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
水王 更新:2021-03-08 19:17 字数:4760
马车一会儿就到了马尔巴勒工厂门前那标志性的长台阶,桑顿的步伐不急,他的肋下偶尔还会隐隐作痛,唐顿的家庭医师让他在近两年必须注意休息。他迈着缓缓的步伐上着阶梯,只有桑顿自己知道他心跳得比脚步频率快多了。
机器的轰鸣声桑顿很熟悉,穿梭的人群和工厂的环境也是桑顿熟悉的,可是那个远远的他一眼就从人群里认出的身影却让他感到有些陌生。
他还记得梅第一次出现在这里的情景,就像一只误入了荆棘丛的粉嫩蝴蝶。如今的她,却不再是一只扇着薄薄翅膀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的小蝴蝶,她像一只忙碌的小鸟,勤劳又欢快地在车间里进出,自信又得体地管理着属于她职责之内的事务,桑顿听着一声声信服又亲热的“韦兰小姐”,突然觉得妒忌起来。
梅越发独立了,可惜他不在她身边,没有陪着她一起迈出这一步,大概会是桑顿一直的遗憾。
站在外侧的人发现了呆呆站在门口的老板桑顿先生,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热烈欢迎了这位衣食父母的回来。要知道在米尔顿的这两年,在马尔巴勒工厂庇护下的工人,大概是这座城市生活最富足安乐的人群。
梅自然也听到了,她转过脸来,看到桑顿突然出现在这里惊讶了一下,虽然玛丽早已经知会过她,但她不知道会那么快,也没有预料到刚刚养好身体的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跑到这里来了。
因为才痊愈的缘故,桑顿显得很瘦削,倒显得脸更加严肃,脸色也不尽如人意,可他看着梅,虽然克制住不在众人面前笑出来,却微微伸出了双臂。
梅真是太漂亮了,虽然她不再穿着昂贵布料织成缀着蕾丝的华丽裙子,可是精神却比那时更好。她还是梳着和从前一样整洁的发髻,可是因为忙碌,间或有发丝从她额前鬓间散落下几缕,严肃之外很是妩媚。
她也没有刻意地化妆,但额前透着薄汗,双颊泛着红晕,看上去比从前更轻快艳丽几分,整个人显出一种活力来。
社会的风气也变了,梅也不再穿从前为了方便干活的那种粗格子裙,她穿
着小马甲,套了条马裤,穿着长靴,倒让桑顿想起她那时骑马的英姿。
他笑了起来,梅那时穿的还是骑马用的裙子,如今这样,他倒从不知道她的腿竟是这么好看。现在,她正迈着自己两条纤细修长的腿,靴子因为脚步略急清脆地“啪啪”响,朝自己走过来。
不过他还没碰到梅,桑顿夫人却出现在他身后,她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儿子:“约翰,回来怎么不先回家?来这里也不事先打声招呼?”
她眼里的目光梭巡了一下全场,把所有等着看好戏的人全部看得低下头去,就连梅也端端正正地站在了一步远的地方,不敢上前,只微微抬起了脸,羽毛般浓密的睫毛悄悄颤着,眼神却害羞地到处躲,看得桑顿心直痒痒。
桑顿夫人可是在受不了这气氛,看着一切恢复如初,才压低了声音训斥两人:“你们两个,别在这里丢人现眼,回办公室去!”
桑顿和梅一前一后地走上楼梯,两人都默不作声,直到关上了门,桑顿却不来拉她,而是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个遍,仿佛要把这几年没看到的份全都补回来,对着照片的寂寞时光则被抛到了脑后。
梅也大大方方,一边说着:“我之前去唐顿,看到伊迪丝就是这样穿的,倒真是很不错,干活很便利,也没人会说不妥。”
她神气地显摆了一下,桑顿像是看到了一个急于炫耀的孩子:“是不错,不过结婚的时候还是得穿裙子。”
这是早在计划中的事情,在知道他能平安回来后,梅攒了两年的新娘礼服图册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妈妈说会来参加婚礼,希望我们能够等到局势稍微太平点。”梅兴奋地说道:“鲍伯和拉维尼娅也会把孩子带来。”
桑顿感叹了一声,他的速度实在太慢了,虽然比卡尔·霍克利好些,但是在不是商人作风:“局势马上会好起来,现在已经11月了,外边的消息说美国马上也会宣布参战,虽然不太早,但也不算晚,希望1917年一切就能顺利结束,这样你还能做个六月新娘。”
他从口袋里摸出那把小小的金梳子,就是这个小小的念想陪伴着他度过了在阵地上、隆隆炮声里的无数个不眠之夜,现在他终于又亲手将这把梳子插在了梅的发间,等着她终于成为了自己的妻子。
从大洋那边到大洋这边,从一个新兴国度来到另一个老牌国家,从一个门第显贵的少女、一个世家子弟的未婚妻最终嫁作了商人妇,保守人士看来依然是丑闻,可是战争最终打破了许多陈规。在更多的人眼里,
这门亲事却更是一段佳话。
对梅和桑顿来说,好在到了最后,他们终是没有错过彼此。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大表哥的下半/身的问题,他最后恢复了,这就是汤姆苏的命运,详情见唐顿第二季。
这书写得随性,写到后来真发现不论是唐顿还是南与北还是纯真年代,到底都是名作,我想不出有什么可发挥的,也不想颠覆,所以就快快乐乐完结了准备新文。
番外还有好几章,过年前更完,完结时发新文,新文写的是尼罗河女儿,篇幅会比较长,2013年的计划仍然是写同人。
谢谢大家!
☆、番外二(上)
因为伯爵夫人强烈要求要给自己妹妹的女儿在英国尽好地主之谊;因此唐顿整个上半年都很忙碌;盛况一点不逊于三年前大小姐玛丽的婚礼,再过几天;韦兰小姐就要从这个英国的娘家出嫁。
玛丽正推着轮椅上的马修,看着在庄园进进出出的忙碌的人。
只听坐在轮椅上的男人感叹了一声:“这仿佛就是昨天。”
“是的;”玛丽从后将手放在马修的肩上:“就像我们在做婚礼筹备的时候一样。”
马修从不是一个悲观的人;但他是个真心爱玛丽的男人:“如果我知道自己会变成今天这样,我就觉得我们当初不该操之过急地结婚。到底是老人的话有经验,韦兰夫人还是很高瞻远瞩的。”
玛丽不由地失笑;马修这半年来情况已经好了很多,自己每天都要推着他在这庄园四处逛逛。医生说如果下半年能够照着这个势头进行康复;或许可以让马修试试拐杖。
她温柔地劝解道:“马修,哪怕你这样;我也还是会嫁给你的。不过有了孩子,安的是大家的心。”
这话是个正理,马修也就释然:“昨晚伯爵夫人偷偷叫你去做什么?”
“那件事啊,”玛丽难得神秘地一笑:“现在家里不是待着一个准新娘嘛,妈妈和韦兰夫人准备给我交代一个重责大任。”
马修会意:“那你可得尽心,这可关系到桑顿的福祉,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马修这话很有深意,其实这事儿老伯爵夫人也知道,她也找过玛丽:“梅可是你的表妹,你这过来人得尽心。”
玛丽觉得妈妈和韦兰夫人作为极相关的血缘亲密人士来关心也就算了,怎么老奶奶也来关心了。她不知道但马修知道,马修是个律师,唐顿大大小小的资产文件现在都要过他的手。
老实说,这两年收益不错,老伯爵夫人在保全唐顿方面是位专家,虽然当年柯拉夫人那件事的确不怎么地道,但从桑顿经营实业的手段来说,他也不得不表示佩服。
玛丽不晓得这些人在想什么,但这不是坏事,她就心甘情愿地扛起了重责大任。
“梅,我可以进来吗?”玛丽在婚礼前夜去敲了梅的房门。
梅有些意外:“当然,玛丽,有什么事儿吗?”
玛丽语带双关地说道:“我来查查你的功课。”
“你是说那些要亲手绣制的嫁妆吗?”梅没有多想:“安妮都给我收好了。”
玛丽拉着她坐到床沿:“不只这个,韦兰姨妈应该有给你讲解过吧,但她说你似乎没什么兴
趣的样子。”
梅的脸有些红起来:“妈妈和我说过了,她说的不多但很详细,我也听得很……认真。可是有些词句太晦涩了,我不能理解……”
玛丽轻笑起来:“”好吧,虽然照理是妈妈来教的,但她们都是老派人士,她们按照书上照本宣科的东西自己都未必了解。梅,如果你不反对的话,不如让我再给你说说。”
玛丽并没有说什么太过大胆的东西加重新娘子的紧张情绪,大致的目的不过是想让梅到时候不至于手足无措,搅了两人的兴致,总的来说只要放松,让自己的新婚丈夫去摆布就是了。
至于懂了之后要怎样,完全取决于新娘本人的潜质。
玛丽出于经验还提醒了一下梅:“男人们既然都是从战场上回来的,身上肯定带着伤,你到时候可别害怕。”
这怎么会呢?梅心想,她现在早就不怕这些东西了,她自己的手还被工厂的机器割破过呢。
桑顿夫人偶尔也会让梅帮着自己儿子换药,因为自己老胳膊老腿的实在不方便,何况这两人早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有她在旁边目不斜视的坐镇,小两口多亲近亲近也没什么不好。
其实桑顿夫人也是怕梅真的等到婚后才看到桑顿肋下那道狰狞的伤口适应不良,毕竟她好歹是个大家小姐,要是半夜发出什么尖叫就更不好了。
梅实在不好意思告诉玛丽其实自己早就看过了,那道伤口在桑顿的腹部,疤痕却绕过腰侧一直延伸到背部。她第一次看见的时候根本不觉得害怕,只顾着心疼流泪了。
害得桑顿差点再也不肯让自己看。
后来上药和恢复的事情做得熟练之后,这事儿就变成了小小的情调。
梅照例会脸红,可是桑顿也开始脸红起来,就连呼吸偶尔都会微微急促,现在梅知道这是为了什么了。
她那样摸着他揉着他的腰侧,结了痂的伤口也得冒出火星来。
梅是幸福的六月新娘,她的婚纱有与局势不相衬的华丽,虽然已经尽量朴素,但是韦兰夫人只有这一个女儿,伯爵夫人也就统共这么一个侄女。
她通身纯白的塔夫绸和顶级薄纱,像个在初夏季节误入人间的天使。头上是韦兰夫人投了重金重新加工的一顶头冠,无数晶亮的钻石拼接出了几朵梅最爱的蔷薇花,好像她仍是那个18岁时最无忧无虑、含苞待放的少女。
鲍伯看着这样的梅眼圈微红,只伸出胳膊示意她挽住:“梅,今天我送你出嫁,但是人生的路,我是要陪你走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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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兰夫人抱着自己的小孙子,和拉维尼娅靠在一起:“鲍伯从小就护着梅,他唯一歉疚的就是离家四年所无法补偿的那些遗憾,现在看着孩子们都各自成家,我心里也安定了,不过拉维尼娅,你可别吃味儿啊。”
拉维尼娅最是体贴人意,鲍伯总是孩子心性,却可谓至真至善,这边是当年拉维尼娅看重他,而斯维尔先生也愿意接受他的原因。
一个好的父亲招女婿是不求男人能有多成功的事业,只要他能对待自己女儿好就行了。
梅克制着激动,娴静而优雅地挽住鲍伯的手臂,今天哥哥将代替父亲的职责,把自己送上红毯。
而红毯的那头,约翰就在那里等她,教堂的钟声正在响起,仿佛这个镇子上的前来祝福的人们都在等着新娘的出现。
婚礼结束之后,唐顿更会举办盛大的晚宴,因为时局紧张、经济萧条,庄园的当家人们还在村子里的几个酒馆免费供应食物,以便让所有人都能在今夜获得欢乐。
桑顿觉得今天的梅,白天是一种圣洁得足以让自己承诺一生的美,到了烛光摇曳的晚上,则是一种令自己心思激动、情难自已的美。
此刻她坐在桌前,换了一身新的晚礼服,头发第一次全部挽起,以已婚妇人的装饰出现在人前。
那顶灿烂到不能直视的钻石头冠已被收进了梳妆盒,虽然韦兰夫人并不怎么乐意,但梅的堆高发髻上别的是桑顿送的那枚金梳。虽然价值不显,却胜在造型别致、选料新颖,在灯下有一种别样的流光溢彩,衬得梅肌肤莹润、更有一股妩媚难言的情态。
天哪,明明她还是个纯真的妻子。
桑顿觉得自己要坐立不安了。
晚宴之后两人回房,安妮默不作声却手脚十分快地服侍了自己的女主人洗漱。梅准备妥当后,就躺进了床上,她羞涩无言地看了坐在椅上的桑顿一眼,竟然自己动手把古董大床上的帐幔给放下了。
那失了捆绑的金色流苏垂在床架上微微晃,虽然看不见梅,但那流苏的动静仿佛挠在了桑顿的心上,让人坐立难安。
等到桑顿从盥洗室出来,系上睡袍,床上仍然没有一丝动静,桑顿想活跃下气氛:“亲爱的梅,我们得抓紧了,卡尔和玛格丽特也打算结婚了,我们?