
  我站起来,冲林恩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知道自己一个人是扳不倒温航的,如果没有林恩的帮助,这一世,我还是会输。
  我不想输。
  林恩只顿了顿身影,背对着我说:“抱歉,林恩帮不上你的忙。”
  我快速走了过去,拉住他,固执地说:“林恩,你帮我。”
  他微微侧了头,看向我。
  **
  我不知道林恩为什么会帮我,他本来就是一个莫测的人,我也不愿过多地猜测。
  对于他注射的事情,我也没有再提。毒品的害处世人皆知,就算我假惺惺地规劝,我想以他的性格依然会我行我素。我没必要多费口舌。
  毒品那东西我不会碰,我也不会让温航碰。其他人,说实话跟我没关系。
  林恩也只对我说了他给温航用药的事,其他的他只说配合了点小手段,再加上温航连日不论身心都饱受折磨,因此容易产生逃避的心理,神智有些不清。
  不过温航却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起码认得我。他叫我“徐冉”来着。
  而且这只是暂时的,温航心里其实是很明白的。
  后来林恩就把温航关进一见白惨惨的房间。关他进去的时候,温航抓着我不肯放手,我狠心推了他一把,他就跌坐在地上,像被人抛弃一样。
  我看了旁边的林恩一眼,他只是立刻把门给关上。
  然后才告诫我说:“再等等,他现在是对你依赖,可等他缓过来了,就又会变成从前一样。所以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被林恩轻易看出了心思,我苦笑一声,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再也不让任何人轻易猜透我。
  后来的时间,我就和林恩通过监控观察温航。
  他开始只是直挺挺躺着不动,后来就出现了焦躁的情绪,眼睛乱转,冷汗直流。
  整个房间只是四面惨白的墙,没有任何其他摆设,同样白岑岑的灯。连温航穿着的,也是白色的病服。
  没有窗户,没有空调,窒闷恐怖。
  温航摇摇晃晃站起来,开始砸墙制造声响,可墙壁都用特制的软墙,砸在上面如同打进了棉花里,不出丝毫声音。
  他砸了一会儿,更加烦躁。就扯自己的头发产生疼痛,好让自己清醒。
  监控里的温航,就像一个行为失常的疯子。
  林恩在旁边说:“放心,他弄不死自己。关他到半夜,人心里最脆弱的时候再说。”
  我没有说任何话,也不露什么表情,只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回房躺在床上休息,只等半夜时分的到来。
  ☆、
  我在午夜时分准时醒来,林恩已经等在门口,见我来了,就拿钥匙把门打开。
  房间里的光白的刺目,我在眯起眼躲避不适的同时,看到温航背对着门口面墙而卧。
  可能是折腾累了吧。
  我这样想着,就走过去用脚扒拉他的肩。
  竟是一下子没有扒拉过来,温航好像在与我抗衡似的,侧倒着不肯动。
  我有点恼怒。
  他这是在跟我闹别扭?
  我蹲下去,手指抠着他的肩膀,猛地出力将他掀翻过来!
  我愣了一下。
  温航居然真的没有睡,他正用手腕捂着嘴,睁大着眼睛看我。
  那双眼睛已经没有了白天里的恍惚茫然,漆黑的眸子流露出的,竟是丝丝诡异的兴奋神色。
  他的喉咙快速地动着,像是在急切吞咽着什么。
  我被这样的眼神震慑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身后的林恩却突然动了,他一步跨到我身边,抬脚便朝温航面部踢去!
  我骇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拦住林恩,却分明没有他的速度快,眼看着他一脚踢过去。
  温航正被他踢中遮唇的手肘,身子连带着滚了个个儿,侧着撞到墙上。
  砰的一声闷响,温航软趴趴跌到地上。
  我把恼怒的视线移向林恩,却见他对温航严厉喝道:“胆子不小啊!还敢自杀?!”
  我震惊看着温航,他趴在地上,刚才遮着唇的手腕被林恩一脚踢断,此时无力垂在地板上,手腕处被咬的血肉模糊,殷洪的血液正渐渐从那泛白的伤口中涌出,越来越汹涌。
  而他的侧脸早已经灰白,那一瞬间流露出神采的眸子,也已经暗淡无光。
  我喘不过气来,我不敢相信。
  虽然我料得他生不如死,可也不信他真的会死。
  他居然咬破自己的手腕,喝自己的血!
  我接受不了。
  林恩已经招了人进来,七手八脚把温航按在地上,包扎温航已经肿起的手腕。
  温航挣扎着,他胡乱冲那些人喊着:“放开我……求求你让我死!求求你让我死……”
  他挣脱开那些人,爬到我脚边,仰脸看着我:“徐冉,你让我死吧……你让我死吧……”
  他的声音绝望而死气,无半分希望。
  **
  温航还是被救了过来。
  他又被锁上铁链,衔了口塞,固定在床上。
  那一双眼死气沉沉,死鱼一样。
  一切事情皆未按照我的计划进行,温航被我折磨成这样,依然没有屈服。
  我小看了他,更是高看了自己。
  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我几乎想要放弃了。
  林恩跟我说了几句话,他问我是否记得当初他说过,要想重塑一个人,首先要打破他。如今温航已经被打破,只等着我来塑造了。
  他说温航被吊在楼顶的那天,他给温航做过催眠。温航属于意志力极强的人,这种人是很难被控制的。要是不林恩给温航注射了一针迷幻剂,温航绝不会崩溃。
  他问出温航恐高的原因。
  **
  8月12日
  我翻看日记,今天是阴天没错。
  我没有穿调=教师的衣裳,而是穿了一身碎花的淡雅素裙,头发梳理光洁,温顺盘在脑后。
  我坐在温航床边,静静看着他。
  他在睡梦中痛苦挣扎,双眉紧蹙。
  我微微叹息。
  航航又发烧了。
  他小时候体弱,常常生病,有几次险象环生,可吓坏妈妈了。
  我按着温航的头发,趴下去额头贴着他的额头。
  还好,已经烧得没那么厉害了。
  温航忽的睁开眼。
  我并不避开,温柔看着他。
  “航航,难受吗?”我柔声细语。
  温航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他睁大眼睛,想要躲开我的贴近。
  我又同他说:“航航乖,妈妈陪着你。”
  “唔……唔……”他胸口开始剧烈起伏,一双眼睛怨恨又复杂地盯着我,衔口球的孔洞里流出丝丝涎液。
  我知道他想说话,可我偏偏不许他说。只一遍遍唤他航航,对他温柔呵护。
  不是他疯,就是我疯。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所以我别无选择。
  温航是温桓星的私生子,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可没人知道,温航的生母是怎么死的。
  我也只是知道,温航是在六岁的时候认祖归宗的,他进入温家的那一天,身边就没有母亲陪伴。
  我曾经因为关心他,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旁敲侧击过这件事。可弄得温航很不开心,他很少发火的,那次毫无预兆抬手便砸了一个陶人。
  那陶人的粉身碎骨让我瞬间清醒了许多,我不过他眼中无关紧要的一个女子,只因为我顺从不会生事,他因而选中我。如果我连这样一个优点都消失,那还哪里资格留在他身边?
  所以我当下噤声,再也不过问这件事。
  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他生母是自杀死的。
  她本想抱着温航一起跳楼的,可不知怎地,她坠下楼粉身碎骨,温航却活了下来。
  他否极泰来,进了温家,成了有钱人家的少爷,从此锦衣玉食。
  他再也不是小弄巷里,被人嘲笑欺负的野小孩了。
  可惜,他妈妈从未享受过这些。
  她是一个苦命的女人。
  都说男孩普遍有恋母情结,他们喜欢的对象或多或少都与自己的母亲有相似点。
  所以温航当初选中默默无闻的我,是不是因为潜意识觉得我与他妈妈有些神似呢?
  我曾经看过温航钱包里夹着的一张小照片,黑白底板上的女人,端庄淑雅,一身淡雅的碎花素裙,将她衬托地出尘脱俗。
  我从未觉得自己会与她相似,但如今穿上这一身衣裳,就好像灵魂附体似的,就连那沉静的气质,也渐渐融合到我的身体里。
  我觉得自己就是她。
  我确定,温航也是这么想的。
  他的眼睛已经开始迷乱,他仰着脸艰难靠着我的颈侧,嘴里发出含糊的唔唔声。
  我抬手摸着他的脸,轻声呢喃说:“航航,我的宝贝航航……”
  “唔……吗……”温航泪眼朦胧地看着我。
  我摘下他的口塞,他就呜呜地喊出来:“妈妈……别走……妈妈……”
  我想起昨天他拉着我的手,嘴里喊着“别走”。
  原来他是不要他妈妈走。
  因为他妈妈这一走,就是永别。
  我顺势亲了亲他的脸,温和地神色渐渐狰狞起来,我幽幽地说:“不走?我怎能不走?我只有走了,才能换来航航的富贵荣华啊!”
  温航突然啊地一声尖叫起来,两只手拼命挣扎,将铁链铮的哐当作响。他剧烈地涌出眼泪,声声喊着:“别走!妈妈!别丢下航航!别丢下航航!”
  我一把推开他,就是站起来,也不看他,依旧重复着:“我只有走了,才能换来航航的富贵荣华啊!我要走……我累了……因为背负着航航一生的幸福,我太累了……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我唯有死了,才能让航航不再受委屈……我要走了,航航……航航保重……”
  他挣命一样喊:“我不要那些!我不要那些!妈你别走!求求你别走!航航不觉得委屈!别走!妈!妈!妈!”
  我决绝地挺直了背,转身离开。
  温航在身后凄厉惨叫。
  震慑地我心戚戚然。
  我离开后,很多人将仍在癫狂状态地温航围起来,狰狞尖叫着:“不要不承认,你害死了你妈妈,温航,你妈妈是你害死的!”
  温航也尖叫着反驳,他全身都在哆嗦:“不是!不是我!不是我!妈妈不是我害的!”
  “你知道温恒星同她说什么吗?要想温航名正言顺冠上他的姓,就要她的命!因为温家只有一个女主人,而这个女人永远不会是她!”
  “不会……爸爸不会……”
  “那温太太又怎么说的?你想让小航像你一样,永远见不得光吗?他在这种肮脏破烂的地方长大,将来只会是个一无所成的小混混。娶一个像你一样的妓=女做老婆,生一窝肮脏邋遢的坏小孩,一辈子的下等人……”
  “不是……不是……”他声音渐渐弱了下来,只会汹涌掉眼泪。
  那些人还不肯罢休,直戳温航心底的伤疤:“你说你妈妈是不是你害死的?!你不但害死她,还认贼做父母!同他们摇尾乞怜,你比禽兽还不如!你比狗还下贱!你根本不配称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